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575章

听出了楚门的不耐烦，贵族及时地停下了嘴，点头哈腰地倒退着向外退去。

“我有两个问题。”正在看文件的楚门忽然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贵族顿时精神了起来，停下脚步，甚至恨不得走到楚门面前跪下：“您请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街上的人们在赞颂我的名。”楚门转回视线，继续阅读莉莉丝翻译的文档，“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贵族的额头渗出了大滴的汗，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正是我们持之以恒的宣讲，才……”

楚门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你是说，没有你们，这世上就没有我的美名了吗？”

贵族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不不不不是的，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楚门继续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第二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在为人民做事，那你们把事情做了，是不是就用不到我了。”

贵族的心跳剧烈如擂鼓，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一时之间，紧张的汗水暴增。他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来弥补自己刚刚说错的话。可此刻的他大脑因为紧张而一片空白，连个单词都蹦不出来。

“需要我亲自把您送出去吗，”楚门皱起了眉头，语气愈发不耐烦，“尊敬的贵族老爷。”

贵族几乎要虚脱了，楚门带给他的压力甚至比罗曼七世八世都要大。他急忙摆手解释自己刚刚并无冒犯之意，一边迅速倒退出去。

……

终于赶跑了那个讨人厌的贵族，楚门叹了一口气，把莉莉丝翻译完的文档放下。

他皱眉是因为文档的内容，罗曼七世交代出来的这个亚空间……其考古意义与实用意义简直超出天际。

“勇者之躯……这又是什么新设定啊……”

107研究所所研究的东西超出了楚门的预料，它其实并不是研究人形生物武器的地方……不，其实就是。

但它的研究方向是为【勇者】们提供更强悍，对灵能适应性更高的肉体上。

人体是有极限的，但勇者们把无数人的灵能聚集在自己体内，必然会大大超出勇者所能控制的程度，而且必然会对勇者的身体造成损伤。

而107研究所的勇者之躯研究项目，目的就是把人体改造为能够承载大量灵能的肉体，让勇者能够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当然，这是在勇者没有掌握正确的用灵能强化身体的方法的前提下的。

楚门教给兰斯的那套方法，其意义在于将合一的灵与肉分割看待，然后让这两者重新同调配合。这个技术锻炼到最后，会让肉体和灵魂重新合一，达成灵肉合一的境界。

当达到这个境界后，肉体就不会再有无法容纳太过强大的灵能的问题，因为灵能在那种状态下会在一定程度上物质化，成为使用者肉体的一部分。

灵肉合一，本质上便是肉体灵魂化，灵魂物质化。把这一技巧钻研到更精通，就能掌握让身体能量化的技巧，让肉体在短时间内无视客观因素的物质束缚。

当然，更高级的技巧楚门也不是没有，只是暂时没有用武之地；107研究所的技术也并非没有用，这项人体改造技术足以让人民公正军的战斗力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但楚门还是决定暂时把这项技术封存，一来是因为他们现在有晋升近战职介者的手段，二来则是107研究所本就受损严重，不可能满负荷运转。

而且，107研究所本身存在的那个空间很有可能比它的技术更加重要。那个与莉莉丝的高塔类似的重叠空间给了楚门一种若隐若现的灵感，仿佛那是某个事情的答案，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正确地解释。

“需要魔兽心脏，一颗魔兽心脏配合大量的矿物、植物和魔晶石制造一个兽面武士，而且魔兽心脏的质量直接影响兽面武士成型后的战斗力……”楚门陷入了沉思，“会逐渐改变改造者的基因，也就是兽面武士很有可能存在生殖隔离……”

“而且他们的寿命有限，改造者只剩下不到10年的寿命；另一方面因为过于活跃的肉体只受单薄的灵魂控制，因此反而会让肉体本能占据主导地位。”

“只能是特殊情况下搏命用的手段，不具备可持续发展性。”

“罗曼七世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家族是怎么打开这个空间的，他也是从罗曼六氏那里直接得到了最高权限……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来自古代的东西居然没有被教团掌握在手里，这就很奇怪了……”

“总的来说，又解开了一点关于古代魔导文明覆灭过程中的资料，看得出当时的人类是有能力大规模制造兽面武士的。能发起这种绝后式的大规模人体改造，足以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楚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古魔导文明那么强盛，还有四柱神的帮助都没有打赢魔王。光靠斯卡依大陆的人，真的能应付得来接下来的魔潮吗……”

