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杀人鬼突然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贞德意识到自己押对了，内心充斥着对帝国人仇恨的杀人鬼对这话题会有倾诉的欲望。
“高高在上的圣女大概从未体验过民间疾苦吧？你在礼车上风光地游行的时候，可曾知道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在贫民窟为了争取一口饱饭累死累活，又因为某个贵族的一句话家破人亡？”开膛手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这一瞬间，贞德竟有些触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过去在狱中凄惨地迎来结局的友人的身影。
“我不敢说知道全部，但我见识过，不管你信不信。”贞德平静地回答。
“不，你不知道！你完全不知道！”开膛手咧开嘴发出了嘲笑声，“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去给教会做招牌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济世圣教，正是这个国家罪恶的集中体现啊。”
45.魔女再临
“教会，难道对你做了什么么？”贞德没有选择和对方争辩，而是继续引导这个话题。
贞德并不打算跟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鬼谈心，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理由，对方的所作所为都罪该万死。
但她每多争取一秒钟，玛莎获救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我们一家都进异端审判所接受过拷打，我的父母因为伤口感染死了，只有身强体壮的我活了下来。异端审判所抓我们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某个跟区主教有关系的贵族的一句无端指控……啊，大概还得加上我们是赤地人——仅仅是‘可能’信奉恶魔的赤地人。”杀人鬼说着举起自己的恶魔之爪仔细打量，用沉醉的语气说道，“托你们的福，我最终真的开始信奉恶魔，杀了该死的贵族和区主教，你永远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有多美妙。”
“所以这就是你乱杀人的理由？我可不觉得后面被你杀死的那些人对你的家人做过什么。”贞德冷静地回道。
“像我这样的赤地人还有成千上万，归根究底，还是帝国人侵占了我们的土地，令我们流离失所。深渊教原来是我们的传统宗教，仅仅因为我们掌握了你们无法完全掌握的力量，你们的宗教就对我们极尽打压，将我们视为异端。”杀人鬼张开双臂，“毫无疑问，这个国家是有罪的，这个罪自然要算在你们每个帝国人头上。贵族与圣教，尤其罪孽深重。”
“你最开始专门盯着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少女猎杀，如此下作，居然还有脸说得冠冕堂皇？”贞德义正言辞地怒斥。
“我承认杀那些女孩有一部分是出于我个人的兴趣，不过既然都是该死的人，作为处刑人的我排个先后顺序又有什么关系呢？”开膛手呵呵笑道，然后抬起了自己的爪子，“更何况，我现在不是来挑战你了么？”
已经到极限了。贞德这么想着，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她并不擅长谈判，言语能做到的拖延始终是有限的，到头来，她还是免不了要与对方一战。
两人隔着十几步距离对峙，贞德朝开膛手背后的玛莎投去一眼。
上次吃过一次亏后，贞德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牌。而开膛手又因为中毒身体虚弱，虽没法保证一定能赢，但贞德估摸只是和对方周旋到支援到来难度应该不会太高。
问题在于作为人质的玛莎。
她和贞德之前隔着开膛手，开膛手如果陷入不利，随时都能回头攻击玛莎。
另外，开膛手用那招大范围的火焰攻击时，贞德或许还能勉强用神圣庇护抵挡一次，但玛莎必然身陷险境。
夜风吹过田地，黑色的流云划过圆月，让阴影滑过田地。
被月光照亮的田地瞬间被黑暗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贞德手中的提灯还闪着光芒。
忽然间，贞德的耳朵捕捉到了对方行动起来的脚步声。
突然降临的黑暗，贞德手里的灯成了指示位置的靶子，开膛手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先发制人。
贞德毫不犹豫地将提灯扔了出去，同时自己也动了起来，在黑暗中快速移动位置。
很快她就听到了利刃破风的声音，那是直奔过来的开膛手伸爪攻击了她方才站着的位置。
贞德挥剑，再次召唤出强光，令周遭的一切被炽白的光芒吞没。
这一刻唯一不受强光影响的贞德发现了开膛手的位置，而开膛手却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这一次，贞德没有贸然冲上去攻击，而是立刻跑向了玛莎。
她知道视野被剥夺的开膛手会采取什么举措。
开膛手的手上出现了灰色的魔鬼货币，与此同时来自深渊的腐蚀之焰也从他的指尖燃起，一下子吞噬了灵魂的结晶。
火焰立刻爆发，仿佛火中被投进了火药。
将位置移到开膛手跟玛莎指尖的贞德立刻转身，全力施展神圣庇护，将圣盾张到极限，顶在自己跟玛莎前头。
汹涌的腐蚀之焰轰击圣盾，一切都如同上次战斗的复刻，不同的是这次贞德提早做好准备向后急退，靠近玛莎。
火焰消散的瞬间，圣盾也跟着消失，开膛手的恶魔之爪从散去的火焰中伸出，开膛手早早地对强光做出反应闭上了眼睛，而后借助火焰的掩护冲上来跟贞德近身。
贞德连续刺出强化过的长剑，将开膛手逼退。
她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只要她将位置移到开膛手跟玛莎之间，她就能利用她的能力保护好玛莎。
开膛手点燃结晶爆发的火焰范围固然惊人，但对单体的威力并没有超出这个位阶该有的力量。
贞德召唤的圣盾，虽然会因为腐蚀之焰的特性而消失，但至少能成功挡下攻击。她召唤圣盾的次数有限，但她相信对方将那种诡异的火焰召唤出来的可用次数也不会太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倒不如说，她个人的处境反而变得更危险了。
“呵呵，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好好守着她，有破绽的话，我就会把人质夺回去，到时候我会一时兴起扯下她一根手指也说不定哦。”开膛手开心地笑出了声。
贞德面色凝重，现在她这个位置确实能保护到玛莎，但守着神志不清的玛莎，她自己的机动性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还得防备开膛手的攻击伤到玛莎。
