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子蛋糕
柄川茜是高傲的女性,她来此是为了寻欢作乐,于闲暇的夜晚中找些乐子,她确实看不上店内所有沦落风尘的女公关们,哪怕是渡边真那,哪怕是森谷唯衣,在她眼中俱不值一提。
这或许是店内大多数客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们在光明的,大众认可的世界中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名望,地位与财富,女公关哪怕穿着再光鲜,哪怕年薪比她们还要更多,在她们眼中也终究是供其一乐的玩物。
只是,其他的客人顾及彼此颜面一般不会言说,但柄川茜会。
对着为自己鸣不平的小百合,哪怕其自早稻田这种霓虹一流名校出身,她亦不屑一顾,不如说从那样的名校里走出最终却落到这步田地反倒更令她心中嗤笑。
如今,一方“酒醉”,一方显露真实性情,此刻所进行的,恰是真心话的对决。
“呵,我就知道。”
复饮一口酒水,小百合抬起头,神情疲惫地看向柄川茜,眼眶微有些发红,其中是她努力酝酿而出的泪水。
示弱,她要不断地示弱,将自己打进谷底,如此才能令人因怜生爱,才能捆牢柄川茜这个客人,才会令之后的接待能够轻松。
“真的,我真的好嫉妒你,当你说一切都是因为兴趣的时候。
能够做上自己兴趣所在的工作,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曾经我也想好好的毕业,然后进入国内最知名的报社,成为记者,成为编辑,在电视中亮相,在报纸上书下自己的名字。
可这所有的一切恐怕都难以再完成了。”
说着这般的言语,心脏在抽痛着,小百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用再装出伤心的样子了,此刻的她正是悲从中来。
她好似有些高估自己这少女身体的酒量,酒精终究不断侵蚀着她的精神,令她的意识有所模糊,模糊了她脑海中现实与幻想的界限,真话与谎言的边界。
如今她所言说的,恰是少女深田小百合的梦想。
那个可爱的,又可怜的女孩子投身早稻田新闻系的最初,一定是怀抱着这样美好希冀的吧,但现在,芳魂已散,一切都化作飞烟。
如今她所言说的,恰也是曾经的成熟社畜江楠的梦想。
自入替以来,她其实一直觉得的,自己与少女很是相像,除开性格上的不同,少女仿佛再年轻数岁,刚从象牙塔之中走出真正接触到这纷杂社会的她。
虽未有少女那般优秀,她却也是自一流院校全优毕业的研究生,中文系出身的她曾幻想的未来是与文为友,坐在书桌之后挥墨人生,可最终书桌却化作酒桌,短短的几年时间文人的风骨就为残酷的现实尽数折灭,化作为人不齿的虚伪笑面。
梦想中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我总是不同的,因为从校园中走出面对的就再不是正确与错误的世界,而是混沌的,无分善恶的灰暗的现实社会。
小百合并无意批判什么,选择路途的终究是她自己,是她为了家庭,为了父母,也为了自己的生活所做出的妥协,所以她心底确实是羡慕,嫉妒着柄川茜的。
当她阅读到甜点师的发病长文,从中窥见柄川茜最真实的人生履历,那时的小百合内心真是非常羡慕,嫉妒着柄川茜这个人的。
为什么经历了种种人生的不幸,更为现实的残酷所摧打却还能咬牙坚持着向着自己的目标,向着母亲所立处的方向,向着自己所热爱的一切毫不犹豫,毫无迷惘的攀登呢?
该死的,这个女人真的好帅。
比她,比深田小百合那少女都更要帅气得多。
多金又出手阔绰的客人,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贪图这女人的钱财才想要不择手段将她拢为常客的话,在中途是不是就已经变味了呢?
因为有酒精的作用,意识渐渐的朦胧不清心里的感情却畅快地迸发,理性被压抑感性被释放,小百合才能够惊觉,自己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地谋划一切好似并不只是为了钱,而是她真的对柄川茜有着好感。
不闻之恋,虽未见其人,但只是看着有关她的文字,想象着她的倔强与坚强,心底便已经有美好的情感在萌发着。
她想要拿下柄川茜这个女人,与她更多地交往建立起更深的联系,成为挚友成为心灵层面的伙伴,为此,要不留余力。
酡红着面容,盈润着泪水,微撅着粉唇,翘动着琼鼻,美好面容上的一切皆处在最妩媚的绝佳状态,小百合诉说一定能打动柄川茜的身世。
“如若不是没有办法,不是不选择这条道路就无法支撑下去,谁又会选择这里呢?”