楚门开始慢慢理解起教团和长姊摆烂的原因来。

确实，在他们眼中，魔王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耗尽了所有资源，都无法取得胜利。与其继续浪费资源在无意义的自杀式冲锋上，不如安稳地苟着，没准还能活得长一些。

“平时兽面武士在皇宫的一处密室待命和训练，但这六年过去没有新的血液注入，再加上战争损耗，现在已经没有兽面武士可用了。”

“这项技术与前几次轮回里莉莉丝的兽人部队很像，但孰优孰劣还得等莉莉丝评估完后才能得出结论。”

“呼……要不去看看那些魔法师？”

这些天里，不用楚门动手，代号裁纸匠的联络人头领就安排好了大部分工作。在贵族出城的那一刻起，潜伏在城防军中的地下工作者们就开始以飞快的速度传递信息，并增派大量人手稳定住了局势。

先知已经入城的消息是他们传出去的，并且已经有条不紊地划分管理区——若非贵族们忽然又返回了城里，并且潜伏在各个贵族府邸的地下工作者们及时传递了信息，这些联络人甚至有可能已经迫不及待地公布自己的身份了。

“101生物研究所……”楚门的指尖轻轻磕着自己的脑壳，“如果它是魔兽的起源，就必须找个机会去探一探了。女神留下的石板虽然没有指向它们，可毕竟是那场灭世战争的产物，很有可能可以从那找到一些关联性。

莉莉丝解析出的资料并不止这些，她还复原出了107研究所当初遭受物理攻击而脱离“主塔”的事情经过。

简而言之，主塔是建立于曙光纪元之初，用于监控【创伤】并研究它的机构。它下面附有若干研究所，生物研究所只是它的一部分。

而在后续的战争与魔王的进攻中，主塔遭受重创并分崩离析，附在它上面的诸多模块化设施都被震散或直接损毁。107研究所很可能就是在那次撞击中【迷失】的。

至于【创伤】和【主塔】是什么……楚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怀疑对象。

莉莉丝的高塔。

无论是从进入方式，还是设施风格，以及高塔内明明可以供大量人员日常生活，研究科室却只有一两个来看，高塔都与那个【主塔】非常相似。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高塔内自成一脉的混乱物理规则。不仅仅是重力，就连光线传播路径、振动传递速度和魔力性质都发生了改变。

高塔是一个悖论，它的内部存在许多截然相反却又能和谐共处的规则。一个东西在同一个地方称量，可能重10斤也可能重2斤；当你进入一个房间的时候，你同时存在于房间内和外面楼梯的背面。

这简直就是不兼容的世界规则在大撞击后经过漫长岁月而出现融合的典型案例。

可问题就在于多出来的那套规则来自于何方。

“会不会是斯卡伊之外呢……”楚门陷入了沉思，“斯卡依大陆毕竟是一个被世界屏障封锁的世界……”

渐渐的，楚门意识到了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地方：斯卡伊世界真的只有这么小吗？

斯卡依大陆很小，估摸着只有澳洲那么大。它就连星空都是虚假的，隔着牢不可破的世界壁障。

但世界壁障之后的星辰，真的是幻影吗？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斯卡伊大陆外虽然有一层世界壁障罩着，但更外圈的地方，还有一层更大的世界壁障。而外圈的空间内，就是……原本的斯卡依大陆。

“研究所的空间与斯卡依大陆的空间呈现重叠状态，是同一个坐标下的两个空间……”

楚门闭上了眼，继续整理脑海中的情报。

与可以人造的虚数空间和因为空间褶皱产生的亚空间不同，实数空间是每个世界存在、连续且唯一的，因为它就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空间，而虚数空间与亚空间可以以附属坐标的形式依附在实数空间的同一坐标下，而且无法替代实数空间。

所以，实数空间理论上不可以与实数空间产生坐标重叠，只可以【替代】对方。

“假定107研究所是实数空间，那它简直可以说是莉莉丝高塔的复制版……不对，重点不应该在这，而应该是它为什么是实数空间。”

“我得把打更人叫回来，让他拿仪器测量一下。如果107研究所真的是实数空间，那我就能知道斯卡伊世界现在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了。”

