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眼镜怪人
“说得也是,活人也不能被尿给憋死。”烈汉卿抱着肩膀,看着希尔伯停在门口的两辆战车和工坊,嘴里却依旧说着W的事情:“我曾听家师聊起过,萨卡兹人大多没有姓名,他们的名字多是继承于先人,乃至于武器。但不管怎么说,无名氏这三个字,属实不能当做名字来用,你也没想过先给她定个名字?”
“名字这种东西,还是等她自己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吧。”
希尔伯耸了耸肩:“名字啊,终究是她自己的东西,也应当由她自己来决定。”
“呵,规矩倒是挺多。”烈汉卿轻笑了一声。
在名字这方面上,也就只有萨卡兹人会这么不在意,而其态度相反的,便是距离萨卡兹人的国家卡兹戴尔还算近的炎国了。
炎国在家族观念上看的极重,所以姓甚名谁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也十分讲究。
曾经在一本游记上也写过一个段子,就是一群萨卡兹人来找炎国人,想要让那帮子老书生给他们取个好名字。
一开始书生们引经据典,从炎国古书乃至于卡兹戴尔古籍里找出了一大堆名字,但都被萨卡兹人否决了。
原因是因为,萨卡兹人认为这些名字不是自己继承而来的,他们不能要。
于是折腾了许久,书生们最终还是决定摆烂,用着最传统的方式来给这帮子萨卡兹人挨个取名为二狗、黑蛋、大丫等名字。
未曾想这些名字反而颇受欢迎,一方面是这些名字确实没有先人所用,再一方面就是萨卡兹人也接受了书生们对于这些名字的解释。
——贱名好养活。
但说归这么说,希尔伯是绝对不可能把这种名字给按在W的身上,要不然他总是会想起老家那条成天往茅厕跑,然后自己每次看见它还总是在打饱嗝的大黄。
“不过说实话,你这里的确清净。”烈汉卿目光在外围游荡,对着周围那些废弃楼房评头论足:“青苔覆裂隙,枫藤裹青苔,放我老家那边的人眼里,他们都能吹上两句古色古韵。”
“那你搬过来住?”希尔伯想了想勃艮第城内这段时间的动荡,自然而然的发出了邀请:“这边地方还挺大,我也用不上全部。”
这个有着先民血统的炎国菲林女人晃了晃自己的尾巴,被棕色毛发覆盖住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我知道你的想法,千金不坐垂堂,可惜我立志悬壶济世,怎能避凶而走?
“你这里确实清净,但待在这里岂不又是离世独居了?”
烈汉卿看了眼时间,随后提起自己的医箱便向外走去:“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一步,等明日换药的时辰我再来打搅你。”
走了没几步后,她又停下脚步,回过身和希尔伯说道:“你要是觉得修缮这里麻烦,我可以让愚弟过来帮忙,他虽说不学无术喜欢耍枪弄棍,但好歹也是大炎认证的土木天师,干起活来还是利落的。”
希尔伯翻了一个白眼:“炎国土木天师出境都要过三遍安检五遍报备,你也就别老折腾你弟弟了。”
“行吧。”
女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幕之中。
希尔伯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转过头来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本来还安排了不少活计要忙,但是W的出现确实是打乱了自己的行程安排,而且一些布局上也要顾虑一下这个病人。
“那么,今天晚上就先把休息的地方整理出来吧。”
希尔伯捞起了袖子,走向了停靠在门外的工坊。
不让他人帮忙修缮这里,也算是希尔伯的一种癖好。
——谁不喜欢从自己的手里平地起高楼呢?而且这楼也是自己的,还可以在上面自由发挥。
————————————
第五十九章 命运与选择
得益于来自于悬壶天师烈汉卿的医术和萨卡兹人自身过于顽强的生命力,仅是在沉睡了两天之后,W便再一次的睁开了眼睛。
对于一个危机感十足的小女孩来讲,哪怕只是面前有人离开都能让她心生不安,就更不用说是周围的环境突然大受变化了。
事实上,当W睁开眼看向周围的时候,周围这如此陌生的一切,甚至让她僵硬在了原地。
昏睡之前,眼里看见的是无数蛛网和灰尘所编织而出的废墟,文明落败之后的荒芜凄凉之感仿佛还刻在自己的视网膜里,那已经腐朽的木板所搭建出来的床铺更是像极了钉满了尖刺的牢床,光是躺在上面就能让人感觉到无比难受。
但是现在,不管是眼前所见还是身下所感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那些破败之物已经荡然无存,映入眼帘的唯有简陋但却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景象。
