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和爱丽丝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诧异地开口：“诶，真的？”
50.鹿角族的土地
数个钟头后，爱丽丝在小红帽带路下，进入了鹿角族森林深处的城寨。
“把那个人留在外面真的没问题吗？”小红帽回头。
在接近鹿角族的土地时，莎弥拉突然不愿意再陪同爱丽丝前往了，理由是“那片土地弥漫着一股让她极其不适的力量”。
“没关系，她是死亡骑士，德鲁伊的土地会让她不舒服也很正常。而且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欢迎一个不死者进入你们的部族吧。”爱丽丝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周围。
越是深入鹿角族的土地，植被的生长状况就越好，有的区域植物的长势甚至有些反季节，能听见虫鸣和鸟叫声此起彼伏，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德鲁伊这个职阶的根源是生命，和代表死亡的死灵术士不相容。经过德鲁伊们反复使用力量的这片土地弥漫着不寻常的生命气息，不死生物能通过亲自猎杀生命来摄取力量，但德鲁伊纯粹的生命之力对他们又是有害的，犹如毒素，也难怪莎弥拉会不舒服。
有契约束缚，爱丽丝也不担心莎弥拉会逃跑，于是她干脆就委派莎弥拉前去侦察当地领主的部队去了。
“这倒确实，德鲁伊教是很忌讳死灵术的。”小红帽挠了挠头，“不过其实我们部族……”
“也不太欢迎帝国人是吧？我能看出来，没关系，能理解。”爱丽丝淡定地左右看看。
小红帽带着她这个茶会的使者走进部族，很多族人都出来夹道围观。
爱丽丝能通过洞察灵魂看出来不是每个人都欢迎她的到来，大概是她的帝国人外貌让这些溪谷人下意识地产生了排斥心，毕竟帝国对溪谷人而言有着灭国之仇。
“抱歉啊。”小红帽苦涩地笑笑。
爱丽丝对此并没有太介意，相较之下，她其实更关注一些其他景象。
“这些作物，就这么简单地长在路边？”爱丽丝打量着道旁的植物，忽然发现其中长着很多庄稼作物，还有果树，它们混杂着生长。果树的树荫遮蔽了阳光，但底下草本的庄稼却也依然长势惊人。小麦的麦穗饱满，灌木长满莓果，攀附在树上的藤条挂着长条的黄瓜。
而且仔细观察，这个城寨似乎没有专门划分出田地来。
“长得还挺好啊。”爱丽丝评价。
就她所知，就算在采光充裕的农田里，有农户起早贪黑，持续为作物施肥浇灌，庄稼也不见得能长这么好。
“是的，德鲁伊能控制植物的生长，我们不需要专门耕种，也可以让庄稼长得很好。当然力量不能使用过度，完全靠德鲁伊召唤生长的植物寿命很短，而且无法结出果实。我们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稍稍干预一下。光是这样，就足够大大缩短收获的周期了。”小红帽给她讲解，“不过我们部族因为灵药的问题，德鲁伊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多。这些作物能长这么好，一个是靠我们对土地的活化，另一个是靠选育出来的品种。”
“活化？”爱丽丝问。
“简单地说，不是所有的土地都能长出植物的，比如有些受灾的土地，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肥力，但只要有中位阶的德鲁伊施展过能力，土地就会逐渐变得适宜植被生长。当然，效果和范围都要视位阶而定，我们这里主要是有长老在，他的领域能覆盖一整个城寨呢。”小红帽说。
“选育我倒是有了解，但我以前以为德鲁伊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爱丽丝说。
爱丽丝了解的选育，就是从生物群中专门选取一部分优良品种继续培养繁衍，然后一代代重复挑选，就能让生物更适合人类种植和畜养。家养的鸡、狗和猪，与野生品种的差异就是这么来的。
