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叹息:“我听到了。”
“我们要出发了。”
“好。”
楚门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头,他的想法是他去和苦难神殿沟通好之后,带着苦难神殿一起杀出去,来解救被围困的锁身高塔,然后直接在圣马林建立根据地。
但艾莉薇莎身上涌动的灵能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圣言·人之卷。”
“锁身高塔与苦难神殿,建立于神许之城外一百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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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狄格利山脚下的军营里,一个老牧师忽然身体一颤,双眼猛地睁大。
他吃惊地看向那神力传来的方向,立刻走出房子,向狄格利山顶望去。
“圣言术!这个规模的圣言术!”他的嘴唇嗫嚅着,脸上的茫然和恍然交织不断,“她居然敢……她居然敢!”
高耸的狄格利山顶上,在风雨中屹立千载的锁身高塔,消失不见。
第四百零八章 他们的沉默,声如雷霆
人们从未忘记先知,恰好相反,他们记得很牢。
他们记得先知曾与他们约定,先知要他们保持沉默。
可在沉默中,他们看到贵族与教团肆无忌惮地污蔑先知,编织谎言,甚至连基本的逻辑都不讲。
他们沉默,掌权者便愈发肆无忌惮地跨过他们的底线。
然后他们发现,若是沉默,便也就没有了底线。
他们年复一年地等待着,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待先知归来吗?可先知在数年前遭到暗杀,据说已经身死!
先知还会回来吗?他们也不确定。可帝国再度集结军队向南方进发的时候,他们确认了一件事。
先知也许真的死了,否则贵族绝对不敢进犯神许之城。
那座远在天边的城市聚集了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所有幻想,那里有地里长出来的宝石,有免费分发的坚固温暖的房子,有拧开一个叫水龙头的东西就会自动出水的自来水,有不用费力点柴就能冒火的灶台,有彻夜通明价格便宜的路灯……
那里是他们寄托着希望的神许之城,是女神的应许之地。
他们不想再沉默了,他们心中的愤怒早已在不间断的累积中堆积到了极点。
于是,在某一天,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诞生了。
第一个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的人站在街头,流着泪仰天怒吼:“你们凭什么污蔑先知是魔王!”
他痛哭流涕,他愤怒咆哮,他甩掉鞋子,在风中甩着狂乱的头发。即将病死的恐惧,先知身死的绝望,让他多年里挤压的情感不受控制地爆发了出来。
他早已做好了喊出这句话后就去死的准备,因为他身染重疾,教团的牧师也不愿给没钱的他医治。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怀抱着无用的愤怒去死?他就是死,也要在死前把自己的声音喊出来。
让这天空听到,让这大地听到,让这熙熙攘攘的同胞们都听到自己的愤怒和痛苦。
六年前,先知的演讲与思想让人心潮澎湃,不少地方的人们甚至自发地发起了反抗运动。但那结果是糟糕的,没有严密的组织与计划,没有彼此之间的守望相助,这些散布于帝国各处的反抗很快就被掐灭,再无生息。
那时,人们明白了先知为何要与他们立约,要他们沉默。
确实,他们的沉默让他们活了下来,可替他们发声的先知却消失了。
为他们带来希望,承诺要给他们带来美好生活的先知遭到了贵族和教团的暗杀。
他们应当沉默,合该沉默,因为他们是弱小无力,是见识短浅,是朝生暮死,是贫,是贱,一无是处。
可他们不甘于沉默,他们想怒吼,有一种天生的东西鼓动着他们的喉舌,要他们发声。
时隔六年,第二波诞生自平民的反抗浪潮,涌起了。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孤立无援。
不再会了。
他们的沉默,声如雷霆。
最先发出怒吼的人在乡间狂奔,逢人便哭泣怒吼,一路向着镇子上奔去。
人们面面厮觑,却察觉到了彼此眼中燃烧着的东西。
原来你也记得。
你也记得。
我们都记得,我们不曾忘记。
疯子在田野间奔跑,大声哭泣。
“我们的粮食要给谁吃啊!我们的粮食被收走了!去给当兵的吃!”
“当兵的去干什么啊,他们去杀先知。”
“我们的粮食啊,我们的粮食杀死了先知。”
“我们杀了先知啊!我们的沉默杀了先知啊!”
农夫们放下镰刀和打谷器,望着疯子远去的背影,喉头鼓动,唇齿碰擦。
他们缓缓移动脚步,慢吞吞地跟在疯子的身后。
他们走起来了,他们快步跟上,他们跑起来了!
