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方式错误的人类文明 第92章

实际上，这种看上去一切风平浪静的世界才是真正的黑暗千年，善良吗？邪恶吗？

陆行蟹的反抗难道不是正义吗？不值得歌颂吗？难道他们做错了什么吗？没有。

但是，老鼠呢？不还钱就饿死，一个家庭一个家庭的因为社会配给降低不得不掐死亲生孩子，甚至子女在饥饿下不得不吞食父母的血肉来生存——那么老鼠就应该这样吗？老鼠有错吗？没有。

那么最高一级的人类呢？不压榨老鼠就只能压榨自己，迎接的就是分裂，衰退和灭亡，那么人类的商业贸易，工业生产，向着老鼠采购食材等材料——有错吗？也没有。

没有错误，没有邪恶，也没有善良和正义。

这既是黑暗千年。

第厦大附属东南医院章

卷首语：在这由绝望伪装成希望的世界，唯有长夜永恒。

“嘿咻~”绳索在数十名工人发力下绷得笔直，沉重的皇帝雕像一点点倾斜，最终轰然落地，碎裂成无数深沉的灰色石块，那些轰隆作响的机械将这片原本属于皇宫的地界平整，浇上那些舶来品灰泥，它将成为一片崭新的广场，属于帝国和贵族的时代已经远去，现在是属于自由和人民的世界——至少他们现在是这么想的。

战争和内战留下的伤痕渐渐平复，过去肮脏而布满煤灰的城市焕然一新，满脸疲倦的工人们爬出自己的窝棚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些黑暗，沉重的劳动，那些可怕的血泪工厂已经成为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崭新的新式工厂，他们确信接下来的日子将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帝都郊外，某机械加工厂，厂房被推土机干脆利落的推平，原本用于堆放材料的仓库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这里将被改造为一座先进的轻工厂，主要是纺织为主，并非是制作衣服，而是为人类的飞船生产纳米纤维织物，听起来是一种技术含量相当高的事情，实际上，全过程不过是将人类那边发来的原料塞进机器里面，然后理顺生成的纤维，然后操作纺织机将之变成不同厚度，标准的布料，然后交给下一级生产商。

从技术升级的角度来讲，这并非是什么坏事情，不管是利润率，还是工人的工作时长，负担好像都比原本要低得多，那些噪音，金属粉尘和碎屑都已经远离他们而去，至于说全新的纳米尘肺之类的疾病还在遥远的未来，就以眼下而言这完全称得上是一种进步或者提升。

“全部工程将在四个月内完成，包括两座纺织车间和一座纳米纤维制造车间，对了，工人的公寓和洗浴.......”“那个不重要。”略微肥胖的橘猫抖了抖手里的薄荷棒，“价格方面还有没有什么优惠？”“大概是没有了，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了。”对面的人类施工方代表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结清尾款。”这些橘猫可不是母星和殖民地上那些被工会和政策惯坏了的家伙，他们可没有什么资本要求拖延工程款，到期不结清，那么就是人类银行和轨道上的金融特别警察介入的时候了——虽然，就企业本身的想法来说也不太希望这些家伙介入就是了，它们的强制力也不是免费提供的。

“尾款的话，没有问题。”奥莱斯先生摆摆爪子，只要工厂投产，以当前的订单数量和价格，完全可以提前结清尾款，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与其提前把这笔钱结清，还不如滚动到扩大生产当中，它计算过，过去经营机械厂的时候，需要大约150多名工人才能维持基本的生产和利润，而且利润率还没有现在的一半，而现在，它只需要雇佣一名人类工程师加上不到10名工人，就能保证这个纳米织物工厂的运作。

不停扩大生产规模，滚动扩张获得更多的利润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为了保证人类工程师和少量雇员的生活条件，它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修建了一座供应高级技术人才居住的公寓和相关的配套设施，当然，这些东西也不会浪费，会出现在广告上，用于弥补低廉的工资造成的吸引力不足问题。

