作者:风停雪
莫由衷再说道:“岱渊学宫的事情,你旁观即可。”
司不鸣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话音落下,莫由衷忽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拾起众生书递到司不鸣的手里,做最后的交代。
“众生书受损严重,三十年内无法再次动用,但天机道韵犹在,你借此参悟,快则五年,短则十年之内可入大乘。”
说完这句话,他挥了挥手,示意司不鸣离开。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殿门被关上,莫由衷的视线才是落在程安衾的身上。
“你心思通透,不惹尘埃,若非如今局势着实不如人意,我实在不愿意让你沾惹修道之外的事情。”
莫由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岱渊学宫的变故你去处理,寻真峰和巡天司都会听由你的命令,但切记行事不可去尽。”
哪怕是他,依旧觉得让一个心思不惹尘埃的人去办那些见不得天光的事情,这个决定太过于讽刺。
话中提及的寻真峰和巡天司,分别是长生宗与道盟,负责处理所有阴暗事情的地方。
程安衾听着这话,安静片刻后说道:“如何处理?为江半夏扫清对手?”
莫由衷摇头,说道:“让事情慢下来,我要再看一下江半夏,确定她是否合适坐在那个位置上。”
程安衾平静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莫由衷知道她已经不满,没有再说下去,让其离开。
待到殿内重新安静,老人看着灵石炉燃烧着的温暖火焰,越发觉得疲惫,有睡意袭来。
……
……
夜色笼罩下的宫殿群很安静,尤其是属于岱渊学宫的那一片。
江半夏在某处偏殿,已经很多天没见天光。
对外的说法,是她有感陆南宗之死,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决意不出。
事实上,她是在为自己治伤。
这些年来,江半夏受伤的次数不在少数,在处理伤势上的经验极为丰富。
然而这一次她却发现,本不严重的伤势变得格外棘手,难以解决。
有一道复杂至极的气息,又或者说是数万道气息纠缠而成的怪异事物,盘桓在她的体内,一时半刻间无法解开。
某刻,江半夏道心被轻微触动,睁开眼望向窗外,于是明白了这道气息的缘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她唇角微翘,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感慨说道:“难怪你之前一直不愿意动用众生书。”
那道气息来自于众生书。
自多年前,众生书就被世人隐隐认为是七件仙器中的第一,然而长生宗却对此讳莫如深,始终不愿承认。
原来动用众生书的代价,是持书者将会不断被其中劫气浸入道体识海,继而……
断绝飞升之路。
PS:这两天都只有一章的原因是身体疲惫,今天终于好了一些,但醒过来有些晚了,明天再正常更新吧,然后这个月还是能十八万字的。
第一百零九章 厌烦彼此的师徒
一念及此,江半夏轻揉眉心,缓解随之而来的倦意。
连日来的不休不眠,以及昊天钟留下的伤势,再有众生书所带来的劫气,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心神。
她起身,犹豫片刻后终究没有饮酒,而是为自己煮了一壶热茶,因为不想挨怀素纸的骂。
听着茶水慢慢沸腾起来,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江半夏渐感惬意,眼帘微垂,仿佛下一刻就会累倒过去。
然而在茶被煮好的那一刻,她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再无半点倦意存在,只是疲惫之色更浓了一分。
她很清楚,自己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事情尘埃落定……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哀帝道果一战中,众生书被无故动用,莫由衷不可能没有发现。
既然发现,那他就会有所应对。
长生宗执掌众生书已多年,对劫气入体一事必然熟知。
那么,以劫气的痕迹来确定她的行踪乃至于身份,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这世上能接触到众生书的人着实不多,她很可能已经遭到了莫由衷怀疑,只是囿于岱渊学宫一事,暂时按下不表而已。
无论怎么想都好,她现在的处境都是糟糕的,都是在临渊而行。
“真烦啊……”
江半夏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浅浅地抿了一口热茶,舒缓心神。
就在她短暂休息之时,忽有敲门声响起。
来者是陆元景。
江半夏沉默片刻后,道了一声好,时隔将近十日后,终于见人。
陆元景推门而入,脸色苍白,眼中的憔悴难以掩饰。
与过往相比,这时候的他落魄了太多,就像是一位流荡江湖的落拓青衫客。
“何事?”
