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都磊
“我不知道。”寒锦曦一声低念：“我只是觉得，包括我在内，这世上所有的人无非都是蝼蚁，在被‘人’踩踏之前，孤高自傲，认为自己便是万物之灵，认为自己便是顶峰，直到被‘人’踩踏之时，方才深知自己的渺小。”
说完，没有给冰月任何反应的时间，寒锦曦的仙影便消失在飞雪之中，独留冰月一人怔怔的看着前方，久久无法回神。
。。。。。。。。
踏雪无声，寒锦曦飘身至一座雪山之顶，抬眸看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雪眸痴然。
她和天下所有人不同，她是最为特别，也是最为耀眼的存在，所以，她对世间万物皆保持着淡漠的姿态，从未有任何人能得到让她平视的资格——直到那个少年的出现。
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和神识被某位不可名的高位存在动了手脚，但哪怕如此，她仍然隐隐知晓和那位少年相处的大概和期间自己心态的变化。
惊讶，好奇，呆滞，麻木。
察觉到世间还存在能与自己相较天才的惊讶。
对那个少年的行为还有言语的好奇。
在看着少年凌天之姿的呆滞。
在从少年口中知道真相的麻木。
数十年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与少年相遇的短短时间内，全部体验了一个遍。
这时，寒锦曦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特别。
所以，她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
她是想去追求，追求更高的层次，突破人类的极限，探知世界的真相，但与此同时，她已是习惯了这种淡漠一切，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姿态。
在这个世界，她是空前绝后的神才，但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那她除却这幅太过完美的容貌以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这种心理，身份上的落差其实很难接受，若是提前知晓，很大一部分道心坚定的修仙者都会道心动摇。
寒锦曦也是如此。
现在的她，就处于这种极度迷茫，极度自我怀疑的思绪之中，因为除却那个印象模糊的少年以外，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告知她答案。
“呼……”寒锦曦缓缓闭上了双眼，似在自语，似在问天：
“你，还会回来么？”
78.憔悴
中原魔都。
在宣布支持群淑李家之后，中原魔都便处于一种半封锁状态，拒绝一切外来的交流。
只有一部分魔都魔尊知道其中的原由，中原魔都之所以得以立足，最大的原因便是四魔神的存在，在之前的势力布局中，有朝圣孤寰两大巨头凌天，各方王朝仙府相互制衡，而有四位入神者的魔都则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内，当这种平衡被打破之后，魔都的处境便是在悬崖边缘，动荡不定。
因为现在魔都只有三位入神，且三位入神皆是闭关养伤的阶段，除却魔都遇到灭顶之灾，不然不会出现，某种程度上来说，魔都此时的处境和阆苑仙阁相差不大。
魔都大殿，一个匆匆脚步声响起，坐在中央的昙烟有些疲倦的睁开美眸，看着匆匆而来的李若若：
“何事？”
自朝圣孤寰堕下之后，短短数月之间，昙烟像是背负了万钧压力一般憔悴了许多，容貌身姿仍然绝丽，但却没有了以往的妩媚多姿。
李若若看着这样的昙烟，眼眸深处也闪过一道心疼，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语气随意，而是缓缓向前，带着关心的语气说道：
“南方洛水，天河两大王朝联合虚上，问剑两大仙府踏入魔都边境，我认为他们的目的是想试探。”
天灾之变后，魔都地位异常的尴尬，这个节骨眼，若是想暂且稳定形势，魔都的入神者出来示威是最好的选择，但魔都的四位魔神，一人陨落，剩下三人闭关不出。
久久不见魔都魔神动向，让周围的仙府和王朝开始意动，不断派遣来使待礼出访魔都，意在试探。
在这种情况下，昙烟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宣布与李家建立合作关系。
但不完全是因为李若若的原因，这个动荡的时期，昙烟只能选择表态，显而易见，选择和李若若有所联系的仙府支持李家是现阶段最为有利的选择。
但也有弊端，李家忽然凝结了这么多庞大的力量，自然让其他顶尖仙府和王朝开始忌惮，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阆苑仙阁的墨韵老祖虽说已是一个活死人，但毕竟还可以现身造势，而魔都不一样，被圣道之剑所伤，哪怕只是一丝圣道之力，对三位魔神也是极为巨大的伤害，只能封闭闭关。
