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复仇黑童话 第333章

　　“既然我们基本上可以确信帝国对所有成员国都抱着敌意，那谁能保证帝国现在的大动作，都是为了迷惑我们呢？”疯帽子耸了耸肩，“我觉得所有成员都提高警戒为好。”

98.私密会面

　　朝阳城郊区，橡木桶酒馆。

　　酒馆临近朝阳城外围一座正在修建的要塞，随着夜幕降临，正午才开始营业的酒馆迎来最繁忙的时段。

　　戴头巾的旅人走进酒馆的门，已有几分醉意的壮汉快步晃过来，跟对方撞到肩膀。

　　“长点眼！”醉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骂了句，伸手要推搡。

　　但刚抬起手，对方忽然来了一句：“不好意思。”

　　莫名其妙，平日性情暴躁，喝了酒就容易撒酒疯的壮汉一下子清醒了几分，与此同时心里还涌现出一阵强烈的愧疚感。

　　“我才是真的对不起啊。”壮汉摸着脑袋诚恳地低头道歉，“哎呀一不小心就乱发脾气了，我请你喝一杯吧。”

　　“没事没事。”对方露出和善的微笑摆摆手，“彼此注意就好了。”

　　对方走进酒馆深处，不远处桌子旁认识壮汉的熟客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对壮汉挤出一句：“兄弟你吃错药了？”

　　“啊？”壮汉一脸懵地摸摸脑袋，刚刚跟他搭话的熟客跟着他一起眨巴眼睛。

　　也不知怎么的，眨了几次眼，两个人就一起把刚才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回过神来，就是这个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你瞅啥？我脸上有东西？”壮汉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他的记忆变成了自己走到门口，忽然发觉熟人盯着自己看。

　　“没啊……”对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懵逼地摇了摇头，只觉自己好像发了一下愣。

　　方才旅人和壮汉相撞的事情，已从他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那名旅人走向酒馆的包厢，沿路上酒客们嘈杂的声音流入他的耳朵，也流入他的意识。有些声音是被说出口，有些，则是别人的心声。

　　“这城墙算是修不完了，没日没夜地忙，白天尿都只来得及撒半截。这么多天没回家，都不知道我那婆娘有没有偷汉子。”一个工人打扮的男人醉醺醺地诉苦。

　　“少胡思乱想，想偷也得有人偷啊，现在镇子里哪里有男人？不是被拉去当兵就是拉来上工。知足吧，上工总比当兵强，查理三个儿子死剩一个，还瞎了只眼睛，可怜他自己六十多了还要来上工养家。”他的酒友没好气地回道。

　　另一张桌子上，一个老人正在口无遮拦地对同伴嚷嚷：“新的役官就是脑子有病，一个村的年轻人都死光了还征你妈的兵，南方的土地打下来能分我们家一份吗？我呸！”

　　“给你们都续一杯，你们赶紧给我把这老鬼的嘴堵上！要不然都给我滚，我可不想店被查封了！”酒馆老板对那一桌熟客怒吼。

　　角落里，小桌旁坐着一个潦倒的老人，他独自一人，却倒了两杯酒，沉默地啜饮着。他没有一句话，心声却自然而然地淌出，被旅人捕捉到：“我可怜的儿子，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爸再陪你喝一杯……”

　　酒馆里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被招来参与附近要塞工事的工人，城区和郊区村庄的都有，但基本上都是老人和中年人。

　　从第一次远征星夜开始，到远征镇压龙脊王国的叛军，然后再次远征星夜，最后又跟死亡国度开战。

　　帝国的战争动员状态，已经超过五年，南北边境附近的省份青壮年都出现了很大的缺口。

　　如今和死亡国度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动员却没有结束。

　　别说遣散部队，中央甚至又向地方发布了新的征兵令。

　　被这股压抑的负面情绪包围的旅人走进酒馆的小包间，里面已经有一位士兵打扮的魁梧中年人坐在里头等待了。

　　“你乔装应该稍微用心一点。”中年人——阿朗松公爵打量了一下对方，“露着脸招摇过市，你没有自己是个名人的自觉吗？”

　　走进包间的克莱曼皇子笑笑，扯下自己的头巾：“我的能力可以影响周围的人的思维和记忆，没有人会记得见过我。”

　　战争结束后，克莱曼皇子和阿朗松公爵来往变得密切起来，通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只是在圣徒会和皇帝弗拉梅尔又开始筹备战争的时候，二人都显现出了反对的态度，不久之后他们就都受到了警告。

　　克莱曼收到了由尼古拉转述的第九圣徒的告诫，而阿朗松公爵在被第六圣徒亲自问话的时候，对可能到来的远征任命表达了反对的态度，结果遭到了严肃的警告。

　　而无论是第九圣徒还是第六圣徒表达的意见，恐怕都来自于第三圣徒查理曼。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觉得似乎不太适合继续公开来往，因为可能会受到中央的警惕和监视。

