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楚门低声说着：“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一个文明的兴衰，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
战争结束了，人民的教会解放了圣马林。
至此，这场始于微末的星星之火，燎遍了斯卡伊大陆。
它从齐格领的火山喷发，在白枫领的荒野蔓延；它在堪吉斯领的海滩登陆，在西白眉雪山上滚滚而下。
这片大地是一面镜子，投以恶毒，得到的只能是恶毒的大地。但若投以高尚，这片大地便会成为一方乐土。
先知下山了，迎接他的是如海啸般的欢呼。
莉莉丝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静静地等待着楚门回来。
“回来啦。”莉莉丝撩开耳边的鬓发。
楚门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的微笑爬上脸庞：“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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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蝉鸣之月，正是斯卡伊大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克里特坐在落地镜前，浑身僵硬。他的身上套着军装，胸前别满了军功章，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甚至还抹了油，化了妆。
而他身旁，玛格丽特绕着他转来转去：“嗯……嗯~”
“亲爱的，我可以动了吗。”克里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走吧。”玛格丽特这才心满意足地挽起克里特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去，“一会儿到了大会上你可别吓得说不出话来啊！”
“我有什么好说不出话的。”克里特小声嘀咕着，“反倒是有个人，我不说是谁，演讲十句话能忘五句……”
“哎？”玛格丽特气鼓鼓地捅了克里特的腰眼一下，“你说谁呢？”
“我没说谁啊。”克里特振振有词，“我就是提醒一下某个人不要忘了自己的丢人历……哎疼疼疼疼！”
克里特倒吸一口凉气，腰往另一侧扭去，整个人弯成了C字形，急忙挣脱玛格丽特的胳膊，向前跑去。
“还敢不敢了？”玛格丽特笑骂着追上去，“你给我站住！你好好说说，谁丢人了？”
跑到了外面，两个人就不敢打闹了。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发生，每个人都要盛装出席。
不过这一次，盛装不再是华美的礼服，而是胸前的勋章。
他们来到圣马林的休息室，里面正传来持续不断的谈话声，显然是有人早就到了。
“……我觉得很合理啊，你看——都有翅膀，都很难打，都代表了绝对之恶，都很爱财宝……”
“不行就是不行！这根本就是两个东西！”
“怎么不行？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从本质上来看……”
“本质上来看就是两个东西！”
克里特和玛格丽特的表情渐渐诡异起来，他们对视一眼，悄悄拉开休息室的门，两个脑袋叠在一起观察休息室里的情况。
休息室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只有兰斯和菲菲。但现在他们两人似乎正在就什么东西争吵得不可开交，让克里特与玛格丽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玛格丽特悄悄关上门，拉住克里特：“有没有一种可能，休息室里本来有别人的，结果他俩开吵之后都跑出去了？”
克里特犹豫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就在此时，推着轮椅的太阳走了过来：“你们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克里特与玛格丽特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拜尔德与推着轮椅的太阳。
“嘘……”玛格丽特急忙在唇前竖起食指，“小点声，里面正在吵架。”
于是门缝里的眼睛从四只变成了八只。
兰斯的声音越说越小，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虚：“……可问题是那玩意儿现在找不到啊，我这不只能拿这个来凑数了嘛……”
菲菲似乎也吵累了，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随便你，反正我懒得写。”
“你们干什么呢？”
坎德尼斯满脸莫名其妙地把脑袋凑了过来，透过门缝看向休息室里的菲菲和兰斯，把刚刚聚精会神的四个人吓了一大跳。
“来来来你们都进来评评理——”兰斯早就发现门外偷窥的人了，“你们觉得那天我们打的那个古天使跟恶龙像不像？”
众人一齐摇头：“不像，怎么了？”
兰斯心虚地别过脸去：“哦，没怎么，就是问问……”
“咳咳……”坎德尼斯无视了这古怪的氛围，强行集中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虽然不知道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但我现在这里有一个更要紧的事……你们看到先生了吗？”
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坎德尼斯身上，沉默几秒后，同时摇头。
“那我可能有一个坏消息要通知大家……”坎德尼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先生的老糊涂病可能又犯了……早上他出门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去。现在大会要开始了，我们还没找到他。”
兰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不早点说？”
“这里是神许之城，先生不可能出现危险。”坎德尼斯挠了挠头，“但现在大会快开始了，如果咱们不赶紧找到先生，他可能就得错过大会了……”
会议室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这件会议室里的，要么是攻上圣山的勇者，要么是久经沙场的老参谋，要么是战功赫赫的猛将。先生走丢了，这事儿他们知道没问题，但绝不可声张，毕竟这事儿影响不好。
“赶紧的啊！”兰斯推门而出，“分头找！”
历时一分三十七秒，先生被找到了。倒不是众人的行动力高，而是他们刚出门，就撞见了先生。