她一直听说德鲁伊崇尚自然，应该会这种人工干预的行为有抵触。
“没有啦，这是外人的偏见而已。”小红帽笑着摆摆手，“以前我也听外面的人说我们德鲁伊不吃肉，其实我们也是遵从自然的狩猎法则的。而自然的生物进化，无非也是一种选育。适者生存，然后一代代繁衍，适宜环境生存的特征就会凸显出来。不过我们选育要比普通人方便，德鲁伊的能力能加快生物生长，缩短繁衍周期，像大长老那样的神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生物的后代特征。”
“那你们有没有遭遇过饥荒？”爱丽丝问。
“有长老庇护整个部族，我记忆中基本没有哦。”小红帽摇摇头，“反倒是我离开部族当游侠的时候，时不时会饿肚子。”
爱丽丝听这话就快速思考起来，如今星夜王国到处都闹起饥荒，德鲁伊的能力固然没办法缓解这样规模的粮食短缺，但德鲁伊选育出来的这种作物，或许能在一年，不，如果是那种一年多收的作物，甚至半年内就能大大缓解粮食的缺口。
然后领爱丽丝走进一间由藤蔓植物编制起来的帐篷里。
爱丽丝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这些藤蔓都是活的，还长在地里，想来这帐篷也是德鲁伊控制植物搭建的，这城寨大多数的建筑都是这样风格。
帐篷里只有一个中年人，爱丽丝看到他的时候略有些意外，听小红帽过去的描述，她一直以为鹿角族的大德鲁伊应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而且这个中年人并没有神阶强者那种特有的威严感。
小红帽看到他就愣了下：“咦？阿叔，长老呢？”
原来不是长老。爱丽丝心想。
“长老今天亲自去林场边界训练战士们，我在这里代他接待一下。你来的时候他应该通过树灵知道了，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来。”中年人上前向爱丽丝施礼，“欢迎你，远方的客人，愿自然祝福你。”
他邀请爱丽丝坐在同样用活藤编制的椅子上，然后她上了茶和一堆坚果和水果的茶点。
爱丽丝看了一眼桌上丰富的食物，看来德鲁伊的部族确实不怎么会为食物发愁。
爱丽丝只等了几分钟，帐篷门口就出现了个人。
那是一个肌肉发达的魁梧男子，面容看起来正值壮年，爱丽丝还在猜想来人的身份，小红帽就起身喊了起来：“长老您来啦！！”
51.德鲁伊与蛮族
爱丽丝当场愣住了。
这个男人确实有着与神性强者相称的气魄，但似乎和小红帽过去描述的大德鲁伊的年纪并不相称。
但那男人一走进帐篷，更让她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男人的身体迅速坍塌下去，挺直的脊背向前稍稍弯曲，须发迅速变为白色，那隆起的线条分明的肌肉像漏气的气球那样萎缩下去，皱纹在他的皮肤生长。
不一会儿，这个正值壮年的壮汉，就变成了符合爱丽丝最开始预料的老人。
“欢迎你，茶会的使者，愿自然祝福你。”他用苍老的声音和爱丽丝打招呼。
“得您接见，万分荣幸，族长阁下。”爱丽丝向对方施礼，“返老还童，真是十分厉害的能力，大开眼界。”
方才的显然是德鲁伊的特殊能力，爱丽丝大致能猜测出应该是暂时改变生命形态，从而让自己的肉体呈现出不同的生命进程和锻炼的状态，或许就连婴儿的身体，眼前这个德鲁伊都能变化得出来。
“我晋升到这一步已是暮年，这就是我正常状态的样子。不变一下身体很难跟得上年轻人，老实说，每次变化完回来都会腰酸背痛。”大德鲁伊自嘲地笑笑，“传说中魔女也能变化生命的形态，老朽也是第一次见，真是长见识了。”
正如主教可以透视他人的精神，术士可以洞察灵魂，德鲁伊也可以探知对方的生命形态。
爱丽丝现在使用的这副女性身躯，可以说是魔女阴性力量的造物，大德鲁伊能感知到她的生命和自然之物有着细微的区别。
大德鲁伊缓缓走到桌旁，身后很快长出了藤蔓，编织成一张椅子让他落座。
“我必须代表所有的族人感谢你们，星夜的朋友，你们为鹿角族找到了正确的灵药配方，让德鲁伊的传承能延续下去。”大德鲁伊看着爱丽丝由衷地点头。
