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幻并没有撤下自己的幻境，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洛烟。
久久不言。
......
“该死，该死该死...我们到底还要龟缩到什么时候！”
温华烦躁地在地下室里来回徘徊，周围是惶恐不安的终亡众神教会教徒们。
终亡众神教会并不只有三位主教作为领袖，实际上三位主教算是最高决定者，而在主教之下，还有不少管理层。
只不过，终亡众神教会由于是以众神的信仰作为纽带，以毁灭文明为最终目的聚集起来的教派，就没有像诺亚圣教一样森严的等级，理论上主教与所有教徒身份平等。
不过现在，温华明显是被排挤了，对于其他两位主教和大部分骨干现在进行的计划，他与普通教徒一样，一无所知。
因为在诺亚之变里，温华可以说以一己之力让局面走向最糟糕的程度，尽管这其中还有玛莉提丝的些许“功劳”，但大部分教徒都只会觉得是温华的失利。
而且哈米德很清楚温华的核桃仁脑袋相当不靠谱，干脆把他派去“保存教派有生力量”...实际上，就是让他带着教徒们避开人类势力的耳目。
先前由于不听命令已经造成不少损失，再加上这条命都是哈米德出面才救下来的，因此温华只能捏着鼻子执行了哈米德的决定。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数百年前终亡众神教会在目睹众神沉寂之后，决心与人类势力进行长久斗争而开拓出来的地下空间。
与众神同源的力量可以让终亡众神教会教徒们不必惧怕无尽荒原里的污染，同时地下空间又是人类势力向来忽略的地方。
——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维持地面的开拓就已是极限，没有余力再去探索地底之下的世界。
就在温华还在为了无所事事而憋屈烦躁时，地底空间的另一处，哈米德神情肃然地站在一众骨干面前，玛莉提丝穿着一袭严严实实的修女服坐在他的后方。
“....我们得不到众神的回应，已经很久很久了。”哈米德低声说道，“很多同行者都已经忘记了，指引我们前进的‘众神’，曾经也可以向每一位教徒投下神谕。
“直到亵渎的背叛者用她肮脏的意志将众神沉入永恒寂灭，我们就无法听到众神的声音，只能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听到几分回响，或者众神沉寂之时寥寥的几句呢喃。”
像玛莉提丝可以听到的神谕，顶多只能叫做呢喃而已，勉强使出几分力量就是极限，化身降临也不过是对恶魔权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强而已。
若是数百年前，众神尚未沉寂的时候，像哈米德这样具备唤出众神化身的存在，至少需要两位圣徒同时出动才能应付得了他。
可现在，仅仅是影的影体，就让哈米德狼狈不堪。
“自从众神寂灭，终亡众神教会...已经没落了千年之久。”哈米德缓缓地转过身去，“只因为我们...已没有了众神。”
长久以来的努力，试图第二次唤回众神的机会，全部都宣告失败。
炎城偶然出现的灾难“幽灵小镇”莫名其妙地就被镇压住了，莱尼特斯事变最终以一地狼藉作为结束，诺亚之乱更是一场笑话...绝死魔女根本就没有沉寂，祂只是选择不回应终亡众神教会而已。
至此，终亡众神教会几乎掀开了从绝死魔女战争之后攒下的所有底牌，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如果再这样下去，直到众神再次苏醒的时候，祂们就已被“恶意”彻底污染，成为“恶意”的一部分。
到时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绝望的时刻。
“所以...”哈米德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无可奈何的方法，同样是我们的前人，在时光长河里与我们同行的先辈们所留下的计划。
“无数的先辈们用自己的身体，来完成这个宏伟又可怕的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
“是...什么计划？”
一众骨干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哈米德不同往日的凝重神情里看出，这个计划恐怕...要超出所有人的认知。
哈米德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所有人，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
“——再造众神。”
“再造众神？”
听到哈米德的话，几乎所有骨干成员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就连玛莉提丝的神情里都浮现出些许出乎意料的讶然。
“我们渴望能够得到众神的回应，但...坐以待毙的时间已经持续太久了。”
哈米德的眼神莫名地出现了几分浑浊，似乎每说出一句话，都在竭尽他的气力，
“指引我们的众神已然不在，终亡众神教会无力与整个人类抗衡，仅仅一个诺亚都能让我们狼狈不堪...这样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拥有覆灭文明，拯救世界的力量？
“没错，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我们没有能力做到。”
他抬起头，衰老的身躯里徒整了几分颓势，
“终亡众神教会...该放弃众神了。”
一言落下，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
“主教...不，哈米德，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说什么话吗？”
“众神因为爱世人而陷入如今的境地，我们为了拯救世界才选择皈依教派，教派是为了众神而存在，放弃众神就相当于放弃我们自己！”
“哈米德主教，我希望你想表达的并不是我们理解的意思。”
哈米德沉默了一会，说道，
“正如你们理解的一样，我决定彻底放弃唤醒众神的打算。
“而为了取代众神的位置...我们要集聚生灵的力量，再造众神——与当年逆行者们的‘人造魔女’计划一样。”
魔女之夜 : 第八十七章 文明崩塌
人造魔女计划，这个一度被称为禁忌的计划，直至今日仍然是十二圣徒不敢忘却的伤痛。
