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679章

“呵——”

只是，本应正常抵挡的荀武，却并没有挥动无欲，而是原地吸气，怒喝一声。

伴随着怒喝，他的眼睛瞬间染成金色，眉心之中，也似有一条红色线条。

空气中，竖着的、横折的、斜着的，挑着的、直刺的、回勾的，炙热的、寒冷的、麻痹的，各式各样，五光十色、宽窄不同、长短不一、倾斜不同的剑气，驳杂无比，又似乎有某种规律一样，如同真正的风暴一样，席卷而来。

荀武嘴角上翘，不见丝毫慌乱。

在这种时候，即便是老刀王、陈剑师，也根本来不及插嘴了。

但他们，却是看得出这张不默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做出了一个堪称【逆天】的诡异举动！

正常来说，但凡懂得用剑的人，都知道剑该如何去舞，剑招再精妙，一把剑也有其极限。

长剑、直剑、短剑，各有各的用处，也各有各的用法，同样，基于不同的剑，创造出的不同的剑法，便是这天下剑法的道，天下剑法的根源——没有天生的剑客，剑客只会顺应剑，去改变、去适应，创造出符合这把剑与自己习惯的用法。

这便是天下各种剑法的源头。

用剑的方法，就是剑法，用剑杀人的剑法，便是剑术。

但——

当登峰造极之后，一切便不一样了。

陈剑师已经抵达“世界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更是为了突破宗师，苦研铸剑、斩剑之法，其人使用任何东西，都能做到与真正的剑相同的效果。

可就算是这样，陈剑师依旧有所局限。

而张不默在今天，在这刚刚突破宗师的时候，竟然就超出了他十几年的感悟，让他不得不感慨。

在用剑这一途上，张不默确实比他更有天赋，比他更加的【诡异】！

陈剑师所行的武道，乃是天下万物皆可未剑，所以什么兵器，都可以当剑。

但张不默不同！

一剑出，剑气纵横，但，仅仅只一剑而出，张不默便几乎在同时挥洒出数十、上百种不同的剑法，用出了成千上百种剑气！

张不默师从张长老、学习陈剑师，跟随荀武闯荡天下，又跟着老刀王挑战天下剑派、刀派，习得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创出无数《东岳恩义剑》的进阶用法。

可他的本性，让他无法直接舍弃那些剑法，这些剑法留在他身上，便成为了他的痕迹，成为了他的剑。

常人——不，【人】哪怕再厉害，用一把剑，同一时间，也只能打出一种剑法。

而张不默，则逆天而行，利用惊人的剑道天赋，以及全新的、超脱于时代的【剑魂】，竟是在这短短的一剑过程之中，顷刻间修改了【归鸟】上百次【类别】，让归鸟几乎在一瞬间，变化成了无数种“另一把似是而非的归鸟剑”，随后，伴随着归鸟的特性，这上百成千种不同的剑气，又配合着张不默自身的“东岳恩义剑”自我演化，自我变更，化为重重剑刃，竟是打出了一些世上根本不曾诞生过的剑气！

这便是陈剑师所思的“逆天”之行。

未尝创出，却已经用出，逆反天地之理，自当足以称为【逆天】。

那，面对这种招式，荀武又当如何应对！？

陈剑师有些兴奋。

同样惊才绝艳的荀武，难道就束手无策了吗！？

他激动地看着荀武，久违地感觉到了热血的流动。

他少时拜入东山派，青年的时候结识冯礼，引为知己，闯荡江湖，感受江湖的快意恩仇，那个时候，是他对武功最感兴趣，也是最热血的时候。

然而，与冯礼的分别，却让他很长时间沉积下去，直到突破宗师之后，他也很久没再动武。

他失去了对武功的热情，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加有意思一些，不那么枯燥，他开始专心教人练剑，这才多少维持住对武学的热情。

直至冯礼登山，并且像是在映照什么一样，很有仪式感地拜托荀武跟着来这东山，与张不默彻底的比上一场，他才久违地激起了兴致。

而现在。

张不默的剑，已经让他感到了兴奋，感到了对武学，对他热爱的【剑法】的热情！

那——

荀武呢！？

他很是激动。

由他和冯礼共同推演、创造出来的《斩剑刀法》《断刀剑》，是他们二人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创造，而荀武也是这一套武功唯一的传人。

某种程度上，荀武就是他们两人冒险的象征，而张不默，则是二人职责的象征。

这其实很诡异。

因为荀武才是负责任的公家人，而张不默其实更加轻松。

但世事难料，本就没有定数。

现在，他只是期待，期待荀武的应对。

荀武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便对着无边的剑气，荀武不曾畏惧，不闪不避不退分毫。

在他的眼前，是一个由无数剑气组成的庞大风暴，其中有甚至有很多剑气，他更是见都没见过，甚至有些剑气受到剑魂和归鸟的影响，表现出了全然不同于这个时代武功的感觉。

“来得好！！”

