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女公关 第38章

客人们进入这烟花之地自然都是奔着年轻漂亮的女公关们而来，妈妈桑又是长辈又且有一定身份地位，清楚自己的定位自不会如年轻人一般对客人多作讨好，只是坐在客人身边进行普通的寒暄，礼貌且庄重，显出气度。

而客人们也大多极给面子，温婉相答，到最后自然是宾主尽欢，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去了，妈妈桑就道。

“本该是敬您一杯的，只是年老不宜碰酒，还请海涵。”

这时小百合就立刻机灵地凑上去与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满眼显出好奇的客人碰杯，点头示意后在酒杯口轻触即离，抿一抿呼出轻气，颤动沾着晶莹酒色的粉唇，在店内暧昧的灯光下好不诱惑。

今晚的目的只是让客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小百合知道分寸，并不报名，在妈妈桑离开坐席后立刻起身跟上，却又在最后回头，将一张美脸印在眼中已含失落的客人双目之中，再微举了酒杯，可爱地偏起脑袋俏皮眨了眨眼。

客人脸上泛起一抹酡红，顾不得同举酒杯示意，只双手捂着嘴笑得心满意足。

ok，未来的客人+1。

“呵。”

从眼角的余光中将一切尽收眼底，妈妈桑嘴角咧开，显然满意至极。

接下来依旧是一般流程，这么接触了两三拨客人都很给面子，交谈顺畅笑语欢声，只是有给面子的客人，便有不给面子的客人。

“混蛋!”

咚！重重地将酒杯置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脾气暴躁的女客在看到小百合时当场发飙，操着尖利的嗓音指着小百合的脸大喝，立刻令本喧杂的大厅陷入冷寒，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此一处，一时静极。

森谷的惨淡退场虽是让许多珍贵的客人一齐匿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森谷身上吊死，总还是会有人来继续寻欢，寻求其他公关的接待，眼前的客人小代友香便是如此。

只不过，该是森谷作为公关实在太过迷人了罢，无论是哪一名公关接待，小代友香都不能再感受到曾经的快乐，感受不到那种关怀备至的，全身心都被爱着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跟随在妈妈桑身后的小百合，一下便认出她身上所穿的正式森谷在节庆日子才会着身的和服。

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家伙，竟也敢穿着森谷的和服招摇？小代友香顿时怒不可遏，连妈妈桑的面子都不看一分。

“你是谁？你怎么配穿着森谷的衣服！”

听着小代友香的怒喝，小百合竟是一时有被捉奸在床的错觉，不过既然已经穿上人家的衣服，那么她便也将刺激进行到底。

首先扶着妈妈桑在沙发落座，将她体面地排出这场争端，放下酒杯，挺直了身子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的身上，小百合微笑，笑得纯良，话语却令所有人惊愕无言。

“森谷，那是谁？”

说着，在小代友香惊愕的目光之中，小百合迎面走近，单凭骤然而出的气势便将外厉内荏的女客压回坐席，继而单臂压在沙发上令其身子进一步不受控制地下滑直至彻底软掉，正是娇气女生最受不住的壁咚。

体势已稳据上风，自是乘胜追击，小百合手指攀上小代友香的下唇瓣轻轻拨弄，发出“啵~”的轻响，以如水的目光沉默注视她的面容，不语间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又素手撩拨她耳边的秀发，深情言语。

“我是新入职的深田，期待您的指名。”

“呼~呼~”

至此，承受不住小百合的强攻，小代友香只能捂着被触摸过的唇瓣大口喘息，杏眼中尽布迷离。

森谷只是过去，而她是现在，是未来。

气魄，肢体，言语，所有的一切皆是那样地蛊惑人心，令人心醉于她出格的美貌。

明明那么漂亮，却又这么的帅气，强势......

森谷唯衣，畑谷彩，有那么一个瞬间，小代友香以为这两人融在一体。

啊，可不就是吗？深田小百合，深田，小百合！

芜湖，大功告成，看小代友香已经为她猝不及防的攻势软得不成样子，用相当激进冒险的方式解决完发飙的客人，小百合转身去扶妈妈桑起身。

这时，小代友香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这次并不尖利，甚至不响亮，有的只是娇柔，只是声若蚊蝇。

“现在，就现在。”

从身后，小代友香抓住小百合的衣袖，通红着脸，话音羞涩却又坚定。

“深田桑，我可以指名吗？我要指名！”

第二十二章.不外如是

是她用力过猛，还是客人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衣袖被拽着，听着身后动情言语，小百合嘴角含笑，心中却为此暗自头疼。

