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女公关 第33章

空间有限自然不可能说有单独的会议室，于是在开业前大厅便暂作会议厅。

同时，也是女公关们彼此之间的激战区。

在公关店，地位源自于吸金能力，而后反映在座次方面。

即便畑谷彩说店内没有营业指标，大家相处和睦，但在小百合的眼中依旧阶级森严。

霓虹的社会氛围是这样的？也不对，该说是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出现阶层的分化，只是霓虹要更森严一些罢了。

与了解到的大致相同，女公关分为中性，艳丽，可爱三派，待小百合跟着蒲松明菜从会客室那边走进大厅时女公关们正热闹闲聊。

这时就不得不再感慨一声照骗这种东西的存在，即便妆化得十分细致浓淡适中，穿衣风格上也多显暴露努力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多数女公关依旧不如官网页面中展现出的那般靓丽。

再要不客气地说的话，那就是排开少数几位“不那么上镜”照片不如真人美的，如畑谷彩，羽生花衣，渡边真那这三位，剩下的怕是连与小百合同台竞技的资格都不具备。

而专门被小百合拎出来的几位除开风格不同带来的偏好问题，实际上容貌都要稍逊小百合一筹。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在这间公关店里小百合确实可以说出这般话，而这已经是整个歌舞伎町中颜值水平最高的店了，那就是整个歌舞伎町......咳，太狂了太狂了，这样不好。

细细数过一遍，在场的女公关共有四十七名，可谓人数众多，并且泾渭分明。

每一派占据一侧的沙发，离她最近的该是羽生一派，皆是身材娇小妆容也化得尽显青春的年轻女孩，笑闹声也最大，最右边是畑谷彩领导的中性风丽人们，皆是作西装打扮，挺直了身姿显出规矩，交谈也最为克制。

然后便是中间，人数最多交谈却并不热闹，分明是坐在同一侧沙发，中间部分却又留下足供两三人坐下的空隙，分作两拨。

前后两样，之前在甬道内还与她说说笑笑，到这时蒲松明菜立刻绷紧了面容，低着头从左侧沙发后绕过一大圈，绕到中间沙发的后面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这蒲松明菜或许是个有些呆萌的，不适坐在中间，更适合坐在左边的性情偏可爱的女子。

都坐下来了向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才发现小百合没有跟在她的后面，于是连忙克制地招手示意她坐过去，慌张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如果把这一幕画进漫画里，现在的她周身一定描满了颤抖线，豆大的汗滴洒满整个画格。

现在还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手挡在唇齿蒲松明菜向她作口型，小百合看不懂但能猜出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小百合冲着她笑了笑，微笑间恰是对上坐在中间沙发最靠中位置的渡边真那的视线。

在森谷不在的当下坐在那个位置，毫无疑问这位便是目前艳丽派的领袖，按照小百合在官网看到的介绍，这位目前暂居副主任的职位，是位容姿端丽，笑起来笑起来极富亲和力，容貌柔婉的美人。

确认到自己引起了注意之后，这婉约秀美的女子冲小百合微微颔首，静美而满含善意。

并没有拍弄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近前入座，渡边真那伸手将小百合的目光引向最前方的沙发。

在坐着三拨不同风格女公关的沙发之外，最前方还有一座并不宽大却足够奢华，鎏金镶边的小沙发，粗略估算是三人入座不会拥挤的程度，而此刻正有一人坐在那沙发的左侧。

以小百合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人纤薄的背影并不能得见真容，她虽是能认出每一个出现在官网页面的公关却做还没熟悉到从背影判断人身份的程度，不过小百合知道那是谁。

我，能够成为巨星。

心中默念着，向渡边真那也回以善意的一笑，小百合向那沙发走去，大厅中的喧闹在这一刻消失。

对小百合的到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除开少部分人，大多数女公关都不对她作何理会，只在仍自交谈的同时以余光窥视着这新入行就被畑谷彩说要接森谷班的，除了貌美外一无是处的雏儿。

她们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小百合认清她的位置并坐到属于她的位置上，她们自得而自信，然当小百合向着最前方沙发走去之时所有人又都不约而同的中止了此刻的攀谈，将目光汇聚于她一人之上。

因为最前方的沙发之上坐着的人是羽生花衣，目前Top day内两名主任的其一，而现在小百合正走向那里。

“哟，新人，来和打招呼吗？现在还不是时候，渡边真那，就后排最漂亮的那个才是你该巴结的对象，建议你还是先坐回你该坐的位置上去。”

