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向她们出卖色相 第65章

千羽和治安署也调查过，最后以意外和事故草草结案。

当时没有找到更多线索，下城区人力和资源都很紧张，确实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调查乱七八糟的民间案件，于是，新谷家灭门惨案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如今，惨案的主角出现在众人眼前，事件又从封存的记忆之海中浮起。

106.实现愿望

自从话题变成了落樱前段时间很有名的灭门案，整个房间的气温陡然下降，阴凉的风再次从窗户和门的缝隙穿过，让人寒毛直竖。

在话题进一步深入之前，夜月提出她一开始就很关心的问题。

“我说……新谷绫子小姐，能不能麻烦你解除施加在日景小姐身上的障眼法，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年逾古稀的老妪，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将正常人变老看似吓人，但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法术，能够轻松解除。只要不是使用吸取人体生命力的东西，比如一些邪恶的法术或者仪式，理论上，道行低的灵体暂时做不到让单独个体的时间快速流逝，除非修炼多年。

这名女孩成功掌握了吓人的精髓，将平静的三口之家搅得鸡飞狗跳。

万事必有因果，结果在这里了——日景一家的正常生活不再，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夫人变得神神叨叨，女儿被鬼魂缠身。

对应的，虽然原因还没找到，但它必定存在，就藏在落樱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除了拔除邪祟，灵媒和神官存在的意义，便是帮这些死前还有未了心愿的魂灵完成愿望，让他们能安心升天成佛。

虽然，比起神官和灵媒，夜月觉得自己更像民间侦探。

新谷绫子嘴里“啧啧”两声，脸上满是不情愿，看在夜月的面子上，她还是老老实实让附身的宿主恢复正常的容貌。

乌黑的秀发，雪白的肌肤，明亮的双眸，二八年华的少女，就该是这副模样。

“所以，久我小姐，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所以，想希望你能满足我几个小小的愿望。等之前想做却没机会做完的事情全都完成，我会告诉你一切，我对神灵起誓。”

之后，为了让这份誓言听起来更加真挚，新谷绫子举起右手，对着天上的月轮。

“常道恢宏，神灵永恒！”

“好吧，但是，这句口号不太适合这个场景。”

夜月摇摇手，她知道落樱很多人信神佛，不过她恰好是不太相信的类型。她更愿意相信力量和权利，而且夜月没见过神佛，只见过恶魔和魔鬼。

看天色尚早，接下来还有得忙。

死去少女的愿望，大概率是体验自己不曾体验过的项目。暂且不论去皇宫观光的事，以夜月认识的那些女人特殊的身份，的确能做到许多不平凡的事。

人脉很重要，而夜月在落樱混迹多年，最不缺的就是人脉。虽说不一定能带这名女孩参观公主殿下所在的皇宫，去参观一些别的地方倒还能实现。

一人一鬼，面对面喝了几杯茶。夜月先喝完，放下茶杯。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第一个愿望吧，新谷小姐。”

对面的少女做沉思状，半晌，她抬起头，接着立刻抓着夜月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去见月见大社的酒井美黛大人。我知道你是那位大人的徒弟，一定能让我见到她对吧！”

“如果是见那女人的话……没问题，走吧，现在马上。”

“现在？”

“不然呢？她可是很悠闲……咳咳，很忙的，经常神出鬼没，万一扑空岂不是失望？其实她今天就来过你家，不过看到我人来了之后就走了，我猜她今天应该在月见大社，想让我的老师亲自占卜就得赶早。”

“那是该出发了。”

于是，事情演变成夜月带着被魂灵少女附身的日景小姐外出这一奇妙结果。

死去的人有心愿未了，常常会附身在其他活人的身上，借助他们的身体来完成愿望，很多干这一行的也接触过类似的委托，耐心地帮附身在活人身上的魂灵完成最后的心愿，再带他们到月见大社的神樱底下，让大巫女亲自超度，使其安心离去。

大巫女不止一位，但是最有名望的一定非酒井美黛莫属。即使她经常递交辞职信，说我不做巫女了，最终还是一直留在神社。

驱散魂灵的仪式并不复杂，等魂魄消散，地上会掉落一粒樱花树的种子，象征着生命的结束与延续，死亡即是新生。

最后，月见大社的巫女会将种子播种在神社，跟其他的樱树一起见证落樱的未来。

夜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活人和死人的愿望的聆听者罢了。她从事替人完成愿望的工作，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日景先生对外出一事心存疑虑，女儿的身体被死者的魂魄占据，万一做出伤害女儿的事，自己和仆人不在身边，有事发生必定不能及时阻止。

退一步讲，让一位女子在夜晚带女儿单独出游，孤女寡女共处一地，做父亲的不可能没顾虑。

虽然看到女儿恢复没有被邪祟缠身之前的容貌，日景先生觉得自己找对人了，夜月确实有本事。但是做父亲的，对女儿的生命安全不可能不担心的。

“久我小姐，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日景先生依旧是一副惶恐的表情，时不时看着走廊的另一头，好像有人随时会来似的。夜月知道这男人的顾虑是妻子，担心妻子提早结束集会归家，

“有哪里不妥？这是委托的一部分，既然你把拯救小姐的重任交付与我，那就多给予我一些信任吧。附身在小姐身上的不是恶灵，只不过是愿望没实现，舍不得离去的少女的灵魂。”

“可是……”

听完夜月的话，日景有些动容，但也只是有些而已。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孩，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比，孰轻孰重，甚至不需要思考。