在这个计划里诞生的绝死魔女曾两度带来灾难——或许旧诺亚的毁灭并不是祂的作为，但绝对是因祂而起。
这还是有一位堕落的众神参与的结果，都无可奈何地宣告了失败，终亡众神教会又何来的底气，去完成这一项疯狂的计划？
——答案就是，所有在绝死魔女战争之前的教会骨干与精锐成员。
诺亚十二圣徒的判断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误，终亡众神教会在绝死魔女战争几乎投入了所有的力量，包括当时的数位主教全都竭尽全力。
他们是以毁灭文明为最终目的，因此也不需要考虑什么战争之后的事情，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起自杀性进攻。
终亡众神教会出现的战场，是除了绝死魔女主战场之外最可怕的地方。
无数斑驳繁杂的恶魔权能漫天飞舞，骇人的灾厄怪物仿佛无穷无尽地涌现，最终连这些曾为人类的终亡众神教会教徒都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可是，绝死魔女战争失败了。
终亡众神教会赌上一切之后，陷入了绝对的衰退期。
几乎所有教会高层都死于这场战争，骨干成员更是折损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终亡众神教会覆灭在即。
但...终亡众神教会秉承的信念，至少在当时还没有消亡。
——新任主教，手刃同窗的圣徒候选哈米德出现了。
他收拢了一批苟延残喘的教会成员，又深入无尽荒原，到曾经的战场上，把先辈们的骸骨埋入与“冰棺”相似的“灵柩”。
“灵柩”与“冰棺”的唯一差别，可能就是“灵柩”是一次性的，一旦重新释放，便无法再次封印。
但因为如此，终亡众神教会才有能力大规模打造灵柩。
没有人知道哈米德为什么这样做，他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到现在，哈米德才揭晓了这一切的意义。
通过收集先辈们的骸骨，让他们拥有的恶魔权能力量在“灵柩”里不断滋生发酵，催生出更为强大且纯粹的恶魔权能...
这些恶魔权能，便是“再造众神”计划的关键。
可问题在于，诺亚的“人造魔女”计划虽然疯狂，但理论依据却来自于圣人这位曾经的绝死魔女，况且她手上还拥有着一具当年由她使用绝死权能亲手打造的躯体。
这具躯体，已经可以被称为“众神遗蜕”了。
另一方面，空缺的“绝死魔女”也是这个计划的关键，没有这个前提条件，即便是圣人都无法凭空制造出一位拥有众神权柄的“魔女”。
此时会场上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但哈米德并未参与众人激烈的辩论，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最中间。
玛莉提丝不知何时已经在闭目养神，或许是在与她的众神交流，但已无人去注意到她。
在辩论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教会众人向哈米德提出了几个问题。
“第一，放弃众神，是指彻底放弃现阶段教会里所有唤醒众神的计划吗？”
“第二，‘再造众神’计划由谁最初提出？如何确定可行性？需要多长时间与多少精力？”
“第三，如果保证这样的行为不会触怒‘众神’？或者让沉寂的‘众神’受到不可逆的负面影响？”
虽然在终亡众神教会的所有灭世计划里面，“再造众神”计划也是疯狂之中的佼佼者，但教会成员们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计划的提出。
而且，终亡众神教会并不是一个很传统的信仰宗教，他们跟随众神毁灭文明，是为了拯救世界，而不是纯粹的众神信仰。
所以在对众神动手脚这件事情上，教徒们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最重要的一点，由于最终目的是毁灭文明，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灰无，所以教会的行动完全不会考虑个人利益得失。
他们坚信人类文明都注定迎来毁灭，又怎么会去考虑毁灭之后的事情？
因此，终亡众神教会的办事效率反而高了不少，不得不说这算是另一种讽刺。
“第一个问题...没错，因为推进‘再造众神’计划需要整个教会的所有力量，是一次竭尽全力的豪赌。”
哈米德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凝重里透露出几分疲惫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众神教会成员，“就像绝死魔女战争一样，我们...必须赌上最终的一切。”
“...绝死魔女战争是一次失败。”底下的众人里忽然响起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但也是一次尝试。”哈米德没有循声望去，反而低垂了目光，“第二，‘再造众神’计划由前任主教伊西莫里德提出，在绝死魔女战争豪赌之时告知了我。
“没有可行性的证明，耗费时间待定，需要终亡众神教会所有成员的全力参与。”
说到这里，哈米德顿了顿，看向身后的玛莉提丝，“至于第三点...恐怕需要询问的是玛莉提丝主教。”
“众神...没有意见。”
玛莉提丝微微点头。
实际上，悲戚魔女在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只是觉得荒谬与无知，没有任何完成的可能性。
但是介于这位众神无论对什么都是最悲观的看法，无法作为参考的依据，所以玛莉提丝也就没有把祂的话转述出来。
至于触怒和影响...至少悲戚魔女没什么感觉，就算是当年的绝死魔女被人为“创造”出来，其他的众神都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既然如此，计划就这样吧。”在一众诧异的目光里，哈米德轻轻地按下了手掌，“我不是过来询问各位意见的，我只是在通知而已。
“无论你们的想法如何，我都会坚定、坚决地执行这项计划，即便执行者只有我，就算需要耗费无数时光，我都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会场里忽地沉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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