善良正是枷锁,接收到畑谷彩的邀请邮件时她只是意动,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正是中沢兄妹的温柔。
因她的父母而遭受无妄之灾,却依旧在经济困难之时编织出那般善良的谎言安抚她这罪人之女,中沢兄妹给了小百合宽慰,却也堵死了她缓慢地开花,立足于光明的世界从最底层做起慢慢攀爬的路途,将她逼入崭新人生的岔路口。
完全放下自己的尊严去祈求她的小白兔小姐的施舍,亦或者放弃一部分的尊严,在公关之路上走到足够远的地方赚够快钱。
小百合所选择的正是第二条路,并不是做一行爱一行,只是理性告诉着小百合,她只能选择热爱,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投注到这其中,唯有这样才能不愧她对少女的承诺,完美地清偿那两千六百二十四万的债务,买下少女的余生。
看到她人钻入牛角尖中小百合总会忍不住地相劝,但事实上,她亦是容易钻入牛角尖的那般愚昧之人。
“哼,那就说来听听,我倒是想要知道怎么样的困境能让一个人自甘堕落还振振有词。”
短暂地为小百合妖媚的面容所迷惑到,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再度向这柔弱可人的少女吐露宽慰之言,然当小百合为自己的“开脱”的那一刻,柄川茜又一次冷下了心肠,愈发不屑。
她并不认为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在她的面前说自己曾经走投无路,向她诉苦自己悲惨的身世,或许那些生活在贫穷战乱地带的人可以如此诉说,但那绝不适用于生活在这经济发达社会秩序稳定的霓虹,生活在这霓虹中心地带,在这繁华东京之中的人。
但世事无常,她面前的小百合恰是一个。
温柔的双亲车祸身亡,遗产全部抵债,一夜间便丧失曾经优渥的条件险些无有落脚之处,能够放弃清偿债务却毅然扛起那份责任,只为洗刷双亲身后的污点,放弃光明的前途,肄业,打工,最终沦落风尘......
耳中兀响鸣声,望向眼前泪眼已朦胧的小百合,柄川茜竟也突然视线朦胧。
面容不同,姓名,性格也皆不同,但看着看着,柄川茜却觉得自己是在照着镜子,一面映照着她,一面映照着年轻的“她”。
她二十二岁的那年又是在哪里呢?柄川茜稍稍地回想起如烟往事。
抽油烟机鼓噪地嗡鸣,砧板刀声连绵,油锅爆响不断刺啦入耳。
“柄川,处理个青虾你还要几年?不想干了就滚!”
学吃先学做,二十二岁那年,她正在连星星都没有的西餐厅后厨做着被吆来喝去的渺小学徒,笨手笨脚,处理一盘青虾都要花费他人两倍以上的时间。
那可真是艰苦又昏暗的时光,接触到餐饮的行业离着能够给出令人信服的评论还且遥遥无期,住在廉价的三坪房,拿着微薄的薪水吃着过期便当,前路昏暗得看不到一点光芒。
但正是在那样的时间里,她积蓄着力量,那时所接触到的一切皆化作她开拓未来的基石,令她切实地向着自己的梦想迈出坚实的步伐。
而如今,负债累累的小百合也在为自己的未来积蓄着力量,并将这份力量化作基石。
她们在一日前还素昧平生,她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但她们的人生轨迹却又如此得相似。
心机,手段,心中常怀着对她人的羡慕与妒忌,在她未发迹的那些年中,好似也恰如小百合一般......
“你辛苦了。”
试问,谁又能真正地讨厌“自己”呢?尤其还是正努力奋发着,在冰寒的人世中蜷缩着怯懦的身姿,以卑怯的双眸奋力窥视光明彼岸的自己。
终是柄川茜输了,分明想着要给小百合这卑劣的公关女一份教训,可如今,言语之下,那跌至冰点的观感还是被小百合奇迹般地逆转。
微叹一声气,柔和了面目,柄川茜手抚在小百合的柔发之上摩梭,眼中满溢柔情。
她落了网。
意识还未尽散,感受着头顶手掌轻柔地抚摸,小百合眼眶中的泪水愈有决堤迹象。
猎物已落入她的蛛网之内,接下来便是更紧密地牵缠,令她永不能逃出股掌。
在查清柄川茜身世的第一刻,小百合就清楚这是只要操作得当就一定能被她攻略的客人。
因为她的弱点并非只有一个,在相似的人生经历之外,还有由此衍生的另外一个更为致命的弱点,而好巧不巧,小百合手中还正握有攻破那弱点最衬手的武器。
“哼~”
之前都是柄川茜对她表达不屑,此刻攻势逆转,也轮到小百合发出不屑哼声。
鼓着脸颊,心里,面上皆为对方的抚摸而生出欢喜,小百合却是傲娇,显露娇蛮。
“突然就安慰起我了,之前不是还那样看不起我,厌恶我吗?”
“唉~,是我错了,好了吗?”
