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现在,我再一次问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王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兰斯渐渐理解了一切(8K二合一)
兰斯不敢回答。
哪怕兰斯已经成为了楚门评价一个人智商的标杆,可他依然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你不必现在就给出答案。”楚门没有让气氛僵持下去,而是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刚才我们讨论了第一个问题:我们无法保证杀死普遍认知中的魔王就能让所有人过上安乐的日子,因为贵族的体制仍在,它依旧会不断地威胁普通人的生存。”
“可它毁灭不了人类。”见跳过了这个话题,兰斯仿佛得到了大赦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几百上千年过去了,这个体制如果能毁灭人类,早就毁灭了!你这个叫……那个什么来着……什么……胃炎厅?”
“没错!是危言耸听。”楚门忽然间为兰斯鼓起了掌,“你说得太对了,这正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你身处它之中,居然都无法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所在。”
兰斯的头顶顿时冒出了成排的问号。
他疑惑地搓搓手,顿了一会儿,又挠挠头,站起来走了几步:“你什么意思?”
楚门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口吻认真而又严肃:“兰斯,从今天起,我每天扇你一百个耳光,你不许还手。”
兰斯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惊恐,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还会当开玩笑,可若是楚门说的……
想当初,朵缇雅想尽各种办法逼他早起晨练,最后是楚门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每天早上定时揍兰斯一顿。
如果兰斯醒得晚了,叫醒他的就是楚门的铁拳;如果兰斯醒了但赖在床上不起来,楚门就把他揍下床;如果他起床穿戴整齐但就是不出门晨练,楚门就把他打出帐篷。
那段日子说多了都是泪,他已经被楚门养出赖床PTSD了。直到后来朵缇雅于心不忍,再加上担心这样子下去两人的关系会出现不可调和的裂痕,朵缇雅才和楚门商量了一下,取消了这种特殊的晨练方式。
“你扇我耳光干什么?你有病啊?”兰斯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关系,死不了人的。”楚门上前两步,挽起袖子,“以你的体质,区区一百个耳光,我收着点力,保证让你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绝对死不了。”
“停!你给我站住!”兰斯一只手挡在身前,连连后退,“凭什么你就得扇我耳光!”
“因为我是先知。”楚门挽起两只袖子,目光灼灼,言辞中满是诚恳,“所以我扇你天经地义。”
“狗屁的天经地义!”兰斯勃然大怒,“你有病吧!哪有这样的天经地义!女神教义上哪写过!”
“没写过吗?”楚门脚步一顿,似是感慨万分,“没写过就不行吗?女神教义上也没写过平民给贵族交税是天经地义,我以为我这个也行呢。”
此刻,哪怕兰斯再笨,也明白过来了楚门的意思。
交税类比扇耳光,先知身份类比贵族身份……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但这……我们不能造反啊。”兰斯一捶手心,急切地申辩着,“这是造反!造反!”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造反了?”楚门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嘲弄,“反倒是你在那说个不停,你是不是有这个想法?”
兰斯沉默了几秒,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楚门的发言:“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啊!”
“对,我没说过造反,你也没说过。”楚门重新变回和颜悦色的样子,语气也舒缓了下来,“我只是让神许之城的居民拿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这很正当,对吧?”
兰斯没敢当场回答,他本能地觉得楚门在给他下套:“你刚才说我有朝一日不是勇者了会不会饿死?我才不会呢。我现在有庄园了,哪怕不是勇者也不怕饿死。”
“你能保证庄园永远是你的吗?”楚门的一声声询问如同重锤,掷地有声,“兰斯,你知道一个贵族收敛财富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税收啊。”兰斯感到莫名其妙,“贵族的钱不都是税收上来的?”
“错,赚钱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把别人赚的钱拿到你的手里。”楚门摇摇头,“违背法律的事,法律所不允许的事,是赚钱最快的方法。”
兰斯终于抓到了楚门话语中的漏洞,急于找存在感的他立刻开始反驳:“可法律不允许啊。”
“没错,为什么法律不允许?”楚门的话锋一转,“当然是因为只要法律不允许,平民就无法用这种方式发财了,贵族们就能用独占渠道的方式大肆敛财。”
“不不不,你说的有问题。”兰斯觉得自己这种状态算是灵光一闪,“那贵族这么做不也违法吗?”