也因此，在天灾之变下，四魔神全部陨落的这种传闻也愈发多了起来，也因此，魔都成为一些王朝仙府重点试探的对象和突破口。
“……”昙烟的眸光收凝，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让黄泉她们去应付一下，虽说只是缓和，但这个关头，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李若若看着昙烟那格外憔悴的神色，默然许久之后，银牙紧咬，轻声问道：“需不需要我去拜托一下姐姐们？”
"不需要。"昙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个别势力能够扭转的，这世间必会大变，入神至尊将从之前的保守优势转变为进攻优势，你的姐姐们虽说在各自的仙府都有无法取代的地位，但终究还不是掌门，就算是掌门，在大变之际也只能保证你一个人的安全，而不会强行与魔都站边。”
“入神至尊……”李若若一声失神的呢喃：“三魔神真的无法主动现身么？”
“你知道你的弟……”昙烟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开口道：“数月前的天灾之变，四位魔神偷偷前往，结果你也看到了，朝圣孤寰入神至尊死伤大半，我魔都一魔神当场陨落，剩下三位皆是受了不可治愈的重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有三舍入圣境的修为。”
看着昙烟那异常憔悴的脸色，李若若不禁移开目光，面现痛苦。
魔都与其他四大仙府表明了支持李家的立场，这一行为，能够让一部分王朝仙府认为魔都已经和其他四大顶尖仙府绑定在了一起，四大仙府看在李若若的面子上，也并未出声表态，这才拖了一段时间。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魔都和仙府的差异过于巨大，哪怕李若若的四个姐姐在仙府颇有地位，也无法消除这种隔阂，到南方王朝进行第一次暴力试探的时候，魔都的真实面貌将会全面暴露。
昙烟说的不错，这之后，必定是入神至尊之间的战役，在入神至尊全面开战之时，三舍入圣境还有多少威慑力？
“呵呵，你也无需如此。”昙烟笑道：“自当年我将你带回魔都之时，你便说过，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怎么到现在反而对此处流连忘返了？”
“我……”
“不用担心我。”昙烟打断李若若的话：“我活的比你长，不管是女人的魅力而是处事的经验都比你丰富，况且，在怎么说，我也有入圣境的修为，虽说在之后的入神之战没有太多作用，但自保是足够了。”
昙烟轻轻一笑：“你也知道，我对魔都并没有太大的使命感。”
“……”
李若若没有说话。
若是真的对魔都毫无眷念，这个女人又怎会这般憔悴？
"好了，不用多说了。"昙烟慵懒的摆了摆手，再现那妩媚的风情：“你还年轻，更有父母家人陪伴，所以，当初你说你总有一天要离开魔都之时，我并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你离开的时间必须由我来决定。”
“现在就连我都只求自保，你这半步天境的修为更帮不上什么忙，你走吧，别出现在我面前闹心，闹眼睛。”
“……”看着昙烟强装的妩媚，李若若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躬身。
“我会回来的。”
说完，李若若的身躯化为一道黑芒消散无踪。
李若若离开之后，昙烟长吁一口气，抬眸看着漆黑的大殿，露出苦笑：
“一个整天叨叨着弟弟的姐姐居然忘记了弟弟……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啊……”
“呼……”
昙烟摇首轻叹：
“倒还别说……对于女人，或许忘记这样一个少年……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79.我，不想为臣（上）
不知不觉间，李天赐在魔域已过了数月。
而这数月的生活恍若一场大梦，酸甜苦辣格式各样的体验全部尝了一个遍。
自大婚之后，蚩灵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在对他多加看守，也撤去了所有原先用于监控限制李天赐的手段，不仅如此，蚩灵像是想要将整个魔域都献给李天赐一样，每次上朝，都会已东皇钟的强制之力让众魔神前来跪拜，但跪拜的不是她，坐在王座上的也不是她……而是李天赐。
蚩灵则是一脸乖巧柔魅的依靠在李天赐的怀中，没有丝毫魔煞魔威，只是用着慵懒而又顺从的目光看着他，对下方一众杀人的视线，一概无视。