心灵的距离拉近,地位上的也就不复存在,作为其象征的,柄川茜第一次在小百合的面前承认错误。
能够清楚这是多么大的让步,本身就不是傲娇系女孩,小百合直接放下了此前对柄川茜的一切“成见”。
“......再多摸摸我。”
更凑近了些,身体钻入柄川茜的臂弯,自然地躺靠在她黑丝包裹着的大腿之上,醉酒的小百合浑身散发着乖巧,散发着令人忍不住亲昵,抚摸,关怀的魅惑气息。
你的双膝我征用了,摸不摸我脑袋你自己看着办吧。
无法与醉酒的人讲逻辑,用来惩罚小百合的马丁尼反倒成了她撒泼的保护伞,莞尔又无奈,柄川茜只能上手抚摸,同时心里已经在想着要带她去哪家餐厅。
至此,往后的指名便已然到手,可小百合却仍不满足,她素来是如此地贪心。
不只是指名,她还要真正入柄川茜的心,不止是客人柄川小姐,她还要柄川姐姐,柄川妈妈。
兀的,柄川茜感到自己大腿上传来湿热感觉,感受到水的盈润。
枕在她的腿上,小百合流下清泪。
这女孩内心也一定积攒了诸多苦楚酸辛吧,柄川茜想,她试图安慰,可小百合却直白地亮出自己锋锐的刺刀捅向她的心房。
“柄川小姐好像我的妈妈。”
“......”
妈妈,听到这个字眼,柄川茜的身体一时僵硬。
不只是兴趣,母亲的影响亦是她走上美食评论家道路至关重要的一剂狠药,幼年与母亲共同品尝美食的温馨常在心间,她那般不顾一切地想要立足美食界的顶点又何尝不是为了实现母亲的梦想呢?
“在我痛苦的时候,母亲也总是这样让我枕在她的膝上,轻柔抚摸我的脑袋予我安慰,她可漂亮了,漂亮又温柔,做饭十分好吃,声音十分柔软,笑起来每一丝的皱纹间都透着温馨,在午后的阳光里她为我哼着小调......”
小百合没有少女母亲深田茉莉的任何一丝印象,但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在诉说着母亲的好,诉说母亲温柔的一切,只不过,那是她的母亲,一位劳苦了一生,将全部的爱与心神全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天朝中年妇女。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酒桌上大吐特吐,被同事拖着送回家中时母亲整夜的照料,记得她事业受挫,在职位的竞争中输给了他人父母所找的关系而恸哭时母亲的安慰,也记得她终于被磨灭了棱角,决心圆滑处事逢迎尔虞的前夜母亲默然地长叹。
只有真话,只有真心实意真情实感才更能打动人心,小百合嘴角勾起的温柔弧度无有虚假,满溢着水波与眸间闪动的光彩无有虚假,酒精摧垮了她的理智却赋予她更强大的力量,算计落在了其次,此刻真情才最是动人,化作一把柄川茜无论如何挡不下的“尖刀”。
与小百合一样,与少女深田小百合一样,柄川茜她亦是深爱着眷恋着母亲的女儿。
屋内静默而无声,小百合的回忆勾连起柄川茜的回忆,皆陷入过往迷烟之中,跳动着的心中脩忽间不知拉近了多少的距离。
一切皆如小百合所预料的那般前行着,要说唯有超乎小百合预料之事的话,那便是柄川茜的心向她前进了一步,她的心却也向着对方前进了一步,并非只是单方面的牵引,而是双向地奔赴。
这不过是小小的疏漏,今夜的目的已然达成,于是,便松懈。
彻底地,意识愈发模糊,小百合醉了。
躺在柄川茜的大腿之上,泪流得实在太多,黑丝沾染着水渍又复染她的面容,感到粘连的不适,已然意识不清的小百合起身直接粗鲁地把面纸盒子撕开,揪出纸巾在脸上肆意抹擦,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望向桌面。
醉了便想要更醉,喝多了便只想喝得更多。
“不要再喝了!”
“我,我要喝,就就就就要喝!坏女人,你奏凯噜!”
无论是柄川茜,还是蒲松明菜,还是羽生花衣,哪怕是小百合都没有想到事态的最终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吧,一把将小百合手中已没半杯的酒水夺过,强硬地将她按在沙发上,柄川茜的面颊止不住地抽搐着。
为这事态的好笑,也为自己的不争气。
她分明是要来看小百合丢丑,要哄骗着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直到呕吐倒地,落到和另一个酒后便显露真性情的女公关羽生花衣一般下场的,可如今,目标就要达成,她也确实在哄小百合,却不是哄她喝,而是哄她不要再喝。
“乖,不喝了,困了就睡吧。”
“睡?睡觉!”
酒后的小百合或许还不如小鹿山千香,实乃大胸的美少女体内装着一只五六岁的迷糊幼女,被柄川茜哄弄着,她直露甜笑继而立刻双手放于腰间向下翻扯试图脱下自己身上及膝的晚礼裙。
苦笑着,又将这酒后智障好生安慰不令其真的脱下衣衫,最终将她进屋后脱下的针织垫在小百合的脑下好让她不会觉得湿掉的黑丝难以下枕,这才终于令闹剧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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