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户巾
她明曦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
在元界，如神月当空，皎洁而神圣，是只能遥望的绝代神女，各方圣人都要给她一个面子。帝尊也无法将她忽视。
可这个男人竟敢？
她气的现在就要和祁云拼命，谁都拦不住！
但就在双方要上演一场隔空交锋之际，一道飘渺悠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暂且平息了两人之间的战火。
“明曦道友，可否现身一叙？”
正用被子裹住自己、很没有形象风度的人皇陛下一惊，诧异的抬头望了眼屋顶，似乎穿过瓦片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气愤的神色逐渐变的沉默，皱眉思索片刻之后，她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瞪了祁云一眼，接着身上灵光一闪化作流光冲入空中。
祁云：“……”
本来还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曦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明曦拖拽着上了天。
尼玛！
待到他冲破云层现身与广阔的云海之上，就看到皎洁的月色下一只雪色的仙鹤优雅拍打着翅膀，而仙鹤的背上一位阴阳道袍的老道士手持浮尘，很是淡然，有种大道祥和悠然自得的意境。
乍一看，气质出尘余韵悠长，尤其是道士和仙鹤的周围还隐隐环绕着一圈若隐若现的光轮，更是将这幅画卷衬托的更加神妙。
只是祁云瘪了瘪嘴，心中暗自打分。
刚刚成圣没多久，根基不纯，法力空虚，一看就不是那种实力派而是走的特效流道路，糊弄人罢了。
而明曦却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一袭月白宫装身姿曼妙绝伦，好似神月之下将要飞升的清冷仙子，不得不说在气质这一块，人皇陛下还是拿捏的稳稳的。
与刚才在床上完全是两个人。
“原来是大衍圣地的老天师。”明曦神色微变，继而动作稍变，认真行了一礼：“前辈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合道为圣，明曦有礼了。”
“道友客气了。”老天师双手虚扶，连连示意：“明曦你合道在我之前，修行，实力尽在老夫之上，不必如此。”
“老天师一向不理世事，今日前来寻找明曦究竟所谓何事？”
短暂的寒暄之后，明曦也不与这位看着虚与委蛇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这位老天师的面前，她还是比较心平气和的，盖因往日受过他的指点，有那么几分传道的恩情在。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老夫为了合道闭关二十多年，不曾想一朝醒来当年最为出色的后辈，竟然在这短时间里做出了这样一番大事。”老天师立身于仙鹤之上，满是皱纹的面孔唏嘘不已。
明曦一阵沉默，似乎明白了什么，完美无瑕的仙颜上黛眉蹙起：“这么说老天师也是来做说客的，是我师尊请动了你？”
“果然是我元界的天命之子，这点还是瞒不过你啊，我与老友也是上千年的老交情了，他曾经推心置腹与我交流过，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收你为徒，甚至当初继任四象圣地圣主之位都远远不如，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意见相左，分道扬镳。”
“所以老天师今日也是来与明曦讲道理的？”
“我只是不能够理解你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老道士平和的开口，耐心说道：“圣地是你的家，扶养你长大，传你功法，教你道理，可你为何要违逆宗门的意思？”
前来的路途中，老天师也不是没有了解过这个少女的所作所为，但是了解过后也只能说上一句小姑娘的心气太大，着实有点异想天开了。
如此情形下，宗门圣地合道圣人都只能选择自保，然而她却偏偏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明曦的眼中满是失望，她艰难的开口：“前辈，难道我想要救人难道也有错吗？”
祁云：“！！！”
难道这就是人皇的初衷？
他飘在云雾之间，饶有兴致的观看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救人是没错，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老天师很有耐心的规劝道：“你现在是圣人，救个几千人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要救的人是这个数字的千倍万倍乃至十万倍，你知道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我当然知道。”明曦正了正神情，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难度，所以明曦才身体力行的投入其中，争取拯救更多的人于水火之中，甚至不惜牺牲宝贵的修行时间与资源，东奔西走，然而……”
