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林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光滑的喉咙上下滑动了几下。
“透…姐？”
街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让气氛变得更加恐怖。
她喃喃地看着那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想要靠近，对方却应激式地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就这样在夜色之中对峙了一阵，直到迟来的公交车开着车灯，缓缓从路的那头向站台靠近。
黑影突然伏下身，在林舒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迅速转身逃离了这里。
“别走！”
她想要往前追，可是目光触及到脚下那尚且温热尸体的那一刻陡然顿住。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男人躺在草地之中，脖子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在这昏沉的夜晚，显得无比可怖。
胃里一阵强烈的翻涌，尚且稚嫩的身体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胃酸不住地上涌，逼迫着林舒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紧接着，刚刚停靠到车站的司机和乘客察觉到不对，纷纷上前，扶人的扶人，报警的报警。
林舒吐得撕心裂肺，几乎快要将胃酸都呕了出来，身体几近虚脱之际，才看到警车闪耀着灯光，快速朝他们赶来。
原来是这样……
眼皮又是一阵疲倦，她看着人们一脸紧张地扶着自己，而意识却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是亲眼见证了如此诡谲的杀人现场，因此才大病了一场。
之后虽然她忘记了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却也在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
为了逃离这个给她留下阴影的地方，她才选择跳级离开余安。
而那个她亲眼目睹的杀人者，其实就是当年已经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夏矢透。
这算什么？
因果循环，还是报应？
带着愤懑与不甘，她一点一点地闭上了眼，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
“当年我流浪在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又想起夏倾很疼爱她的女儿，就想着去找她。”
夏矢透站在当年的公交站台面前，这里倒是没怎么被破坏，但是因为年久失修，也破烂了不少。
她转头看向身后已经一人高的草丛，依旧还陷在回忆里。
“我只知道她在县里上高中，却不知道是哪个高中，我记得我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和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孩很像，几乎是在路边见到她的第一眼，十号就锁定了她的身份。
只是女孩太胆小了，每次她跟着女孩，对方都如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一般惊慌失措，让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其实她靠近女孩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倒还不如就这些远远地跟着。
不知道在第几次接近失败之后，十号虽然有些郁闷，却也算顺畅地转变了自己的目的。
她每天跟在女孩身后，护送对方上了公交车，才会放心地离开。
而就在一个平常的晚上，女孩被一个男人骚扰，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远远观望的十号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于是，她赶在女孩被男人强行带进草丛之前，将男人扑在地上，用力地咬了上去——
她救了女孩，却也差点暴露了行踪，只能赶在警察赶到之前逃走。
其实到了那个时候，十号都还不知道，自己救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夏倾的女儿。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那个女孩而已。
温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见夏矢透突然不作声了，才低吼了一声，催促她继续讲下去。
丧尸王回过神，摇头一笑：“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她，自己也因为暴露行踪一直被警察追查。”
一个始终不是人类的怪物，即使有意想要成为人类，也永远不会被承认。
那时她身上的钱已经快要花光，后来又被警察抓住蛛丝马迹，在天网的监控下，逃了大半年，也终于被抓到。
直到现在，夏矢透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是以什么心情在那重重包围竭尽全力地逃跑。
她只记得，自己是在一个筒子楼里被抓到，警方有人提议应该活捉她，带回到研究所加强管理。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听得懂他们所有对话。
当了两年自由的人类，即使是去坐牢也好，判刑也好，她都不愿再回到研究所，去当一个没有灵魂的实验体。
最后，实验体十号在试图突围时，死在了警察的枪下。
夏矢透隐约还记得，子弹嵌入心脏的感觉很痛，从心口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让她几乎麻痹。
