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兰斯一脸严肃地对会议桌上的其他人说道。
有的人叹气，有的人无动于衷。这场会议已经持续了很多天，至今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此时距离那场救世战争的结束，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显而易见的，当救世战争结束后，人们还是得吃饭。
因此，削减军队数量与军备开支成为了第一件被拿上会议桌讨论的事。而具体削多少，怎么削，就是这场会议的议题。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贸然削掉太多军队，如果有朝一日又有危险出现，我们难道现征兵，现训练，现制造弹药吗？”
“一下子裁掉八成的军队，不但不会对社会产生好处，反而会让大量无业人口涌入社会，制造岗位竞争。”
坐在会议桌后的科工部负责人叹了口气：“那剑之圣徒有何高见？”
“我认为应该……”兰斯顿了顿，翻了一下菲菲给他准备的小本本，“首先鼓励生育，现在我们处于战后休整期。虽然有很多人在战场上战死，但现在斯卡伊大陆有太多荒地处于未开发阶段，我们的未来依旧需要大量的人口。”
“这是第一步，而第二步，则是军队去留问题。”
“现在军队固然不需要那么多人了，但我们依旧需要常备力量，以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敌人——我当然知道魔王已死，但我们谁都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出现其它什么鬼王妖王，我们需要有一只常备军队，随时待命。”
“这支军队当然也不是每天训练等着敌人出现，他们还要肩负起开拓无人区、抢险救灾的任务。人民公正军的立军之本就是为人民而战，现在救世战争结束了，他们还有别的仗要打。”
“第三步要建立在第二步的基础上：我们将部分军人退役，建立企业，进行军用技术转民用化工作。将军队中先进的技术量产化，廉价化，让我们的魔纹学技术与机械学技术可以造福我们的人民。”
“这些企业的所有权归斯卡伊人民共和国所有，所产生的利润归国家所有，用于基础建设，民生福利等等需要花钱的方面。”
“而这部分国营企业所经营的行业，必须是国家的根本行业。”
“粮油、魔力供应、教育、基础建设工程、通讯、矿产、冶金、军工、化工等等——这些行业必须掌握在国家的手中，因为它们的国家安稳的根本。它们所在的行业一旦产生动荡，将会对国家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
会议在热烈的讨论气氛中进行着，实际上这场会议讨论的焦点并不是削不削减军队数量，而是削多少，以及削了以后怎么办。
毕竟军部最大的大佬都发话支持削减军队数量了，还能有谁不同意？
战争结束，国家需要休养生息，并且把之前为了战争而畸形化的工业构成逐步扭转过来。
当会议结束后，兰斯终于松了一口气，拿着公文包走出会议室，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战争结束了，可他觉得比打仗的时候还累。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楚门还在就好了，这样这些活就都归楚门管，他就能开开心心地回家养老婆孩子。
当然，他也怀疑楚门就是料到了这种情况，不想再批公文了所以才不回来……
他们的会议开到了很晚，此时月明星稀，兰斯披星戴月地回家，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兰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打开了门，却一眼见到了一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人。
“莉莉丝？”兰斯满脸的诧异，左右张望起来，“楚门呢？”
“他有事没来。”莉莉丝莞尔一笑，“现在你是大忙人了，这么晚才回家，你和菲菲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菲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初她和兰斯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而现在兰斯的工作忙得很，他们也没有空处理孩子的问题。
“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兰斯长舒了一口气，急飕飕地招了招手，“正好我们现在缺人手缺得不行，来来来我给你讲讲魔法学院最近的事——你明天就复职上班吧，我给你安排一下……”
莉莉丝的嘴角抽搐着，她万万没想到兰斯见了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不不不，我来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我给坎德尼斯发出消息了，让他尽快过来。”
兰斯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能把坎德尼斯一起叫过来，说明这件事分量不轻：“能先给我讲讲是什么事吗？”
莉莉丝微笑着：“比较复杂，还是等你们到了以后一起讲吧——对了，我刚刚和菲菲聊了一会儿，你们现在干得不错，楚门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他要是高兴就该回来，我现在忙得要死，这都应该是他的活才对。”兰斯大声抱怨着，像是想让楚门听见一样，“那边修复完成了？”
当初铿迭给兰斯的理由就是斯卡伊原生世界还未修复完成，所以不能回归斯卡伊大陆。现在莉莉丝都回来了，原生世界很有可能已经完成了修复，那楚门也该回来了。
就在此时，坎德尼斯和菲妮娅的灵能飞速接近，急促地敲响了兰斯的房门：“兰斯！开门！你接到先知的消息了没？”
