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
这位宫廷侍臣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将头摆了回去,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在这个年代,俄国是没有首相一职的,所以外交大臣实际上就是沙皇陛下的首席臣僚,在拥有这种地位的人面前,宫廷侍臣想要去讨好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间著名的房间外。
在门外的卫兵小心地打开了门之后,外交大臣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然后却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这一片金碧辉煌当中。
在墙面上镶嵌着的6吨多重的琥珀和名贵珠宝的反射下,整个房间内闪耀着从柠檬黄到金红色的宝光,辉煌得几乎能令人窒息——而这正是沙皇陛下们所喜欢展示给人的效果。好大喜功而又穷奢极欲的故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为了与强大的俄国结盟,而卑躬屈膝地将自己花费了无数心血建成的这件宝物,进贡给了彼得大帝,他得到了俄国人的欢心,也开启了普鲁士王国不顾一切交好俄国的先河。
在这一片金碧辉煌的中央,俄罗斯帝国的当今主宰,沙皇尼古拉一世陛下正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漠地看着进来的诸人。
他留着小胡子,面无表情,看见他的大臣们进来之后连视线都没有偏上一偏,仿佛要故意让人感受到帝王的威严似的。
在见到了自己的君主之后,大臣连忙恭敬地行了礼。
等大臣行礼完毕之后,沙皇陛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询问了。
“亲爱的涅谢尔罗迭先生,是什么让您这样着急地来觐见我呢?”
这位陛下的口吻,冷漠而又带有刻意的威严,使人毫不怀疑他就是这一片无垠疆土的主宰。
“是寒风,陛下。”大臣恭敬地回答,“是一股横扫整个欧洲的暴风!”
“哦!听上去是很不让人愉快。”沙皇陛下稍稍皱了皱眉,“但是我想还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我恐怕局势比我所说的更加严重,陛下。”大臣微微加重了语气,似乎对他的漫不经意有些着急,“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一刻,局势正在变得更坏。”
接着,不等陛下垂询,他就开始了自己的长篇阐述。
“法国人又玩了一次他们总是乐此不疲的暴乱游戏,已经将那位可怜的路易·菲利普国王给赶了出去,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共和国。好吧,这反正是法国人惯常所习惯玩的游戏,是这个民族的习惯性痉挛,我们不用去管它,他们会在这一次次内乱当中将自己的国家折腾得元气不存。但是……”大臣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了,“现在他们的神经痉挛已经很不幸地传染到了欧洲大陆其他国家那里,让我们的邻国也不幸感染了这可怕的病症……”
“在奥地利,一群暴民发动了暴乱,并且迫使帝国的皇帝解除了可怜的梅特涅先生的职位;在普鲁士,发了疯般的暴民在柏林建筑了街垒,并且强迫他们国王的作出了致命的让步……陛下,欧洲整个已经乱套了!”
【指3月13-16日,普鲁士首都柏林的工人、市民和大学生发动了暴乱,并且成功击退了政府军的镇压。迫把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把军队撤出柏林,同意召开有资产阶级参加的议会,并于3月29日任命资产阶级自由派首领康普豪森组阁,稍稍开始了自由化改革。】
“哦,欧洲已经乱套了。”陛下略带讽刺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话,“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国尚且一切平安。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感谢上帝的保佑吗?”
“除了感谢上帝的保佑之外,我们还有义务……”大臣有些郁郁地回答,“去维护上帝制定的秩序,难道俄国不应该是神圣同盟最后也是最有力的守卫者吗?”
“哦?可是在1830年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跟我说啊。”沙皇的口吻里带了一些嘲讽,“当时不是您劝我静观法国人……嗯……按您的话说,神经痉挛吗?”
【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当中,沙皇尼古拉一世曾经想要派兵干涉,恢复波旁王族在法国的统治。但是波兰人的起义和时任外交大臣的涅谢尔罗迭的“不要阻止法国人自相残害,以免惹火上身”的劝阻,使得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陛下,时过境迁,现在的时势和当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无视了陛下的讥嘲,大臣继续进言,“当时只是法国人自己在自相残杀而已,而如今……如今是整个欧洲都在陷入动荡!如果我们再不加理会,法兰西病菌最终就会在整个欧洲蔓延开来,让整个世界不得安宁,最后也让我们陷入到无尽的麻烦之中!”
他的危言,终于让陛下有了一丝动容。
这位爱卿已经当了二十六年的外交大臣了,欧洲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感到如此惊奇呢?
“看来您是有一些更坏的消息要告诉我了?”他低声问。
“是的,就在我们面前,奥地利已经陷入到了极大的危机当中,面前就是深渊。”大臣再度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被感染了病菌的波西米亚人和匈牙利人都纷纷站起来了,反抗这个帝国的统治。如果我们再不加理会的话,它恐怕会崩溃!”