如同草原上的马群,跟着儿马子在旷野上奔跑。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人要把他们带去何方,可他们的脚步自己动了起来,胸中燃烧的火焰炙烤着他们的灵魂与喉咙,让他们发出痛苦且无意义的吼叫。
人群掠过田野,农夫跟在了他的后面。
人群掠过河流,浣衣妇跟在了他们后面。
人群掠过村庄与城镇,人们跟在了他们后面。
最后,镇子的卫兵跟在了他们后面。
他们跟在那个疯子的身后,在乡间奔跑,向城市奔跑。
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奔向何方,可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与畅快。
他们向城门撞击,叫喊着,愤怒地捶打着城墙。
“为先知报仇!”
“把我们的粮食还给我们!”
这场暴乱自然而然地被镇压了,所有参与了这场暴动的平民要么被杀,要么被羁押审讯,试图刑讯出背后的主使者。
哈,哪有什么主使者?不过是一场来自灵魂的共鸣,来自所有人对于美好未来的共同渴望在熊熊燃烧。
暴乱被镇压了,但它的影响是无法被镇压的。
精神是一种与肉体截然不同的东西,你越是想杀死它,它就越是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当贵族们终于意识到舆论高地已经被南方人夺走时,已经晚了。
他们领地上的民众已经不再敬畏他们,每当他们游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块香喷喷的烤肉,街道两边全都是饥饿的狼,沉默着,用绿油油的目光盯着他们。
平民们沉默着,却声如雷霆。
游行很快就被终止,他们感受到了威胁,从此不再敢随意上街。
也许是从第一个这么做的贵族开始,一股诡异的气氛在权力圈子中弥漫起来,好像那些脆弱无力的平民真的能对有大量近战职阶者和魔法师保护,连自己也是近战职阶者的贵族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他们安慰着自己,这些平民不过是普通人,他们又没有南方魔王的武器,怎么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可他们胆寒,他们心虚。
他们知道,魔王终将归来……不,他已经归来了。
他们的魔王在白马平原打败了贵族和教团的联军,挥师北上,直指中土。
魔王架起大炮,催动马车,正在向他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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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炮!”
草原之上,炮火连天。飞马城,作为白马平原最大的城市兼军事要塞,受到了人民公正军的猛烈进攻。
“人民公正军的战士们!轰开城门!解放我们的同胞,歼灭罪恶的旧势力!跟我冲锋!”
一旁的战士眼疾手快地把公正教会支部的传教士拉了回来,恼火地往身后一塞:“你可歇歇吧你!先知都下令了,不许你们冲锋!”
这些公正教会的传教士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带头冲锋。一场仗打下来,这些传教士是伤亡比例最高的,连先知都头疼。
“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拼杀,我作为女神智慧的传播者,怎么可以不身体力行!”身材魁梧的传教士奋力挣扎着,手里还握着实心的铁头杖,“放开我!开战了!我不能当逃兵!”
可周围的士兵哪听得进去这个,这是军中的死命令,他们必须阻止传教士冲锋。
传教士被七手八脚地拽了回去,为了防止他冲上去,甚至还把他绑了起来。
“你也冲了?”同样被绑起来的另一个传教士看见刚被扔进来的同伴,叹了一口气。
“废话!”刚刚还想冲锋的传教士心里窝着火,可绳子绑得太紧,他也挣脱不开。
“我看见戈利格里冲上去了。”最初的那个传教士小声说,“他没喊,混在人群里就冲上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的青年拎着铁棍,扛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进了帐篷:“你们本事够大的啊!先知都说了你们禁止带头冲锋,你们就是这么履行先知的命令的?!”
说着,来者把扛着的人往地上一扔,正是两名传教士刚刚提到的戈利格里。只不过他现在蔫头耷脑,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塔伦斯把铁棍往地上一墩:“挺好了,上战场可以,但无意义的冲锋就是浪费我们的资源!你们都是在神许之城神学院培养出来的学者,我们的人民花了无数的资源才培养出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教导战士,传播智慧,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
“先知知道了也会原谅我们的。”戈利格里小声嘀咕着,“先知说过,制定规则者要比任何人都遵守规则;命令士兵者要比士兵更加不惧死亡,我们如果不做出表率率先冲锋,战士们怎么甘心冲锋?我们没做错……”
塔伦斯觉得有点头疼,他书读得不好,说不过这些伶牙俐齿的传教士,只能把他们关在一起思过。
此刻他们正在攻打飞马城。
人类联军一败涂地,而楚门特地命令人民公正军多留守了几天,没有把飞马城包围住。
而这几天时间,足够帝国的魔法师们加急派送紧急军令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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