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寄给少女英梨梨的肖像画 第15章

几日之后，又是周末。学生之间的舆论虽然越发离谱了起来，甚至开始引申到了所有otaku都是犯罪预备役这种经典论调上了。但是无论再怎么辩论的急赤白脸，到了周六日他们总归也是不能继续待在学校里的。

早早的，纪伊和英梨梨仍旧如同往日那样提前一段时间来到火村老师的教室之中。两人一边逗着那只被火村夕和优子小姐收养下来了的猫，一边仍旧不由自主地讨论起了现在在学校里一定会遇到的那件事情。

“结果果然，真的是她们啊。”英梨梨蹲在地上，把这只被两人称作三味线的猫翻了个个，然后用手戳着它胸口的毛。

她所说的她们，指的是之前与纪伊讨论的时候所提到的那些和英梨梨吵过架从而生分了的朋友们。因为她们的加入，原本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的反对宅爱好的声音一瞬间就变得扩大了几倍不止的样子：“虽然之前就隐约猜到了，但是真的遇到了之后果然还是会不舒服啊。”

“至少这样也算是没有出乎预料吧。从最坏的角度来看，总比突然出现了一些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新问题要好一些。”纪伊蹲在她对面，手中拿着一盒蔬菜条，从中抽出了一根，打算拿来喂猫，“而且，他们本来就已经在无视英梨梨了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但是就算是预料到完全没想到的情况要好，那也应该是在预料到之后想到了解决办法的情况下吧。”她小声埋怨着，像是发泄一样的伸手去捏那只猫的肉球，“如果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去上课了，然后拜托纪伊你做一些诸如我因为压力太大所以不能来上课了的传言的话。能让现在的情况变好一些吗？”

“原则上大概可以吧，但是真实际操作起来的话，英梨梨你要请假到什么时候可就完全不能由自己决定了。”纪伊用蔬菜条出戳那只猫，但是却被对方一爪子拍开了，“而且，就算这么做真能起到效果，那也得是他们只针对了英梨梨你的情况啊。”

“唔……也对。他们现在针对的是伦也啊。”想到安艺伦也之后，英梨梨的语气也无奈了许多，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主人的眨眼而轻轻晃动着，“话说纪伊是不想和伦也扯上关系吗？之前那次也是直接就走了来着。”

“也不算是不想扯上关系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如果我和安艺同学共事的话一定会吵起来。然后那一次——我个人是觉得他当时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打算在那时候自我介绍的，刚好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认识我的，所以索性就先搪塞过去吧。”

“唔……这个大概就是我的错了吧。”英梨梨回想着自己以前因为邀请纪伊三个人一起玩被拒绝了，所以就没有同安艺伦也提起纪伊名字的事情。

“……我倒是不觉得这里面有英梨梨的什么错，毕竟英梨梨总不可能真的一点都没提到过我吧。”因为提到了安艺伦也的关系，纪伊再一次陷入了自己上一章开头的那个困扰之中，变得有些寡言了起来。

“那肯定是说过的啊！”英梨梨把猫放开，任由它如同脱缰的野狗一样从两人手中跑掉，“虽然在我和伦也说完在画室那边认识了一个不错的朋友之后，他就没兴趣再听下去就是了……”

“那么，这就不是英梨梨的错了不是吗？”纪伊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有更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呐，英梨梨。如果有人向你隐瞒了什么，然后被你知道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个……首先应该先看一下对方隐瞒自己的理由吧。”女孩同样站了起来，顺着纪伊的视线看向窗外，但是什么都没看到，“毕竟像是那种如果当时我知道了反而不好的事情，还有我知道了甚至会变得更糟的事情的话，那么就算在事情结束之前一直瞒着我都是情有可原的吧。”

“那么如果，隐瞒了这些事情的人并不知道告诉你这些事情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但是单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和你说那些他所知道的事情呢？”纪伊转头看向英梨梨那边，女孩的发丝、睫毛、鼻子，嘴唇，侧脸全部清晰可见。

女孩这时也转过了头来，那双夺目的蓝色眼睛看向纪伊这边：“那我就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生气了。不过纪伊，你和我瞒着了什么？”

“姑且算是……和AD那四位同学那一次的聊天之中所知道的一些。关于安艺伦也，还是事情起因的事情吧。”

