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1.星夜城的困兽
星夜城，水晶王宫。
星夜王国刚即位不久的统治者，圣白女王纳芙蒂此时正在放置着王座的大堂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囚牢里焦躁徘徊的野兽。
“这都已经多少个月过去了，你们别说抓到她了，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朝立在大堂中央的帝国主教抱怨，声音难掩焦躁，“你们这样也算是世界第一大国？”
“血红女王毕竟是第三位阶的魔女，能预知危险的人有多抓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负责和星夜王国联络的帝国主教倒是显得很淡定，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以我说了，必须用更高位阶的能力干涉才能压制她的预知能力！你们不是还有那么多圣徒吗？”纳芙蒂认真地瞪着大主教。
因为未来双向干涉的悖论，同阶的魔女无法相互占卜彼此。
晋升第三位阶的纳芙蒂也曾抱着一丝希望尝试占卜依苏拉的下落，但结果镜子中只有翻滚的迷雾。
“还请你稍安勿躁，圣徒会可是连皇帝陛下的命令都难以调动的存在，像我这样的人，连觐见的资格都没有，你向我抱怨有什么意义呢？每位圣徒都有自己执掌的职责，而且行踪还必须隐秘。我想圣徒会应该是有行动的，只是你我都不清楚罢了。”大主教回道。
“你们根本就不够重视这件事，哪怕是因为那个女人折损了一个圣徒！”纳芙蒂没有被这番说辞说服。
“这话说的，如果当初陛下陪同第四圣徒大人一起作战，或许结局就不是那样了。”大主教别有深意地说道。
“那看来帝国是希望我也在那个时候牺牲掉，然后由帝国皇帝接管这个国家吧？”纳芙蒂冷冷地说道。
“怎么会呢？教会协助您晋升，已经算是表明了对您的支持啊。”大主教微笑，“比起这个，我们现在还是谈谈之后新年布道典礼的事情吧，到时候教会会派出一名枢机卿作为代表，你也要出席才行的。”
“这种事情我早就听过好几次了，你和负责典礼的大臣讨论就够了。”纳芙蒂不耐烦地回道。
“到时候新女王可是要向国民发表演讲的。”大主教提醒。
“我很清楚！”纳芙蒂瞪了大主教一眼，“难道你觉得准备演讲稿是我的工作吗？”
大主教挑了挑眉，躬身行礼：“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就退下了。
一个徒有象征意义的活动有什么好讨论的？这帮傲慢的蠢货！纳芙蒂在心里骂道。
她深知帝国其实压根就没有将星夜王国和逃走的红女王依苏拉放在眼里。
在出征星夜王国的时候，帝国派出的兵力根本就不多，最大的牌面只有领军的第四圣徒，这还是主要出于镇压魔女教的象征意义考量。
帝国本以为能够轻易地攻下这个小国，结果却在依苏拉的拼死抵抗下意外地陷入泥淖长达一年，直到第四圣徒策反了纳芙蒂，里应外合，才攻破了星夜城。
只是依苏拉最后还是利用预知力量占到了先机，和众位大魔女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围困并杀死了第四圣徒——如果不是纳芙蒂临阵倒戈，第四圣徒甚至没有为依苏拉施加圣痕的机会。
但即便赢得这么惨，帝国还是没有把红女王依苏拉太当一回事。他们将战争的失利归结于事先准备不够，而依苏拉的逃脱则被归咎于死去的异端审判所副所长的大意。
恐怕圣徒会真的并没有将一个仅仅出于第三位阶的亡国之君放在眼里，他们或许确实有倾注不少资源去搜捕红女王，但肯定没有竭尽全力。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就力量的差距而言，无论是依苏拉个人还是整个星夜王国，对帝国确实构不成太明显的威胁。
哪怕依苏拉回到星夜王国杀掉教会扶持的白女王重新即位，对帝国而言最大的代价也不过是再征讨一次几乎耗尽反抗余力的星夜王国——某种程度上这对帝国还是件好事，他们有理由对星夜王国施以彻底的镇压，能更加直接地控制这块土地。
但对白女王纳芙蒂这根本就是灭顶之灾，她很清楚自己的姐姐一旦回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帝国的傲慢迟早会给自己带来沉重的打击，但他们支付代价，肯定不会比纳芙蒂更早。