莉莉丝似乎早有预料，手指一勾，房门便应声而开。
门扉敞开，坎德尼斯与菲妮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莉莉丝，顿时喜出望外：“你们终于回来了吗？先知和朱骰他们呢？”
莉莉丝回想了一下破晓广场上的那四座雕像和底座上的烫金大字，险些笑出声来：“坎德尼斯，菲妮娅，好久不见——寒暄的话就免了，我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们。”
“楚门暂时还不能回来，而且这次我不能以莉莉丝的身份和你们谈话。”
坎德尼斯与兰斯对视一眼，眼神小心谨慎起来。他们在当初抵达原生世界，找回楚门他们的时候，楚门就给他们解释过当初魔王之灾的真相，与女神已死的事情。
但由于这些事一旦披露出去，很有可能会对社会造成动荡，再加上现在社会以维稳与恢复为主，他们封锁了这个消息，让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
坎德尼斯的语气慎重：“那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们谈话？”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一次，我必须以斯卡伊女神的身份跟你们商谈。”
兰斯＆坎德尼斯：“？”
第五百九十四章 创造未来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兰斯满脸写着不信，“楚门呢？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而且你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我接下来说的事更具有可信度而已。”莉莉丝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兰斯的质疑而慌张，“接下来我说的事你们要听好了。”
“来自天外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们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无垠空相中还存在许多危险，我们要为未来做准备。”
一听这话，兰斯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今天刚开完会决定削减军队数量，现在莉莉丝告诉他们又有新的危机了？
坎德尼斯紧张地问道：“什么情况？还有仗要打？”
“并不是战争，而是关乎世界存亡的问题。”莉莉丝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气恼，“我们的世界虽然暂时安全了，但终有一天，魔王的起源——混乱之海依旧会找到我们。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敌人会比现在强上千万倍。”
菲菲顿时听懂了，莉莉丝前来说这些事，必定是带了一个解决办法：“那你的意思是？”
莉莉丝微微一笑：“口说无凭，我带你们看看吧。”
众人所处的空间向内塌陷，仿佛有一个质量无穷大的奇点将附近的空间扭曲。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脱离了斯卡依大陆，来到了原初世界。
他们的头顶是无垠的星空，上次来时满地的时空裂缝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固的大地。但周围一片荒凉，没有半点人影。
莉莉丝的身影浮现，带着他们向天空飞去，越飞越高。
他们的视线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如同穿梭在一道由夜幕与星辰组成的隧道，向着无垠的深空掠去。
恍惚间，他们感觉一股强大的秩序之力将他们包围，而眼前的景色在读变化，他们好像离开了那条隧道，此刻正站在无穷的星空之中。
身边被黑暗环绕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害怕，但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属实让人内心不安——因为他们在这里感应不到自己与心灵之海的链接了。
“看那边。”
众人循着莉莉丝指示的方向望去，顿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怎样一幅壮丽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景。巨大到仿佛无穷无尽的，如同树枝一样的结构在星空中纵横。那些繁星栖息在它的枝条上，一眼望去，宛如满树金花。
而那棵树的巨大也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范畴，人类语言中的任何词汇都无法描述它的宏伟与壮丽。它被不同色彩的光晕笼罩，巨大的身躯上有着晦涩难懂的图案。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图案都是由密密麻麻的星辰组成。
山巨大吗？海巨大吗？可是山与海都无法用于描述这棵树的体型。哪怕离他们不知多少公里远，他们依旧一眼望不到这棵树的尽头。它仿佛这无限空间中的唯一，向着无穷远的方向延伸，却没有越远越小，反而越远越大，永无尽头。
“这是秩序之树的一根枝条。”莉莉丝解释道。
一根枝条？那这棵树得有多大？以前他们往天上看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棵树？
“我们站在大地上向天空仰望，只能看到我们世界内的风景，自然看不到秩序之树。”莉莉丝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想什么，“这里，是我们的世界之外。”