纪伊看着那双眼睛，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着这样的回答。然后将那些人所认为的矛盾所在，还有他们的目的和打算全都如同倒豆子一样的对她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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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邮寄的距离 : 第37章幕间 坦然相告之后

女孩没有去问纪伊为什么没有在当时就告诉她这件事情。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当时想要瞒着她，而现在又对她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甚至都看不出她是否生气了，单纯低沉着脸，在那之后的上课期间偶尔走神。

在上课之前，她说自己并不怎么介意纪伊现在才告诉她这一点，只说自己可能需要静静。

然后，火村老师的课程结束之后。她特意走过来对纪伊说：“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后就让我一个人先来试试看吧。”

“我被讨厌了吗？”他这样询问英梨梨。

“没有”女孩摇了摇头，“只是……”

“如果是无妄之灾还好说，但要是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的话，我还怎么继续这么的让纪伊来帮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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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邮寄的距离 : 第38章第三十五章 再做些什么吧

「自己这是被讨厌了吧。」

「又被讨厌了，这算是第二次了吧？」

纪伊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间内的吊灯，一言不发，思绪庞杂。

他似乎自从离开教室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又仿佛是刚刚才来到自己的房间里，这么躺了下来。

记不清楚，不知所措，想不明白，然后

无可奈何。

“第二次的话——上一次是画画啊……”

他关掉灯，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那块蓝宝石。看着窗外的残星与寒月，纪伊突然有种如果自己手里的如果并不是宝石而是薄荷糖的，或许现在自己吃掉那玩意心情就会变得更好一些的错觉。

然而手中的触感毕竟没有变化，冰凉凉的宝石仍旧是冰凉凉的宝石，在窗外投射而来夜光之下反射着犹如少女责备的视线一样的目光。

“但是这一次，就算画出比之前更好的英梨梨的肖像画也没有用了吧。”

“更何况，想画出来比那幅更好的哪那么容易啊！”

* * * * * * * *

翌日，因为睡不着而再次熬夜了的椎名纪伊骑车来到校园之中。

整个一个上午，他都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去做观察这次杯葛，然后继续搜集每个人的态度，最后告诉英梨梨的这件事情。然而，还没等他得出一个自己的结果，他就发现现在的环境非但没有因为周六日的过度而好转，反而越发恶化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吗？”他转头问向自己的友人乌丸，“安艺伦也同学和英梨……和泽村同学的那件事。”

乌丸闻言抬起头来，同样看向纪伊。因为调换座位的关系，他现在从纪伊的后座变成邻座了：“泽村同学还有安艺同学那边和之前一样，无论是被无视的方面还是周围的流言方面。但是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与他们两个人无关的关于宅爱好的话题出现了。”

“恶意方面的？”纪伊闻言皱起了眉头。

“恶意方面的。”乌丸点了点头，“在这个班里因为本来就有这样的流言的关系所以还不太明显。但是在同年级的其他班里，类似于‘听说了吗？在隔壁班似乎有了这样的传闻’这种形式的话题正在逐渐变多起来。”

“……逐渐传开了吗？”纪伊有些烦躁的咋了下舌。

“不，几乎是在这个周末之后就流传起来了。大概是因为已经持续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不管是谁都已经差不多察觉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吧。”乌丸继续如此说着，“无论是讨厌安艺同学的还是讨厌泽村同学的，又或者是讨厌某个喜欢宅物的其他人。”

“也就是说，失控了吗？”他皱起眉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说，已经彻底被当做借刀杀人的刀了。”

“借刀杀人的刀姑且还算不上。但是如果A-D四位同学并不想要看到现在这种情况的话，那至少也算是已经有了失控的苗头了。而如果真失控了的话，虽然安艺伦也同学还有泽村同学的处境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好上一些。但是……”

“但是如果失态一直失控下去，始作俑者们姑且不提。作为最开始目标的英梨梨肯定是要比现在处境更糟的。”他双手按住头，昨天忘记洗了的头发现在看上去乱糟糟的。有些焦躁的用手抓着头发。乌丸则察觉到了纪伊在称呼上的变化，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接着，纪伊在维持这么一个动作了一段时间之后闭眼，松开双手，逐渐冷静下来。看向乌丸那边，向他问道：“乌丸，如果你因为某件事而让你的朋友不高兴了。而你又打算向他道歉的话，可以使用类似把她现在所苦恼的问题解决掉这样的方法吗？”