女人的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失望神情：“有些宗门方圆万里，圣地更是数以十倍为算，灵脉纵横，生机盎然，他们只要点个头就能庇护亿万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下去，可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甚至将他们拒之门外。”
“孩子，你要明白，众多凡人所消耗的资源可是天文数字，况且谁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谁又愿意为了凡人去割舍自己的利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想让他们出手相助，起码也要开出令他们引动的筹码！”老天师叹息道。
可明曦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严厉出声：“但这也不是他们肆意抽取凡界地脉的借口吧，自诩仙家，守着一亩三分地漠视众生也就算了，却仗着自身的修为强大抢夺凡人生存的土壤，前辈你可曾见过那些圣地疆域之外的地方，土地灵机被抽干，江湖干涸，山峰倒塌，这也是仙家该做的事情？
圣地宗门平时高人一等，接受世俗供奉可以理解，但是为何在危难关头却不出手相救，甚至迁移祖地抛下往日朝拜他们的凡人，难道这也是所谓的仙凡有别？”
祁云侧目，诧异的盯着月光下空明却又冷峭的仙子。
此刻的明曦不复先前在床上那般羞愤恼怒的女儿家姿态，严肃的面容下自有一番人皇的威严，尤其是那面对长辈也极有分寸，甚至厉声呵斥的姿态。
若不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祁云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我明白了！”老天师沉默了片刻，有些失落，又有些感慨，没有更多的规劝，而是说起了实话。
“那明曦你准备怎么做呢，刚才来的路上我可是碰到了佛门的摩傅和尚，他很是坦诚的与我提起了佛门的条件，你若愿意加入佛门，佛祖愿意大开佛门净土，在这末世之下挑选百万凡夫俗子进入避难，修养生息。”
“虚妄之言罢了，当不得真。”明曦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老天师却笑笑开口：“但你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底气不是吗？不管是我们诸多圣地也好，佛门也好，甚至多次向你跑出橄榄枝的道门帝尊也好，元界之中亿万凡夫俗子就是你的软肋，你这样固执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但我还是元界的天命之人，你们需要的不也是我身上的天命之力吗？”明曦没有任何气馁的望着这位老者。
“可你始终只是个圣人，况且就目前而言，你若是一心于帮助这些凡人的话，你很难再有踏入帝尊的机会，你应该明白，这样的你在诸多圣地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分量。”
“我是不会妥协的！”
看着少女那毅然决然，怎么劝都不回头的神色，老天师驾鹤远去，唯有声音渐渐远去，却震撼人心。
“丫头，你生错了时代，你晚生了一千年啊！”
“现在你要面对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将要固定下来的黑暗时代啊！”
“这不是你妥不妥协的问题，而是你要面对的是滚滚大势，你只身一人如何抵挡，神魔不行，妖仙无力，你会碰壁，即便你撞的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你也只会收获凄凉，你好自为之。”
“没有人可以打赢这样一个时代！没有人！”
“唉！”
刚才的院落里，明曦一改先前威严的人皇气质，曲膝坐在门前台阶上，双手托着面颊，闪着光亮的眼眸此刻也是黯淡无光，失去神采。
祁云站在她身边，倒是没有在此刻打击她，刺激她，反而是抬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即便与世界格格不入，但有些方面他还是能够切身体会到的。
比如八个大世界形成的完美秩序，比如充斥在天空之中，几乎与大道融为一体的天帝气场……
祁云瞥了眼身边没什么精神的女人，摸着下巴倍感惊讶，就像那个老天师说的那样，这种局面下明曦是怎么翻盘的啊！
他自己来都觉得压力山大。
关键，目前来看自己找不到这个破局的点。
八界大一统，杀帝天上地下无敌，破局的希望在哪里？
“想嘲笑我就直说呗，别那么藏着掖着，我又不是没被人看不起过。”察觉到祁云异样的眼神，明曦也不介意，很坦然的看着他。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祁云想了想，好奇道：“你是怎么萌生这样一个想法呢？真的是你同情心泛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你为什么这么问？”明曦脸上有些意外，似乎很惊讶对方会这么问。
“因为梦想是伟大的，但能够亲自去实践才是勇敢的象征，而遇到挫败之后还坚持不懈的人更加值得敬佩。”
