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巫六六
很快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就出现在菲娜的囚室之外。
简短的交谈之后,菲娜了解到现在自己身处下层空域的贩奴船这个事实,幸运的跌落在下层空域某个无人浮游岛上的自己被恰好路过的贩奴船救起,然后被当做奴隶关进了船底的囚室当中。
大概掌握了自己的处境之后,菲娜忽然想到了那名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少女,想到了那在最后时刻才找到的最重要的事物。
“不必担心,你的羽翼没事。”似乎猜到了菲娜的心思,贩奴船的老大如此说道,“之前的战斗很激烈吧,那名少女似乎为了保护你而拼尽了全力,现在她正在休眠之中,我们的船匠正在照看她,而且他认为只要找到高明的银徽完全可以修复,只不过记忆可能会有些许的缺失。”
就在菲娜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贩奴船的老大忽然换了副郑重其事的口吻:“我说,小姑娘,你该知道我现在对你已经是特别优待了吧?按照规矩你应该和那些浑身汗臭跳蚤满身的家伙关在一起的,要么就是被放到船上的休息室,给兄弟们解闷的----因为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是我们的战利品了。但是我总觉得你不是我们这些粗鲁的家伙该碰的东西,我可不想干了错事之后被神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诅咒。”
菲娜稍微愣了愣,随即对“老大”点点头:“谢谢您。”
“别急着谢我啊,我还没说完。”“老大”用力挥了挥手,“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你是奴隶这点是不会变的,你的羽翼按道理也该卖给那些有能力抹消有契约的羽翼的记忆的金徽,总而言之,你们俩都应该转换成我兜里的金币。不过由于我们前方的目的地正在举行一个几年一度的大活动,所以我决定给你个机会。”
菲娜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的男人宣布自己的命运。
“在前面那个面包圈大陆伊特古拉,正在举行盛大的比武大会,你也是练武人吧,如果你能够在大会上获得足够的奖金,我就可以让你们赎身。不过因为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大会第二轮预选了,你要参赛首先要通过威士奇欧鉴别官的考核,然后再进入败者组才有可能进入第三轮。难度很大啊,总是,看你自己的了。”
菲娜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最开始这个男人给自己一种粗鲁的印象,感觉非常的不好,可是现在看来,菲娜忽然觉得,其实他人并不像外表展现得那么坏。
所以她从稻草堆上站了起来,对男人一鞠躬,再一次对他道谢,同时从来没有离开过布里多瓦的少女心中涌起了小小的好奇。
----伊特古拉,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272 鸽子与老鹰的抒情诗(4)
那场不欢而散的宴会的翌日,徐向北按着这三个月来已经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起了个大早,门外的荷丽埃塔今天提供的是蜂蜜菊花茶,甜得稍微有些过了的液体让徐向北的脑袋迅速的清醒过来----一般这种效果不都是比较苦的饮料所专有的么……
徐向北一边纳闷,一边走下别馆的楼梯,正好迎面看见奥拓斯达大叔站在走廊上双手叉腰看着走廊一侧的落地窗外的码头广场,徐向北非常敏锐的发现往常大叔叼在嘴里的烟卷今天不知为何换成了冰棍----难道杰西恩雅的怪癖会传染的?
“哟,早。”徐向北向大叔打招呼,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码头广场上传来的打斗声盖过,徐向北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嗯,早。”大叔依然面向落地窗外的码头广场,只是稍微斜了斜目光扫了徐向北一眼,就再次将注意力全部转到了窗外。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当徐向北来到大叔身边,和大叔一样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时候,大叔毫无预兆的再次开口了:“昨天,辛苦你了啊。虽然由我来说这话不一定合适,但是我觉得作为她们俩的父亲的旧友,我应该感谢你。不管怎么样,能看到那丫头今天一早也像往常一样干劲十足的在晨练,实在是太好了。我起床的时候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一直消沉呢“我也没做什么,与其感谢我还不如去感谢杏她们俩姐妹。或者直接感谢上苍给了提娜迦两姐妹坚强的心。”徐向北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蜂蜜菊花茶,那甜腻腻地液体让徐向北的后脑勺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托了这个的福他觉得自己的脑筋变得比刚刚更清晰了。
大叔侧过脸扫了眼徐向北手中的茶杯,同时轻轻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他以稍显惊奇的语调问道:“这是什么,闻起来怪甜的。一大早喝这么甜腻地东西不觉得不束缚么?”
