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楚门看向谢尔曼,轻声问道。
小比尔下意识地迎上去,却被楚门的眼神吓退,只能一边胆怯地后退着,一边大喊:“别……别杀谢尔曼!”
楚门轻轻把小比尔推到一边,没有像抽爆其它黑礼帽的脑袋一样抽爆他的头。
小比尔还知道维护谢尔曼,也许是因为谢尔曼在他眼里是一个“大好人”。
楚门无法责怪小比尔,从小就没有人教导他该何有为或何有不为,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
小比尔只是个孩子,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就是一张任人涂抹的布,他所学到的都是别人教他的。如果因为没有人教导过小比尔什么叫作正直,就因为他犯下罪过而惩罚他,这是不对的。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楚门呢喃着。
——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但已经长大的成年人,经历过的事比小比尔多得多的成年人,哪怕没有人教过他,他也应该知道什么叫作“正直”,尤其是在黑礼帽黑帮这个看起来正直的组织里。
“你为什么要教他这个,为什么?”楚门盯着谢尔曼,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可谢尔曼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向他走来的楚门,他心跳加快,仿佛连舌头都麻痹了。
楚门再次轻轻推开小比尔,让他远离即将发生的事:“你只是被教唆,没有人教过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不怪你。”
楚门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谢尔曼,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谢尔曼,回答我的问题。”
谢尔曼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因为他看到楚门身上沾满了血。他一走进大厅,整个大厅的血腥味都浓了起来。
“我问你,你在教他什么?”楚门的声音仿若一把火焰,甚至让谢尔曼感到周围的温度在升高。
“楚门大人,您这是……”谢尔曼迟疑着,他没觉得自己哪里惹到楚门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十几步的距离就被楚门瞬间跨过,狠狠的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谢尔曼猝不及防,被一拳撂翻在地,随即就被楚门揪着头发提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中,谢尔曼只看到一张被杀意填满的脸。
“他还是个孩子!你带他去干什么了?!”楚门狠狠地把谢尔曼掼在墙上,捏住他脖子的指节嘎吱作响。
谢尔曼的脸憋得发青,楚门的手如同铁钳,险些掐断了他的脖子。
“我……这是……”谢尔曼找不到任何自己惹毛了楚门的理由,他也不明白自己带小比尔出去干活怎么惹到楚门了,更不知道楚门为什么大半夜的像个杀人狂一样浑身是血地闯进黑礼帽中介所大开杀戒。
楚门的眼神他认得,他见过很多次,但唯有这一次让他肝胆俱裂。
那是杀红了眼,杀昏了头的眼神。
楚门刚想继续说什么,可动作却忽然一顿。
什么东西捅在他的腋下,用力地向里刺去,还努力地旋转着尖锐的环形锯口。
楚门满脸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扎在自己腋下的黑拐杖,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笑话,他的这身衣服是采自他所执行过任务的世界里的各种金属重炼而成的,连末日火山都没有烧毁它,怎么可能害怕一个小孩子的刺击?
楚门的目光顺着黑拐杖爬到了小比尔身上。
“放开他!”小比尔脸色发白,却依旧用颤抖的手握紧他的小黑拐杖,“放开谢尔曼!”
楚门低下头,看着把衣服刺变形的黑拐杖露出尖锐环形锯口,正在旋转着想剜下自己肉来的黑拐杖。
千言万语在他喉中滞涩,最后只凝结出六个字来。
“你……打我?”
楚门转过头,看着小比尔,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头都有些发晕。
“你打……我?!”
楚门的声音仿佛被拨动的琴弦,颤抖不停,甚至听得出委屈。
忽然间,楚门另一只手猛地握成拳头,向着小比尔的脸砸去。
可这一拳没有砸在小比尔脸上,而是在他的面前停下,卷起的风甚至把他的黑礼帽都吹飞。
“你为什么敢打我!”
楚门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茫然。
这一下没有捅到楚门身上,捅进的的是他心里。
他知道小比尔是想保护谢尔曼,也知道自己正想杀死小比尔眼中的又一个大好人。
但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小比尔为什么会对帮过他的人下死手,就像他也不明白那天的小破房里,小比尔为什么能轻松地说出把爸爸扔进垃圾堆这样的话。
他更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受人欺凌的小比尔,怎么一转眼,就能心安理得地把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甚至一出手就是致残致死的攻击?
