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有~吗~我是那样的人吗？”莉莉丝的视线心虚地偏了偏，大声叫屈，“是你让我说的啊！”
楚门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但配合你那个声音和表情，我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呿——”莉莉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去就不去。”
楚门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自己去跟贵族们谈谈。他挑选了一个足以装下所有人的宽敞空间，然后用神境通把他们转移到了这里。
随着对神境通的渐渐熟悉，楚门已经不仅仅限于把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转移到别处，甚至能把一定范围内的别人转移到指定地点。
“诸位，早安。”楚门站在台阶的最顶端，用一句话就终止了下面的纷纷议论。
直到此时，贵族们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各自原本的地方了。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原本嘈杂的环境不由得为之一顿。
镶嵌珠宝与金子的洁白石柱，精美的壁画与彩色玻璃，从王座斜后方的窗口中投入地面的阳光在大厅的正中央重叠成一道光斑；台阶之上，厚重的王座上披着软绒坐垫，纯金打造的扶手在晨曦下熠熠生辉。
此处正是罗曼帝国皇宫富丽堂皇的朝堂，无论是接见外国使节，还是商讨国家大事，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当年，索罗德就是在这里被放逐，加利亚也是在这里加冕为王。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答案。”楚门从容不迫地坐在了王座上，背对着升起的阳光，只留给了众人一道黑色的剪影，“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打算先听哪一个？”
莉莉丝从王座后走出，无视了众人惊恐的目光坐到了楚门左手边的扶手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下面的贵族。
格陵兰大公看了看噤若寒蝉的其他两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也应该不说话。但此刻他们处于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楚门谈一谈，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伸，当战争手段不起作用的时候，政治手段反而有可能起作用——当然，这也是因为谈判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掌握的东西了。
“我们也许该谈一谈……”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响起，隐藏在人群中，谁都不知道是哪个勇士先开的口。
但找不到人没关系，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落到了三位大公身上。他们的地位最高，威望也最高。如果有需要谈判的场合，可以默认这三者有全权代理权。
可威廉大公完全不这么想，而且他觉得麦昆卡大公也一定不会这么想。
刚刚威廉大公和小芙蕾雅进行了初步的交涉，结果让人十分尴尬。威廉大公敢保证，如果这个时候麦昆卡和自己再出现在小芙蕾雅的视线之内，甚至有可能会对谈判起到反作用。
谁也没料到最后把他们推出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众人的目光。当一个群体把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群体在无声中决定了一件事，而被选中的那个人，无法拒绝。
格陵兰大公不知道另两个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装死鱼，可他看得出楚门并不想和他们多讲话。这个时候一旦让楚门走了，他们想再见到楚门就难如登天。为了留住楚门，他这个时候就算没话找话也得说上两句。
“尊敬的晨曦之光，”格陵兰大公上前一步，强行无视了刚刚那个蠢货的发言，“您刚刚所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楚门翘起腿，俯瞰着各怀心思的贵族们。
这个视角很有趣，很多人都以为在上面的人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实际上看得一清二楚。
“好消息是，各位现在可以回家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们会很安全。”
诸多贵族并没有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放松下来，因为还有一个坏消息没讲。
格陵兰大公壮着胆子，并没有问坏消息：“先知大人，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各自的用处。我们过去都是受到了教团的蒙蔽，并不知晓您的神威。现在您已经是这座城市实际上的主人，可管理城市终究是一项复杂繁琐的工作……”
格陵兰大公喋喋不休的讲述楚门一个字都没听，贵族属实是把废话文学玩明白了——这让楚门不由得想起刚认识莉莉丝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喜欢说谜语。