身材娇小目测只有一米五出头，四肢纤细的同时一张脸蛋更是可爱万分，波波头短发末梢挑染出淡淡的青，眼底角贴一颗彩星，扬起的细嫩手指间黑色的美甲花哨俏皮，小女生气息拉满。

要小百合说的话，羽生花衣估摸着也就与她同龄甚至还要稍小一些可算是妹妹，但能坐到这个位置恐怕也已经入行多年。

如她这般可爱，平素在待客时定是小鸟依人，撒娇卖萌并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献上甜言蜜语勾动人心，可在这唯有女公关的场合之中她却是老气横秋，前辈气场拉满，纤细大腿交叠着，打量着自己的美甲都不带正眼地与她说话，前后反差可真是有够之大。

这可一点也不可爱。

心下不爽吐槽着，小百合向她伸手以作招呼。

“呵。”

自然的，羽生花衣并不理会，以轻巧的嗤笑宣告着她对此的嗤之以鼻。

并不恼，至少是面上丝毫不恼，小百合的笑容反倒是愈发明媚，她直接前倾身子将羽生花衣交叠的双腿掰开作乖巧的淑女坐姿，继而在她目瞪口呆之中强硬抓住她细腻光滑的小手完成了第一次正式场合见面该有的握手礼。

手感不错~

心中念叨着，小百合与她作最初的招呼，用很大的，整个大厅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这里是新入职的深田小百合，还请羽生前辈日后多多指教。”

说完，不待羽生话语做任何的反应，小百合落座她的身旁。

左边位置属于主任羽生花衣，右边的位置属于主任畑谷彩，而中间的位置，属于谁呢？

小百合不知道，但她就是要坐上去，坐在这正中的位置。

毕竟她迟早是要坐上去的。

感受着身下沙发柔软的触感，小百合嘴角扯起一丝。

这么张扬，她不会真是被畑谷彩那一通“你是世界第一公关”的话给洗脑了吧。

“你......你怎么敢！”

被小百合“僭越”的举止所惊到，等小百合都入座了一两秒种之后羽生花衣才从惊愕中缓过神，立刻站起身颦蹙眉头指着她，气得发抖的同时厉声喝道。

“坐到该坐的位置上了啊，小百合，你做的好。”

从身后，畑谷彩按住羽生花衣的肩头将她按坐回沙发之上，旋即冲小百合露出赞许的浅笑。

大厅再一度喧杂起来，为小百合这新人的锋芒毕露胆大妄为，也为畑谷彩对她的青睐异常。

羽生花衣并气不过，还想再说什么，却颤颤闭住了口显出一副气急模样作罢。

小百合正生疑，哒，哒......

店门大开，木履清脆而富有节律的响声自前方传来。

第十四章.旧日传说

本身作为新人，小百合并不介意和蒲松明菜一样默默地绕路坐在后排安心当个小透明，从最低的地方起步慢慢向上攀升，但那是她普通的，平稳无波澜入职时的情况。

在畑谷彩说出她要接森谷班的当下，在店内大部分女公关已经对她这新人感到嫉妒，感到恼火并敌视的情况之下她并不准备委屈求全。

话是畑谷彩说的，人是小百合自己做的，在此低头作小，唯唯诺诺一些确实能更轻松过关，但那只会为她引来更多轻蔑的视线与无止境的欺压。

届时，就算她能凭着出众的人际交往能力在以后的时间里扭转众人对她的看法，与她们达成和解，那也是不知何时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更难受的是因着被排挤，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恐怕难以拥有优质的客源，说不得原本几个月时间就能拿到的公关平均薪资得熬上几年才能勉强达成，其中浪费的青春与损失的金钱实在令小百合无法接受。

而会客室中畑谷彩的话语也切实地触动到小百合的内心，过去在公司中她自知自身条件无法攀登过高的阶台也便罢了，可如今能力与天赋一切齐备，小百合心中也燃起不熄的野心之火。

她想试着触摸，那顶端的风景。

故此，就算自知那是更艰难崎岖的道路，她也愿试着攀登，也愿在初亮相的这一刻展现出自己所具备的魄力震慑宵小。

她是坐着与人谈笑风生间就能推销出无数十倍于市价酒水的女公关，谦虚会是她内心始终坚守的情操，却不是她应表现出的品格，至于自卑怯懦，那就更不会是。

面对羽生花衣的讥讽凛然不惧，强硬地坐在沙发的正中，坐在所有女公关的正中，小百合展现出了足够的魄力却并未能以服众，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道道扎人视线，她并不失落，只是在心里念着：