蚩灵先前的性格确实是有些病态，但这份病态更多的是针对于没有得到心爱之人，而现在，婚礼已成，三界之人无人不知晓前代轩辕剑主和魔族女帝的结合，不管三界之人的态度如何，这份维持两世的虐恋也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她成为了他的妻子，而他成为了她的丈夫，在那一瞬间，蚩灵之感觉有一种无憾的心绪在她的灵魂深处酝酿，最大的心愿已成，自己都是他的所有物了，就算搭上整个魔域又如何？
历代魔帝的怨恨？呵呵，那是什么？？就算历代魔帝返魂，全部站在蚩灵的面前，也不见的是她的对手，只要能帮的上自己的相公，就算让她和祖宗打一架又能如何？
其实，还真不能说魔神当时怒言难听，此时蚩灵的状态就是如此，甚至更加夸张。
而面对蚩灵的这般态度，李天赐也并未拒绝，毕竟他不会在乎魔神们的感受，他只在乎天庭接下来的举动，只是或多或少心中都有些复杂难明。
封天九黎，魔皇宫。
李天赐倚树而坐，蚩灵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轻抬螓首很是温柔的亲吻着李天赐嘴唇，随后看着他那有些动荡眼眸，轻笑道：“是不是在想天庭的事情？”
李天赐眸光微凝，没有隐瞒什么，温柔的笑道：“我很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可能真的不是这块料吧……直至现在，我仍然没有下定与天庭彻底决断的决心。”
“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为帝者，无情是最基本的条件，一旦有情，那便有了软肋。”
蚩灵吃吃的笑了起来，伸出玉手环住他的脖颈：
“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是当统治者的料呢。”
“呵呵，也是。”李天赐垂首轻嗅着蚩灵如墨的青丝，长叹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天内，天庭必然会派使者前来魔域，到时候，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李天赐此时的心绪很是复杂。
怨恨吗？肯定是有的，在落入四神之局的时候，李天赐当时心中的怒火几乎侵占了他整个心魂。
他知道，是文曲在这途中帮助了他，但这并不妨碍文曲身后那些背叛他的神明。
但，天庭之中并不是所有神明都与他对立，也有像文曲这般自始至终忠诚于他，为他考虑的神明存在，若是因为一部分，而牵涉整个天界，那李天赐的心性也未免太过幼稚。
纠纷无处不在，任何地方都存在着纠纷，而处理纠纷的手段，和最终能够达到的结果，那才算是考验。
总而言之，蚩灵当初的行为让李天赐的心中异常的痛快，但痛快之后，便是沉思。
今后，如何面对天界？
自己真的能跟天界彻底断绝联系么？
并不可能……只要自己手中仍然握持着轩辕，那世人眼中，自己无论如何都只会是轩辕剑主，而非他人，而轩辕师尊对自己的影响也太过深刻，不可能轻易割舍。
“天界使者？”蚩灵美目流转，忽然笑吟吟的说道：“你在想之后如何面对天界派来的使者？”
“是。”李天赐颔首：“天界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你当初的宣言，也必定让分裂局势联合，到时候派来前往魔域交涉的也必然是我所熟悉的神明，届时……我又应该如何面对？”
听到李天赐这叹息的语气之后，蚩灵似笑非笑的说道：“熟悉的神明？若只是熟悉那还好办，但就怕这前来交涉的神明，对你这前任的剑道之主怀有异心哦。”
“嗯？”李天赐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李天赐的神色，蚩灵妩媚笑道：“没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我这人虽虽然喜欢吃醋，虽然占有欲很强，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我先前之所以那般愤怒，是因为我觉得，和你有关系的女人，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更有为你所做的事情，都无法与你相配，对于那些真正关心着你，为你默默付出的女人，我还是相当大度的。”
“你看，轩轩就是最好的例子。”
“……”蚩灵这妩媚的笑容让李天赐感动的同时却是更加疑惑了。
默默为我付出的女人？
除却轩轩和蚩灵以外，还有一直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的女人？
对他贡献最大，甚至说影响他一生的，在天界之中，除却轩辕以外，确实还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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