　　他们让书信往来变得更加隐秘一些，这一次克莱曼皇子正好来北方视察，就跟公爵提议悄悄见上一面。

　　“不好意思迟到了一点，先赔一杯，蓝胡子先生。”克莱曼皇子端起酒杯先给自己灌了一口，却没有马上下咽，神情古怪地挑了挑眉。

　　“这里的酒难喝极了。”阿朗松公爵说，“连续几年了，边境几个省的作物被军队一批批征走，酒也被征走了，剩下没有多少好货可以拿来酿酒了。”

　　克莱曼皇子咽了下去，若有所思：“那是没什么资格挑剔了。”

　　“你有接到任何任命吗？”阿朗松公爵问。

　　“压根没有，看来这次的远征，他们是准备将我排除在外了。毕竟，敌人至少是没有死亡国度那么强的，我这种有前科的将领，能不用就不用。”克莱曼皇子有些自嘲地笑笑，“但您肯定不一样。”

　　“圣徒会跟我提了，说恐怖组织在北方崛起，蛮族人有不轨动向，要我亲自领军在边境集结，不排除预先发动干涉。”阿朗松公爵说。

　　“我觉得跟你扯这一套有点虚伪了吧。”克莱曼忍不住笑了。

　　不管怎么看，想要主动开战的，都是帝国这一边。

　　“我提了战争刚结束，民生萧条，短期内不要主动开战为好。”阿朗松公爵说。

　　“那我猜那边应该会威胁撤掉你的上将头衔吧。”克莱曼说。

　　“不，他们直接撤掉了。”阿朗松公爵回复得很平静。

99.第三圣徒的底牌（月票加更）

　　刚准备再次将那杯难喝的酒送到嘴边的克莱曼皇子停住了动作，神色带着几分诧异：“直接撤掉了？”

　　这他着实有些意外，北境公爵是军界将领中最具备和蛮族人作战经验的一个，而且还是刚晋升的近神者，是不可多得的战力。

　　暂时撤掉上将职务，公爵就失去了对中央召集军队的指挥权，他只能在自己的领土指挥自己领内征集的部队，这个处分也意味着完全断绝公爵参加远征的可能。

　　“对，因为我现在应该属于要被军事法庭调查的人，理由是我有通敌嫌疑。”阿朗松公爵说，“如果‘茶会’被定为恐怖组织，那么这话也不能算胡说八道吧。”

　　毕竟他和身为茶会干部的养女保持联络是事实。

　　“谁来调查你？你现在是个近神者，除了圣人没有哪个主教能审得了你。话说你现在不可能正在被调查吧，要不然你怎么能出来跟我见面？”克莱曼皇子说。

　　“没人调查，因为不需要。”阿朗松公爵回答，“他们不在乎我是否真的打算通敌，中央不打算信任我，恐怕本来也没打算用我。我拒绝任命在他们意料之中，他们就顺势把我撤掉放一边去了。”

　　“这做法很符合我那老祖宗的性子。”克莱曼皇子点头，又抿了一口酒，“但这样胸有成竹，也有一点反常啊。”

　　第三圣徒能因为不信任将他闲置，自然也可以出于同样的理由将北境公爵放到一边。

　　和对抗死亡国度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的对手是异端组织茶会，以及支持茶会的三个小国。阿朗松公爵和克莱曼皇子和茶会都有过往来，在对付死亡国度的时候他们不大可能做错选择，但如今换了对手，第三圣徒还是会怀疑一下他们的。

　　克莱曼皇子有“前科”自不必多说，阿朗松公爵被撤掉上将头衔，依然是北境的领主，派驻他守着自己领土，以防蛮族人反过来突袭帝国本土也可以作为一种考量。第三圣徒再怎么怀疑，应该也不会觉得公爵会让出自己的领土来公开叛国吧。

　　只是，这个决策，不管怎么看都做得实在太痛快了。不让他参加也就算了，对于阿朗松公爵，甚至没有任何劝诫就直接撤掉了对方的将领头衔。

　　圣徒会人员凋零如此严重，这么轻易地放弃两名刚晋升的近神者，第三圣徒看起来似乎对即将发动的战争胸有成竹。

　　北方联合最近发展得相当不错，虽然国力军力依然不可能和帝国相提并论，但蛮族人善战远近闻名。

　　如今北方联合的领袖铁汉斯还是第二位阶的“百臂巨人”，茶会多半倾力支持，所以还会有一名同样第二位阶的“堕天使”，一名第三位阶的“使徒”和同为第三位阶的“审判天使”——这还是不考虑星夜王国和月之国的主力参战的情况。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强的自信？”克莱曼皇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疑点，沉吟道。

　　“那位大人虽然顽固，但搞征服战略是行家，当初瓦解蛮族的作战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公爵说道。