【指1848年3月,青年捷克党在布拉格所发动的暴乱,和匈牙利人发起的反抗奥地利帝国统治的运动。】
崩溃!
听到这个词之后,沙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陛下,我没有任何夸张。”大臣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再坐视不理,恐怕我们某天早上我们一起来就会发现,这个已经横亘在欧洲数个世纪之久的帝国已经分崩离析,消失不见。”
听到了大臣的话后,沙皇沉默了,他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所说的话的分量。
“所以,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干涉?挽救这个帝国?”良久之后,他才重新询问。
“是的,陛下。”
陛下又沉吟了一会儿。
良久之后,他突然将视线投放到墙壁那金碧辉煌的琥珀镶板之上。在迷离的金色光线之下,他低声反问。
“可是,这对我们,也许是好事啊?如果奥地利帝国崩溃了,我们的面前就没有一个大国来阻止我们西进了……难道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大臣的心脏暗暗揪紧了一分。这正是他最害怕的回答。
好在,他事先也对此有了一些应对的腹稿。
“陛下,恕我直言,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短期利益,而将我们长期以来建立的体系和威望付之一炬!陛下,使我国的威望达到最顶峰的正是神圣同盟,难道我们不应当尽一切努力维护这个同盟,和这个同盟所代表的君主们吗?奥地利是我们长期以来的盟友,也是我们在欧洲维护上帝所赐予的神圣秩序的重要帮手,难道我们能够坐视他们崩溃吗?”
听了他的话后,沙皇仍旧不动声色。
这位陛下知道他的外交大臣一直以来都是梅特涅的崇拜者,所以特别亲奥地利,所以完全能够预料他会这么说。但是,如果他的论据仅仅是如此一些的话,那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
在酝酿了片刻之后,大臣说出了自己之前在来这里的路上所构思的那些话。
“陛下,想必您也看到了,这股法兰西病菌来势凶猛,沿途所过之处造成了多么大的灾祸,所以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病菌抵御在国门之外,免得给我们也带来的灾祸。”接着,他放低了声音,“根据可靠的情报,一批暴乱分子已经潜入到了波兰,随时准备仿效他们那些同伙。显然,他们又和1830年那样受到了莫名其妙的鼓舞,站起来反对帝国的统治……”
果然如他所料,在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之后,沙皇就再也维持不住他表面上的镇定了。
“波兰人吗?又是这些可怜虫吗?又是这群总是自寻死路的猴子吗?!”沙皇陛下的语气里带上了几乎无法掩饰的恼怒,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好吧,如果他们胆敢站起来,我就会将他们揍到重新跪下来为止!我说到做到!”
“陛下,我毫不怀疑您的决心,而且您的臣仆们当然会为您扫清一切胆敢跳起来的波兰老鼠。”大臣仍旧冷静地面对着帝王的怒气,这一切尚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如果真的让他们受到了鼓舞起而自寻死路,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在损坏您自己的财产,所以……我认为,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在国境线之外就消灭这股病菌。”
他的这席话,终于对沙皇有了一些触动。
“还有别的理由吗?”他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们援助了身处于危难之中的奥地利,我们可以得到他们完全的感激。”大臣继续说了下去。
“感激?”沙皇反问了起来,脸上几乎露出了嗤笑。
对国家政治来说,感激值几个子儿呢?
还没等他继续嗤笑,大臣连忙接着解释。
“这种感激,我想对我们下一步的扩张是非常有利的——在巴尔干的扩张。”
沙皇慢慢收敛了笑容。
“陛下,正如我们已经很多次讨论过的那样,或迟或早,我们要与土耳其人算一算总账,然后拿回君士坦丁堡。”大臣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了,“难道您不希望这一俄罗斯帝国的千秋伟业,在伟大的尼古拉一世陛下手中变成现实吗?”
沙皇没有回答,但是人人都想得到答案。
“如果您想要达成这一伟业,那么现在就正是时机——现在整个欧洲都在自顾不暇,趁着这种时间,我们就得早点准备动手。而在此刻,我们就必须先要维持好我们国家和我们邻国的稳定。然后我们才能去给土耳其人致命一击……”大臣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而与土耳其人有几百年世仇的奥地利,他们的感激,对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很有用的。我想您的明智,能够让您拨开眼前的迷雾,看到那最终的王座!”
又是一阵沉默,但是大臣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好吧。”陛下终于开口了,“就按您说的做,我将让边境的军队预备待命,随时出兵剿灭一切病菌!”
说完之后,他作出了一个手势,仿佛是要将面前的一切碾碎似的。
“遵命,陛下。”大臣再度躬身行礼。
“那么,您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陛下暗示了逐客令。
“只有一件事了,一件小事。”大臣随口禀告了一句。“根据大使馆的报告,波拿巴家族的首领路易·波拿巴,回到了法国。”
“他吗?”听到这个姓氏之后,陛下反射性地皱了皱眉,然后又不屑地笑了出来。“一个流浪汉而已,不值一提!”
