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帕特拉难以置信地垂下眼睛。
“自被俘之后我再没见过她，被一路带到了帝国。”依苏拉说，“不然我一定亲手宰了她。”
“您，没被做什么吧？”帕特拉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知道异端审判所的作风，他们想让依苏拉女王屈服，肯定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没有，我受了圣徒的封印，不过姑且保留了一点反抗的力量，一连强撑了三天，没人敢碰我。本来就快撑不住了，所幸……”依苏拉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戛然而止。
“被这位救下了是么？”帕特拉饶有兴致地将目光移向莱维。
在她们讨论星夜王国处境的这当儿，这位女王的救命恩人正在自顾自地不停往嘴里送茶点。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正集中在自己身上，莱维骤然停下了动作，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食物。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莱维伸手拿过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口，把嘴里清干净，然后用拇指抹了抹嘴角。
“抱歉，实在是太饿了，差不多两天什么都没吃。”莱维歉意地笑笑。
“你之前跟我说一句，我会给弄点吃的。”依苏拉听了有些尴尬。
从地牢逃出来到飞到这里过去了大半天，她一直都没察觉到莱维饥肠辘辘的状态。
“那时候我们毕竟在逃命嘛。”莱维表示了理解。
“请原谅，陛下她已经初步拥有不朽神性，对饮食和睡眠的需求比普通人小很多，所以一时之间没有考虑到。我已经命后厨的人准备晚餐了，请稍等片刻。”公爵夫人对她礼貌地笑笑，“那么，莱维……先生？”
“叫名字就好了，变成魔女我也没法纠结什么性别了。”莱维纠正。
“莱维，能否请您告诉我，您是如何救出陛下的？”公爵夫人眯起眼睛，“照陛下说的，她的力量被圣徒封印了大半，又被帝国军看守，连我都想不到该如何营救。恕我直言，您看起来不像是拥有那种能力的人。”
莱维看看依苏拉，在路上的时候，依苏拉曾问起他救出自己的手段，当时莱维如实地做了回答，毕竟疯帽子也没有要求他保密过。
依苏拉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你告诉她吧。”
莱维转向公爵夫人，将自己进入地牢后的经历大致说明了一下。
“魔鬼……牺牲者的烙印……”听完之后，公爵夫人沉吟起来，“有意思，看来赤地人信奉的深渊教，藏着一条我们还未知晓的途径呢，这就能解释教会对深渊教的极力打压了。”
“会是和‘主教’相对的那一条吗？”依苏拉问。
“极有可能，不过我们现在能确定的，也就只有赤地人中依然存在着掌握这种途径的强者，那个自称‘疯帽子’的男人，身处的位阶应该不会低，此外他背后似乎有什么势力。至于他们能否成为我们的助力，就另当别论了。”公爵夫人说。
“助力？”依苏拉意识到公爵夫人似乎有什么想法。
“陛下，我其实一直在考虑，今后我们要如何跟帝国抗衡。恕我直言，这一仗，已经证实了星夜和帝国的国力差距，并不是单纯靠谋略就能逆转的。一位圣徒带领五万联军，就攻破了我们的都城。这点军势还只是帝国力量的冰山一角，我们需要考虑其他外力的支持。”
“要像月之国那样依附死亡国度苟延残喘吗？”依苏拉眉头微皱。
“并不一定只有死亡国度可以选。在潜入这个国家之后，我发现了不少问题。被帝国奴役压迫的赤地人和蛮族一直在蠢蠢欲动，神圣联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这个国家就像一件面子光鲜斑斓的锦袍，里衬却早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如果我们可以巧妙地撬动这些矛盾，我们不一定没机会扳倒这个怪物一般强大的国家。”公爵夫人认真地说道。
公爵夫人的分析让依苏拉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她旋即冷静下来：“但这些现在还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
公爵夫人和依苏拉静静地对视，在依苏拉还是公主的时候，公爵夫人曾担任过她的老师。依苏拉加冕后，她一直是这位红女王最信任的近臣，数年的相处，她们早已养成了一种默契，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她们就从对方眼中读出同一个词：“复国。”