墙壁上被钢筋结构加固住,带着无数菱形体的灰色海绵状铺面覆盖住了整个墙壁,它吸住了所有的声音,让外边的噪音不至于传递过来。
身下的病床从先前的木板和钢筋堆叠起来的造物,更换成了带着一定硬度但整体却是更加绵软舒适的大床,而且W只要微微转头,便能够看见在床头裸露出来的电线,这些电线已经被人用尼龙扣绳束好,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而在床头柜处,则是放着一些已经用光了的药水瓶和草药的碎屑,但同时也放着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个W认识的物件。
——她先前埋在杂物堆里的引爆装置。
这些引爆装置先前已经被希尔伯给完全拆除,但是此刻它们却被人修复如初,就连里面的一些只有W自己会有的习惯设计都保留了下来。
W抬起头看着这两个起爆装置良久,随后伸出绑着针头的手去将它们拿了过来,并将其放在怀中。
她的目光环顾着四周,最终停留在了门口的位置。
厚重的双层玻璃门取代了原有木门的位置,玻璃面上没有进行磨砂处理,这让W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景象。
而在屋外,她看见了那个救了她还愿意和她讲故事的男人,他正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了身上那如大理石雕刻而出的肌肉线条,手中则是拿着数张蓝底白字的设计图,像是在比对着什么一样。
此时的希尔伯正在忙乎着广播站的修缮工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在数十年前建立的公共建筑,其质量居然要比近些年来勃艮第建造的建筑要好一些。
虽然说设计水平在这些年来肯定是有着相当的进步,但是最近的建筑在用料上就显得有一些偷工减料了。
不过希尔伯能够拿来做对比的也就只有那些非主要城区的建筑,而现任或者说是前任西蒙德总督的尿性显然也不会对那些平民百姓们的城区有多少投入。
但也给希尔伯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广播站内的天线阵列修一修还能用,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目前他所有的远距离传输功能全部依靠着心智魔方自身的能力,而现在他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途径了。
可惜的是
,希尔伯的工作也没有轻松很多,因为除了天线阵列所在的主体建筑以外,整个广播站基本上全部都要拆除重修。
毕竟不管是墙壁的强度还是里面的各种走线,都和希尔伯设计图里的完全不符,可以说是没有取巧的空间了。
在W醒来没多久后,希尔伯也接收到了来自方舟的提示,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W的方向,随后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决定刚好让自己休息一下。
他来到了这间特别改造的病房前,只是打开了那扇玻璃门,然后便倚在门柱上不再往里多走几步。
哪怕说W可能不会在意,但希尔伯还是觉得一身臭汗的往里走多少有一些不合适。
病房的换气扇悄然加快了转速,带起了一点点风扇转动的低嗡声响。
希尔伯看着明显较前几天神色要好上不少的W,突然绕有兴趣的开口问道:“你的那两个引爆装置,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吗?”
W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引爆装置,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人教我怎么做。”
“是嘛。”希尔伯双手抱胸,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些装置的内部结构:“那不是我胡说,你的天赋比那些在军校里混吃等死的家伙们好上太多了。
“在我当初那个班级上,还有好几个接受完了全部教程,都做不出一根简易法杖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什么学的。”
W扭了扭自己的臂膀,将这两个装置往眼前靠了靠:“很破吧。”
“你指什么?”
