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庭院。
少女惊吓地后退两步，慌忙地环顾四周，那正不断构建而成的场景，是一座她未曾见过的庭院。
十字式的白青石砖中央摆放着用以休憩的石桌，院子四角种着装饰用的灵植紫花，偌大的古朴式房屋坐落在南侧，其大门向外敞开，内部一片阴暗。
突如其来的变换让林鸢心头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双唇微微地颤抖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投射向房屋内。
不知为何，漆黑一片的屋内，似乎传来了一些怪异的声响。
她攥紧拳头，迟疑了许久，这才按捺不住心头那浓烈的不安，踏入了屋内。
前脚刚踏进门。
咣！
重物落地之声。
随之而来的，像是花瓶碎裂的声音。
沾染了血的青白瓷器碎片滑到林鸢脚边，她茫然无措地捡起瓷片，向前方望去。
——双眸因震撼而骤缩。
几个穿着打扮颇为艳丽甚至可以称得上高贵的少年少女，此时此刻正围在一起，对着正中央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孩子拳打脚踢。
花瓶的碎片尚且还残留在那孩子身上，刮花了他的脸，刺破了他的皮肤，他躺在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碎片堆里，不断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紫色的发丝，虽未有及腰般的长，但披散下来却也触及肩部，从小就有着一张美人胚子的脸，五官稚嫩而又精致得不像话，那琼鼻一缩一缩的，似是在强忍着，抽泣着。
蒋月天。
只看上一眼，林鸢便可以确定……那就是蒋月天。
小时候的蒋月天。
一拳一脚……承受着旁侧几人的殴打，年幼的紫发少年始终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来保护自己，对于那外来的冲击，似乎早已习惯似的，甚至没有喊痛。
而殴打他的那些来自名门贵族的少年少女们，脸上则是挂着喜悦的微笑，似乎把自己所有经过的不顺利全部发泄到眼前之人的身上，会让他们舒爽许多。
是的，这就是他们的发泄方式。
每当有不顺心的时候发生时，年幼的蒋月天便是他们最好的沙包。
殴打、谩骂，用花瓶砸他的脑袋，把他晾在烈阳下暴晒，扔到大雨里再关上门，看着他不断拍打着房门，绝望地被打湿却回不来屋内的姿态。
眼前那对少年施暴的一幕落入眼底，林鸢感到心头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当即走上前去，想要阻止这群富家子弟。
然而她仅仅是踏出了一步。
“别过来……”
虚弱的声音。
从年幼的蒋月天口中传出，仿佛要将一切隔绝在外般，语气格外冰冷：“别过来……谁都不要过来……”
林鸢的脚步……愣住了。
“让我这样就好了……”
一记铁拳揍在他的侧脸上，他整个人身子一晃，眼神黑了那么一瞬，险些晕死过去。
林鸢见状，哪里能忍得住，当即冲上前去。
但那娇小的肉体却根本无法触及任何人的身体，她匪夷所思地穿过了那些人的身体，迷茫而又呆愣地站在年幼的蒋月天面前。
遍体鳞伤的少年抬起头，那双紫魅色的眼珠中不含任何感情，像极了冰冷无情的机械，又像是早已对人间绝望的尸体。
惨白的双唇张启，他对林鸢说道：“不要管我。”
“谁也不要管我。”
“就让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就好……”
“蒋师兄……”
林鸢又怎能看自家蒋师兄这般模样，她向前探出手去，想要去触摸蒋月天。
但那只手……却再一次……穿透了眼前的少年。
年幼的蒋月天化作一缕青烟，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周围场景的破碎。
犹如镜子被石块击碎时的状态，五颜六色的世界在这一刻也被不可名状之物所击碎，用以构建成世界的空间碎裂成上千万片细小的宛若雪花般的碎片，迅速飘散而下，进而暴露出其后方那扭曲的黑暗。
脚下是散落着的，不断进行放送的回忆片段，四周一片望不见底的黑暗。
林鸢低下头，发现那些回忆有的是属于她的，有的是属于一些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的，也有一些回忆里，似乎有着紫发少年的影子。
那些回忆无一例外，全都是令人绝望痛苦悲伤的过去。
有些经历了一定程度的扭曲，有的则只是将原原本本发生的一切再次呈现出来，如同一柄能够找到弱点的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人的内心。
不详的预感缠绕心头，林鸢扬起脑袋，看向前方。
远处。
黑暗之中。