“你这是夸我？”人皇陛下瞪大了眼睛，这话从祁云嘴里说出来，让她下意识看了下西方，怀疑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反应与自己的第一印象差的太大了，他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脑子一根筋，这么做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祁云转过身去，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别的不去提，但光是后世众生对于人皇的评价就可见一斑，或许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人皇绝对做了很多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情。
只是人皇实力强到离谱，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罢了。
明曦扬起脑袋，眼中逐渐又有光辉闪烁，小声道：“其实你刚才站在一旁听老天师和我交流，你也同意我的想法是吧？我刚才偷偷观察过你，每次我说话你眉头都舒展开来，每次老天师讲话，你都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怎么可能！”祁云没有回头，依旧嘴硬。
明曦是对的，因为人皇最后的成功。
可或许正因为她是人皇才能成功吧？
听帝霄说这个时代有一个天大的机缘，可以助人超脱帝尊界限，说不定明曦正是得到了这个机缘才能够成功，这才证明了她是对的。
“你不相信？”
祁云扭过头，满脸踌躇不解：“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得不偿失，你现在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实力，而不是浸心与那些普通的事物之上。”
“普通的事物？那些东西才不普通！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我保护的东西有多么的重要！”这回，明曦却是面色一沉，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挥出法力卷起还在隔屋睡得香甜的少女涵儿，然后带着祁云就飞往了城池之外。
祁云：“……”
狂风呼啸而过，即便都从他身形之中穿过，造不成任何的影响，可是这种赶路方式，着实令他难以适应。
很快，他就被明曦拉扯着降落在一片远远望去看着像是荒山野岭似的地方。
可走进了之后发现这里已经被因地制宜的开垦出一块块大小不同的农田耕地。
黄金的原野从山脚蔓延至山腰的梯田，随着早晨太阳升起带来新一天的曙光，数量众多的农民们已经带着各自的农具下地劳作，相互之间打招呼的欢声笑语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远方大大小小的村落里，公鸡打鸣，犬吠声声，好不热闹。
这时，也有人见到了从天而降的美丽神女，顿时呆立当场，下一刻几乎蜂拥而来。
“陛下，是您吗？您终于过来看望我们了！”一位扛着锄头的大叔激动的看着她。
“陛下，您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我们过得很好。”
“我家闺女已经三岁了，还没见过陛下，今日可以过去见一见吗？”一位准备山上秧苗的农妇高兴坏了。
“陛下，来我家里坐坐吧！”
“……”
明曦亲切的和每个人打着招呼，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又有小孩过来玩耍，嬉笑连连，欢声笑语间已是夕阳落下之时。
“你或许不知道，这里在五六年前还是一片没有什么人烟的荒郊野岭，但是自从我护送了一万多无家可归的人过来之后，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所做的只是为他们划了几条沟渠，击杀了部分凶恶的野兽，其他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办到的。”
隆起的田埂上，明曦远远望着家家户户灯火点亮，其乐融融的景象，美眸中跃动光辉。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看的珍贵画面？”祁云站在她的身后，心情非常的祥和，如此平凡朴素的景色确实能让人心中安宁下来。
“并不是啊！”明曦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翘起，笑容美不胜收：“起初我也没有觉得有多么重要，但是后来时间长了，我才渐渐意识到，这才是我的价值所在，我是元界的天命之子，拥有着超绝的修行天赋，身上承载着这个世界的气运，可是我修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更加强大实力？还是为了宗门的荣耀？
都不是，那些对我来说不过是虚荣心下的自我满足罢了，直到有一天我偶尔经过曾经我救助过的一个村庄和城镇，看着那逐渐热闹繁华与生气勃勃的景象，我才明白或许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与其枯坐圣地之中，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冰冷大道，追求那荣华富贵与高高在上的地位，追求被万人追捧的神女身份，我更希望能够守护这祥和美好的画面，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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