没有关系。

很快，她就会以能力让所有人噤声，让所有人认可她就是应该坐在这里，成为代表，成为下一个传奇。

唔~为什么心里突然回荡起这么中二的话！？

小百合撅了撅嘴，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畑谷彩洗脑了？

转动眼珠偷瞟一眼身侧坐着的畑谷彩，此刻的她正直挺腰身如男性一般端正坐着，仪表风度俱佳的同时面上表情依旧冷酷，不苟颜色，让人看不出更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方才她真的就没有一丝动摇吗？还是一切都是她的强作淡定？

没时间多想，木履声已愈来愈近，从灯光晦暗的通道中，白袜踏出，身着粉色和服持着拐杖，面相和蔼的中年女性缓步走至所有人的身前。

说是中年女性，其实只是从妆容上判断而已，实际上眼前的这女性年纪已逾六十，脖颈上能看出明显松垮褶皱的虚肉，只是因着身位公关的原因脸上仍化着极重的妆涂抹着深厚白粉让外表变得年轻了一些。

这样的她是老人，却也是谁也不敢怠慢的老人。

如果说森谷是这Top day里不灭的传奇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名为十朱妙子的妈妈桑作为传说登临歌舞伎町的最顶端，身披华丽繁重的十二单花魁道中，被尊为名副其实的歌舞伎町女王之时森谷的母亲说不得还在吃奶呢。

与数位撑起霓虹文坛的大作家论交，接待过国务大臣乃至首相，其余的富商政要更是数不胜数，引退之日红毯铺过整条歌舞伎町，无数报纸竞相报道，甚至还有以她为原型改编而成的经典电影......

无数辉煌的过往被网友捧为神迹，昭和时代当之无愧的艺妓之神，小百合当初在网上搜索这Top day唯一的取缔役时可谓惊讶得合不拢嘴，一路滑跪跪到维基页面的最底端。

可以说，若店铺的流水是支撑公关店存活下去关键的话，那么这位妈妈桑就是Top day这样一间特立独行的公关店能够在歌舞伎町长久屹立不倒的存世基石。

而关于这位艺妓在上个世纪引退，却又在三十年余年之后突然重回歌舞伎町创立这么一家只招待女性顾客的公关店的动机、初心，网上也流传着诸多版本的故事，其中最让小百合喜欢的便是这一个：

花魁她过去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同样身为艺妓的女人。

那个年代，妓便是妓，这般禁忌的爱情自然绝无善终的可能，更绝无有被世俗所容的可能，于是花魁她便将这份爱意一直埋藏心底从不显露。

那名艺妓喜欢她吗？没有人知道，或许她们彼此心悦，又或者只是花魁的一厢情愿，总之，是无果的爱情。

当爱着却连表达的勇气都不具备，那么这般无果的爱情便总是以悲剧落幕。

在故事的最终，那名艺妓为自己赎身嫁给了自己的客人，一年后生下孩子后便香消玉殒，伤心至极的花魁听闻这消息后大病长卧，不久后便引退匿迹销声，如今重出，在歌舞伎町中建立起这只接待女性的公关店便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以缓心伤。

故事简单，也不饱满，却有着更多的地方引人遐思，也更有几分凄美蕴含其中。

花魁她是否有喜欢过女人呢？小百合想，不论那女人是谁，总归是有的，总归是有那么一段凄美的爱情支撑起她建立这家公关店的初心。

如此去想，凄美便仿佛如一层面纱拂上妈妈桑的面容，即便她韶华老去朱颜不再，依旧有那么几分动人气质留存其中弥久不散。

望着眼前身形玲珑，一身和服气质典雅雍容，慈眉又善目的妈妈桑，小百合略有出神，而妈妈桑也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坐在这里了啊。”

手中拐杖轻叩在小百合的膝上，妈妈桑慈祥的面容上闪过几分期许。

“是，我坐在这里了，因为我想，我总要坐在这里的。”

这是大人的职场，才不是小孩子的课堂，更不是开学前的军训，聆听着妈妈桑的话语，小百合就秀丽坐于沙发之上，双腿合矩地并拢微笑着抬头向其答话，声音平稳，任谁亦听不出丝毫的胆怯，不卑不亢，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气魄，更令在坐的女人们不由扪心自问。

第一次站在妈妈桑的面前，她们又是什么样子呢？是胆怯了，是颤抖了，还是话语声都宛如蚊蝇般细小。

那么森谷，那个森谷当时又是如何。

她似乎是面红了，是结巴了，记不太清了，但总之她一定是很不堪的，唯有这点她们确信着。

“有做过自我介绍吗？”

“还没有。”

“那么现在就做吧，向着大家。”

“妈妈桑！”

“这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