每到这种纠结的时候，就得有个人出来推一把。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也有女儿，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来换位思考一下，你的女儿也像这位小姐一样遭受那么多劫难，自己也不幸身殒，你会作何感想？”

“久我小姐……”

这个比喻相当糟糕，正常人都会很生气。站在另一个角度考虑，必定能理解身处于痛苦之中的人。

夜月和日景彼此对视，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渐渐软化。

“我……好吧，那就按照久我小姐所说的，祝你们武运昌隆。请你，一定要把我女儿平安带回来，我们家就她这一根独苗……”

“好了，我知道。”

接下来叨叨絮絮的部分被无情打断，外貌年轻的灵媒领着这家的小姐，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去。

落樱的天空已经彻底变暗，晴朗的夜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繁星，特别适合观赏烟火。

远处的一些庙宇和商铺时不时有人燃放，绚烂的色彩在空中绽开，令人目眩。

夜月领着新谷绫子，在落樱夜晚的街道漫步。新谷绫子的表情很轻快，相反的，夜月却很落寞。

为死去的人完成愿望时，落寞的感觉就会到达巅峰。

这么做等于让死者的灵魂彻底消散，彻底失去存在过的痕迹。一旦灵魂消散，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107.壶山，狐山

过度的思虑，让夜月显得特别消极，脸上笑容不再。对她来说，只要灵魂不消散，就勉强还算存在。

哪怕只能附身在物体上，或者某人身上。

灵媒，巫女或神官产生这样的想法，理论上是不应当的，这不是合格的通灵者该具备的思想。

作为一个正确，对得起身份的通灵者，应该将死去的人的魂灵引到开往冥河尽头的渡船上，让摆渡人将他们送到往生之地，顺利成佛，或者投胎开始下一轮新的人生。

夜月总觉得，自己算是再次扼杀了这些人的生命，这么一想会被罪恶感压到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少女笑得越开心，罪恶感越深重。因为这些灵魂恶人是少数，大多都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或者有点喜欢恶作剧的捣蛋鬼。

就算是死者，也可以让亡灵法师用死灵魔法唤醒。虽然这样是对死者的亵渎，但是夜月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新谷绫子瞥见夜月因为心事重重，那张像死人一般暗沉的脸，连忙弯腰道歉，而且动作相当标准。

“对不起，久我小姐……是不是我的要求让你觉得为难，所以你现在生我的气，对吧？”

“啊？生气？我的表情看起来像在生气？”

“难道不是吗？”

“并不，因为——我生气的时候会笑。”

夜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的确不是开心才会出现的笑容，更像是一切希望破灭，于极度绝望之中才会露出的，令人不适的笑。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到正常的表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现在绝不能临阵退缩，表现出懦弱的一面。

趁着新谷绫子兴致很高，夜月顺势转移话题。

“今晚的夜色不错，我去请求一下我的老师，那家伙说不定会答应在月见大社放烟火，怎样，想看吗？这样的机会百年难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要看！当然要看！以前每次举办祭典的时候，我不是累得睡着了就是在忙着帮家里干活，结果等忙完烟火已经结束了……”

“那还等什么，走快点。”

“遵命——”

两人穿过熙攘的街道，在日景先生家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夜月打招呼，光是一个个回应就够累的。

现在终于能安静下来，夜月倒是很喜欢这份宁静。

至于经常去月见神社参拜，供奉香火的人，那些人都是受过酒井美黛帮助和恩惠的人，在他们心中，那位大巫女大人大概是在民间活跃的神。

坊间传闻，屑狐狸跟自己的一众弟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些八卦消息称是情感纠葛。于是，雪韵堂旗舰店的老板身上的神秘感又多了一重。

这份神秘感让酒井美黛收获了众多好奇的目光，但是无人敢于询问真相。

出了柏油马路修建的街道，夜月和新谷凌子拐进了一条幽静的铺着石板的道路。这里远离喧嚣，有种古老深远的神秘感。

夜色下的树林小径，拥有荒野的宁静，也拥有多样的风景。深绿色的草地，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在脚下掀起轻盈的“浪花”。

围绕着月见神社区域的神樱树，樱花四季不败，此刻在夜色中盛发，沐浴银色月华的花瓣更显得圣洁无暇。

一阵狂风，将粉色的花瓣吹落，有几片沾在夜月的头发上。在新谷绫子的角度看，这名女子跟樱花意外的合拍。

假如夜月能多笑一些，就不会让这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显得那么落寞。正所谓“境随心转”，连她也开始感伤起来。

“假如……人类的生命能够再漫长一些的话，肯定能创作出更多美好的回忆吧？久我小姐，其实，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

“我知道。可是，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间不可逆转的法则，我们没有办法改变。我也失去过很重要的人，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没能在他身边陪着。生命，真的是非常脆弱的事物。”

夜月说的是她的父亲，那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她极好的财政大臣。

死人确实可以苏生，但是那也是亡灵，低级亡灵会遗忘一切，高级亡灵虽然能够记得关于生前的身份和一些回忆，但是变成亡灵之后的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那只是拥有相同记忆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亡灵讨厌回忆过去，因为那会让他们痛苦，他们服从于黑暗的君主，而非向往光明。

“抱歉，久我小姐，现在不是谈论沉重话题的时候，都怪我。”

新谷绫子不住地道歉。

她今晚已经说了无数次道歉，态度异常诚恳，应该真的有觉得自己近日来的作为多有不当之处。

还是那句话，有因必有果，现在知道了“果”，就得追溯源头找出原因。

“没关系，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没必要一直跟我道歉。”夜月笑着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