第217章 报社收购与法律空子
不错,很不错。
在仔细巡视了一圈之后,夏尔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漫步于一间间房间当中,看着四处摆放的纸张和印刷机器,静静地感受着其中的气氛。空气中密布的油墨气味儿一点都没有让他感觉不适,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在这种亲切感的促动之下,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前已经被时光和油墨磨损得失去了光泽的机器,丝毫没有管它有没有可能弄脏自己的手。
“夏尔,怎么样?”他的好朋友阿尔贝·德·福阿·格拉伊跟在他的旁边,笑着朝他问了句,“我就说我能帮你找到吧?”
如同往常一样,这位公子哥儿穿着考究,戴着黑色绒帽,一副交际场上那种常见的虚华夸张的样子。
然而夏尔却知道,和这幅外表不同,他办事时是非常牢靠的——今天的事,又是一个新的证明。
无论是出自两世的经验,还是多年的历练,夏尔当然明白掌握舆论机器的重要性,于是在发了财之后他就毅然决定要去掌握一家只属于自己的报纸,以便未来在有需要的时候去抢占舆论的制高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之前就拜托好友为自己去找一找,看看最近有哪些报馆正在等着出售。
托现在的经济风潮的福,各行各业现在都陷入到了萧条当中,报界自然也无法免俗,销量一直在大减。所以阿尔贝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几家备选的报馆。
而他们今天来的这家报馆就是如此。报社的主人已经陷入到了财务困境当中,为了还清一些即将到期的债务,他决定将自己手中这间已经不太挣钱的报社低价卖出,以便盘出一些活动资金来应付周转。
经过夏尔的观察来看,这一家报社已经十分满足于他的要求了。主人急于盘出资金,所以要价不高;位置也不错,并且周边的环境也还可以。
而且,报社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而且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团队,这个团队经过多年的历练,早已经将构筑文字堡垒和词句浓雾的技巧练了个滚瓜烂熟,摩拳擦掌只等老板灌注思想。更妙的是,无论什么思想,只要能卖出去,他们都不在乎其好坏。
“好吧,就是这里吧,我懒得再继续一家家看下去了。”沉吟了片刻之后,夏尔做出了决定。
“那就太好了。”听到他的话之后,阿尔贝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才不想把宝贵的行乐时间放在一家家去看报馆的无聊事上面。
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再度向夏尔建议了一句。
“还是多看一下吧,免得到时候再出问题。要是付了钱之后,再想反悔可就没机会了啊……”
“你说得也对,我当然会小心一点的。”夏尔低声回答,“不过,基本上,应该就是这里了。”
接着,他们回到编辑室里面,和等候已久的报社主人寒暄了几句。
虽然夏尔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在二月革命之后,七月王朝原本严厉的报纸管制被放松了许多,但是这种报社的转让交易可不是说句话就能完成的,还有很多法律上的步骤要走。更何况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订立转让契约的时候,还要请公证人前来公证,所以夏尔只是跟他最后敲定了交易的细节,而没有完成最后的交易。
尽管如此,在离开报馆的时候夏尔仍旧心情十分舒畅。因为,这将是他在这个时代所聚敛起的第一份产业啊!
“你好像很开心啊,我的朋友?”沿着不满了小碎石子儿的街道上前行时,阿尔贝笑着调侃了一句。
“当然。”
“说真的,这一点我倒是难以理解那你。”阿尔贝将视线投向到了远处,好像是在朝自己某个认识的人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冒了那么多风险,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多钱,不想着先花天酒地好好享受一番,反而要去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夏尔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借助这个工具,我能够给自己找到更多更大的享受。”
“办报纸能让人得到什么享受?”阿尔贝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多了。“反正我是只看得到麻烦。”
“乐趣自然在麻烦之中。”夏尔回答。
他这句话让阿尔贝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难以理解,不过最终他还是重新将眉头舒展了开来。
“好吧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钱,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意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不过听上去你已经对怎么经营这家报社有了自己的主意?”
“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夏尔马上跟好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是极端的时代,不管是言论还是报纸都要极端,必须极端。这样才会有人关注有人喝彩,要保守主义就保守到让人恨不得回到石器时代,要自由主义就要自由到让人恨不得现在就把政府烧个精光!我打算先让我这里天天鼓吹一些极端的言论,越是能让人们互相吵架就越好,这样就能打出自己的名气来,然后我再慢慢地……”
“得了得了,好吧,随你,你怎么折腾那些可怜的编辑和记者都好!”听到老朋友又来起那种长篇大论之后,阿尔贝马上打住了话题,“我们先去喝几杯吧?”
“今天不行,我下午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夏尔一口回绝了对方的提议,然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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