“这就是秩序之树？”坎德尼斯以前就听过楚门对秩序之树的描述，但直到亲眼看见它，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它的想象是多么渺小。
“嗯，它就是秩序之树，神明的起源。”
听到这话，菲妮雅与菲菲的眼神都不由得动摇了起来。既然那是神明的起源，那女神是否也是诞生于这个伟大的存在？
菲妮雅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团模糊的混沌，它有着海浪一样的姿态，以极缓慢的速度上下起伏，保持着与秩序之树的纸条撞击在一起的姿态：“那个又是什么？”
莉莉丝看向那团混沌，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感慨：“那是混乱之海，魔王的起源。它与秩序之树是无垠空相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世界】便是它们在跨越了时间的漫长争斗中……碰撞时产生的泡沫。”
“泡沫？”兰斯愣了一下，“泡沫不是海里的吗？”
莉莉丝居然第一时间听懂了：“用海形容它只是一个比方，泡沫也是。【世界】并不属于它们的任何一方，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世界只是它们争斗的副产物……你洗澡的时候起的泡沫，你会认为那是你身上长出来的吗？”
“因为泡沫是水那边的啊。”兰斯振振有词。
莉莉丝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世界】理应属于混乱之海一方？”
“啊这……”兰斯挠了挠头，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不是，你是啥意思啊？世界是它们俩碰撞出来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莉莉丝摇了摇头，“在无垠空相中，每分每秒都有世界在诞生，也有世界在灭亡。而我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看看你们的脚下吧，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数千年前的神明战争让本就还未成年的它饱受摧残，从两尊伟大存在的战场上脱离，其实早已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一个有着自我循环，较为稳定的世界泡。”
众人低头，看着脚下那颗散发着光芒的球体，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弯。
“我们现在在世界之外？”菲妮娅忍不住问道。
“你才意识到吗。”莉莉丝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存在，它在两个伟大的夹缝之间诞生，因为两个庞然大物的战争而险些毁灭。神明与魔王，祂们关注的只是自己的战争。而世界中的人类，对祂们而言无足轻重。”
“当一场战役结束，作为战场的世界凋零破败，落入无垠空相之中，等待自己的灭亡。”
兰斯忽然间又开窍了：“等等，离开战场为什么就会灭亡？”
“就像海水撞击礁石产生的气泡，当最初使它诞生的撞击结束后，它就会破灭——你所见到的海浪上的泡沫永远都是新的，旧的泡沫在无声无息中已经破灭，重新变回海水。”
兰斯用极为简单的思路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也就是说，我们都会死？”
莉莉丝点了点头：“正是。可即便我们不脱离战场，两尊伟大存在的战争依旧很容易让我们的世界破灭，终究也逃不过灭亡的结局。”
莉莉丝的话让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的力量层次在斯卡依大陆是最顶尖的，也只有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无垠空相中那真实的【零】。
虚无，真空，不存在任何东西。这种感觉与站在一片空地上完全不同，因为即便是空地上也有风、重力和脚下的大地。但这里，空无一物。
他们如同垃圾，被抛弃在这片无垠的垃圾场。
“那……”坎德尼斯迟疑了一下，看向天空中的那些光点，“那些星星是……”
“跟我们一样的世界——哦，你看那个，它要死了。”莉莉丝指向一颗分外明亮的星辰。
那个世界在破灭的前夕绽放出如太阳般的光辉，但在这无垠空相之中，它的光芒渺小如萤火虫，甚至照不到临近的世界。
“想要脱离神与魔的战争必然要付出代价，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新的栖身之所。但好在无垠空相足够大，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可也有很多地方不能去。”
坎德尼斯沉默片刻，明白了莉莉丝的意思：“这跟你要说的事情有关，是吧？”
莉莉丝点了点头：“楚门给你们讲过了女神战死的事，换句话说，我们的世界已经没有管理者了。而我从女神那里继承了斯卡伊世界的权柄，管理这个世界的法则运行。”
“所以你才说你现在是斯卡伊的女神？”兰斯顿时回过味了，顿时有一种村里二狗子出去打拼三年回来成了集团董事长要投资老家的感觉，“那我们当初打仗的时候你走之前怎么不给我们多整出几个勇者……”
“我已经做过很多了，楚门也是。”莉莉丝淡淡地说道，“你以为你们的力量为什么增长得那么快，人民公正军为什么在最后的几年呈现爆发性的实力增长，武器研究又为什么进展顺利，从不遭遇瓶颈？”
坎德尼斯捕捉到了时间上的盲点：“你是在出征之前成为女神代理人的？”
莉莉丝意味深长地看了坎德尼斯一眼，却没有正面回答：“现在原初世界已经完成修复，斯卡依大陆的人民已经可以回归故土。但与此同时，我希望将我们的世界与楚门的世界连接起来，建立沟通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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