她转身想说些什么，咚，妈妈桑已经是站起来劈了她后脑勺一手刀。

手刀不用力，言语中却是透着明显的不满。

“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做事还是这么狂狷，不知道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新人下个月才能开始接客吗？”

“就是因为妈妈桑你总打敲我脑袋，把我人都敲笨了我才只能从下个月开始接客，不然现在我早就和客人共度迷情之夜了，我也想第一次接待的就是这样可爱又娇软的客人啊。”

被呵斥着，小百合苦恼挠了挠头，话音低落，再无之前一点狂傲得要取代森谷的气魄，反倒正如她外表那般软糯，透着小女儿家的委屈，最后了也不忘再违心夸一句小代友香可爱让人心里高兴。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有趣，看热闹的客人们一时皆是哄笑，仿佛之前凝固到冰点的气氛并不存在。

公关一个重要的基本准则，不可以直白拒绝客人，不可以将过错归到客人身上，实际上不仅是公关之于客人，企业之于客户也是一个道理，对此，小百合心中再清楚不过。

妈妈桑看似是在呵斥她，实则是在替她解当下的围，一是消解店内其他对于她穿着森谷衣服有所不满的客人们心中的怒气，二是替小百合婉拒客人的指名。

话说到这儿小代友香就该清楚今夜是无法拥有小百合了，一般来说也就会放弃纠缠。

向小代友香双手合十露了个道歉的样子，插曲已过，小百合准备跟妈妈桑一起继续巡游，但只是转身的功夫，身后便传来清亮的响指声。

“酩悦！”

小代友香突是高喊，店内的气氛立刻便高涨起来。

酩悦，也即是Moet Chandon香槟，不加桃红这样的前缀便指代的普通的非年份干型香槟，比小百合手中的要低级不少，是店内最便宜的香槟，饶是此一瓶的售价也在三万五千日元，再加上百分之三十五的税，便是说只这么一瓶酒便消费四万八千日元左右。

开业尚不算久，大多数有客人专门指名的女公关还未有回到店中，这算是今晚的第一笔大的进单，女公关们围过来高喊酒的名字活跃气氛，很快就有人将开瓶的酒呈到小代友香的面前为她倒满酒杯。

并不是小百合手中为了长时间应酬而使用的高脚杯，而是容量更小的细长笛形杯，小代友香冲她举杯，杯与杯碰撞之后其一饮而尽，面色因周围人的注目而红润，声气也变得更饱满，可看得出她此刻内里虚荣心的极度满足。

神采飞扬地，她道。

“用这瓶酒预约你初次的指名。”

“感谢您的慷慨，那么就请期待吧，我独属于你的夜晚。”

还并没有学习应对这种情况的专门话术，小百合便即兴发挥，牵起小代友香的手背轻吻，算是走了畑谷彩那一派的路线风格来做回应。

这般有风度的回应之后，抬起头间小百合又立刻切换为艳丽派，向小代友香，向众人露出柔美风雅的笑容。

只是表面笑着，她方才还欢欣喜的内心渐是冷却下去。

就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因着不想在衣服的事上多做纠缠，也不想之后再被哪些女公关找事，对待小代友香小百合直接采用了类似对待畑谷彩那样的激进方法。

但依旧用俄罗斯转盘来类比的话，这次只装填了一枚子弹，而那唯一的一枚子弹还极有可能是哑弹。

烟花柳巷，声色犬马，在恶兆之花盛开的歌舞伎町中，会进入公关店的女人无非这么几种。

单纯喜欢喝酒、热闹的笨蛋女生；平常不受欢迎，想要被关注、奉承的丑女；刚来大城市不久，没有朋友的外省女；自视为悲剧女主角的喜欢奉献的受虐狂。

当然，这是网上流传的说法总结，要小百合来说的更为重要的一条通性便是，有钱，任性，只是渴望被爱，但实际上由谁去爱她都没有关系，只要对象足够美貌潇洒，能带给她梦幻一般的感觉便足矣的，对爱没有一点忠诚可言的女人。

在森谷黯然退场的当前依旧还是会来到公关店中寻找新欢，当小代友香为一件衣服勃然大怒，自顾自感动着冲她嘶吼的那一刻，小百合心底填满的皆是戏谑的冷笑。

这个女人真的配吗？如果要说出心里话的话，小百合一定会将自己手中的酒水泼到小代友香的脸上，嗤笑她。

“清醒点，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当她再进入Top day的一刻起，她对森谷的爱就只不过是纸糊的易碎的丑陋不堪的伪爱，对付这样的客人只要抓住一个要点即可——