江半夏为他倒了杯热茶,没有掩饰声音中的疲惫。
陆元景听着这声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憔悴,说道:“掌门之位的事情。”
江半夏安静片刻,说道:“我这些天为何闭门不出,你理应是清楚的。”
陆元景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避嫌,毕竟这时候你要是站出来,所有人都会断定到你要立刻争夺掌门之位,对你而言,这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岱渊学宫强者众多,有资格争夺学宫之主这个位置的人大约七位左右。
江半夏与其余人相比起来,修行境界上有着明显劣势,但名望却是最高的那个。
这是她最为显著的优势,当然不能自毁。
但想要争夺岱渊学宫掌门之位,凭借名望终究还是差了些,她需要更加有力的支持。
“我可以支持你。”
陆元景看着江半夏,认真说道:“不仅代表我自己,更代表陆家。”
话音落下,殿内忽然沉寂了下来。
很显然,江半夏并没有猜到他的来意。
片刻后,她大概理解了这个决定中蕴含着怎样的用意,但还是决定询问。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江半夏看着他问道。
“当然。”
陆元景顿了顿,接着说道:“原因很简单,我赞同你对岱渊学宫的看法,衷心希望你能依循着自己说过的话,带领学宫回到从前。”
江半夏微微摇头,说道:“这个理由不够有力,不该是现在的你会说出来的话。”
陆元景神色不变,仿佛没听到后半句隐约带刺的话,平静说道:“你这些年来不曾插手过学宫内部的事务,名望虽足,但根基太浅。”
江半夏说道:“而陆家在学宫根深蒂固多年,恰好可以弥补我在这方面的缺失,对吗?”
陆元景轻轻点头,说道:“这是你我双赢的选择。”
话是实话。
近数十年来,陆南宗为了让岱渊学宫多出一个姓氏,表面看似独居深处不理世事,实则明里暗里都在对学宫施加影响。
如今的陆家在学宫内部,就是一株参天大树,深入到学宫的各个方面。
哪怕陆南宗已经死去,这棵树失去了自身最大的倚仗,也不会在一时半刻间轰然倒下。
然而也正是如此,接下来无论是谁成为学宫之主,做的第一件事都会是对付陆家,限制削弱其权势。
在这种情况下,陆家倒不如支持名望最高而根基与境界最弱的江半夏,与其达成盟友的关系,暂且渡过陆南宗死后,这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再之后的事情。”
陆元景看着江半夏的眼睛,认真说道:“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你登临学宫之主的位置后,就算立刻与陆家翻脸,那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不会被视之为背叛。
当然,这更能够理解为陆家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将江半夏作为一具傀儡,不惧与之为敌。
江半夏不置可否,轻轻叩打桌面,说道:“再谈吧。”
听到这个回答,陆元景也不着急,平静说道:“麻烦江教授认真考虑。”
江半夏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陆宫主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话中所言,自然是陆南宗被怀素纸杀死一事。
陆元景闻言神色微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怀素纸说的是对的,当时她有太多的理由杀人,不该也不可能因为我的那些话停手。”
江半夏没有意外,因为这之后必然还有但是。
“但是……无论她说的再对,有再怎么多的道理,死在她剑下的那个人,都是我的至亲。”
陆元景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自嘲,说道:“死的那个人如果不是我的至亲,我甚至为会怀素纸的所作所为喝彩,赞美其温柔之下不失果断的行事风采,但是……死的那个人是我的至亲。”
“既然死的人是我的至亲,那我理所当然要为死去的人做一些事情,去努力杀死怀素纸,让她一命偿一命。”
他缓缓敛去笑意,看着江半夏漠然说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半夏认同这番话。
她最为厌恶的论调就是以德报怨,哪怕彼此立场相对,陆元景这番话依旧能够得到她的赞同,因为她就是这么做的,又岂能去否定别人这样做?
当年元始宗掀起巨潮,与道盟进行决战而败,致使山门倾覆,其间着实没有谁对谁错可言。
这些年来,在没有捡到怀素纸之前,她之所以坚持与道盟为敌,忍将残躯尽付其中,便是源于这个朴素的想法。
——你灭了我满门,那我当然也要灭了你满门,不管行不行,这都是要坚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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