“荷丽埃塔说这东西有助于解宿醉。”徐向北随口扯了个谎。
大叔耸耸肩,不置可否的咂吧咂吧嘴,接着两个男人就这样再次陷入了沉默,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正在和杰西恩雅对打的提娜迦身上。
咋看还是与往常无异的光景,但是就连徐向北这个对练武毫无概念的局外人都看出来了,杰西恩雅今天的动作比平时要多了好几分柔情,她似乎在刻意的控制着对打地节奏,使得两人的武器在反复的交错中隐约透出老人在打太极晨练的感觉,杰西恩雅大概是想以这种方式帮助提娜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吧。^^^^
“我说。大叔,昨天的事情真的解决了么?”徐向北忽然这样问奥拓斯达,问话的同时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提娜迦两姐妹在争吵之后再次相见时的情景。
昨天晚上领着提娜迦去找里迦的时候,徐向北脑海里还很夸张地浮现出两姐妹一边挥洒泪水一边想着对方奔跑,最后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的狗血桥段,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治愈系满点的互相倾诉的桥段,然后皆大欢喜故事以喜剧结束,如果是古典流的童话故事的话作家多半会在结尾加上一句“此后治好病地里迦就和姐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可徐向北很快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虽然跟在里迦身后的杏和琼两姐妹都对徐向北露出了笑容,杏还悄悄的伸出右手跟徐向北比了个“V”地手势,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人物达成”的模样。但是当徐向北停住脚步,让提娜迦一个人向妹妹走去的时候,徐向北忽然注意到对面的少女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老大,这一瞬间转瞬即逝,以至于徐向北还以为那是光线太暗导致自己看错了,可接下来里迦的行动让徐向北不由得相信,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原本已经离开了杏和琼两姐妹,独自向提娜迦走来地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缓缓地摇头,脸上忽然涌起的哀伤让提娜迦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里迦……不,刚刚那只是……”提娜迦对自己的妹妹伸出手去,张开的手掌就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在虚无的空气中伸展。
“对不起!”而里迦却用这样简单的话语挡住了提娜迦伸出去的手掌。她冲自己的姐姐深深的鞠了一鞠躬,就猛的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在里迦身后的杏和琼都没来得及拦住以病人不该有的速度逃走的少女,杏一边大喊着“里迦”一边作势要追,却被意外的人阻止了。
“随她去吧,是我不好。”提娜迦低着头。幽幽的说道。紧接着她就像在学自己妹妹的动作一般,冲在场的另外三人深深的鞠躬。“感谢几位如此关心我们姐妹俩,真的非常感谢。但是现在请让我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吧,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提娜迦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是所有人都无法不为之动容的决意,少女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事到如今,只有在大会中一路赢下去,直到取得优胜获得奖金,治好里迦的病,才能够将我的想法确实的传达到里迦那里^^我绝对要让里迦过上真正幸福生活。”
少女的话语当中丝毫没有人类在做出宣言时常常会带有的慷慨激昂的情绪,可是那完完全全的陈述语调中包含着的决意却准确的传达到了在场的每个人心中。
那以刹那徐向北真的觉得提娜迦的背影非常的耀眼。
----至少,比起我这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来。正在明确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的你所拥有的光辉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随即徐向北自嘲的想,就是这样子的自己,竟然会自大的跑去开导有着这等光芒地少女。
因此今早提娜迦会如此精神抖擞的出现码头广场上完全不是他徐向北的功劳,那仅仅是少女根据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意所做出的决定罢了。看着专心致志的和杰西恩雅对战的提娜迦,徐向北没来由的感到些微地羡慕。
徐向北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心里流过这一系列的思绪的同时,奥拓斯达正斜眼看着他的侧脸。也不知道大叔在徐向北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总之大叔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的明媚。当大叔将目光从徐向北身上转开的时候,他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小鬼头还满有前途的嘛……”
“啥?”察觉到奥拓斯达大叔似乎说了什么的徐向北拧过头,疑惑地看着大叔,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来他并没有挺清楚大叔刚刚的低语,“大叔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说,现在这个状态其实已经很理想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古代帝王对付千年难解的绳结确实可以抽刀一切两段完事,可人心中的结换了谁都没办法一下子解开的啊!”
