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285章

作者:辰时埃

坎德尼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菲妮娅下意识地噤了声,这往往是坎德尼斯对她恶语相向的前兆。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坎德尼斯并没有赶她走。

“勇……勇者大人?”菲妮娅惴惴不安地迈着小快步跟在坎德尼斯身旁,“我……我可以给您治疗吗?”

她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

坎德尼斯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嗯。”

菲妮娅缩着脖子,刚想开口道歉,却忽然意识到这次勇者似乎不是在赶她走。

菲妮娅指了指自己,眼睛里满是欣喜和惊讶。她本想再确定一下的,可又怕坎德尼斯嫌她麻烦,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法杖,用自己最快加最大力地释放了治疗神术。

“您现在好些了吗,勇者大人?”菲妮娅在治疗完后,关切地问道,“您遭遇魔物了?”

“啧。”坎德尼斯刚刚舒缓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似乎对菲妮娅的询问感到厌烦。

菲妮娅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下头,不再说话。

就在菲妮娅以为勇者又要不理她的时候,坎德尼斯却忽然说话了:“以后别做多余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你就不能找点自己的事做?”

菲妮娅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能怔怔地跟着他,伸出手去,想为他牵马。

坎德尼斯一拉缰绳,抖开了菲妮娅的手:“别碰!给人牵马是下人才做的事。”

“我是您的神行者!”也许是之前坎德尼斯终于允许菲妮娅给她治疗的缘故,菲妮娅获得了些许勇气和信心,“辅佐您是我的使命!可您总是……”

“用不着你,我一个人足够了。”坎德尼斯的表情依旧是不耐烦,“爱干嘛干嘛去,别总是在我眼前晃悠,添乱。”

菲妮娅轻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段时间里坎德尼斯给她的压力太大,再加上刚刚鼓起的勇气转眼就被打没的缘故,她好不容易产生的积极想法瞬间消散无形。

“要是你力气多得用不完,去给后面的人治疗去。”坎德尼斯不耐烦地摆手,驱赶着菲妮娅,“他们被魔物伤了,好得很慢。”

菲妮娅这才扭头看向跟在坎德尼斯身后的队伍。

这支队伍的气氛很糟糕,武器在地上拖着,铠甲都没穿,脸上的表情阴沉,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有些人身上还有伤,有着包扎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刚吃了败仗。淡淡的黑暗力量在绷带下若隐若现,聚集在一起也是不小的量。

必须得先把那些黑暗力量逼到一处,然后把坏死的部分挖掉,接着才能给他们进行彻底的治疗。

菲妮娅知道这是项大工程,会很累,可这也是这几个月来坎德尼斯给她布置的第一项任务。

菲妮娅小声地应着:“是的……勇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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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菲妮娅委屈巴拉地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弄不明白,勇者为什么总是骂她,赶她。

别的勇者和神行者也是这样吗?她很想找个神行者问问,可神行者之间没有互相联络的专用渠道。如果她想问,要么就写信给一个自己认识的神行者,要么就跑去隔壁领当面问。

但……她得跟在勇者身边,怎么能私自离开呢?

菲妮娅唉声叹气地给自己加油打气:“菲妮娅,勇者不一定是讨厌你,很可能是……嗯……可能是……总之勇者不一定是讨厌你,毕竟你又乖巧又听话,为了成为神行者又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女神一定会保佑……”

可说着说着,菲妮娅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事实摆在面前,坎德尼斯就是很讨厌她。

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菲妮娅回想着自己与坎德尼斯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奇怪。

自己第一次见到坎德尼斯的时候,是跟着护教骑士奴尔扎来迎接勇者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坎德尼斯对自己虽然称不上亲切,但还算礼貌。尽管这礼貌里有些疏远的意思,但当时菲妮娅只以为这位勇者天性如此。

可是自从接受完圣灵祝福,踏上返程之路开始,坎德尼斯就开始渐渐对她不耐烦了,并且一直让她去做自己的事,别来烦他。

她可是神行者,她唯一的事就是勇者。如果离开勇者,她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菲妮娅把这件事对坎德尼斯说过很多次了,可坎德尼斯总是像听不懂一样,一遍遍地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开始的时候还算是用克制的语气,到现在就纯粹是在发火了。

——故事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菲妮娅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不敢怀疑勇者,只敢觉得自己是哪里让勇者不高兴了。

正出神地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菲妮娅忽然你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横竖也睡不着,菲妮娅干脆起身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看是谁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走动。

可不看不知道,菲妮娅一看,却发现几十个黑影正排着队,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向仓库走去。

原本关得严严的仓库大门此时敞开了一道缝,那些黑影正借着夜色向里面走去。

这群人没有点火把,所以看上去是黑乎乎的一团,再加上他们正在往仓库里进,看起来就像是有组织的盗贼。

庄园里招贼了?菲妮娅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勇者的庄园,怎么会有贼敢来这偷东西?

菲妮娅立刻转身,去床边拿起自己的法杖,想要去通知正在睡觉的坎德尼斯。

如果自己抓住了贼,那勇者至少也会不那么讨厌她了吧?