这是她们眼下必须走出的第一步，不重新夺回权势，她们就无法和其他势力平等地对话。
19.晋升计划
“在讨论具体方针前，有一件事情必须先确定，陛下。”公爵夫人突然中止话题，然后指向莱维，“她，您准备怎么办？”
“……”依苏拉沉默不语，在心里思考。
“怎么办是指？”莱维突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公爵夫人这么一提，她突然意识到一件要命的事情。
她和依苏拉，说白了也只是一起逃命的关系，而如今找到避风港的当下，她的立场就有点儿尴尬了——说到底，她并非星夜王国的人，跟依苏拉还有公爵夫人并不是一伙儿的，但她却知道了她们不少秘密。
莱维倒不觉得依苏拉她们会杀了她灭口，要做的话，依苏拉早该动手了。
但如果只是软禁扣押，并非没有可能。
这就比较麻烦了，被两位美貌的魔女关在豪宅里养着……好吧其实听起来也不是特别糟糕的选择。
“她不会出卖我们，她现在自己也是魔女。”依苏拉开口。
“那不扣押她的话……”公爵夫人说着突然凑近依苏拉，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让她就此离去，自生自灭呢？”
“这……”依苏拉犹豫起来，“她说不定会被异端审判所抓住的。”
“恕我直言陛下，您的判断应该没有夹带私情吧。”公爵夫人用揶揄的口气说。
“那你又有什么想法呢，帕特拉？”依苏拉略带不满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依我看……”公爵夫人用手指点了点侧脸，思考了片刻，对莱维说道，“莱维，你愿不愿意为女王效力？”
“这意思，是要我加入你们？”莱维反应很快。
“我们的国家，有利用‘魔女集会’招募雇佣他国女巫的先例。你现在变成魔女，失去过去的身份，又成了异端审判所狩猎的对象，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查出来死在火刑架上了，你需要庇护。”公爵夫人说。
听了公爵夫人的话，莱维不禁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将来。
“我再换个方式问，你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公爵夫人突然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莱维回想了一下，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某位千金小姐那张恶毒的脸。
“我打算报仇。”莱维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是那个诬陷你入狱的子爵之女？”公爵夫人问。
“没错，我要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莱维认真地回道。
他是一个很讲究公平的人，一眼之仇当以一眼报，一箭之仇当以一箭还。当初卡蜜拉他们欺辱他数次，他最后狠揍了他们一顿就算两清了。
后来卡蜜拉诬陷他，让他在狱中受尽折磨，几乎死在里面，他理所当然要再次回敬对方。
“那这点我可以助你。”公爵夫人微笑，“作为交换，你加入我们，如何？”
她现在几乎掌握了整个公爵领，虽然没有头衔，但手中的权力和真正的公爵无异，要对付一个没有领地的子爵的女儿，轻而易举。
“为什么不惜这样也要拉拢我，我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吧？”莱维谨慎问道。
“说实话，我也这么想，但陛下似乎不这样觉得——啊！”
公爵夫人说到一半便发出惊呼，因为依苏拉不动声色地在茶桌下踩了她一脚。
“是否接受，看你自己，我们不强迫你。毕竟，你应该是帝国人吧。”依苏拉接过话头，对莱维说道，“放心，就算你拒绝，我依然会想办法保你平安无事。”
“我真的能算帝国人么？”莱维闻言自嘲地笑笑，“我在这个国家，生在底层，连正式的身份都没有。我曾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但现实告诉我在这个国家根本行不通。我从小到大亲眼看着这个国家到处吃人，它吃掉周边的国家，吃自己的人民，我也是被吃的人之一。这片土地是我的故乡，但这个国家的皇帝，绝不是我的主君。”
“那你是……同意了？”依苏拉试探性地问道。
“我同意啦。”莱维点头应允，“你们协助我复仇，我为你们做事。”
她现在孑然一身，没有去处，又怀揣一场对她来说不太容易事现的复仇，公爵夫人的提议对她而言求之不得。
“能达成一致真是太好了，陛下肯定也很高兴吧。”公爵夫人笑着拍了拍手掌。