“看看这是什么？是小花花哦~爷爷把小花花送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满脸慈祥的先生正捏着一朵路边掐下来的花，逗弄着身旁满脸泪痕的小女孩。
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这些军功章堆在一起能炼出一套轻甲的军人们，站在巷口凝望着像怪大叔一样的先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询问。
万一先生现在是清醒状态，那多尴尬？
不过万幸的是那个半哭不哭的小女孩看到了巷口站着的人们，虽然她不认识这些人都是谁，可他们身上的军装却是做不了假的。
“哇——”小女孩哭着向站在最前面的玛格丽特跑过来，“公正军姐姐，我……我找不到爸爸了……”
遇到困难了就去找公正军和警察，这已经成了神许之城独有的文化现象。在其它地方，民众对于这两者的信任度还没有这么高。
玛格丽特的眼中夹杂着欣喜，当这个小女孩向她跑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不哭不哭，不怕不怕。”玛格丽特一把把小女孩抱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问题却引来了先生的警惕，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玛格丽特面前，用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了玛格丽特一遍：“你是公正军？”
玛格丽特的表情顿时为之一僵，她尴尬地看着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克里特一看先生的反应，就知道他还没从糊涂病里恢复过来，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得先说明情况：“先生……大会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你谁啊？”先生的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一只手抓住小女孩的肩膀，防止玛格丽特把小女孩抢走，“去哪啊？”
克里特对这种状态下的先生可谓是太熟悉了，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顺着他说：“您想想，您今天是为什么出门儿的啊？”
“我天没亮出来的。”先生的表情渐渐奇怪起来，他皱起眉头回忆着，“我记得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出门办，但我想不起来去哪了。”
“诶！这就对了。”克里特好声好气地把手搭在先生的肩膀上，引导着他走出小巷，“我是你学生啊，我叫克里特，你又忘啦？今天咱们要去中央高塔，先知有话要讲。”
“克里特是谁啊？”先生还是一脸茫然，甚至还很不情愿，“你憋扒拉我！”
“好好好不扒拉不扒拉。”克里特好声好气地劝着，“来，走这边儿，我带您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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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站在神许之城的高台上，清了清嗓子，拿着演讲稿又看了一遍。
说实话，他有点紧张。
他倒不是因为怕念错稿子而紧张，他紧张的是这三个月赶工铺设的广播系统究竟能不能在关键时刻管用。
虽然公正教会已经在所过之处都里上了魔力波扩散杆，相当于一座座信号塔，但除了军用的杆，其它的都多多少少在日晒雨淋中出现了故障。
今天，是他向全斯卡伊大陆的人民讲话的日子，万一先知讲到一半没声了，那多尴尬？
更有甚者，从头到尾一直在等，就没等到先知的讲话，那多难受？
为此，这三个月里公正教会的科工部给各地的主要城镇安装广播，调试主要城市的信号稳定器，可谓是忙得饭都得边跑边吃。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工作都是在战争期间就已经完成了，比如说安装魔力波信号塔之类的工作——但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有广播。
万幸的是，每个城市都有公正教会的炼金术士驻守。就算那些炼金术士不会做广播，只要用传真直接传过去一份，炼金术士们就能现场手搓出来。
而现在，凡是在这场立国之战中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将领，都站在他的身旁，等待着典礼的开始。
“你紧张什么？”兰斯故意揶揄道。
“我紧张吗？我不紧张。”楚门矢口否认，“我就是比较担心一件事……战争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即便是楚门，也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哪怕攻下圣马林是他亲自带队的，却依旧有种“这事儿真的发生了吗”的幻觉感。
他的视线向前方投去，穿过女神广场，再穿过黑骑士广场，一直奔向远方。
就在此时，电话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先知大人，人员已经到齐了，是否现在开始试音？”
“开始试音。”
……
公正教会精密地运转起来，人们彼此配合着，为这一次全大陆性质的讲话提供实时的助力。
楚门先是试探着碰了碰声音输入端，隔了两秒后，才从外面的广播里听到了触麦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不稳定的滋滋声。
能用就行，技术问题以后慢慢改善嘛。
“先知大人，可以开始试音了。”
“收到。”
……
“这里是公正教会宣传部，接下来，我们将会对全城广播进行一次试音调试，请居民们不要惊慌。”
听闻此言，早就准备着听先知讲话的民众们顿时激动起来，他们从大早上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半上午，终于等到消息了。
这一天要发生的事他们早就知道，甚至有不少是提前从城外赶进来的，就因为听一听先知今天的发言。
其实不只是神许之城，各大领的主城甚至主要城镇，今天都人满为患。
山村里的人们抱着被子在镇外支起帐篷，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就为了听到今天先知要宣布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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