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126章

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文化传统，就是这个世界理所应当的样子，那楚门一定什么话都不说，安安心心地打魔王，打完拍拍屁股就走，全然不顾接下来这里的人活得比有魔王的时候还糟。

就该让这里的贵族继续借助超凡者的力量压制平民，从平民的身上吸血，就该如此。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平民，所以他们活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楚门一个外来者不该说三道四。

是吗？

……

如果正义不是让受欺压的人不再受欺压，不是让本应平等的人互相平等，而是贵族理所应当地鱼肉百姓，平民理所应当地每一代都被层层盘剥，那么楚门就是在入侵——因为入侵不可假借正义之名。

可如果正义是让弱者拥有尊严，让强者学会克制，让众生拥有可以决定自己生命与生活方式的权利，那楚门就是在践行正义。

救世主的任务是拯救世界，不是他妈的打魔王，打魔王只是拯救世界的一个途径。

当这个世界没有熵增魔王可打的时候，救世主就应当在拯救世界的大类下选择应该做的事。

但这正当与否，取决于一件事：这个世界的【正义】，就是现在的贵族剥削吗？

不是。

楚门本是无所适从的，可他读到女神的教义后，他改变了想法。

这个世界拥有众生平等的种子，却一直没有发芽。而这平等的种子甚至都不是来自于新思想的萌发，却恰恰是他们本该遵循的传统。

从女神的教义里，楚门看到了强者与弱者应当平等的概念，看到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粗稿，看到了阶级流动的可能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潭死水。

【正义】，这个词早早地被女神定义过。

“女神说，人应团结，应互助，应扶持弱小，应抵制蛮横。”

“强壮者要仁慈，因他的拳会误伤同胞；瘦弱者应自信，因只有他能穿过窄缝取得泉水。”

“女神说，强取豪夺乃是罪恶，以劳动得食者当受尊敬。”

这才是这个世界本应有的，原本就有的【正义】。

救世主不是魔王杀手，救世主是救世主。

既然熵增魔王还没有出现，那他就可以做些他认为有益于解决熵增魔王的事。

……

“嗯……这个月的收支……竞技骑士比赛的主办方的领主？”楚门翻看着一份季度报告，“哦哦……”

忽然间，楚门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迅速整理好，分门别类地放回原本的位置。接着摸了摸椅子，空手凝出一块冰抹了两下消除体温。

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了拧把手的声音，但楚门丝毫不慌——因为他刚刚把门把手焊死，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是门把手卡住了。

做完这一切，楚门才来到书房的一侧，铠甲架上的把装饰用铠甲从中剖开，钻了进去。

被焊死的门把手迅速解焊，铠甲表面的破洞也被楚门重新焊好，看上去没有半分不对之处。

楚门的视线从铠甲面具的缝隙中投出，注视着在半夜走进书房的两个人。

其中两人楚门认识，正是丹迪领的驻地勇者和他的神行者。当初兰斯返回白枫领的途中曾与他们顺路，所以几人也算是认识。

那名勇者叫布朗，是丹迪领本地人。在不长的交往里，楚门认识到他是个热血有冲劲的年轻人，干什么事都急匆匆，但很莽撞。

不过现在的布朗看起来沉稳了许多，楚门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身份改变人。

为首的老人走进房间，缓缓开口：“布朗……”

“现在我叫丹迪。”棕色头发的勇者严肃地纠正了对方的错误，“丹迪勇者丹迪，而且我已经跟主教提过改名的事了。”

布朗出身女神教团的勇者——在那之前似乎是某个教堂的执事。

老人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好的，丹迪——你对于魔物的传闻没有什么想法吗？”

勇者丹迪的回答坚定且迅速：“剿灭魔物是我的职责。”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老人的双手放在桌面上，似乎在审视着丹迪。

“我会尽快，交给我就可以了。”丹迪面容坚毅，一改过去急匆匆的莽撞样子，“但现在圣马林传来了消息，说白枫领那边发生了大事，似乎魔王已经现身。在现在这个关键时间点，我不能轻易离开丹迪城。”

跟随在丹迪身后的神行者似乎闲了下来，视线在书房中悄悄环顾，最后落到了楚门藏身的铠甲上。

楚门丝毫不慌。

如果不是书房没有可遮掩的地方，天花板又低，这里又是二楼，再加上书房外时不时有护卫巡逻……楚门也不至于藏在这副盔甲里。

当然，这个书房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看，这副盔甲可能就是唯一可看的东西了……

楚门脑门冒汗地看着那名神行者向自己靠了过来。

楚门十分肯定神行者必然看不见自己——且不论书房很黑，单论这幅盔甲的头盔是全覆盖式头盔，神行者不可能从那一道缝里看到自己。

话虽是这么说，但楚门已经做好了使用A级物理记忆消除术的准备。

那名神行者踱步到了楚门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盔甲。

丹迪勇者的神行者是一位形容温婉，性格也温温柔柔的女性牧师。腰很细，胸很大，腿很长——这似乎是神行者的标配。

她平时沉默寡言，但并不是怕生，似乎只是不爱说话。

楚门留了一半注意力放在丹迪勇者身上，另一半注意力提防着神行者。但神行者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果然只是在打量盔甲。