他们,为什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兰斯是这样,小比尔也是这样。
兰斯回到白枫城后立刻就成了老爷,小比尔在得到过他的几次帮助后就敢伸手冲他要买墓地的钱。
而现在,楚门面前的孩子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小比尔了。
这是一个小黑礼帽。
楚门不明白,究竟是他们转变得快,还是……
他们本就如此,只是以前没有机会。
第六十九章 对,这才对,这才合理
小比尔脸色惨白,但依旧用力拧着拐杖,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拐杖连衣服都没扎破。
楚门脸上的表情忽然狰狞了起来,他用力捏断谢尔曼的脖子,抓住小比尔的拐杖,单手就把它捏弯。
“谢尔曼是……是好人!”小比尔脸色惨白,“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我就没饭吃……”
“都是好人……”楚门低声笑着,无论是声音还是手都在发抖,“你们这群好人在夜里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跟他们一起出去了吗!看看你拐杖上的血!告诉我!那是怎么来的!”
“你想想你经历过什么!你被人欺负!被人欺骗!现在呢?你把你经历过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
“因为是我带你来的,所以谢尔曼才让你加入黑帮,所以你才能不再当被人随便欺负的泥腿子!而你现在……用拐杖捅——我?”
“你是觉得比起谢尔曼,我更可怕所以你才要杀我;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谢尔曼可怕,所以你才敢对我动手?!”
楚门揪住小比尔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竭力忍着想要一拳捶在他脸上的冲动:“你打我?你为什么敢打我?!你为什么打我?!他对你有恩,那我呢?我对你也有恩!你为什么敢打我?!”
楚门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严重的逻辑漏洞,但他此时已经气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被楚门揪住衣领的小男孩面色惨白:“什么……什么是恩?”
楚门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澎湃的力量在他身体中涌动,似乎随时都能冲破他的克制。
松开小比尔,楚门后退两步,捂着自己额头在大厅里转着圈子,好一会儿才匀过气来。
“小比尔,我问你个问题。”楚门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静,手却焦躁地在腿上抹了两把,“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治好你爸爸?”
小比尔的呼吸急促,身体向后撤去,却因为腿脚发颤而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壁,站都站不起来。
楚门没有打他,只是蹲在小比尔身前,与他平视。
就如同那天在北街的贾佩商行门口,楚门蹲下身,摸着他的头,问他为什么在哭。
小比尔不知道楚门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出于恐惧,他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了理由:“爸爸……能挣钱……”
楚门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间出现了数次变化,最后定格在了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表情上。
……
这个答案很意外吗?
并不意外,只是楚门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错的不是小比尔,错的一直都是他。
他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个为了救活爸爸而辛勤奔走的小比尔,其实是因为那个小比尔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在肮脏的地方,高贵的灵魂早已死于下水道,唯有啃食着尸体的老鼠,才能活到现在。
对,这才对,这才是正确答案,这才合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小比尔在楚门说爸爸已死之前还在坚持给死人喂药。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小比尔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向他要买墓地的钱,然后把爸爸的尸体扔进垃圾堆。
什么善良坚强的小比尔,什么憨厚老实的小比尔,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被人欺负的不一定是良善之辈,也有可能是没有力量的恶徒。
南城区的人……都是在坏水儿里泡大的,怎么可能出现楚门曾认为的那种孩子?
善良坚强的小比尔,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可我知道,错不在你。”
楚门低着头,仿佛在劝说他自己。
“你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这么做是活不下去的……
忽然间,一个身影从二楼闪下,单脚在墙壁上重踏,踏碎了半面墙的瓷砖后,犹如闪电般冲向楚门。
唯有近战职阶者才有这样的力量与灵敏。
“烦死了!“楚门连看都没看,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仿佛在甩一个气球一样把来袭者砸进了地里。
熔岩沸腾,来袭者连惨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半个身子就着了起来,在熔岩中化作焦炭。
黑礼帽黑帮中的每一个人,楚门杀起来都毫不手软。
如果他下手慢了,犹豫了,他就会想起白橡木庄园下被【调味】的平民,就会想起南城区垃圾堆里的一具具尸体。
那些死去的人在对他说,杀了他们。
每一顶黑礼帽,都死有余辜。
……
楚门喘着粗气,注视了那半具尸体几秒后,才蹲在小比尔面前,神情恍惚,仿佛刚刚的那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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