大叔的话语让徐向北皱起眉头,他一副“你没吃错药吧”的表情盯着大叔地脸,狐疑的说:“总觉得……这番如此有哲理的话从大叔你嘴里说出来,不是一般的诡异呢!”
“说什么傻话呢!”奥拓斯达狠狠地锤了徐向北的脑袋一下,大声责备道,“我可是很有内涵的,平时那副样子是装给你们看的,这才叫深藏不露!”
你用那样的表情来说这番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徐向北正要反驳。他的眼角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光景---他看到了从来不会早起地希达正向停泊在码头广场尽头被幕布挡得严严实实地月光舟走去。
首先,希达在伊特古拉这几个月里从来没有早起过,每次都是梅加耶拉冲进司书少女那位于别馆顶楼的卧室将睡相极差地她拽起来的,因此每次起床之后希达总是一副低血压的模样,放开的长发乱糟糟的,惺忪的睡眼的眼角还带着眼屎。因此会在这大清早看到穿戴整齐的希达实在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其次,不会喝酒的人喝醉了之后的第二天不都是会出现宿醉症状的么?为什么希达的背影看起来如此的精神抖擞?
“奇怪啊,她第二天一起来就能走直线……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奥拓斯达同样也发现了希达。而他对这个现象的看法显然和徐向北完全一致,“难道说其实她非常能喝,而昨天的一切不过是演戏?”
初听那一瞬间徐向北还觉得大叔说得很有道理,可随即他就觉得希达完全不像是这么腹黑的人……不是说她没有玩腹黑的智商。只不过她过往给人的感觉让徐向北完全不相信希达其实是个腹黑的可能性。
不过不管怎么样,徐向北都觉得能够一大早就看到希达,并且知道她精神状态不错实在是太好了,昨天晚上在和辛西娅行夫妻之事之前,徐向北和自己的“贤内助”交换了意见,因此现在徐向北肚子里可是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这位看似脱线实则拥有远胜于常人的洞察力和睿智的司书少女。
“抱歉,”于是徐向北就这样对身边的奥拓斯达说道。说话的同时他弯下腰将手里已经喝空了的茶杯和茶碟紧挨着墙角放到走廊的地板上。“我找我的高参有些事情,先离开一下。茶杯的话待会荷丽埃塔应该会来收走的。”
“好好,公爵大人有事要忙,我当然没意见。”奥拓斯达无所谓的冲徐向北耸耸肩。
徐向北对大叔点点头,就拉开面前的落地窗,一边跟码头广场上晨练的众人打招呼,一边穿过广场,向月光舟走去。
同一个清晨,在下层空域某个距离伊特古拉非常远的大型浮游岛上,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正被全副武装的卫兵押解着,向浮游岛上的主垒前进。
“几年没来,这个岛是完全堡垒化了啊!”两名不速之客当中的男士一副把周围的卫兵当会滚动的土豆的模样,旁若无人的四下打量着,“而且能够挂这么多用上好面料制成的旗帜,看来你们混得相当不错嘛,能把钱大把大把的用在这些无聊的地方。啊啊,这些印着十字的旗帜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坦尼坦尼,这些人似乎不是很开心哦,所以你还是少说一点比较好,恩少说一点比较好!”走在男士身边的少女这样劝说着自己的搭档,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早就放弃了;少女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臂上套着的阻断器,脸上浮现出少见的阴郁神色,“这次我们要跑可不是那么容易了哦,坦尼,所以你收敛一点比较好啦收敛一点啦!”