看着对方温吞无所谓的态度，纳芙蒂恨不得直接宰了那名大主教。
她的能力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如今她已经晋升到了第三位阶，只需要一个厄运宣告就可以重创中位阶的被祝福者。
但出于立场，她没法这么做。这位主教是教会驻星夜王国的宗教代表，负责处理星夜王国的宗教改革，以及向教会册封的圣白女王传达教会的指示。
虽然明面上的地位，纳芙蒂是一国之君，而这位主教只是个送信跑腿的，但纳芙蒂不可能反驳对方所传达的教会的意志，也没有任何权力处置这位主教。
敢动这位主教的话，她只会步依苏拉的后尘。
所以这位主教才会用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跟纳芙蒂对话，对白女王的焦躁和催促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清楚，纳芙蒂头上的那顶王冠是帝国给的，身上近神者的力量也是圣徒会赠送的，只要帝国这边有想法，这一切随时都能收回，甚至连白女王的命也一并收走。
尊严正是纳芙蒂屈从帝国所支付的最大的代价。
一旦套上项圈做了另一个国家的鹰犬，哪怕贵为一国元首，在宗主国家的使者面前，依然难以抬起头来。
纳芙蒂转头看向王座，不禁又回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坐在上面的模样。
从以前开始，你什么事情都压我一头，母亲也更加偏爱你，连王位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你。
可你明明那么愚蠢，当上了女王，却偏要带着整个国家走上一条灭亡的不归路，星夜王国怎么可能赢得过强大的帝国呢？你以为谁都愿意和你一起陪葬吗？
如果你真的为了这个国家，就麻烦你赶紧消失，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纳芙蒂咬紧了牙关。
2.疯帽子与第九圣徒
大火在燃烧，周围横尸遍野。
同伴在死去，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失去温度。
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一只苍白的手在他面前，抓住了黑色的石板，他同样无能为力。
“真可惜，就差一点你就晋升成功了，你浪费了你同伴用性命为你争取的时间。”身披白袍的男人拿着石板冷漠地说道，“我得承认，你是我解决的异端当中，最棘手的一个，疯魔鬼。但你的故事该结束了。”
帝国第九圣徒。
同伴被杀害的仇恨涌上心头，随后疯狂开始侵蚀意识。
伴随着诡异的钟声，黑色的大门在空中闪现。
深渊之门，就此降临。
被逼到绝境的他，本能地做起了困兽之斗。
“还是让你触及到了一点近神者的领域么？ 好啊，让我看看凭这点失控的力量，你能挣扎到什么地步。”白袍男人说着抬起了手，开始宣告规则。
他的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
……
疯帽子突然感觉到身体被人触碰，从瞌睡中惊醒过来。
他一扭头，就看到坐在身旁的三月兔在整理头发，神色有些不自然。
睡鼠正裹着毯子坐在他们对面呼呼大睡，他们三人正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从枫林城缓缓迁往皇城郊外的根据地。
茶会的工作到了新的阶段，一直在枫林城进行的招募和调查工作差不多可以收尾了，将来组织的工作重点将放在皇城和北境两个地区。
爱丽丝已经证实了封印地的存在，并且还反馈说封印地似乎真的放置着疯帽子所需的圣遗物。
疯帽子就干脆将茶会的战力先集中到皇城，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了？”三月兔朝疯帽子问道。
“哎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揉了揉脸。
“你……应该是累了吧？想睡的话就好好休息，我会做好警戒的。”三月兔关切地说道。
“就是说啊，你不睡熟三月兔都找不到机会偷偷——”睡鼠闭着眼睛开口说话，声音含糊如梦呓。