然后他叹了口气：“如今的溪谷人当中，我大概是当年那场屠杀仅存于世的幸存者了。我是个愚钝的人，当年的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教士。原本来说，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坐。但当那些长老被杀光，所有的记载都被帝国人烧毁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成功融合了先人留下的圣遗物，重新领导起残存的族人。那个时候，灵药配方已经失传，我们找回的，也只有被动过手脚的记录。本以为德鲁伊教会在我手里彻底衰败，多亏了你们，真的多亏了你们。”
“我们和小红帽进行了一场公平的交易，帮助溪谷人重建自己的信仰和文化也是茶会的理念。”爱丽丝已经相当习惯这种场合了，很从容地和长老对话。
“就是啊，我当时可是给他们扔到敌人里头去担任间谍了呢！”小红帽叉腰。
大德鲁伊看着爱丽丝继续说道：“继续麻烦你们，我们也很过意不去，但我们的抗争，确实遇到了困难。我们长年身居丛林，现在的族人们基本上都没有打仗的经验。部族人数也不多，武器也缺……”
“除了食物，其实什么都缺。”小红帽补上一句。
“德鲁伊的能力并不适合直接战斗，凭我一人之力，也很难对帝国军队产生足够威胁。现在我们的抗争陷入了僵局，我们只能将防线稳定在森林边缘一带。”大德鲁伊缓缓说道，“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们真的遇到了困难。”
“解一时燃眉之急倒是简单，只是……”爱丽丝停顿了一下。
“只要把现在增援的那些帝国人全都打趴不就行了？”小红帽一脸费解，“既然爱丽丝小姐已经是第三位阶，只要配合上长老的辅助和治疗，干翻一两万人根本不在话下吧？”
爱丽丝刚想解释，大德鲁伊就开口了：“只解决眼前的危机是不够的，我们如果想要回到祖先的土地长居，就需要一个持久的保障。”
“这倒也是。”小红帽嘟囔。
爱丽丝不可能一直待在鹿角族这里，仅仅靠她来保护鹿角族并抵抗地方领主和省教会的部队也只是一时可行，一旦她离开，鹿角族很快又会被帝国人赶回森林。
“所以，就像我之前提议的……”爱丽丝在大德鲁伊面前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她原先的打算。
“也就是说，要长期雇佣蛮族的佣兵？”长老听完后沉吟。
“是的，就距离上讲，如果只是一小批精锐的战士，应该可以直接通过帝国的边境地区分批偷渡进来。北方联合的蛮族人不久前才刚击退过帝国的远征，有蛮族人参与应该能对帝国的地方部队产生一定的威慑。”爱丽丝解释，“而且蛮族战士善战，你们德鲁伊的治疗技术可以和他们相辅相成，我想应该足够和帝国的地方部队抗衡一下。我此行正好要前往北方联合的龙骨城，届时可以帮你们建立联络。”
“真的要和那个死蛮子合作啊？”小红帽脸上是一百个不情愿。
“放下你个人的成见，谢谢。”爱丽丝扫了她一眼。
“但……”大德鲁伊发话了，“我们再天真，也不会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蛮族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帮我们啊，而我们没有东西能给他们。”
“不，你们拥有非常有价值的东西。”爱丽丝说着，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颗极其饱满的坚果，“德鲁伊的力量，我已经见识到了。在其他地区因为战乱而闹饥荒的时候，你们仅凭森林里的这片完全不适合耕作的土地，就完成了自给自足。”
不过某种程度上，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自给自足的方式，再加上德鲁伊崇尚自然的教义，都在一定程度限制住了溪谷部族生产力的发展和进化。爱丽丝心想。