“不必担心不必担心,克拉拉那个小丫头不会太为难我的,毕竟她小时候还说过我要做坦尼叔的新娘这种话嘛,大不了我就立刻娶了她不就完事了?”坦尼斯满不在乎的说道,脸上是非常自信的笑容,不过他似乎又立刻想起了什么,随即对身旁的少女露出抱歉的笑容,“啊,不对不对,现在我有了卡娜呗了,哎呀呀,这次真的难办了……”
卡娜呗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都那么多次了,她早已习惯了她的搭档这种行事风格吧。
坦尼斯冲被打败了的卡娜呗挤了挤眼睛,然后又开始四下打量,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用老熟人的口吻对走在他们前方,似乎是这帮卫兵的首领的家伙搭话:“话说回来,看你们这架势是要全体出动去做什么吗?难不成做那些漂亮旗帜的钱都是当海盗抢回来的?”
那名卫兵头子似乎被坦尼斯话语中的海盗二字给刺激到了,他突的停下脚步,拧过头来张嘴正要说什么,一名少女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将他的话语堵回了肚子里。
“当然不是,我们光荣的银色十字军断然是不会做那种勾当的,我亲爱的坦尼斯叔叔。”英姿飒爽的褐发少女伫立在卫兵头子身后的台阶顶端,少女一手按着腰间那把银色的镶金长剑,另一手扶着纹着巨大银色十字架的蛋壳型盾牌,从那身型中透出的英气和她身后那雄伟的要塞主垒的气势交相辉映,少女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坦尼斯,“我们正要出发去夺回那无上的至宝,我们正要将世界的信仰之源从早已忘记信仰的腐朽者们手中抢回,重新交到黎明之神的手中,我们正要出发去贯彻正义。”
“喂喂,”坦尼斯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以少见的庄重口吻继续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对于坦尼斯这个含糊不清的问题,少女却立即给予了明确的、斩钉截铁的回答:“没错,我们正要出发去夺回《埃达抄本》。”
273 鸽子与老鹰的抒情诗(5)
在进入月光舟之后,徐向北迎面碰上了正在调试月光舟的莉诺卡和薇拉希拉,和两名少女打招呼稍微耽搁了点时间,所以徐向北再次迈开脚步的时候已经丢掉了希达的踪影好一会儿了,不过这名少女在月光舟上会去的地方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出来,所以徐向北毫不犹豫的就向那个地方走去。
推开月光舟的图书室的大门的时候,徐向北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希达像条离开水面之后一直蹦到精疲力竭的泥鳅似的瘫倒在图书室当中摆放的那张小圆桌上,贴着桌面的那一侧腮帮子被压得扁平,同样被桌子压得变形的嘴巴就像所有快死的鱼一样无力的张开,一对呆呆的盯着桌面的眼珠子里蒙着一层雾气,完全没有往常的神采。而已经成为希达的个人标志的那对大辫子此时也像两只在阳光下曝晒了许久的蚯蚓一般,从桌面的边缘挂下来,无精打采的拖到地上。
“喂,你死了?”徐向北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伸出手似乎像碰碰希达的肩膀,却半路收了回来----他大概是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搅“死者的长眠”比较好吧……
“我……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去死,所谓生不如死……指的就是现在的状况吧。”希达开口了,她那一张一闭的嘴巴给人的感觉就像缺氧的金鱼,说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途中还两次忽然紧闭---每当这个时候希达的眉毛就会很有活力的拧成一团,大概是在压抑要吐的感觉吧。
总而言之,希达现在完全是一副宿醉的痛苦模样,这让徐向北好生奇怪,她刚才不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么?