“……我觉得直接道歉请求对方原谅会比较好。”对方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回答以正论。

“当然，道歉肯定是需要道歉的。但是如果仅仅只是道歉或者鞠躬土下座这种程度的玩意的话，所表达出来的道歉诚意也太过不痛不痒了吧。”

纪伊这样回答，乌丸听到他的话之后稍微挑起了眉毛：“我觉得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说，鞠躬还有土下座已经是非常非常重的诚意了吧。”

“但是对我来说那玩意太轻了啊，而且对方也未必会遵守这个国家的这种敷衍规则。”纪伊反驳道，乌丸闻言则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是泽村同学的话。会不接受这种道歉也是有可能啊。”

“我说的不是泽村……算了，也没什么和乌丸你瞒着的必要，就是泽村没错。”纪伊再次挠了挠头，“那么姑且回到正题上去，现在舆论的影响开始扩大了。如果按照始作俑者们的本来目的的话，那么当然是影响越大越好。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同学A-D不打算闹到现在这种失控局面的话。现在其实也算是一个说服他们就此罢手的好机会吧？”

乌丸听到他的话后，同样皱眉思索了起来：“如果他们不打算闹大的话，倒是的确算是一个几乎。但是发起这些事情的人，会仅仅因为可能会闹大这么种可能性而停下来吗？”

“是啊，通常来说不会这样的。”隐约想通了什么的纪伊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并在整理好了之后抬起头来，“但是也并非一定不会。”

“所以椎名你打算做些什么吗？”

“嗯。毕竟如果继续扩大下去的话，我和深夏还有真冬，甚至是乌丸你都也是有可能因为有宅爱好而被波及到的啊。”他这样说道，给自己了这么一个明面上的「理由」，“而如果被波及的人太多，影响又太大的话，虽然他们现在还算是待在暗处，但是之后可就未必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这样的话那或许就说得通了。”乌丸看向纪伊那边，纯黑色的眼睛盯着他，“到时候叫上我也一起吧，去和他们见面的时候。”

“诶？”纪伊一愣，“我只是打算和他们谈判啊，又不是要打一架。”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四个人，你一个人。”

乌丸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的这么说着，可纪伊的神情却变得更加错愕了。甚至于又沉默一段时间，才开口对他回答说。

“……多谢。”

“嗯，不客气。”乌丸仍旧是那么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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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邮寄的距离 : 第39章第三十六章 似是而非的话术师

『若你想改变他人的看法的话，最好一开始将自己预设在对方的立场那边，全盘支持对方的思路。』

『接着列举这件事情的全部优点，尤其是其中不妥的地方，并大肆褒扬到近乎矫枉过正的程度。』

『然后抽象化整件事情的，给它们定性并且贴上标签。』

『最后，列出一切可能出现的坏后果。但注意要用一种这些当然都算不了什么的语气。』

出自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如何以赞赏的语气诋毁一个人。因应用范围有变，椎名纪伊对此做了一些改动。

* * * * * * * * * * *

中午下课之后，学校体育器材仓库的旁边。因为刚好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的关系，纪伊和乌丸索性就直接邀请同学A-D这四位在这边见面了。

刚一见面，对面四个人中的同学B就对站在纪伊旁边的乌丸表示了的质疑：“为什么他也跟过来了？你把事情告诉别人了吗？椎名？”

“B同学你这个说法并不十分准确，因为乌丸自始至终都是和我一起调查的吾辈的友人。所以其实在各位当初叫住我的那一天，他差不多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大致脉络了。”纪伊不卑不亢的这样回答到，在提到『吾辈的友人』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语气不知为何的轻快了几分。

“啧，那你带他过来几个意思？”同学B不快地咧了咧嘴，继续说着，“特意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们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然后警告我们做事小心一点吗？”

“不，绝无此意。”纪伊红色的双眼闪烁着神采莫名的光，从语气到姿势到神态的都在竭力模仿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话术师们，“如果我真有这个打算的话，为什么不一直隐藏着乌丸知道这一切的这个情报。然后选择用告诉各位诸如‘我有一个朋友同样知道一些事情’这样的句式来增加自己的筹码，从而以此获得更大的主动呢？”