不过自从跟自己结伴而行，自己也慢慢地把她这个坏毛病改过来了——只是犯皮这一点属实是改不动…………
楚门抬起手，很随意地摆了摆：“你想说，你们作为管理者有充足的经验，再加上对乔玛利亚的了解，你们可以为我所用，替我管理这座城市。”
格陵兰大公的头微微低下：“虽然从结果而言确实是如此，但就常规行使方法来看，管理城市确实是一件复杂而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我并非在此自夸，而客观事实便是……”
莉莉丝看着楚门那郁闷的表情，憋着笑，故意出声询问：“那坏消息呢？”
楚门十分感激莉莉丝的懂事，转过头来拉住她的手：“坏消息就是，他们在人民公正军接手乔玛利亚之前，也只能在城里呆着。一旦有一天我发现有任何一个人找不到了，我会无差别地处死所有贵族，无论男女老幼。”
“哦……这么个坏消息啊~”莉莉丝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上挑的眼角斜视着下面尴尬的格陵兰大公，“诸位，你们听懂了吗？”
格陵兰大公的脸都僵了，刚刚他的滔滔不绝不过是开了个头，要点根本就没来得及讲到，楚门居然就已经不耐烦了？
他急忙改口，试图能把自己的意思传达清楚：“我们觉悟替您行事的意思，但我们可以用我们丰富的经验为您提供辅助……这个可以谈！我们愿意放弃我们的一切财产，只希望您给我们一个谈一谈的机会！”
楚门向一旁伸出手，莉莉丝心领神会地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他：“你们想谈？可以。”
下一秒，厚重的书本被楚门扔出，砸在镶金边的红色地毯上。地毯激起的烟尘犹如一道薄雾，在晨曦下氤氲出白色的薄纱。
“你们跟它谈吧。”
说完，楚门的身影便带着莉莉丝消失，只留下贵族们呆愣着。
片刻的呆滞后，他们疯了一样地向着那本书靠近，离得最近的格陵兰大公率先拿起了数，细细地擦去灰尘，看着封皮久久不语。
“那里面写了什么？”
“格陵兰大公，那是什么？”
此起彼伏的询问声环绕了格陵兰大公，人群也围了上来。
但所有看到那本书的人，都和格陵兰大公一样，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黑色的封皮上，写着一行烫银的大字。
《斯卡伊人民共和国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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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完了？”莉莉丝跟着楚门走出皇宫，显然是希望楚门多跟那些贵族说说话，最好还能狠狠地嘲讽他们一番，“不再多说两句吗？胜利感言诶，这么重要的场合，真的不多说两句吗？”
楚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说了，跟他们没什么可谈的……而且我们的敌人也从来都不是贵族，而是贵族背后的体制。”
“即便贵族们都死了，只要那体制仍在，斯卡伊大陆就不会有未来。”
莉莉丝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楚门身边：“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完工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楚门语重心长地抛接着手里的球体，“任重而道远啊——罗曼七世，我们该谈一谈我们之前的交易了。”
罗曼七世的灵魂从球体中飘了出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无论是石化数千骑士，还是徒手捏爆三个禁咒，抑或是刚刚贵族们争先恐后地表达忠诚，他都看在眼里。
“等公正教会进城，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审判。”楚门看向罗曼七世的亡灵，“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罗曼七世——罗曼皇室制造兽面武士的一切信息，我都要知道。”
现在楚门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公正教会。
兽面武士的制造流程，这对于楚门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公正教会非常重要。在楚门离开之后，掌握越多的让军队强大的方法，公正教会就越能在魔潮中拥有更多胜利的把握。
更何况在一步步地了解斯卡伊大陆的技术水平后，楚门开始怀疑罗曼皇室为什么会拥有人体改造技术。
如果拥有者是教团，楚门不会感到丝毫意外，因为教团本就掌握着炼金术。但拥有者是罗曼皇室，这就很奇怪了，因为罗曼帝国没有在除了兽面武士外的任何地方展现出他们的生物技术实力。
而且在罗曼七世圣灵化后，兽面武士的行动报告越来越少。当初楚门和莉莉丝第一次来乔玛利亚的时候，皇室甚至还有余力派遣几个兽面武士监控莉莉丝的宅子。
可六年之后的今天，战场上甚至都看不到兽面武士的身影了。这其中必然有些变故，楚门得弄清楚。
“在我圣灵化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那个……【皇家药剂师协会】。”罗曼七世鄙夷地笑了一声，“我们的兽面武士并不是来自什么药剂师协会，罗曼皇室拥有更好的。”
这话引起了楚门的兴趣：“哦？来讲讲？”
“来自神代的奇迹，一处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隐秘之所。”罗曼七世低声说着，仿佛是怕人听见一样，“一处隐秘的神殿，有着限定范围内心想事成的神力。”
罗曼七世在前面飘着，楚门和莉莉丝在后面跟着。