“让人知道自己喝那么少……还会宿醉,很丢脸的啦……很丢脸耶……”希达给出的理由让徐向北哭笑不得,这个人怎么在这种奇怪地地方特别较真特别要面子呢?
徐向北看着瘫在桌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的司书少女,不由得产生了某种由衷的钦佩。她刚刚竟然能够把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装得如此自然,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可能地话,真想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颁给她。
“那……找我……什么事情?”希达用让人想起从某枯井中爬出的女鬼的缓慢动作从桌面上硬撑起自己的身体,结果一不小心就仰面躺倒在椅子上,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一样。\她重重的打了个嗝儿,将目光转向徐向北,似乎在等待刚刚的问题的答案。
看着希达这幅模样,徐向北有那么不由得产生了今天就算了的念头,他琢磨着等明天她的状态好转了之后再找她商量也不迟。正因为如此徐向北开始向后转身,可没等他将“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这话说出口,希达就抬起一只手抓住了他地衣服的下摆,原本就属于体力无能的司书少女在现在的状态下当然不可能有多大的力道,但是从她勾住徐向北的衣角的指尖传来的决意却相当的坚决,以至于徐向北不由得打消了甩开她的手地念头。
看徐向北停止了转身。希达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随即她用像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道:“乖孩子,如果你就这样走掉的话……嗝儿……我一定会因为昨晚闯祸了又不能……第一时间弥补而愧疚万分,然后非常郁闷的找块豆腐撞死了……”
虽然希达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地菜色,就跟交代后事似的,但是徐向北还是忍不住吐槽:“据我所知,人在豆腐上是撞不死的……”
“当然可以,你看我这么柔弱……”希达的话说了半截就停住了,徐向北不由得猜想,她是不是忽然发现“能被豆腐撞死好丢脸”这个事实。没准真给徐向北猜对了。司书少女再开口的时候换了个方向来解释自己地话:“你看,有种豆腐很硬的,叫冻豆腐……”
“能撞死人的冻豆腐,可以的话我也想见识下……”徐向北一边抓住希达的痛处狠击,一边拉开希达身边那张自己写三题故事时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徐向北的话让希达撅起嘴。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抱怨道:“你这个船长还真是不体贴船员呐……”
徐向北耸耸肩,开始切入正题:“昨天你喝醉了之后地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希达一下子不吭声了。
徐向北扫了眼进入沉默状态的司书少女,再次耸了耸肩:“这样地话,我就从头说起吧。关于昨天晚上你引起的那场骚动。”
接下来一段时间,徐向北一五一十的将昨晚的种种----包括杏转述的她们俩姐妹劝说里迦的过程----都告诉了希达,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两姐妹互相道歉时里迦的怪异表情徐向北说的时候,希达就维持着仰面瘫倒在椅子上的状态,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嘴唇。
“疑问主要有二,第一,为什么里迦会如此准确的知道提娜迦心里的想法?如果单纯用敏锐或者善于察言观色这种理由来解释的话。总觉得很牵强。提娜迦再直率。也毕竟是有些资历的战士,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没多少处世经验的小女孩看穿。”徐向北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就是,为什么里迦在最后的时候表情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当时在场的杏和我看法类似,里迦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但是我和杏都没有印象当时出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来之后,徐向北抓起桌上没有蘸墨水的羽毛笔,在手里轻轻把玩着,同时专注的盯着希达的脸。
希达躺在那里,老半天没有说话。
“因为没有事实根据,所以,以下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应该说。是想象,比猜测更加不靠谱。”希达紧闭着双眼,同时用右手轻轻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得要命的模样,“我已经说过了吧。里迦那孩子多半不是提娜迦的亲妹妹----她地血液里流淌着倾听者的血脉,姐姐却没有。