楚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兰斯,半晌,才问出一句:“法律是谁制定的?”
兰斯犹豫了一下:“帝国……贵族吧?”
楚门继续发问:“法律的审判由谁决定结果?”
“领主?”兰斯犹豫了一下。
确实如此,白枫领的司法案件全都得由领主进行最后的审判。在兰斯暂代领主之职的时候,没少被这类事折腾。
“领主会判自己有罪吗?”
“啊这……”兰斯的视线飘忽了起来。
楚门点了点头,看了看他们与市政厅的距离,放慢了脚步:“兰斯,我必须申明一点:法律是公正的,它被创造出来的本意就是遏制不正当的恶意,保护善良勤劳的人们——法律本身是公正的。”
“但按照我刚才所说的,法律却又是不公正的,这是为什么?”
“因为帝国的法律是为贵族服务的,法律存在的意义在于服务小型集团,而非它所约束的绝大部分人。”
“换句话说,当法律的制定成为了一小撮人的特权,而这一小撮人又没有坚定的意志与高尚的品德时,法律就成为了那一小撮人谋取私利的武器。”
兰斯听得云里雾里,虽然楚门说话跟以前一样难懂,可这次他好像听明白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这一两个月里他着实运作了白枫城一番,所以能够凭经验辅助理解楚门的话。
“现在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见兰斯已经渐渐开始理解自己的话,楚门决定再加把火,“赚钱最快的办法,是把别人赚的钱拿到你手里——你知道丹迪领的那位勇者做了什么吗?”
兰斯摇了摇头,虽然仆从们都在讨论勇者之死,可他自己却并没有关心这件事。
楚门叹了口气,把丹迪如何利用魔物制造恐慌压低土地和房产价格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最后,楚门还担心兰斯会错了意,特地补充了一句:“正因如此,我把他砍了,在丹迪城全城人面前。一边把他做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一边把他过去用虚假面具所伪装的形象全部捣毁,最后才把他像死狗一样剁成了两截。”
兰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本他还在感叹丹迪怎么这么聪明,可楚门的话一出,他顿时兴不起这种想法了。
虽然他不关心丹迪的故事,可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楚门——就差一点点,多了他不承认。
“这就是把别人赚的钱拿到你手里的办法——你看丹迪受到什么惩罚了吗?没有,贵族包庇他,教团袒护他,剩下的想要争取公平的人们,都是毫无力量的平民。”
“所以我来了,既然理应维护公平的人不维护或者无法维护,那就我来维护。”
“不对,我们不是在讨论我将来会不会穷的问题吗?”兰斯终于聪明了一把,“我可是勇者,谁敢来抢我的钱?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
“你会的。”楚门温和地笑着,眼神意味深长,宛如一汪看不穿的深潭,“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做巧取豪夺,也不清楚贵族们是怎么从平民手中用骗、用抢、用尽各种手段夺走他们的财富的。”
“你以为,你一辈子的努力,能抵得上贵族们几代甚至十几代绞尽脑汁的剥削?我问你,你这些天有没有看过佛罗伦萨子爵的财库?那里面的钱,是不是你这辈子都未曾想过的多?”
兰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回忆之色,甚至还带着些许感慨。
原本他以为自己价值几百金币的财产已经够阔了,可当他清点完佛罗伦萨子爵的财库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点钱,在贵族眼里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
当初弗洛伦萨子爵送给自己一座庄园,自己还在心里特别感激。可现在一看才知道,弗洛伦萨那个老王八就是剪了个指甲盖扔给自己——还是小拇指。
这还是穷苦的白枫领,如果是更加富裕,传承更加悠久的中土,贵族的财库该有多大?
“你以为贵族制度是原本就有的吗?不不不,你看看女神教义,可曾看到过关于【贵族】的哪怕半句描述?”