依苏拉再次不动神色地伸脚去踩公爵夫人的脚，这次公爵夫人早有准备，将自己的脚抽开，让依苏拉踩了个空。
这时，莱维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抱歉，茶点好像不怎么顶饱。”莱维大方地承认。
“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稍作休息，晚饭的时候再继续讨论吧。”公爵夫人笑着提议。
一个钟头后，公爵庄园的餐厅。
能容纳近二十人的长桌尽头，三人聚在一起用着晚餐。
依苏拉和莱维坐在两侧的座位上，而公爵夫人占据尽头的上座，这看似逾越，但也是为了不让庄园里的仆人不对依苏拉的身份起疑的必要之举。
晚餐很丰富，主食是蒜蓉黄油面包，汤是用时令蔬菜和鸡肉做的奶油炖菜，配菜是铺满香料的蒸鲜鱼，主菜是切分整齐的一整只烤乳猪，作为甜点的果子蛋糕将在三人餐食后呈上。
莱维风卷残云地消灭着自己的那份餐食，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依苏拉吃的很慢，而且每次只吃一点。作为初步拥有不朽特性的近神者，她即便数天不进食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只需要很偶尔的进食和睡眠。
“下一步的方针，陛下，我们必须夺回星夜城的支配权。”支开所有的仆人后，公爵夫人提起了正题，“但我建议您，暂时不要考虑直接从纳芙蒂亲王手里夺回王位比较好。”
“这话怎么说？”依苏拉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如果明目张胆地把帝国扶持的圣白女王赶下台，帝国无疑会再次出兵。我认为在积蓄足够的力量前，不宜打草惊蛇。”
“那依你的意思？”
“我们得用暗杀的手法针对纳芙蒂大人下手。要么控制住她，让她成为您的傀儡，要么找一个替身代替她。”公爵夫人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件事，我直接就能办到。”依苏拉淡淡地说道。
大魔女纳芙蒂是身处第四位阶的“蛇发女妖”，虽然和依苏拉只相差一个位阶，但却额外隔着一道神性位阶的门槛在。
“现在不一定了陛下，亲王真的得到帝国的支持，教会说不定会帮她找到第三位阶的圣遗物。”公爵夫人小声说道。
“你是说，她可能已经晋升了？”依苏拉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的，万一她和你抵达同一位阶，我们就不能轻易冒这个险。”公爵夫人认真地说道。
依苏拉沉默着思考了许久，开口说道：“帕特拉，其实星夜城被破之后，我也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您，打算晋升第二位阶的‘预言’吗？”公爵夫人马上理解了主君的意思。
20.你那个朋友是女孩子？
“我身为女王，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的国家，这场仗会打输，是我的责任。”依苏拉认真地说道。
“陛下已经尽力了。”公爵夫人安慰道。
“这跟尽力与否无关，现实就是我们的国家被帝国所蹂躏，我必须得到足够保护国家的力量，才有资格重新领导这个国家。而且既然纳芙蒂很可能已经晋升到第三位阶，那我也得想办法变得比她强大才能夺回主导权。”
“这倒是正论，但并没有那么容易，没有圣遗物，晋升就无从说起。您的母亲，先代女王也寻找过第二位阶的圣遗物，但直到她被帝国暗杀，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公爵夫人长叹一口气。
“她找到了，只是没有告诉你们。”依苏拉摇头，“她曾告诉我，帝国掌握着至少两件魔女第二位阶的圣遗物。”
“被教会封印了？”公爵夫人一愣，“这消息确切吗？”
依苏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这是她临死前占卜出来的结果，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占卜的结果通过梦境传给了我，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她占卜出了圣遗物的下落！？”公爵夫人瞪大了眼睛。
魔女能以生命为代价，进行一次超越自己位阶限制的占卜预知。先代女王应该是在被暗杀濒死之际，将仅存的力量耗费在了为女儿寻找晋升的线索上。
依苏拉无言地点了点头。
公爵夫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莱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