话还没说完，“咚”地一声，睡鼠的耳朵边上多出了一枚匕首，深深地扎在车厢的墙壁上。
“你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吧。”投出匕首的三月兔瞪着睡鼠，眼神阴冷充斥杀意。
“是呀是呀，我已经睡着了，只是在说梦话而已。”睡鼠迷糊地回道，然后还刻意发出了鼾声。
“我看你还是永眠吧。”三月兔又拿出了一把短刀威胁起他来。
看着这一幕，疯帽子会心笑笑。
“疯帽子，你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睡鼠突然问。
“又被你看到了啊。”疯帽子挑眉。
他对睡鼠并没有戒备，睡鼠应该是用旅梦人窥视到了他的梦境。
听到两人的对话，三月兔变了表情。她转向疯帽子，满脸都是担忧。
“不要让情绪太过波动，你的疯病一直都在发展。”睡鼠提醒。
疯帽子自深渊沾染的狂气，其实一直都在缓慢地对他进行侵蚀，这也是疯帽子在没有融合圣遗物的情况下触及第三位阶的代价之一。
虽然现在的进程还早，但假以时日，他彻底疯掉只是早晚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爱丽丝，在茶会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已经不用担心了，圣遗物的下落已经有着落了不是吗？”三月兔开口道，“所以我们俩才从枫林城过来呀。”
只要能够成功晋升到第三位阶，他就能自如地控制这股力量，无需再为它支付代价，自然就无需担心疯病的发展。
“事关我们的未来，和星夜王国的合作必须成功。”疯帽子笑着弹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要不然我以后就真的只能住疯人院了。”
“哪里是住疯人院那么简单，你会变成行走的天灾的。”睡鼠说，“拜托了呦，我也指望着你呢。”
如果疯帽子能成功晋升完整的第三位阶，他应该就能通过某种授予力量的方式，用深渊的力量中和睡鼠晋升失败的效应，届时睡鼠也不用再一直当一个只能蜗居的废人了。
“别太乐观啊伙计，世事可难料得很啊。”疯帽子摇头感慨，“圣徒会又不是吃干饭的。”
是啊，当初仅仅一名第九圣徒，就轻松踏平了他组建起来的革命组织，同伴被接连残杀，只有他勉强逃出生天。
时至今日他的思想已经变得更加成熟了，组织的方针也没有那么激进，但往日的记忆，对他而言依旧是那么刻骨铭心。
眼看着同伴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铁战神没打算出手真是可惜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大部分圣徒也拿他没辙。”睡鼠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疯帽子耸了耸肩。
疯帽子曾经让小汉斯带话，邀请铁战神汉斯参与夺取圣遗物的计划。
然而最终铁汉斯婉拒了。
铁神军的造反事业已经是箭在弦上，面对龙脊王国的镇压大军和帝国可能出现的援军，战场之上不能没有他这位战神坐镇。
圣遗物不融合起来就只是一个有特殊力量的道具，对一场战争的作用有限。而且，圣遗物的夺取计划有凛冬王国的参与，铁汉斯对作为神圣同盟成员之一的凛冬王国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铁汉斯现在最需要的，是在帝国察觉到威胁大幅出手之前尽快攻陷龙脊王国。
如果他赶过来帮助疯帽子对付圣徒，一旦圣徒会察觉到铁战神不仅归来了还晋升成了第二位阶的“百臂巨人”，帝国就会将铁神军视为严重的威胁，直接派出大量援军协助龙脊王国平反，那样铁神军无疑会遭遇重挫。
对此，疯帽子无法强求，无论是他还是铁汉斯，都必须以各自的革命事业为重，而夺取圣遗物的行动，更接近于他个人的需求。
凛冬王国已经明确了他们只会提供开启封印地的圣遗物，所以最终的风险，只能由他们和依苏拉她们一起承担。
疯帽子望了一眼车窗外面，马车驶过郊外的道路，辉耀城的城墙，已经可以望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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