石桌上摆放着空荡的酒杯，有着一头绚烂紫色长发的青年坐在石桌前，白皙的手向前伸去，触及酒杯的刹那，其内突然怪异地填满了酒水。
他沉着头，像是要借酒消愁一般，将那酒水一饮而尽。
当他将酒杯放下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了头。
那双无神的紫色眼眸中倒映出赤发少女如洋娃娃般娇小可爱的身影，他淡淡一笑，对此毫不在意也毫不惊讶。
“好久不见。”
名为蒋月天的青年，对林鸢如是说道。
……
……
“师兄？”
林鸢愣住了。
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现在所见是否为真实。
可能是假的。
……无论是之前看到的蒋月天的尸体，还是刚刚才消失不见的年幼的蒋月天，无一例外，都是虚假的。
那么现在眼前的恐怕也……
“不用怀疑，刚才你看到的，应该都不是真的我。”
仿佛早已料到林鸢的思考回路，蒋月天淡笑一声，进而再次捧起酒杯。
酒杯内升起澄澈的，散发出浓郁香味的液体。
他微微抿了一口，眼神依旧暗淡无光，语气却是一如往常：“欢迎来到生灵乐土的最深处，鸢儿。”
林鸢茫然地睁大眼睛：“最深处……？”
“嗯，这里是负面情绪所在的地狱，对于鸢儿而言，来到这里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吧？不过对我来说，倒是难得清静。”
“地狱……”林鸢摇晃着脑袋，面露不解之色；“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因为我住在这里。”
蒋月天的回答，很平静。
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语气平淡而又果决：“这里是我的住处，也是我的归宿，所以我会在这里。”
他饮下口酒，眼中依旧暗淡无光。
林鸢难以窒息地盯着眼前的蒋月天……那眼神根本不像是自己熟悉的师兄，完全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但眼前的蒋月天给他的感觉……又和原本的蒋月天十分相似。
鸢儿的小脑袋里回想起了那日蒋圣轩所言，她倒抽口冷气，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是因为听了那个人的胡言乱语……相信了什么天煞孤星的胡话，才跑到这里来的吧？”
“那不是胡话。”
蒋月天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的确是天煞孤星，被上天所诅咒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完全没有证据啊！运气不好什么的，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而且……学院的事，不是蒋师兄的错……因为这种事而相信那种家伙的话……鸢儿不能理解。”
蒋月天缓缓闭合上眼，又慢慢睁开：“蒋圣轩没有说谎，我的确被诅咒了。”
“根本没有证据吧……这种事……”
“我跟生灵乐土确认过了。”
“！！！”
蒋月天喝了口酒，笑了笑：“在来到湛蓝秘境的时候，我就已经向生灵乐土确认过了，我的身体里，的确烙印着上天的诅咒。”
“不……准确地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诅咒的一种。”
在剧烈的震撼之下，林鸢一时间吐不出任何话语。
生灵乐土……
二十一极致……
连二十一极致都这么说……
“什么意思……？”
“我本来根本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的诞生就是个错误。”
蒋月天平淡地说着，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几十年前，察觉到蒋家即将崛起为新的一代天级家族的荀家……当时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形势。”
“他们与蒋家进行了战争，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敌不过如此强大的蒋家，想着反正战死也是死，倒不如死前拉蒋家一把。”
“万人血祭……用死亡堆砌而成的诅咒，本有着直接咒杀蒋家家主的能力，但他们却选择布下更大的局，所以……足以遭到天谴的怨气化身的诅咒，便诞生了。”
“那就是我。”
“在那之后，荀家遭到了灭族之灾，蒋家代替荀家，成为了新的一代天级家族。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我的母亲已经怀上了我。”
上一篇：我，姑获鸟，不是伞妖，勿扰
下一篇：我和元祖歌姬的恋爱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