兰斯一愣,随即细细回忆:“你等等啊,我看看。”
说着,兰斯居然真的从兜里翻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开始现场翻。
这是兰斯专门准备的教义本,便于随身携带。一旦政务上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他就翻教义,寻找女神对类似情况的指示。
楚门忍着吐槽的冲动,等着兰斯翻完。
兰斯翻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句关于【贵族】的描述。
楚门不求让兰斯现在就懂,他只是要在兰斯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在合适的时候,这颗种子自然就会生根发芽:“那么现在,在知道了贵族的把戏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兰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想成为贵族。”
“确实,这是个好办法。”楚门点了点头,他不求用这短短的一段谈话就把兰斯二十年的认知纠正过来,“但我选择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兰斯下意识地询问。
楚门抬头看向天空:“一个更艰难,更危险的办法。”
“我们换一种思路,若法律由绝大部分人决定,那么法律就会成为保护绝大部分人的盾牌、城墙。”
兰斯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猜到了楚门的意思:“那你收税吗?”
楚门坦然地回答:“现在不收,但市政厅将来会收的。”
“那你不还是一样?”兰斯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楚门,“说得那么好听,结果你也想收税。”
“区别大了。”楚门笑了笑,抬起手,在地面上凝聚出一块石板。
那块石板飞速变形,大量微型雕塑从版面上涌起、固定,赫然便是丹迪城和神许之城的模型。
丹迪城在内,神许之城在外,双环相套。
“贵族们收上税,用于他们自己的消费和享受。除了让他们自己愉悦以外,起不到任何有利于社会与绝大多数人的作用。”
“我承认,税收确实有很大一部分用于组建军队,保卫国家——但有一点,他们从未对平民说过。”
“就是我刚刚告诉你的,组建军队,是为了保护他们贵族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而不是保护包括你在内的绝大多数人。若战争发生,军队保护贵族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保护平民,不是保护你。”
“怎么就……”兰斯刚想说话,可起手式都没摆好就被楚门无情打断。
楚门摆摆手:“你是平民,不是贵族——勇者的头衔不能继承。换句话说,你死了之后,你的孩子,你的孙辈,你的所有后代依旧是平民,永远被这些贵族层层盘剥。”
“这件事暂且不谈,我来讲讲市政厅收了税之后要做什么。”
楚门指着地图上的道路:“市政厅出钱,在城里铺设更宽阔的道路,方便城里的人做生意。”
“接着,还是市政厅出钱,给所有居民都通上自来水——就是你住的地方里能自动出水的所有东西。”
“之后,是公共照明,在夜晚给城里的居民提供照明——跟你房间里的灯差不多。”
楚门接着指向几处带有大面积空地的建筑:“还有公共教育,市政厅出钱雇教书先生,免费教孩子们识字和算术,让他们成为有学问的人,学校还会给孩子们发免费的午餐。”
如果说前面兰斯听着还平平淡淡,这最后一句他反而却有些动容。
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天天饿肚子。有时候下雨,他就得饿一整天,因为白天没有人出门,他和老乞丐乞不到吃的。
“这些都是市政厅出钱?”兰斯顿时回过味来了,“那市政厅的老大……或者说领主吧……他拿什么钱啊?”
楚门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的说教似乎正在被兰斯慢慢接受:“市政厅也会从税收中留出发放工薪的钱,毕竟市政厅的人们也是在劳动,他们有资格拿这份钱。”
兰斯陷入了沉思,这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对话足以让他思考很长时间。
楚门自然不着急,他甚至希望兰斯想得更久一点。
想了半天,兰斯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孩子上学?有学问?平民用得着有学问?”
“有学问的人懂得如何把城市管理得更好,没有学问的人想不出来我刚才说的这些。”楚门的手抚过这张立体地图,“有更多有学问的人,这个社会才有希望。无论现在的你多伟大,百年之后,这座城还是要交给那些现在还没出生的孩子。他们有学问,才会把城市治理得更好。”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居民们虽然交了税,但税钱最后还是用在了他们自己身上。而且市政厅的把他们的钱聚在一起,能出更大的力。否则,以个体为单位做这些事,根本就做不成,因为个体的钱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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