　　利用蛮族人内部的矛盾，扶持龙脊部族将包括铁血部族在内的诸多强敌击溃，用极小的损耗在北方建立起一个傀儡政权，奴役了大半个蛮族，这一战略正是出自第三圣徒查理曼之手。

　　虽然如今龙脊王国覆灭，蛮族人再次脱离了帝国掌控，但就当时而言，这个战略的成果是毋庸置疑的。

　　查理曼的思想虽然古板顽固，一根筋地投身征服霸业，但在对外征战这件事上，他确实算是行家里手。

　　因为个人好恶，放弃帝国的一部分战力，顶着风险硬上这种臭棋他是走不出来的，放弃克莱曼和阿朗松公爵，他肯定有一张让自己很有底气的牌在手。

　　两人随即交换了一下最近自己这边各自得到的一些情况，然后一同陷入了沉思。

　　最后克莱曼先隐约察觉到了答案：“该不会，是圣人吧？”

　　“圣人？”阿朗松公爵微皱眉头，旋即有点反应过来，“是指，领导圣徒会的那位？”

　　他虽得晋升，却还没有受到圣徒会的直接邀请。作为边境上将，对于藏在教会背后的圣徒会，他知其存在，却不知全貌。只不过贞德跟他提到过之前自己在封印地的经历，克莱曼也隐约提过这样的存在，所以对于“第一圣徒”这个存在他有一定了解。

　　“是的。冥王死后，他是世界唯一的一个第一位阶，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克莱曼缓缓点头。

　　“可死亡国度进攻南方的时候，我从未听说过他出手的时机，教会封锁了消息？”阿朗松公爵疑惑道。

　　“他一直守着皇城不肯离开，皇城有他看重的东西。他视那东西比国家还重要，结果歪打正着，正好让偷袭皇城的冥王碰了壁。”克莱曼解释，“但现在他看重的东西出了问题，就是在皇城肆虐开来的那个诅咒了。他暂时不用再履行守护职责，说不定……”

　　“我记得你应该见过那位圣人吧？”阿朗松公爵问。

　　“见过，不过现在见不着了。”克莱曼皇子摇头，“我觉得他不是热衷战争的人，不，他大概不热衷任何事。但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他什么情况。”

　　他见第一圣徒，需要经过第九圣徒引见，但在皇城被废弃后第九圣徒就以“圣人太忙”的理由拒绝了他见圣人的请求。

　　现在看来，这恐怕也正昭示了他主动出山的可能。

　　阿朗松公爵脸色沉了下去，听起来圣徒会筹备的这一场仗，又是一场影响巨大的大规模战争。打赢，茶会覆灭，蛮族人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但若是打输了，帝国恐怕就要遭难了。

　　“阴着脸也没用了，对于战争，我们两个被排到局外的，基本上什么都不能做了。”克莱曼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自嘲着倒酒。

　　“那对战争以外呢？”北境公爵认真地问道。

　　“这个国家现在被绑在一辆狂热的战车上，沿着陡坡冲下去，没人阻止得了。那些人不肯考虑失败的可能，但我们必须考虑到。我们要力所能及做好准备，至少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做一道保险吧。”克里曼又喝了一口酒。

100.帝国的警告

　　没过一个月，正如铁汉斯先前考虑的那样，针对国际组织“茶会”的成立，帝国公开同时向北方联合、星夜王国和月之国三个国家提出了交涉，帝国方宣称“茶会”是曾经在帝国非法活动，并犯下多起罪行的异端恐怖组织。

　　三个国家不仅窝藏这一恐怖组织，还与之展开合作，以人力物资支持的行为，完全触及了帝国的底限，如果北方联合、星夜王国和月之国执意包庇这个恐怖组织，不与其断绝关系，帝国将不排除用武力干涉来制止。

　　丝毫没有悬念地，三方都对帝国使者表达出了直截了当的拒绝。

　　依苏拉：“帝国入侵星夜王国时，茶会组织协助星夜王国击退帝国的入侵，以星夜王国的角度看，茶会绝不可能称得上恐怖组织，反倒是入侵的帝国算得上是一个恐怖国家。帝国和星夜王国还没有正式建交，也没有利益往来，你们没有如此要求的资格。”

　　玛琳菲森的回应大同小异：“月之国和帝国几乎没有往来，你们无权干涉我方内务。”

　　而铁汉斯的回答更是简单粗暴，在听完使者的来意就直接让人将使者请了回去，没有给一句回应，只是行为本身字里行间透出一个字来：滚。

　　这样的回应，完全在帝国方的意料之内，之后的数天，帝国维持着在北方动员征兵。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笼罩在了帝国的南北边境，整个大陆都开始关注战火何时燃起。

　　一周后的凌晨，辉月城港口。

　　在灯塔上守完夜班的老人在一次打盹中因为打鼾时呼吸不畅醒来，抖了抖身子，打着呵欠起身，瞄向灯塔之外，想通过天色估算时间。

　　只是这一眼，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尚且昏暗，只有天际泛起一点鱼肚白。

　　就在那开始泛白的海天交接，他依稀看到了影子。

　　在港口待了一辈子，他不会看错，那是船的影子。只是船的轮廓，还有数量，让他迅速意识到那不是运货的商船，而是……一支全副武装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