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将会让她打得很艰难，但眼下她也只能顶着这困难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好意思，你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突兀的声音从被绑在木桩上的玛莎后头响起。
开膛手吃了一惊，将目光移向玛莎。
惊讶的不仅是开膛手，贞德也是吓了一跳，身后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而且这声音……她真的很难忘得掉。
这个魔女竟然又来了！？
贞德将长剑指向开膛手，稍稍回头瞥了一眼。
蒙着脸的爱丽丝从玛莎背后现身，抬起已经变成恶魔利爪的双手一划，将绑着玛莎的绳索尽数砍断，然后伸手接下了倒下的玛莎。
46.至于吗至于吗
乌云流过天空，月光再次洒落下来，让爱丽丝的身影得以被两人看清。
要不是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贞德这次大概很难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人就是上次的魔女。
这一次爱丽丝也用魔女的礼服罩住了全身和面部，也是同样的头生双角，背生双翼，但总体形象变化不小。
这一次的她，全身都被黑色的恶魔甲壳覆盖，双肩和背上生着尖刺，那对狰狞的恶魔之爪似乎比开膛手还要巨大，双角形状也比魅魔形态大一圈，皮质翅膀的翼展也更加宽阔，只是翅膀本身残破不堪。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在胸膛里流淌着的那股灼热的力量。
同样是第六位阶的变身能力，“恶魔”形态比“魅魔”形态更加具备力量感，更加适合战斗。
无论是开膛手还是贞德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压迫感，这个恶魔形态的战斗力从外表上便可见一二。
爱丽丝在百米开外就吞下了疯帽子给她的那枚红色灵魂，疯帽子给她讲解过第六位阶“恶魔”的力量。
中位阶的“深渊”被祝福者，和“魔女”一样可以让身体拥有魔兽的特性，不仅力量得到强化，还会拥有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而且化身“恶魔”后，她可以让全身都覆盖上恶魔的坚硬甲壳，并且长出翅膀和双角。“恶魔”的翅膀和“魅魔”的类似，虽然没法让她长途飞行，却足以让她短时间在低空滑翔。
“深渊”途径的精神献祭能力，对魅惑能力有一定的克制，而用毒的手段，对方也已经中过一次招，肯定有所警觉。但相对应的，“恶魔”的力量却可以毫无悬念地碾压同职阶低位阶的“术士”。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放弃兽化药转而选择了“恶魔”，借助乌云遮盖月光的那点时间，她飞到半空，借助夜色的掩护接近了现场，直接落到了玛莎的身旁。
更幸运的是，贞德正好在这个时候跟开膛手有惊无险地交了次手，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让她的潜行更加顺利。
“又是你……”贞德怔怔地开口。
“又见面了啊，圣女大人。”爱丽丝抱着玛莎，跟贞德打了声招呼。
她的变声技巧毕竟还是跟公爵夫人突击培训练的，能流畅用的声线不多，贞德能通过声音辨认出她也是在意料之中。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贞德突然变脸，怒不可遏地瞪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对这个反应也有预料，毕竟那天她对贞德用了魔女的能力。
“别发这么大的火嘛，圣女大人，那天的事情我有错，但也是你强行动手再先不是吗？”爱丽丝试着笑笑缓和气氛，“更何况那天我救了你一命，这次也来帮你了，那种小事一笔揭过如何？”
对贞德使用致命之吻并非出于她本意，在两次救场的恩情面前，这事应该不至于得不到原谅才对。
但在对她有所误解的贞德听来，这话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渣女”的味道。
“小事？你居然说那是……小事？”贞德震惊地瞪大眼睛。
想起那天的事情，那股羞愤难当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以她一板一眼的性子，向来都是坚持一码事归一码事的。
这魔女两次救场她固然感谢，她也愿意偿还这恩情，但那必然不能违背她所坚持的原则和道义。
而这魔女竟然却那天擅自对她……这种事情她根本做不到一笑而过！
更可气的是这魔女的态度，竟然毫不在意地把那天发生的一切称为可以“一笔揭过的小事”？就如同一名猎艳高手面对玩腻的了的猎物，摆摆手就想花言巧语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在性格贞烈的贞德听来，根本就是一种羞辱！
“圣女大人？你，怎么了？”爱丽丝隐约察觉到贞德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你这……”贞德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这？”爱丽丝眨眨眼睛。
“你这浪荡的魔女！”贞德怒不可遏地喊道，“等我先解决这个杀人魔，下一个要受死的就是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啊这……”爱丽丝没预料到贞德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至于吗？”
这话无疑给贞德的怒火又添了把柴火。
“你给我闭嘴！”贞德怒吼。
虽然很生气，但贞德姑且还是拎得清情况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对付开膛手，至于跟这魔女的账，她可以待会儿再算。
不过这魔女要是再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谈论那天的事情，她还真不能保证能一直克制住自己。
爱丽丝则是当场懵了。
受死？至于吗？说真的至于吗？虽然她自己这么说有点开脱的意思，但讲道理，说白了也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啊，至于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势吗？连两次救场的恩情都没法一笔勾销？
纯情到这地步，贞德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点？
而此时，远处沦为背景板的开膛手惊疑不定地打量两人。
教会的圣女，跟茶会派来的魔女，居然……撇下他吵起来了？
而且听起来，那天在他逃脱之后，这两人似乎还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
他将目光锁定在现身的爱丽丝身上，心里警铃大作。
他在这里按兵不动没有趁着两人争吵的时候袭击过去，可不是出于什么绅士风度，而是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