“确实，如果是那样的话。虽然我们会怀疑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但是你肯定是会比我们更主动的。”一旁的同学C发言肯定了纪伊的说法，“不过这样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突然过来和我们说这些？这么突然摊牌是要做些什么？”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隐约听到了各位胜利的号角，所以才前来展示诚意的。各位会相信吗？”纪伊耸了耸肩，仍旧装腔作势着。

“展示诚意？胜利的号角？”听到他的话之后同学C皱起了眉头，然后开口说道，“你从哪看出来我们要赢了啊？”

“还用问吗？当然是此时此刻这个学校的舆论环境啊。”纪伊张开双手，像是在展示着什么一样的，“不止四位同学和泽村的那些友人们，现在连那些与泽村还有安艺伦也毫无关系的人，连与我们毫无关系的其他班级的学生们都开始讨论起诸如宅爱好的不利之处这样的事情了。这难道还不能称之为胜利的号角吗？要知道，舆论才是这个时代之中最可怕无比的武器，正所谓千夫所指，不病而死。现在还只是即将进入一个所有人讨论同一个话题，并且对其持有负面看法的时期。但是如果以此为基础继续演变，将氛围变成为了否定而否定，因为否定而否定的时候的话。作为事件最核心的安艺伦也同学必定会因此而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和抵制，轻则转学滚出此地，重则……”

他身处大拇指，表情凶狠的在自己的脖子上看似用力地划了一下，“以谢天下！”

接着他的表情再次回到原本的谦卑状态：“而到了那一步，无论是轻是重，各位想要除掉安艺伦也的目的不都算是达成了吗？”

“你想说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把安艺伦也那个混账逼死？”最角落的同学D皱起眉头，点出了纪伊话里的意思。

“我绝对没有这种激进的看法！”纪伊立刻举起双手，如同二战前夕的世界最强陆军一样，“我之前也说了，我是来表示诚意的。而我的诚意便是，如果各位真的打算除掉安艺伦也先生的话，请主要不要本末倒置的波及到大家的泽村同学。与安艺伦也先生不同，泽村家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学生能反抗的了的，所以若是因为牵连到了泽村，而导致对方的家长介入此事的话。一旦有情报暴露出去，那么最初的发起人的那位同学的未来，恐怕也不会太好看吧。”

“说到底，你小子这不还是想让我们停下来吗？”友人B神情不满了起来，朝纪伊嚷到，但是与他语气不同的是，额头上的虚汗反而明显的很。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纪伊自问自答了起来，“哦，确实。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意思没错。毕竟我自己也是有着宅爱好的人，我在学校里的表姐和表妹也同样是有这宅爱好的人，我的友人乌丸偶尔也会和我讨论一些类似的话题，所以如果真的是到了那种为了否定而否定的阶段的话，我肯定也是没办法站在干岸上的。”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同学C这个嘲讽道，“凭什么因为你说的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就让我们停下来啊，安艺伦也那混账可还蹦跶的欢着那！更何况光我们停下来，有用吗？即使排除跟风的那些人，现在散播舆论的也不只是我们四个吧。”

“……也就是说，如果想让四位同学停下的话。就必须让安艺伦也同学安静下来，还有让泽村同学的那些朋友们也跟着停下来吗？”一旁从未开口过的乌丸在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开口说道。

“说的这么轻巧，要是真能让那个安艺伦也消停下来，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到这个程度。况且泽村的那些朋友们的目的可不是让安艺伦也难堪。”同学B笑出了声来，“别说是这两个了，就算是其中一项我看你们也做不到。”

“那如果我们能做到呢？让泽村的那些朋友们停下来，或者让安艺伦也先生老实一些的话。”

纪伊继续询问道，似乎这已经是一个自己能做到的条件了。但是还没等同学B与同学C开口说些什么，自一开始就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同学A却在这时反驳了起来。

“但就算你做到这些，我们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停下来的理由吧。况且安艺伦也他就算真的从楼上跳下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在场的这六个人吧。更何况，又有谁清楚真正的最初发起人是谁呢？没人泄密的话，就是大家所有人的责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