在陈剑师都来不及发表什么言论的时候，荀武这个正面面对之人，竟然还有心思开口说话！

而面对这等常人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景象，荀武却丝毫不惧。

因为【互换三招，交击六合】，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荀武的计算之中！

荀武已经想象出来，张不默会用出他完全没见过，甚至分析都有可能分析不出来的剑技。

但，实际上，就在荀武和张不默开口说出“互换三招，交击六合”的时候，荀武也不曾完全地预料如今的场面。

可荀武同样是相当的兴奋。

因为随着两人如预料之中的交手，两人对彼此的武道也愈发了解，愈发缩小对方武道的范围。

在真正的面对对方的招数前，荀武没想到张不默能用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招数。

但同样，正是因为他面对了这等惊世骇俗的招数，荀武才能确定……张不默的武道，绝不是【万剑归宗】。

可是——

他接得住吗？

他真的接得住吗？

荀武在这短短的、不到一息之间的时间中，看破张不默剑中的缺陷吗？

在这【看破】无效，《大橘观》也察觉不到问题，《天狗》也无法为他提供支持的情况下，击破张不默这绝强的【逆天】剑招吗？

“哈——”荀武眼中的金光愈发闪亮。

他不会怀疑自己。

可以！

当然可以！

在荀武的视线中，仿佛电视屏幕破碎一般，猛然碎裂，而接下来，荀武便【看】到了——

隐藏在无数剑气之下，【真相】的根源所在。

第694章 登峰造极 4.5K

伴随着力量的推进，荀武眼中的【破绽】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经过了《大橘观》和《天狗》的提升，荀武的观察能力几度增强，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能够看到破绽与破绽之间的联系，尤其是在拥有了【生死相依】【除残去秽】之后，这种能力更加明显。

而现在，荀武的眼中，终于不再是【破绽】。

在原本的世界之中，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似乎都有一层薄薄的膜，这种膜阻碍着他的观察，阻挡着他的触碰，闲置着他的想法——

那是人与世界之间的差异。

哪怕荀武再怎么适应这个世界，哪怕荀武再怎么喜欢他的朋友，但他都改变不了内心最深层的认知。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

所以很久之前，当他得知自己竟然拥有一种因为【自傲】而产生的【死劫】时，虽然惊慌、虽然吃惊，但并没有疑惑。

因为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正确的、真实的。

每当这个世界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总喜欢把这些江湖事套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武侠小说、武侠影视之中。

这并不能说是错，因为那些武侠作品本身就总结了很多人类会做出来的事情，哪怕荀武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日后年老总结的时候，也多半会察觉到这些细节。

但其本质上的逻辑，他做出这种事的原因，其实是皆然不同的。

与罗曼的战斗，是荀武转变的契机，他第一次因为本能，因为两个宗师的催促，做出了不够正确的事情，让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并不比旁人“高”。

从刚来这个世界的畏惧，受到这个世界的磨难，被这个世界的人诬陷，再到依靠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活的更好而产生地一种“傲”是荀武骨子里的、来自异世界的想法。

“我生活在更发达、更文明的时代，我学习了更加先进的知识，我理应比别人强，也必须要做到比别人更强，让这个世界的人不能小看了他的文明”。

但……

人没有高低贵贱。

从来都没有。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亦或者是不同的世界，人就是人。

他要做的，只是、也仅仅只是【揭开真相】，让被人蒙骗、被人欺骗、受了冤屈的人，得到应有的回应。

而这个【真相】便是荀武的答案，荀武的【人道】。

他眼睛中，象征着黄金、象征着橘猫，象征着审视的金光逐渐散去，额头上略带神性的红光，也逐渐远去——

或许，在未来，我也会像照无眠那样疲惫？

荀武脸上挂起了笑意，在无数的剑气之中，他平静地举起刀，随后轻轻地前伸。

“呜———”

剑气席卷着一切，仿佛真正的风暴一般，在这破碎的墙壁间，引发出阵阵的鬼哭之声，然而这无尽的剑气即将加临在荀武身上的时候，这无穷的剑气却被洁白的内气隔绝，而在风波结束之后，一条赤红色的剑气，才被平举在身前的无欲，轻轻地阻挡，渐渐消散。

“哦？！”张不默眼睛一亮，“不愧是荀捕头。”

他发自真心地感慨。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超级天才，一个百年难得一见，按照水君所言，足以记载在史书上的剑道革新之人，张不默绝不是敝扫自珍之人，与之相反，每次碰到让他感到优秀的武功，他就会发自真心地称赞。

他刚刚的剑招，足以称之为“无尽剑气”，但真要说，对于宗师级高手，其实并非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