“就我所知，北方联合和星夜王国在经历了跟帝国的战斗后，在粮食方面都出现了不小的缺口。你们德鲁伊选育的作物种子，如果真的像小红帽说的那样产量高收获周期短，我觉得应该会是不错的交易资本。”爱丽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德鲁伊和小红帽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这真的可以吗？用种子就能借来兵？”小红帽眨巴眼睛。
“不能保证可以，但我这边可以尽力一试。”爱丽丝点头，“想办法促成你们的合作，这就是茶会的理念。”
52.对皇子的判决
克莱曼皇子站在石室里，坦然地迎接着房间里四名圣徒的审视。
这里，是教会总坛深处，圣徒会议事的那间石室。
上一次他被第九圣徒带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七名圣徒，如今第二圣徒牺牲，第九圣徒灵魂被收割意识不明，第三圣徒依然驻守星夜王国，坐在这里的人数几乎少了一半。
他从星夜被押送回来，押送他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女骑士，看似平平无奇，但经第三圣徒知会过的克莱曼知道，此人也是圣徒会的一员。
这位中年女骑士沉默寡言，对于克莱曼皇子尝试发起的对话，三句话基本上只回应一句。
不过她倒也并怎么为难克莱曼，她没有让克莱曼和伊芙坐上囚车，甚至连镣铐也没有给他们上。但克莱曼至始至终都能感受到这位看守者的视线，女骑士都没有放松对他们的监管。
不过这也无所谓，克莱曼完全没有逃跑的心思，对方也理解这一点，双方在这种特殊的默契中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皇城。
回来之后克莱曼并没有被关押，也没有人跳出来对他问责，就这么直接被带到了教会总坛。
他在前线擅自令军队撤离星夜城的行为并没有广为流传，第三圣徒非常谨慎地暂时封锁了消息，目前皇城这边得知这件事的，大概只有皇帝和圣徒会的成员。
不过伊芙就没这么幸运了，一回到皇城她就被迫和克莱曼皇子分开，被带向异端审判所神怒铁狱收押起来。
她要被带走的时候克莱曼曾看向女骑士，想说点什么，结果那名女骑士很少见地在他前面开口了：“在你被判有罪前，她不会有事，最好还是先关心下自己比较好。”
而现在，克莱曼就迎来了被审判的时候。
审判他的是圣徒会剩下还有决断能力的五名圣徒，不在场的第三圣徒已经投下了军法处置他的一票。
至于自己那个皇帝老爹是如何表态的，克莱曼就不得而知了。说实话他对自己的父亲并不算了解，皇帝弗拉梅尔是一个从不掩饰自己仅对权力感兴趣的人，和家庭成员的关系相当疏离。
不过克莱曼猜想父亲就算对自己的命运真有那么一丝关注，以他的立场，也不宜太明显地表态，多半还是会任由圣徒会判决的。
克莱曼面对着圣徒们，表情风轻云淡，嘴角还有一点温和的笑意。
他倒不是故作镇定，成功晋升第三位阶后，他发现自己精神方面的自控能力强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冷静和理智。
这也导致他脸上挂着从容微笑的时间大大延长了，用伊芙的话来形容就是：“感觉整个人的恶心程度又上升了。”
他一开始想象过几次圣徒会的成员会如何激烈地讨论他的处置，比如有的圣徒会坚持“思想危险大过天，此子不可留”，有的圣徒会觉得他的行为至少可以“功过相抵”，还有的人可能会提出“圣徒会已损失近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应不拘一格用人才”让他成为圣徒的候补。
毕竟从他回来路上过去了这么几天，圣徒会都没有做出结论看来，几名圣徒的意见应该并不统一。
但现在的事实是，圣徒们出现在石室里就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审视了他十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