其实在罗曼七世提到“神代”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俩就已经知道那个所谓的【皇家药剂师协会】是个什么东西了，但还不敢完全确定。
如果那真是神代传下来的实验室，这么多年过去，它的能源从哪提取？没人维护还能使用？罗曼皇室如何操作它？使用人不需要身份认证之类的东西吗？
这些都是问题，唯有亲眼见到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可两人没想到，罗曼七世居然把他们引到了一个未曾想过的地方——皇宫的宝库，那个巨大的矿石型魔兽入口处。
这地方他们以前来过啊！还把那个矿石型魔兽的崽儿都带走了，当时怎么没发现它有什么问题？
带着这样的困惑，楚门和莉莉丝跟着罗曼七世走进了宝库大门。当他们发现罗曼七世正把他们往矿石型魔兽核心的方向带时，表情不禁更加古怪了。
世界上最让人遗憾的不是你想找一件东西没找到，而是你明明站在它上面转了半天，却还是没找到。
怀着这样的心思，三人抵达了矿石型魔兽的核心室。这里早已空空荡荡，除了原本支撑着核心的金属支架还在，已经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了。
——谁叫当初楚门和莉莉丝直接把核心都搬走了呢？
“还真是这啊……”莉莉丝小声嘀咕着，“当时我们怎么就没多检查一下呢……”
“不一定是这里。”楚门摇了摇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的状态，“至少不在这一层。”
罗曼七世没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我问个问题，这里原本有一大块金属，是你们搬走的？”
莉莉丝咳嗽了起来，反倒是楚门十分自然地回答：“对。”
罗曼七世果然没有多说什么，想必他也不知道那块金属有什么用：“进入神殿的入口就在这里，但需要找准方位。”
罗曼七世闭上了眼，不知在做些什么。可过了没几秒，莉莉丝忽然紧张地拉住了楚门的手。
不用莉莉丝说，楚门也感觉出来了，周围的环境正在产生一种很熟悉的变化。虽然对于莉莉丝来说，这种感觉已经有好多年没经历过了，但对于楚门而言，那件事才过去不到半年。
当初他和莉莉丝来到乔玛利亚寻找石板，顺便去了一趟莉莉丝的高塔。而莉莉丝把楚门带进高塔的手法，赫然与罗曼七世此刻在做的事一模一样！
这一次楚门没有再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因此这空间翻转的感觉分外强烈。
它不是亚空间，也不是什么只存在于数据的虚数。它本身也是实数空间，只不过与他们所在的实数空间相重叠了起来。
楚门被动的空间镇压能力对这种环境并没有抵抗力，因为那个空间正在逐步用自己的存在替代周围的空间。
如果说亚空间是覆盖在主空间这张纸下的另一张纸，虚数空间是主空间这张纸的反面，那此刻正在发生的，就是主空间这张纸下的另一张纸正逐渐用自己的画面把主空间上的画替代掉。
周围的环境以两人一鬼为中心飞速褪色，仿佛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而颜色褪去的部分，如同晕染开的画，展现出了另一个样貌。
一个脏乱的银白色房间，灯光忽明忽暗；金属质的铁门敞开着，似乎就没关上过；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类似操作台的柜子，以及它后面那个巨大到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不知名金属仪器。
“这里就是罗曼家族的立国之本，【勇士神殿】。”
罗曼七世转过身，看向楚门。
“请让索罗德活下去，不要追究他体内的血脉。”罗曼七世神色平静，说出了连楚门都没料到的话，“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了。”
他没有把这句话在交易时就说出来，而是等到现在，他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之后才说出口。
楚门一开始就没觉得用贵族的陪葬换取罗曼帝国的立国之本是一项公平的交易，但罗曼七世还是答应了。现在看来，原来保留着罗曼家族唯一血脉的索罗德才是罗曼七世真正的目的。
无论过去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又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家族利益，罗曼七世在恳求楚门留索罗德一命。
楚门忽然叹了一口气：“刚才有一位贵族说，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各自的用处，这话确实不假。索罗德自然有他的作用，他还要为斯卡伊的未来而奋斗。”
罗曼七世忽然问道：“那他们的作用呢？”
楚门意味深长地看了罗曼七世一眼：“他们的用处，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审判。”
第四百六十七章 勇者之躯
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皇家宝库，而是一个到处透露着破败，却依旧科技感与魔幻感十足的密室。
“得带专业仪器来检查一下。”楚门自言自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你看这里，标准的操作界面；再看这里，魔纹缓冲模组，这个是魔力功率控制阀，这个可能是魔力对冲性变模组。”莉莉丝仿佛来过这里一样，潦草地看过几眼后就能猜出房间里摆放的东西的用途，“没猜错，这里确实是一个实验室，拥有高度自动化的生产模组，甚至还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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