比森谷更美，更富有侵略性，更带给她视觉上精神上的绝对冲击。

这些东西一般的女公关根本没法做到，所以小代友香今晚才会是那般的怒气冲天，受不得一点的刺激，但小百合具备着所有的硬性条件，她本就是与森谷对标，甚至更甚其上的美人，想要虏获起芳心所需要的只是展现出演技而已。

因此小百合才会那般强势地将小代友香逼入狭窄的区域，在几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带给她极致的压迫，让她感到自己身上骤然而出的野性美，之后再露出几分柔情缓和她心底闪过的恐惧，仅留下心动如鼓的模糊感觉。

这时候辅以肢体动作，抚唇，撩发，这些都是最简单也最有效撩动女性情欲的举止，到此刻其实就已经冲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一两句暧昧的话语便轻易收获小代友香廉价的爱。

完全没有在与谁过招的刺激感，爽快感，就仿佛最顶尖的职业选手心血来潮去体验游戏自带的新手试炼关卡。

小百合并不觉得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她的技巧太过高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技巧，单纯就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单纯就因为小代友香这个客人肤浅，无趣，她的爱廉价粗陋而毫无意义，没有丝毫的忠贞可言，所以一切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公关店的客人就只是这种程度的家伙们而已，过分简单的成功给予小百合的只有失落，想要与客人们建立知心的关系，与她们仿佛灵魂挚友般谈天，度过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夜，这是小百合一直对公关这份工作有所期待的因由。

但现在来看，能够让她生出友人间好感的就只有畑谷彩而已，小代友香，这个一时冲动就为森谷鸣不平，一时冲动就为她心动，连她的内心都看不清，根本没有与她过手资格的家伙就只是贡献酒水钱的“家伙”而已。

她付出金钱，小百合为她献上完美的服务，各取所需，各自欢喜，这便是她们两人之间所有的交集。

小代友香以为小百合是她的挚爱，而小百合只当她是普通的客人，花钱来买她的时间，便连为抢到她第一次指名机会的香槟在小百合眼中都是一种讽刺。

讽刺她对这一行大多数客人能达到她所希冀样子的满心欢喜与期待。

“桃红！”

热烈的气氛之下，在女公关围起的圈子之外，有人为自己身旁的女公关叫起比小代友香更高一级，售价大概在十一万日元的桃红酩悦香槟。

哦~~~迅速的，女公关们立即向那边涌去为之贺喜，将气氛吵得更加火热。

“冬佩利桃红！”

二十万日元的酒被叫到，气氛又再高一潮，今夜Top day的氛围要比寻常起得更快许多，客人们攀比着，女公关诱惑着，在不断被呼喊的酒的名字之中，夜的序幕早已被掀开，现在是夜的欢场，是纸醉金迷的狂欢。

哪里有什么想象中的美好，公关店可不就是这么个地方吗？

酒，爱，扭曲的欲望，最终再回归到沾满酒香与欲望，却没有一分纯粹爱意的金钱之上。

告别小代友香，在气氛比方才高涨不知多少倍的气氛之中，小百合默默跟在妈妈桑的身后，默无生息。

“如何，失望了？”

“没有？”

扬起脸，经历过那些，小百合笑容依旧浅淡，并不为之前的种种而生有一丝烦忧。

“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只不过是终于把心放端正了。”

第二十三章.教导

在小百合的眼中，公关就是和服务员一样的事物，只是其提供的服务在常人看来可能不合道德，有些公关做出的事令人不齿，于是人们便连带着对所有从事这一业的工作者们看轻，复以用更加严苛的道德准则来要求她们。

设想一下，小百合是一个服务员，她在餐馆工作，进来了客人因为不满她的衣着而大吵大闹，对她发脾气更使性子，指着鼻子对她进行侮辱斥责。

对着这样的客人，小百合仍旧为其提供最好的服务，尽心完成自己的职责令之满意离去，随后她在心里啐了这位两口来表达对其恶劣言行的不满，希冀着以后更少接触这些品性不端的客人。

这样的服务员难道有错吗？只是因为她是收受钱财的一方就连在心里对客人说几句坏话的权力都没有，连认为对方不是一个善良友好值得结交的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就是又当又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女人，坏服务员吗？

服务员没有人格吗？公关是没有人格吗？从事这一业就活该被人轻蔑以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