“而倾听者的能力多种多样,比如迪亚加拉的倾听者们擅长和自然界的沟通,而我则能聆听历史地声音等等。所以我想,夏亚你所察觉的那两个疑点都和里迦身为倾听者的能力有关。”
徐向北点点头,这和他昨晚同辛西娅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希达根本不看徐向北,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然后上次我说过吧,这个世界上有最强的七个倾听者谱系。这七个谱系的传人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并因此而受到各方势力的器重,是拉拢收买的对象----但是有两个谱系例外。
“其一是能够看见未来。却不能提供改变未来地厄运的方法,最终被当成厄运携带者的扎肯多斯,被世人所憎恨所厌恶,而另外一个就是……”
这个时候徐向北已经回忆起希达说过的倾听者七谱系的内容,他的大脑里面已经隐约浮现出希达说的另一个被世人所唾弃的谱系了,确实,如果里迦是那个谱系的传人的话,那两个疑问都可以得到完美地解释。
“另一个可不是我们拉普达哦,”希达压根就没察觉到徐向北脸上那已经大致掌握状况的表情,她在说出这话之后还“嘿嘿”笑了笑。“虽然我们很没用,但至少还可以为人们保守秘密,传达信息……可以说拉普达是不具备强大武力的三个谱系中最幸运的那个,而相对的最不幸的那个,就是心之维利乌斯。
“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地生物,每一个人都有窥视他人内心的欲望。而且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这种欲望越强烈,而每一个人有都害怕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知道,而且同样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害怕。于是拥有阅读人类浅层意识地能力的心之维利乌斯就成为了非常不幸的存在,那些当权者害怕自己心里的秘密被窥视,所以想法设法的要限制他们。但是当权者又不忍心将这么强大好用的能力给毁灭掉,于是维利乌斯的传人就在人类地欲望和恐惧地夹缝中被反复的折磨,过着非常凄惨地生活。”
听着希达的娓娓诉说,徐向北不由得自问,如果自己作为当权者,手里掌握着一名可以读懂人心的家伙,会怎么样做呢?就因为这个假设。徐向北非常轻易的就理解了希达话语中维利乌斯的处境。
恐惧还有欲望是人类精神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两部分。不这样子的话,人类也就不是人类了。
“终于。大约一百年前,不堪重负的维利乌斯的传人从世人的视野里消失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了,但是现在我觉得,情况并非如此。”
希达的话音落下之后,图书室里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徐向北才开口问道:“希达,你觉得,那名少女对我们这帮人……对我,了解了多少?”
“如果,里迦真的是维利乌斯的话,”希达终于睁开眼睛,她用清澈的眼眸盯着徐向北,“不,应该说,即使那位女孩真的是能够读心的维利乌斯,我认为她的力量也是有着诸多的限制。比如我觉得她无法读取我的思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同样是比较强大倾听者的缘故吧。所以相应的,她应该也无法读取身为幻翼的杰西恩雅的思想。而由昨天的状况看,里迦应该只能读取人的表层思维,所以才会猜测提娜迦可能有过没有这个妹妹就好了的想法,并且将这个猜测说了出来。”希达这么说让徐向北放下心来---他在里迦面前完全没有想过比较关键的事情,而且现在看来,这对姐妹的事情和月光舟没什么关联,他徐向北只需要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就好了,最多祝福下她们。而原本徐向北还担心那女孩又背负着什么天上军与地上军的陈年旧事,再给月光舟引来一堆敌人什么的……
放轻松下来之后,徐向北忽然想到一个比较无关紧要的事情:“照这样看来,里迦昨晚最后神色大变是因为读到了提娜迦的什么想法吧,她读到什么了呢?”
希达又闭上了眼睛,看来她的头又开始痛了,不过少女还是挤出力气回答了徐向北的问题:“我猜,她大概是在看到里迦的瞬间,忽然冒出了如果真的没有里迦的话,生活会不会变得符合自己的期望呢这样大脑念头吧。你看,一般人不都会这样的么,原本不曾有过的念头,在被人误解了之后多半会产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怎么样呢的想法吧!”
很有道理,不过这种人之常情对里迦来说多半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里迦确确实实的受到了伤害,可加害者提娜迦本身却没有错,这个世界真喜欢开玩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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