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莱维停下进食的动作，察觉到了对方的顾虑：“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虽然两人讨论的内容她只能听得一知半解，但她姑且能听出这件事是机密中的机密。
“无妨，你继续听吧。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人相助，还相互避讳无异于自废手脚。”依苏拉平静地回道，“母亲占卜出了两处地方，第一处，在帝国异端审判所总部的地下。”
“嗯，那里是神怒铁狱，是异端审判所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公爵夫人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然后几乎是立刻下了结论，“这里凭我们现在手头的资源，基本上没法考虑。”
“第二处，在帝国皇城的最高学府，首都圣堂学院里。母亲在占卜中，看到了那里的大圣堂。”依苏拉说。
莱维闻言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没想到在这里这所学院竟然会被提及到。
“帝国用来培养被祝福者的学院？”公爵夫人捏着下巴沉吟，“确实有可能，那里有不少大主教和高阶圣骑士任教，教会的高层人员在那里出入也是稀疏平常，正好可以用来掩饰‘封印圣地’的入口。”
“帕特拉，你有没有办法布置密探进去？”依苏拉问。
“据我所知，那里只有学校的师生，教会的高层以及皇室成员可以自由出入。那学校有一段很有名的传闻，就是那里的门卫是由册封的圣骑士担任，曾经拦下过一位帝国的亲王。”公爵夫人回想着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或许得再打听一下。”
“那应该是真的，我也曾听说那里的学生说过。”莱维插话进来，“圣堂学院的门禁，是出了名的严格。”
这件事，贞德在介绍圣堂学院的讲座里提及了不只一次，圣堂学院平时是不允许外人参观的。
“想靠几次踩点打探出‘圣地’的入口几乎是不可能的，密探必须长期潜伏一段时间。”公爵夫人叹了口气，“这就比较难办了。”
“想办法安排探子入学呢？”依苏拉问。
“那里的入学名额，就算是我现在掌握的权势也很难弄到。”公爵夫人摇头，“圣堂学院在贵族圈很出名，多少爵爷都挤破头想把儿女送进去。可那里基本只向军队和教会的机构的招生，只偶尔会向地方的圣学院提供一些名额。能走关系进去的，我猜只有皇室的人吧。”
“地方的圣学院你总有办法安排人进去吧？”依苏拉追问。
“可以是可以，但没用，那里每年给一个地方学院的名额只有个位数，基本上，千里挑一。我们要上哪儿有能力考上圣堂学院的密探？”帕特拉摊手。
两人密谋这件事的时候，莱维一直沉默不语来回打量她们。
话说到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举手发言：“那个……”
“怎么了，想吃甜点先等会儿吧。”公爵夫人随口问了句。
“我是说，如果您能安排我进地方学院的话，或许我可以试试。”莱维小声说道。
这话出来，依苏拉和公爵夫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他身上。
莱维并没有躲闪目光，因为这事她还真有办到的自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公爵夫人眯起眼睛。
莱维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曾在西南圣学院就读的事情和两人说了一遍。
公爵夫人和依苏拉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
在她们需要这么一个密探的时候，最合适的人选就这么出现在她们身边了，这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拨动她们的命运。
“你愿意承担这个任务？”公爵夫人认真地朝莱维问道，见莱维开口就要答，她又抬手示意对方先冷静考虑，“先说好，这个任务，是有风险的。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几乎百分百会上火刑架，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
“我愿意，只要你们帮我复仇。而且没能去圣堂学院，对我个人而言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莱维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听到依苏拉和公爵夫人的讨论，她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一个打算。
她可以在公爵夫人的安排下回到西南圣学院，向卡蜜拉复仇，然后升学到首都圣堂学院——在那里，她可以再次见到贞德。
“遗憾？你现在已经是魔女了，又进入了我们的阵营，你还想着进圣堂学院成为主教或者圣骑士吗？”公爵夫人有些不解。
