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可那群苦行僧就喜欢凑热闹。”莉莉丝小声抱怨着，“而且又臭又硬，从来不肯听人话，就顽固得跟石头一样……”
说到这，莉莉丝转过身，委屈巴巴地抱着楚门的胳膊撒娇：“你帮我教训他们嘛～楚门对我最～好了～好不好嘛~”
楚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红颜祸水，要是他意志不坚定那么一点，刚才他没准就答应莉莉丝了。
色是刮骨钢刀，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生活削掉了我们的棱角，磨平了我们的形状。让我们从形形涩涩的人，变成了涩涩的人。
“我们不能这样。”楚门语重心长地教育着莉莉丝，试图用歪理感化她，“揍一顿有什么用？你也说了他们又臭又硬，揍是不管用的。我把他们都骗……都……”
莉莉丝适时地提醒了楚门一句：“教化。”
楚门愣了一下：“……对，教化过来，让他们的心灵得到升华，还可以建设城市，你还可以指挥这些你讨厌的人忙里忙外，岂不美哉？”
“嘁……”莉莉丝鼓着腮帮子，撇开楚门的手，坐回自己的工作台前，开始组装人偶的双手。
直到此时，楚门才发现莉莉丝不知何时把那双人偶的手从自己那里偷回去了。
防不胜防，合着她刚才撒娇就是为了偷手？
“话说你怎么突然又要做人偶？”楚门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形物体，“军备？”
“之前的战斗折了一些，需要补充。”莉莉丝把手按在人偶的胳膊上，“而且库卢普那边，我得加大监控力度。”
那双手与胳膊都交接处犹如液体般融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看不出分毫拼接痕迹。
原来莉莉丝的魔偶是这么做的，楚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刚刚人偶的手与胳膊的交接处出现了物态变化，却没有温度的起伏。这一点跟他的【熔炼】十分相近，都是可以无视客观条件对物质进行物态转化的能力。
“库卢普那边你究竟是怎么协商的？”楚门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他打算怎么配合？”
“说实话咯。”莉莉丝满不在乎地说着，“就把他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什么比真话更真实了。”
楚门回想了一下，觉得这居然出奇的合理。
先知降临，当地贵族配合先知完成女神的神旨，没有什么问题。
就连丹迪和枢机主教的死都可以以勇者失德主教狼狈为奸来解释……那个主教叫什么来着？
算了，反正也是个龙套，记不住就记不住吧。
“今天下午那个红衣主教去见库卢普了。”莉莉丝拿起刻刀，在一旁的人偶头部上雕刻，“他问了有关你的事，并且详细了解了一下神许之城现在的状况。”
莉莉丝根本不怕库卢普说出被她下了诅咒的事，更不怕红衣主教看出库卢普身上有诅咒。
因为她根本就没给库卢普下诅咒，无论库卢普家的魔法师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楚门心中一动：“库卢普怎么说的？”
莉莉丝忙着制作魔偶，没空说得太详细：“他就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啊，放心，不会出问题的。毕竟你也没做什么落人口舌的事，库卢普给的那些粮食和铁锭，都是以捐赠的名义。”
楚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天就要跟他们正式谈话了……你给我支支招？”
莉莉丝的眼睛转了转，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笑了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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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市政厅。
卡文迪许亦步亦趋地跟在名为托马斯的见证者身后，沿着螺旋向上的楼梯走上市政厅的阁楼。
说是阁楼，其实是类似于钟楼的设计。只不过原本放钟的地方换成了一个露台，在这里可以看到全城的风景。
登上露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楚门的背影。
白色的露台上，只有一张纯白的桌子与三把座椅，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愿女神与你同在。”卡文迪许恭敬地行了教礼。
“坐。”早已落座的楚门并未回头看。
卡文迪许与苏塔丽修女依次坐下，卡文迪许便开始称赞起这里的景色来：“登高望远，神许之城尽收眼底，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风景。”
楚门对卡文迪许的赞叹没有表现出丝毫受用，只是淡淡地问道：“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匹诺曹大师未与我们同至，听他说是您给他安排了修行任务……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共有三件。”卡文迪许说到这里便停了，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托马斯身上。
“托马斯，你下去吧。”楚门自然知道卡文迪许的意思，挥退托马斯，“匹诺曹那边确实是我安排的，你说。”
同时，楚门正在心中回忆着自己跟那位苦行僧谈话时的画面：也没看见他鼻子伸长缩短啊？
卡文迪许见旁人退下，才开口：“第一件事，便是最重要的，迎接先知回到圣都。”
【他用的是“回”。】莉莉丝的声音在楚门耳中响起，【不是去，有意思。】
这便是楚门和莉莉丝昨晚商讨的结果了，楚门搭建起两人之间的灵能桥梁，用以互相传递信息，让莉莉丝帮忙压阵。
虽说莉莉丝不是教团人士，但她在乔玛利亚时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不乏教团人士。毕竟楚门对教团的了解并不深，在这个时候，莉莉丝可以有效地帮助他规避许多风险。