“这些机器怎么办？”厂房里面清理出来一大堆破旧而落后的机床和相关的机械设备，这些东西哪怕是卖废铁也没有什么价值，“干脆砸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用了。”除了角落里面沉默不语的老人外，年轻人对于这些三天两头搞事情的又笨重又难看的东西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车间里面那些新安装的色彩鲜艳，造型美观，干净又方便的新设备面前，它们就像是角落里面那些过时的老家伙一样，活该被淘汰出去。

是的，既然不需要那么多工人，奥莱斯先生也自然不想支付那么多工资，所以这些学习能力下降，无法操作新设备，同时又因为工作年龄很长，有威望，薪水水平也高的老家伙自然就是第一个被清退的序列，至于说他们的去处？嘛，反正到处都有新的工厂开张，也到处都是改建和改修的工地，反正饿不死他们。

帝都，商业大道

墨瑟男爵，或者说前男爵捏着干瘪的钱包在店铺门口徘徊，里面只有几枚小面额的硬币，大概也就够买一点劣质的咸鱼干聊以充饥，和那些放下了身段和庄园，变身新资本家的贵族不同，作为一个家系历史悠久，还保留古代贵族那种特有的傲慢和自豪的墨瑟根本无法容忍自己只能选择成为一个每天辛苦经营的小商人或者一个工地上的苦工，由于大规模建设铺开的缘故，各处的招工还是比较丰富的——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在解雇工人，反而还感觉经济在蒸蒸日上的原因之一。

几名尼科少女嬉笑着从这个因为营养不良空余一副宽大骨架的帝国贵族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看了看他，从那个精致的小钱包里面掏出一张钞票丢在他面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隔壁的大型商场，这些尼科女孩大多数是随着父母前来的，如果按照过去的习惯的话，她们应该就是这个新时代的富商和中层贵族的女儿，可以被冠以“尊贵的”这样的前缀头衔。（里面有些是混血儿，有些不是，她们的父母一般是来负责设计厂房，建设和维护设备的工程师，当然，也有些服务于人类和尼科人的服务业的从业人员。）

“我可不是乞丐！”墨瑟男爵抓起钞票就要丢出去，但是举起的手最终还是迟疑得放了下来，丢出去的动作简单又轻松，不费什么力气，但是明天的晚餐却就需要多费一些心思来筹备了，那间破败的庄园大屋里面能够出售的东西已经全部卖掉了，剩下的那些破烂也没有多少人有兴趣。

而在隆隆作响当中被推平的贫民窟的隔壁，就是辉煌的商业区，虽然门口没有写着“帝国人与狗不能入内”这种侮辱性的词汇，而是温柔的“欢迎光临”的迎接和关于不能随地大小便，丢弃垃圾的警告，但是，那些仿佛天神宫廷般的建筑物，豪华而奢侈的商品还有门口那些训练有素，巡逻的尼科保安都说明了这个区域对帝国人，或者说对于大部分的帝国人实质上是并不开放的——虽然，那些脑子不甚灵活，死板的尼科保安不会把没有钱的家伙丢出去，但是，对于收入不高的人群来说，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也就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会在里面跑来跑去，隔着透明的橱窗看着里面标着“-30%off”之类标签的电子玩具和娱乐设备流口水，憧憬着父母拿到新的工资标准下的薪水后的幸福，虽然，哪怕是在人类和尼科人的干涉下，涨了薪水的普通帝国人对于这里的商品，就算是打折商品的消费能力也相当的有限——他们绝对不会把珍贵的金钱浪费在这些华而不实的娱乐设备上，他们宁可去那间装饰得温馨，却出售着所有孩子心理最深沉噩梦的地方——出售教辅工具和材料的书店。

没有一天，帝国人像现在这样对于知识和文明充满了渴求和追逐，因为那些拿着自己十倍以上的薪水的高级技工和因为在尼科人或者人类开办的专科大学当中出来的毕业生都是一个摆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灯塔，“想要财富，权力和地位吗？我把它们都放在了知识之海的尽头！”无数帝国父母就像是听见了冲锋的号角般，拖家带口的奔向那片苦涩难言的海洋。