“不，我以前曾和一个朋友约定过，升学之后在那里重逢。虽然我大概没法和她相认了，但我还是想再见她一面。”莱维微笑。
“嗯？”公爵夫人察觉到了什么，“等下，你那个朋友……是女孩子？”
“对啊。”莱维不假思索地如实回答。
咣当——
正在小口喝汤的依苏拉手里的勺子，掉在了汤碗底下的餐盘上。
21.做我女儿吧
莱维诧异地看看依苏拉，依苏拉面不改色地拿起勺子，继续喝汤。
公爵夫人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她稍稍凑近依苏拉，抬手放在脸侧，小声说道：“情况不太乐观啊陛下，恕我直言听起来他们关系恐怕不只是普通朋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依苏拉仍然面无表情，“帕特拉，我不太明白你特意跟我说这话的意义。”
“陛下一定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么？”公爵夫人笑道。
“那个……”被晾在一边的等回复莱维开口。
“抱歉抱歉，你的提案，我个人而言是相当支持的，但采纳与否，还是要看陛下。”公爵夫人坏笑着看向依苏拉。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依苏拉平淡地扫了莱维一眼，“你愿意助我，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拦你和想见的人重逢呢？”
“谢谢……”不知为何，莱维感觉一股寒意窜了上来。
这屋子，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你的条件，是向那个地方贵族复仇对吧。”依苏拉继续说，“她置你于死地，你确实有理由回敬她。你要我怎么做？以我的能力，不管是杀她还是用诅咒折磨她，都轻而易举。”
“您已经帮我杀了邓普蒂子爵了，剩下的仇人，我希望能由自己亲自解决。”莱维回道。
“确实，复仇这种事还是应该亲手来。”公爵夫人附和道，然后看向依苏拉，“陛下，不如这样，给我两个月时间，我来培养她。您先休养一段时间，消除圣痕恢复力量。”
依苏拉无言地点了点头。
“培养？”莱维看向公爵夫人。
“关于你今后的安排，我已经有想法了。首先，我们明确一下，我们当前计划的目的主要有两项，一是由我协助你，让你亲手完成复仇，二是由你升入圣堂学院，为我们打探圣遗物的下落，没错吧？”公爵夫人有条有理地说道，“要达到这些目的，你需要三个身份，我准备培养你适应这些身份。”
“三个身份是指？”莱维追问。
“第一个身份，你要成为一名间谍。你要为我们打探教会的机密，一旦暴露必死无疑。你需要学习一下伪装的技巧，而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公爵夫人自信地笑道。
莱维点头认同。
“第二个身份，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魔女。无论是复仇还是完成我们的任务，魔女的力量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接下来两个月，我会教你如何运用这份力量，并且，尽可能帮助你晋升。”公爵夫人说。
“老实说，除了变了性别，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力量。”莱维实话实说。
“不要着急，你现在只是‘魔女’第九位阶的‘女巫’，只有一些满足条件才会发挥作用的薄弱力量，而你现在对魔女的力量完全不了解。”公爵夫人耐心地回复，“放心，我会好好引导你的，依苏拉陛下当年也是我教授的。”
“好，那第三个身份又是？”莱维接着问道。
公爵夫人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然后，她说出了令依苏拉和莱维同时目瞪口呆的一个回答：“你要成为我的女儿。”
“啊？”莱维的脑子一时间停止了运转。
依苏拉也是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口：“帕特拉，你有什么计划？”
“要安排她插班进地方圣学院直接参加最近的升学考试，我需要给她整一个贵族身份，这对她以后在圣堂学院混迹也会有帮助。”公爵夫人缓缓说道，“让她当利德尔公爵的私生女，是最简单效果也最好的办法。”
“可我不是公爵的私生女。”莱维微微皱眉。
“现在是了。”公爵夫人脸上笑意不减，“你还需要一个新的名字，我想想，干脆简单点，就叫……爱丽丝，怎么样？”
莱维眨巴眼睛，满脑子都是公爵夫人念叨出来的新名字：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
以后老子就叫——爱丽丝？
但仔细想想，变成这个样子，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反正也用不了以前的名字。