“这些。”W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装置:“它们很破吧。”
希尔伯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这些只是我造出来的。”W看着这些装置,轻声说道:“我之前也看到过其他人做出来的这些东西,比我的完整、有效,而且好看。”
工匠哑然失笑:“好看什么的...对于工具而言,美感可不是重要的东西,或者说评价一个工具是否有用,美感唯一一个不会被计入分数的项目。
“只要东西足够好用,那么再怎么滑稽粗糙的外表,都会被赋予另外一种含义,就比如说你现在手中的这两个小东西,它们可不应该说是破,而应该是风味纯正的废土风格。”
在废土风格上,希尔伯有着绝对的发言权,正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所有实干派的工匠,都是一个合格的垃圾佬。
对于他们来讲,刻印在外表上的花纹,亦或者说是什么酷炫的设计,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唯有性能方才是工匠所追求的第一要素,只要性能到位了,用鞋盒子装电子元件主板他们都能干得出来。
“而且,不要妄自菲薄的,小家伙。”希尔伯竖起两根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个轨迹:“你的设计绝非是什么残缺品,而且也相当的有效,两个不同的触发系统可以让解除装置的人措手不及,内部的双重触发扳机更是可以保证一旦进程触发就不可能被暂停。
“关键在于,这样的设计你是用大量废料架构出来的,利用一大堆残次品构建出最为稳定的系统,这样的能力说是出色都有一些谦逊。”
希尔伯对W的设计可以说是赞不绝口,给予了很大的肯定:“如果说之前来找我的那个金发女身上,穿着的是你设计的爆炸背心,那今天也算是她的末七的日子了。”
W眨了眨眼,然后半是嘀咕的说道:“但我看你拆起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拆汉堡一样轻松。”
希尔伯嘿然一笑:“那你肯定不能拿我来做对比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W能够从他的神情上读出一些东西,就好像是那种想要显摆一下,但又明白前路漫长自己才走了没几步,可就是想要自得一样的矛盾感。
但在其中,唯有一种情绪是如此的坚定,犹如磨砺好的利刃,好似连烈阳之光都能劈开一般。
那是一种自信,一种昂扬的自信。
“你想学吗?”
希尔伯开口问道:“想要做出,比你先前看见过的所有造物更加有效、可靠、完整的东西吗?”
“我能吗?”W下意识的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觉得命运如此吗?”
希尔伯站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命运这种东西,缥缈虚无,可以说是庸人自扰的方框,能够让他们将自己所有遇到的东西都给扔进去。
“所以他们不会相信努力,不会相信人性,也不会相信奇迹。”
他看向了W,沉稳的声音如同敲击在铁毡上的重锤,有力且能够留下一片印记:
“所谓命运,不是寄托于运气或者是预言的无根,而应当是在我们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一次又一次的落锤后,所锻造出来的未来。”
有些许微风吹过,W突然发觉希尔伯身后的阳光好像黯淡了一点,但是当她定睛看去时,却发现那并非是云层遮盖住
了天空,为大地洒下了一片阴影。
那是有钢铁的庞然造物来到了他的身后,是工业的结晶所散发出的光芒遮蔽了阳光,是轴承和齿轮在气缸的催动下,弹奏出了宏伟的交响曲。
“我也可以吗?”她怔神般的说道。
希尔伯微笑着说道:
“这条道路上,唯一的限制,便只有你自己。”
W的嘴唇蠕动,她从未感觉过自己的心脏是跃动的如此有力且快速,也从未感觉过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明亮且清晰。
自那遥远故乡的战火催荡起了无数阴霾灰尘,遮蔽在所有萨卡兹人的眼前。
战斗便是所谓血脉中的命运,这是W过去听闻过无数次的话语。
而现在,就像是枷锁被铁锤敲碎,她好像看见了另一种可能。
“即便我是一个萨卡兹人?”她说道:“即便,我是一个感染者?”
上一篇:自废白眼,开局觉醒重力果实
下一篇:这个人偶师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