但也正因为神行者吸引了楚门的注意力，导致楚门没听清勇者和老人的后半部分谈话。

不过从只言片语中，楚门也能猜测出他们在说竞技骑士比赛的事。

“骑士中有叛军的奸细……”

楚门在心中默念着老人的话。

“有意思，起义军到底想干嘛？”

第一百一十三章 魔物传闻

在书房中谈完话，老人还翻看了一会儿公文，这使得楚门等了很久才能从盔甲中离开。

不过这也帮助楚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丹迪领的领主，库卢普伯爵。

在库卢普伯爵离开书房后，楚门没有急着去追丹迪勇者，而是继续在子爵的书房翻了一会儿，最后用个人数据终端给一份文件拍了个照。

这让楚门感慨万分：这个原本应该是他最常用工具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把那份关于魔物传闻的文件放回它该在的位置后，楚门感知了一下窗外，等了一会儿，避过了刚巧巡逻过这里的守卫，趁着夜色离开了领主府。

他的下一站是追着勇者丹迪去大教堂。

罗曼帝国的每一个领都有一座管理整个教区事务的大教堂，往往坐落于这个领最大的城市里。而勇者丹迪在成为勇者前就是丹迪大教堂的执事，因此归来后继续住在教堂里也情有可原。

这一次，楚门提前扫描了丹迪大教堂的地下，却没有发现如白枫大教堂那样的巨大地下空腔，更没找到收集灵能的装置。

楚门暂且把心中的疑惑搁置，开始探索大教堂内的灵能分布。

之前在丹迪与伯爵的谈话中，楚门听到了关于魔物的传闻，也发现教区教堂果然有远距离传输信息的手段，勇者丹迪已经知道白枫大教堂出了大事。

但从没有全城戒严也没有楚门的通缉令来看，女神教团似乎只知道白枫大教堂出事了，而不知道这件事与楚门有关。

这里面可以提炼出许多有用的情报来，最重要的就是女神教团似乎在传达给丹迪的信息中提到了【魔王】的事。

看来，教团可能是把摧毁白枫大教堂的人认定为魔王了——不过这也正常，除了代表着巨大灾祸的【魔王】，谁又有能力和理由去摧毁女神教团的教堂，杀死枢机主教呢？

不过这也意味着只要朵缇雅来到丹迪城，楚门的事情就会立刻暴露，并且引起丹迪领的大震荡。

一想到女神教团急匆匆地派出天马空击团来丹迪领搜捕自己，结果自己改头换面直奔齐格领去的画面，楚门就险些笑出声。

在丹迪大教堂中顺着墙根潜行，这里是警备力量比白枫大教堂要严许多，但在楚门面前还是形同虚设。

毕竟楚门不但开了全图挂，还开了隐身挂。

因为勇者似乎有吸收灵能的能力，所以楚门没有把灵能标记挂到丹迪身上，而是放在了追随着他在神行者身上。

楚门顺利地摸到了教堂三楼的房间外，这里不是教士们居住的地方，显然是丹迪身份改变之后搬到了这里。楚门感应了一下确切的位置，确认了房间里有两个人。

“深夜密谈？”楚门心神一凛，结合刚刚伯爵所说的魔物传闻，丹迪很可能是在和他的神行者探讨剿灭魔物的事。

找了个距离较近的位置，楚门悄无声息地在墙壁上熔出一个洞，侧耳倾听着屋子里传出的些许声音。

几秒后，楚门黑着脸把洞糊上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的进展竟然这么快。

楚门黑着脸跳下地，在地面上融出一个坑洞，躲了进去。

楚门野外生存技巧之挖三填一，是野外环境更加恶劣时替代火柴盒的方案。

他打算看住丹迪和他的神行者，不能让他们跑了，毕竟他得顺着这条线索去寻找丹迪领传闻中的魔物。

但是没过多久，出门忽然感知到第三个灵能体来到了丹迪的房间外。

楚门黑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听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冒险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楚门塑造出一道导音空腔，监听着丹迪房门前的那个人。

“魔法师？”楚门一愣，皱起了眉头，“丹迪找了个魔法师当同伴？挺可以的啊……”

正在敲门的那个人魔力充沛，灵能充足，而且是个男性，这让楚门放下了心——他还真怕自己强忍着尴尬继续听到那些不该听的东西。

“丹迪，丹迪？睡了吗？”魔法师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带着些许的散漫，“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经过片刻的慌乱和穿衣服的声音后，房门打开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忙——”

从这句话里楚门就能勾勒出这个魔法师嬉皮笑脸的欠揍样子。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丹迪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不高兴，“这都多晚了？”

然而，魔法师的语气随着下一句话的出口而严肃了起来：“今晚我在城门口执勤嘛——来了个竞技骑士，驮山镇来的。”

丹迪沉默片刻，语气也渐渐凝重：“驮山镇来的竞技骑士？莫非又是魔物的……”

“嗯，是关于魔物的汇报。”魔法师叹了口气，“说有六个人在山上被魔物袭击了，其中两个跑了……”

“四个人吗……”丹迪沉思着，声音愈发凝重，“我知道了，你回去执勤吧。”

“哎——”房门的吱呀声伴随着手掌撑在门板上的撞击声，“我觉得……不去看看吗？”

“还不是时候。”丹迪的声音响起，与之伴随而来的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吃了闭门羹的魔法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像是习惯了一样向教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