“好吧，爱丽丝就爱丽丝吧。”莱维长出一口气，“可当公爵私生女……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没有任何问题，以后你就是即将继承利德尔公爵爵位的公爵的私生女，爱丽丝·利德尔，而我就是你的继母。”公爵夫人微笑，“按剧本你是我根据公爵的遗嘱，从民间寻回的私生女。你我既没有血缘，也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你没必要喊我母亲，只要叫我利德尔夫人即可。”
“这剧本真的没问题？突然凭空冒出一个遗嘱和私生女，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吧？”莱维狐疑道。
“这种事情的性质，和某些公告是一样的——它不需要有人相信，甚至被质疑也没关系，只要没人去推翻，就可以万事大吉。”公爵夫人缓缓说道，“这片领土的权力，实质上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他们把你当成我掌控领地的工具人，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影响。”
“说起来，原来的利德尔领主呢？”莱维问道。
“唔，可以算是被我弄死了吧。不过我也没亏待他，他亲口跟我说我让他过了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家伙是笑着走的。”帕特拉笑得毫无心理负担，“下人都在传是我毒死了他，但我压根没给他下过毒，他是自己纵欲过度猝死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男人喜欢的药，然后每天用能力给他布置幻术，让他以为自己在跟我缠绵——我提醒过他，不加以节制对身体不好，所以这也应该可以算是他自己的选择哦。”
“……”莱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置评。
“他只是个平庸的耽于享乐的贵族，最大的价值就是消失。”公爵夫人补充道，“我们要牢牢利用这份价值，圣堂学院是贵族的社交场，你要进那里就读，最好有一个贵族身份。”
“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贵族。”莱维说这话的时候，回想起的是肆意欺压他人的卡蜜拉。
“我们两个也是贵族哦，依苏拉陛下还是王族呢。”公爵夫人笑着回道。
“我……”莱维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我理解你的立场。”公爵夫人抬手示意没事，继续说道，“不过批判一件事情，最好先了解它。你可以扮演一段时间贵族，以贵族的角度去看看这个世界，这反而有助于你深入了解贵族，不是吗？”
“您说的有道理。”莱维由衷地点头。
“帕特拉是个好老师，你可以跟她好好学。”依苏拉说。
“很久没有执教了，真是令人怀念。”公爵夫人笑道，“那么授课就从明天早上开始吧，我亲爱的女儿，现在让我们先用甜点吧。”
22.同床共枕
当晚，庄园客房。
莱维——或者现在应该说，爱丽丝，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用来挂帘帐的绣花顶棚。
这是她第一次睡这么高级的床，床垫软到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吞没，枕头也是如此，在此之前，她只睡过硬板床和草料房的稻草堆。
然而如此舒适的地方却完全没法给她带来睡意，因为这张床上还有另一个人在。
“你不睡吗？”她听到睡在旁边的依苏拉开口问她。
“这个样子，我真的睡不着。”爱丽丝扭头瞥了女王陛下一眼，“您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现在我们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介意的吗？”依苏拉疲惫地长出一口气，“我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就算是我也熬不住了。不好意思，我先睡了，晚安。”
说完她翻了个身，背对爱丽丝，不久爱丽丝就听到她发出了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爱丽丝盯着她披散在枕头上的红色长发，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又将目光移向顶棚，继续失眠。
要说为什么她会和依苏拉同床而眠……
两个小时前——
“只有一间客房可以睡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依苏拉盯着公爵夫人，表情有些不悦。
“公爵死后，我找了人重新修缮庄园，暂时不用的房间基本上都被清空了，今天晚上只来得及布置一间客房，所以对不住啦，只能委屈您先和爱丽丝一起睡了。”公爵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够了，只有一间房这种老掉牙的借口你也拿得出手？”依苏拉叹了口气，“我还不了解你吗？快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