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然而就是这么了不起的她,最终还是功亏不止一篑,落得一个身负重伤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因为怀素纸。
江半夏想着这些,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得意。
下一刻,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墨眉紧蹙,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她该给出怎样的奖励呢?
她早已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了怀素纸,只是不曾提起过,而且也不想要提起。
所以。
这时候要怎么办才对?
江半夏越想越觉得这事难办,又觉得不办了好像也没什么,毕竟徒弟孝敬师父,献上束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若是让旁人知晓她此刻所思所想,再想到这场几乎囊括整个人间的巨变还未真正落幕,难免会生出荒唐的感觉。
大概是这个缘故,江半夏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个很没有道理的想法。
想法生出一刻,她下意识轻咬住唇,眸子里流露出明显的紧张与迟疑之色。
过往无论何种境地当中,她身上都存在着的静贵之气,于此刻骤然消失无踪,找不出半点的残余。
忽然之间,江半夏平静了下来。
她很认真地看着昏过去的怀素纸,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虚假。
然后。
江半夏深呼吸了一口,不再犹豫。
她低头亲了下去,却是下意识亲在怀素纸的额头上,不由微微一怔。
她顿生愧疚,心想自己这是真的很没诚意啊,很是仓促地抬起再而落下。
落在怀素纸的唇上。
一触……
但没有即分。
也许是发绳不结实的缘故,就在唇与唇相碰的那一刻,江半夏的发丝忽然间散开了。
黑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遮掩住她和她的面容,就像是一道帘子,把一切都藏起来。
这很好,很适合。
于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她和她才是分开。
江半夏重新坐直,任由发丝被风轻拂落在唇上,继而黏住。她微微低头,看着不曾醒来的怀素纸,想着先前那些弹与嫩与柔软与微涩,发现道心反而动的更快了,连胸脯都有了轻微的起伏。
沉默只会让这种情绪不断发酵。
江半夏就像过往无数个夜里那般,微微笑着,喃喃自语着。
“我已经把最好的送给你了。”
“在很多年前。”
“所以这次我真的没什么能给你了……除了自己。”
“如果你还醒着的话,我没办法这样做,毕竟我是你的师父,要脸的。”
“……还好你昏过去了。”
“还好。”
“嗯……这是我的第一次,我这辈子谁也没有亲过,你是第一个。”
“希望你也是第一次,因为我很小气,不想吃亏。”
“希望你不是第一次,因为你还睡着,我不想你吃亏。”
“还有。”
“谢谢你。”
“嗯……最后还有。”
“我爱你。”
说完这三个字后,江半夏自嘲一笑,摇头说道:“奢望而已。”
话至此处,她没有再说什么,神色渐渐平静。
有风不知从何而来。
她把怀素纸抱在怀里,就这样坐在大地上,回想起当初浮云城中未完的念想,便为自己的徒儿开始梳发,然后编发。
此时的旧皇都不再有喧嚣人声,不再有阴雨磅礴声,不再有天劫轰鸣声,不再有恐怖巨眼的冷漠注视,悄无声息间静了,便也温柔了。
无穷夜色下。
有师为徒认真织发。
有人与鬼战与虚空中。
……
……
与迎来毁灭后寂静的旧皇都相比,人间与黄泉的缝隙当中,从未平静。
阴帝尊与莫由衷一战不曾停歇。
这两位站在人间巅峰的强者,今日很凑巧地都位于自己的主场,在神都大阵与黄泉加持下,他们都可以是顾谢之下的举世全无敌。
两位无敌相争,一时之间本就难分胜负。
当莫由衷那殚精竭虑,耗费三年所成的一击,随着轰落在姜白的身上,就此消散无踪,阴帝尊很自然地开始占据上风。
近些年来,众生书的损耗太过巨大,再非全盛之时。
哪怕大涅盘在阴帝尊手中,由于各种缘故,无法发挥出其真正的威能,但也不是这种状态的众生书所能抗衡的。
神都大阵在那足以媲美仙器甚至天劫的恐怖一击过后,亦是陷入了低潮当中,不再如前强大,又怎能对抗得了黄泉的气息?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阴帝尊在这一战中都占尽了上风。
但他仍旧不抱有杀死莫由衷的想法。
又一次道法对轰后,阴帝尊淡然而退。
大涅盘的佛光始终笼罩在莫由衷的身上,没有片刻离开,十八圆轮不断旋转间,自有禅心佛念如跗骨之俎纠缠。
阴帝尊看着这位老对手,忽然问道:“如果不是你配合,姜白不会受此重伤,为何要这样做?”
旁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又怎能不知那道深红光柱之所以能重伤姜白,是因为莫由衷不做阻止之余,甚至还推了一把?
“为何?”
莫由衷身处佛光中,那件青色道袍早已破损,仙风道骨不复先前。
他神情漠然说道:“你又不是那些白痴,何必问出这种白痴才会问的问题?”
对他而言,像姜白这种目无大局,又或者是将自己视作大局的人,便是依仗着辈分和身份,不做付出且又享受着道盟供奉的纯粹祸害。
但凡是有机会,他都愿意让这样的祸害死去,无论对方的辈分和境界有多么高。
阴帝尊冷笑出声,毫不客气嘲弄说道:“朕就是喜欢看你这样的正道中人对同道狠下杀手,不敢正面回答的虚伪模样,真是教人愉悦。”
莫由衷平静说道:“你很得意?”
阴帝尊理所当然说道:“要不然呢?”
莫由衷没有说话,抬手准备施展道法,结束这段无意义的废话,让战斗继续下去。
阴帝尊自然不会拒绝。
就在这场可以称之为人间巅峰一战继续下去时,有一道神识来到此间,化作一句话在这只鬼的心中响起。
这道声音自然是江半夏。
她向阴帝尊请求了一件事。
……
……
人间,神都。
通天楼上,诸宗掌门相顾无言。
先前的一切看似漫长,事实上连半半刻钟都不到,那场各方事前几乎没有过沟通商量,却默契至极的围杀与反击就发生了。
昊天钟近乎是没有停歇的连续三次响起,谢真人以清都印化作的炽白雷霆,以及最后深红光柱的轰击……
然后还是不死的姜白。
此时此刻,通天楼上的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视线都落在了裴应矩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身旁。
那里有一口雕刻着古老花纹,有仙意道韵流转其中的小钟。
——昊天钟。
此时的昊天钟光泽比之先前略显黯淡,不复最初那般明亮,甚至隐隐能够看到锈迹的存在。
裴应矩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看似面如平湖,神色不见半点惊讶,心中却是愤怒至极。
在昊天钟响起的前一刻,他竟是没有生出半点反应。
这与境界无关,与他对昊天钟不存在真正的掌控有关。
这竟让他作为万劫门的掌门,与周遭的外人一般,为昊天钟的响起而震惊。
这是何等耻辱的事情啊?
裴应矩情绪糟糕至极,望向明景道人,神色看似如常说道:“我先走了。”
明景道人视线落在楚瑾身上,没有说话,但意思足够清楚。
楚瑾温和一笑,竞也跟着他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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