楚门沉吟片刻，用另一种方式规避了这个可能是陷阱的问题：“我在这里还有女神的神旨要完成，在完成之前，不可离开。”
“女神亲自给您降下了神旨？”卡文迪许琢磨着这句话，“斗胆问一句，女神给您降下了什么神旨？”
【教团的神旨只降给教皇一人，从未出现过降给别人的情况。】莉莉丝在楚门的脑海中及时补上一句提示。
楚门了然，但未表现出来：“与教皇不同，我是带着神旨来的。我的任务有很多，其中只有两项可以告诉你们。其一，斩杀失德的勇者；其二……”
楚门指了指下面的城市：“便是神许之城了。”
卡文迪许立刻明白了楚门的意思：“女神要您建立第二座圣都？”
“非也。”出乎预料的，楚门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女神令我来保护人类社会的多样性。”
“多……多样性？”这个词让卡文迪许懵了。
他知道什么叫多样性，但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类社会的多样性。
“多的我不能明说，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懂。”楚门平静地开口，一开口就是一套连招，“这件事牵扯很大，里面的水很深，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见先知都这么发话了，卡文迪许自然是不敢多问：“那您的意思是，不能和我们返回圣都？”
“不是不去，只是时候未到。”楚门淡淡地说道。
“那何时方可？”在这个问题上，卡文迪许莫名的很坚持。
楚门意味深长地看着卡文迪许，又转回头，看向远方：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楚门的这番话似乎与卡文迪许的问题没有关系，但一直闭目的苏塔丽修女却睁开了眼。
“您是说，若时机不对，您返回圣都，反而会招致灾祸？”
对此，楚门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卡文迪许试图与苏塔丽交换眼神，但苏塔丽已经闭上了眼，似乎已经明白了楚门的意思。
卡文迪许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虽然他也懂，但这事儿必须得有一个明确的回答。像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没法交差。
哪怕他明白楚门的意思是现在不能回圣都，可只要楚门没有，他回去如此汇报了，出了问题就是他的锅。
斟酌片刻，卡文迪许开口：“先知，这关乎命运？”
楚门微笑着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曰，不可说。”
【噗呵呵呵……】灵能桥梁中传来了莉莉丝擦盘子般的笑声，【没问题，继续编。】
“啊这……”卡文迪许lengleyixia。
“有些话，说了就会引发后果。就像有些事，一旦做出便不可挽回。”楚门意味深长地看着卡文迪许，“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卡文迪许吃了个哑巴亏，释经并非他的强项，根本猜不出楚门这番难懂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转问第二个问题：“既然先知神旨在身，不可擅离职守，那这件事就此作罢……第二件事，便是关于觐见使团。”
说着，卡文迪许从怀里取出一封装饰精美考究的信，上面还有掺着金粉的火漆，恭敬地放到桌子上：“这里是正式使团抵达时会送来的礼物。您若有需要的东西，也可添加在这上面。”
楚门接过信，随手放在桌上，并未翻开。
见楚门对此似乎不感兴趣，卡文迪许不禁有些尴尬。他本是想借这份礼物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把护教骑士团与异端审判庭前来的事说出来……
可先知对此根本没什么反应，这让他怎么开口？
无奈之下，卡文迪许只好硬着头皮从另一件事迂回：“对了，您初建城，是否需要一些人手？”
楚门强忍住欢呼的冲动，冷淡地回应：“嗯。”
卡文迪许长舒了一口气：“是这样……使团拜见之时，会携带大量的人手……”
“比如说？”楚门终于正眼瞧了卡文迪许一下。
“主教级牧师四名，辅佐您对城市进行日常管理；凛冬骑士团，将来他们会负责城市的守卫工作；圣骑士二编队，用于您的贴身保护；同样也有传教士四百，帮助您进行传教与日常管理……”
随着卡文迪许的阐述，楚门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一方面是他已经看穿了圣马林的把戏，他们是想通过安插大量的人手来架空自己。
另一方面……则是卡文迪许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到工匠。
楚门之所以愿意听他在这废话，就是为了听听圣马林打不打算送些工匠过来。既然没有，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门失望地抬起手，摆了摆：“有工匠吗？”
卡文迪许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有，有铁匠、石匠、制书匠、皮匠……共计二十四种工匠，共计一千二百人……”
“有奴隶吗？”
“奴隶也是有的，”卡文迪许迅速翻阅着记在脑中的礼单，“四千人，基本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
说到这里，卡文迪许也压低了声音：“……里面也有一些专门给您留用的小礼物。”
楚门皱起眉头，他并不在乎那什么【小礼物】，他只是觉得四千人太少了：“可以——顺便一提，我希望你们把圣骑士编队和牧师带回去，换成工匠送过来，可以教人识字的也要。礼单上的东西可以全部不要或者换成金属矿石与粮食，奴隶可以再多点……”
奴隶，什么是奴隶？
是被剥夺了人籍的东西，是被放在礼品单上的【物品】。
他们失去了一切，他们的手教乃至器官都是可随意拆卸的，他们身上没有【作为人类该享有的权力】这种东西。
对于楚门来说，这些人是最好的火种。
“先知，圣骑士与牧师都是来保护您的人……”卡文迪许皮笑肉不笑地劝着，“魔雾之潮将至，新的圣都必然需要大量防守力量……”
楚门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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