正在楚门沉思的时候，他手上牵着的魔力丝线却动了动。

这是莉莉丝给他的信号，意思是让楚门过去。

楚门吸了一口气，来到莉莉丝的临时书房，却看到佛柔丝特也在里面。

“刚刚佛柔丝特女士和我谈了谈魔纹技师团队的事。”莉莉丝微笑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返回乔玛利亚的这些魔法师希望能够了解我们的魔导器具是如何制造的。”

楚门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她什么是魔导器具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问佛柔丝特是否知道那些魔导器具就是教团口中的“魔具”。

这一次，反而是佛柔丝特主动开了口：“既然已经确定教团是背叛了女神的叛徒，那它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对于你们的安排，我已经心里有数。”楚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魔法之都图里安，你熟吗？”

佛柔丝特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虽然楚门只是问了一句，但她已经知道楚门要她干什么了：“我与许多名声显赫的大魔法师是旧友，也有不少魔法师是我的学生。我的话，在图里安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我们的北方部队并没有进攻图里安，因为我们并不想伤害到我们未来的高级技术人员。”楚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佛柔丝特一眼，“但我希望魔法师们明白，魔法师只是一个职业，不是一种等级和身份，希望你们所有人以后都能好好记住这句话。”

佛柔丝特点了点头，大魔女刚刚已经给她介绍过公正教会的基本规矩以及最好不要做的事，此时她自然明白楚门是在告诫自己什么。

“我明白，从此以后，魔法师唯一的身份便是您治下的平民。”

“不，不是我治下。”楚门摇了摇头，“你们看来还是不太理解公正教会的灵魂，不过这没关系，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

“准备一下吧，下周我带你去图里安，希望你能证明你的价值。”

佛柔丝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先知大人……我必须先向您声明一点：顽固自负且傲慢的人处处都有，即便是魔法师也不例外……”

“我知道。”楚门轻描淡写地拉过莉莉丝手边的纸张，“但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我不是要去招降他们。”

佛柔丝特的眼皮一跳。

“我给他们一个学习魔法真正用法的机会，并且这道大门永远向他们敞开。”

第四百六十九章 教团视角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佛柔丝特很敏锐地察觉到楚门跟她没什么可谈的，便找了个借口退下，给莉莉丝和楚门留出了二人空间。

佛柔丝特一走，莉莉丝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看完有什么想法没？”

“会不会跟高塔有关？”楚门把刚刚读过的文档放到莉莉丝手边，“无论是环境还是状态，甚至进入方法都一模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莉莉丝慢吞吞地说着，“我打算一会儿回去采集点数据回来做对比，你跟我一起去吗？”

“危险吗？”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儿：“我回我家有什么危险的？”

“那我就不去了吧。”楚门沉思片刻，“人民公正军快入城了，我得在这些天露个脸。而且乔玛利亚那边已经开始对坎德尼斯的防线发动攻击，我得随时监控。”

“什么时候？”莉莉丝的耳朵支棱了起来，“现在？”

“两天前发生了一场冲突，坎德尼斯的防线被打退了三十公里。”楚门无奈地挠了挠头，“出现的是教团主力，他们似乎终于有动作了。”

“很奇怪啊……”莉莉丝歪着头，“教团的动作为什么这么慢？我倒不是怀疑他们别有用心，只是……我觉得他们之前的收缩防御更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样，否则很难解释他们那么多主力却没有派出来的原因。”

楚门站在教团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是另一种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攻势太快，而且包围态势也迅猛，他们不知道怎么抵挡？”

“那他们早干什么去了？”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儿，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他们自始至终都非常注重圣马林的防守力量，也就只有这次接贵族才派出了他们的王牌天马空击团，这还是因为乔玛利亚和圣马林不远的缘故。看起来，他们更像是提心吊胆，总觉得会有人随时随地突袭圣马林似的，所以才把真正的主力驻守在圣马林，动都不愿动。”

楚门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已经被他差不多忘了，此刻却在他的记忆中疯狂上蹿下跳的事。

当初从莉莉丝的心相世界重返现实世界之后，楚门是第一时间跟着商队奔圣马林去的。然后圣马林的城防部队当场认出楚门，十几个主教级别的人物直接飞上天空展开护城神术，发动了魔王攻城的警报……

再加上这半年里自己一直在各个主战场来回乱窜，敌人的前线阵地目击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教团肯定坐实了自己拥有空间转移能力。

楚门的表情略显尴尬，他大概……好像……也许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切换到教团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