可走了两步,菲妮娅又决定先仔细观察一下那些小偷的分布,以免待会儿把人放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再次撩开一道小缝,观察着那些正成群结队进入仓库的小偷。

可未成想,这一瞥却瞥见了一个让她感到意外的人。

坎德尼斯穿着一身黑,若非那头棕色的头发在菲妮娅眼中很显眼,她也不会这么快认出来。

认错?她怎么可能认错。坎德尼斯的形貌深深刻在她的心里,毕竟那可是她追随的勇者大人。

可勇者大半夜的……叫那些民兵出来去仓库干什么?

平日里,坎德尼斯根本就不让任何人靠近仓库,就连往里面搬财物也都是在一边紧盯着的。今天他怎么变了性,不但让人进,还选在大半夜,俩个火把都不打?

菲妮娅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偷偷摸摸】这个想法,毕竟这可是勇者的庄园,勇者在自己家做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

“走到头,会有人接你们。”坎德尼斯小声对身边的民兵说着,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座庄园是曾经的米歇尔大公的庄园,地下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内。

虽说这里是他的庄园,可也有领主的眼线,他必须避开这些眼线行动。

忽然间,坎德尼斯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抬起头,望向二楼的窗户。

窗户处的窗帘拉得死死的,没有半点光亮或声响传出。

第二百四十章 南国(8K)

坎德尼斯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扇窗户看了半天。直到所有白天跟他一起回来的民兵都进了仓库,才挪开眼,关上了仓库的大门。

房间里,菲妮娅抱着法杖,神情中有所犹豫。她在房间门口徘徊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见一见坎德尼斯。

如果自己去了,勇者大人会不会又怪她多管闲事?可如果自己不下去,总觉得心里的那道坎迈不过去。

她是神行者,代女神与勇者同行之人。神行者和勇者之间本应是最信赖的关系,可到了她这里,勇者却总是有事情瞒着她。

坎德尼斯在城里收取神恩费,可以理解为坎德尼斯贪财;经常往大教堂跑,也可以理解为与枢机主教有事要谈;不让她随行剿匪,可以理解为担心她一个牧师笨手笨脚不会作战。

哪怕是在夜里让人进仓库,勉强也可以理解成勇者想清点仓库里的库存……吧?

菲妮娅给坎德尼斯找了许多理由,可找到最后,却发现一件比一件离谱。

菲妮娅并非不知道坎德尼斯有事瞒着她,哪怕坎德尼斯一直以来的隐蔽工作都做得很好,但菲妮娅还是依靠女性的直觉感受到了坎德尼斯的不对劲。

这些事大多都是背着菲妮娅做的,勇者经常带她出席活动,可那些活动的真正目的却从不让她参与。

她就像一只漂亮的金丝雀,被好好地养在笼子里,只在必要的时候端出来给客人展示。

菲妮娅小心翼翼地向着房门处靠近,手伸向门把手,却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问问勇者大人,因为她害怕又被勇者大人骂。

成为神行者的女孩,哪个没有过对勇者的幻想?幻想过他阳光温暖的笑容,幻想过他坚毅不拔的脸庞,幻想过相互扶持,并肩作战,和枕而眠。

可现实却是……勇者大人脾气很臭,城里人都讨厌他。这些事哪怕菲妮娅不主动去打听,也能看得出来。

神行者的最终目的是侍奉勇者,而非侍奉女神,这是从最初就定下的死规矩。她后半生的人生意义就是陪伴在勇者身边,帮助他完成他想做的事。

因此,之前的所有事加起来,都没有被勇者大人骂让人难过。

被骂意味着不认可,勇者的不认可就证明她作为神行者的失职。

作为神行者而失职,就是对她人生前十几年最大的否定。

菲妮娅踌躇片刻,觉得还是得和勇者大人谈谈。她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刚刚把门敞开一条缝,就嗖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刚刚透过门的缝隙,她看到坎德尼斯正背靠着走廊的墙壁,双手抱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房门。

菲妮娅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细细的悲鸣声,蹲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又要被勇者大人骂了……”

菲妮娅忐忑地等了半天,可门外没有传来分毫声响。她险些都想跑回床上装睡了,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不知为何给了菲妮娅些许勇气,她拄着法杖站起来,鼓起勇气拧开房门,看向面无表情的坎德尼斯。

淡淡的月光映照在未带鞘的圣剑上,反射出让人心寒的光。两个人在走廊里对视许久,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菲妮娅怂了,她低下头,嗫嚅着:“我……我就是听见有声音,起床看看……”

仿佛印证了什么事情一样,坎德尼斯深吸一口气,头疼地捂住了脑袋:“菲妮娅……我说过……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菲妮娅抱着法杖,嗫嚅着:“可我……我除了帮助勇者大人以外,没有想做的事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帮。”坎德尼斯当场拒绝,菲妮娅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找找其它的活干,不用总是看着我,行吗?”

“可……可是……”菲妮娅还是小声抗议着,“我是您的神行者啊……除了您的事,我没有其它事可做……”

坎德尼斯知道,自己的这个神行者……很胆小,胆小到什么事都要问他,什么事都得围绕着他来做。

不对,与其说胆小,倒不如说总是在试图讨好他。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菲妮娅生来就是为了讨好他一样——她还想给自己牵马,那是自认下等人才做的事。

无论说什么都顺从,无论何时何地眼睛里都是崇拜的眼神,他一句话就可以让菲妮娅在门外站一晚上不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