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等着生命结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很不喜欢。
在她死之前，所有警察都抱在一起雀跃欢呼，而她倒在血泊之中，感受着身体渐渐失去活力。
就像那个被她咬死的男人一样。
愤怒，不甘，憎恨，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裹着她的那颗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
终于，十号停止了呼吸，却没有闭上眼，而是死死地瞪着头顶那片澄澈的天空。
这样美好的一片天空，和她的眼睛一样干净清透，为什么人类可以容忍有这样的天空顶在头顶，却不肯容纳她的存在呢？
有警察想要上来为她收尸，却不想，被突然暴起的她死死咬住了脖子。
丧尸病毒蔓延到全身的效果能有多快？
有的人转瞬就能被感染，而有的人要等到二十四小时才会有变化。
而带着怨毒而生的第一口尸毒，让眼前的警察都来不及反抗，便成为了她手下的第一只丧尸。
随之而来的，是数声枪响，还有一声愤怒的嚎叫。
而后，筒子楼里的枪响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无数吼声和哀嚎。
带着怨恨和不甘的十号死去，丧尸王在这里诞生。
末世就此拉开序幕。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丧尸王驯养成功
林舒从黑暗中醒来，意识朦朦胧胧之际，就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声响动。
常年养成的警觉迫使她即刻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敏锐目光捕捉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透姐？”
听到她的声音，夏矢透转过身，面色如常地递上来一杯温水：“你醒了，喝一点吧。”
林舒这才放下心来，有些疲累地坐起身，下意识看向门口——
那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水，她的神智才终于清醒过来，有些困惑地看向床边那人：“不是说好的一个月…”
“我想见你，所以就来了。”夏矢透不假思索道，浅眸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你想怪我也没关系，是我违约了。”
林舒心里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
想起夏矢透曾经救过自己之后，她就越发无法面对这人了。
可不管她再怎么逃避，都始终要面对夏矢透的。
恩情，仇恨，爱恋，还有父母，她们之间夹杂了太多切割不开的东西，不是她说不想见面，就可以逃避的事。
更何况……只是短短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
原本她还以为没出息的只有她一个呢。
“我不怪你。”哑着嗓子摇了摇头，林舒抬死头，用一种格外温平的眼神和她对视着。
到了此时此刻，别说是一句话，就连一个普通的动作，或者一个眼神，夏矢透也能清楚地感知到林舒心中所想。
她都已经回忆起曾经的一切，那林舒也一定想起来了。
夏矢透摸了摸鼻子，迟疑地问：“你刚才…昏倒在地上了，还流了不少血，是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大事，”林舒一脸的轻描淡写，“异能使用过度，丧尸化的程度更严重了一点而已。”
罪魁祸首的丧尸王：……
她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良久的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这一次终于是夏矢透主动打破沉默，犹豫着开口：“其实这几天，我回了一趟余安，看到了很多，也想起了很多。”
林舒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力道大得连指尖都泛出淡淡白色。
她装作随意地将杯子放在床头柜，稍微坐直了身子，目光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想起来之后呢？”
夏矢透微垂下眼，那张妖异美艳的脸庞尽管被黯淡笼罩，但每一丝神色的细微变化，都让林舒格外关注。
“小舒，我发现我好像没办法离开你了，不管你怪我也好，打我骂我也好，我想跟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了。”
曾经的十号拼尽全力也无法成为人类，而林舒却让她体会到了人类的一切情感，让她重新拥有了属于人类的心脏。
在没有想起过去的时候，夏矢透没有目标，目光触及之处，只有一个林舒让她动心，所以她才一直赖着对方。
但会想起一切以后，她没有什么可踌躇的，也没有什么茫然的，不管是身为十号还是丧尸王，她都想待在林舒身边。
这是她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根据心的方向做出的选择，是她唯一想要做的。
只有这样，她身体里这个茫然懵懂的灵魂才能得到平静。
“我知道…你还对我的身份和我以前的罪恶耿耿于怀，只要你愿意，我会和你一起赎罪。”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祈求态度，夏矢透定定地迎上林舒的眼眸，将她的手捧起来，轻轻地抚上自己温热的脸。
“小舒，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吗？
即使是第二名也无所谓，在感情之中俯首称臣也没有关系，承认自己的罪恶也都可以。
她想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在一起，半刻也不想分开。
这种表白或许在感情之中很愚蠢，因为这样就代表着甘心将主动权拱手让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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