对于底层人来说是这样的没错，过去他们是什么？是渔夫，是苦力，是只能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才能赚到20块帝国币从而买到一份甚至都不一定喂得饱家人的晚餐的渣滓，沉浮在这片腐朽恶臭的泥潭当中随波逐流，只有极少数天赋卓越的个体才能爬出这片深坑，从而成为一位中层的文书或者工厂的管理人之类的职业。

而现在，他们是一名活跃在各个电子厂，代工厂和包装厂的工人，拿着比过去丰厚三倍不止的报酬，不仅能够喂饱家人甚至还有一些盈余的积蓄可以用来购买书籍，嗜好品和改善生活，这已经是无法形容的完美天堂了，至于说同样沉重繁琐的劳动，那算什么？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都是出卖体力吗？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好的报酬的岗位？这么想有什么错误？当然没有！

但是，对于中层阶层来说，却感到整个社会仿佛在渐渐的缺氧，难言的窒息感不断自上而下的传来，因为缺乏必要的新时代的知识，也因为年龄等关系，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学习到足够的新知识，他们在慢慢和社会脱轨，而且整个新国家内都是各种只需要简单的人力劳动和采购一些机器设备就能开工的代工厂，中低端的劳动密集制造业，甚至于服务业和娱乐业，他们能够从事的岗位一天比一天少。

好在，这个过程相当的缓慢，甚至于在某些时候还略有好转，比如说面向成年人的进修学校的开办让不少对于这种丧失整个文明创造力的现状而感到忧心的老人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这些投入低，产出较稳定的措施也是必要的，毕竟就算要发展自己的制造业，那也得有足够的资金和合格的工人不是吗？

“您确定要购买这种？”销售员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老猫，“这可不便宜。”“没关系，我干了一辈子的机械师，从小就在机油和铁屑的味道当中长大，现在干点别的也干不来。”老猫看着空空荡荡的厂房里面那些蒸汽动力的笨重机床，“不如还是干老本行上手快，如果是担心钱的问题的话，我可以一次性付清。”“不，既然您要求的话......”反正上面没有说禁售的东西，那就是可以卖的。

“嗯，什么时候到港？”“最快一周，最迟两个月，说起来您可能需要找渠道雇佣一个调试生产的高级工程师，然后找到足够老道的工人帮忙。”“没关系，我信任我那些老伙计们。”老猫摆摆手，思索了片刻，“如果要雇佣的调试安装工程师话，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得问问猎头公司的那些人”

几周后，一艘平时几乎看不到的大型货运飞船抵达帝都港口，各种集装箱几乎将货栈堆满，由于道路环境的问题，花了几天的功夫才运输到了郊外的那个曾经极为著名，但是后来因为帝国倒台而停工的工厂内，接下来整个厂区一反过去冷清的样子，一片人声鼎沸，年纪不小的工人们穿着不是很舒服的连体工作服（避免毛发脱落影响设备）在堆满各种设备零部件的车间和过道当中飞奔，脸上带着兴奋和欢喜的神色。

“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我还以为你们不肯卖给我们这些机器呢。”这种事情应该很常见吧，就像帝国拒绝卖给那些还在玩手工的文明和附庸蒸汽机和相关的配套设备一样，但是，这些无毛猴子却肯慷慨的卖给他这样先进的加工和制造设备，这真是出乎老猫的预料了。

“没有的事情，除了那些因为你们的生理特征而无法涉及的产业外，大部分的设备我们都不会设置门槛的。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清款项？”“现在吧，对了，如果我要扩大生产的话.......”“请务必选择我们的产品！”这个可是一笔大单子，那些该死的机械厂和精密加工厂都特么不肯做这种利润微薄的低端零件了，还好这个时候跳出来一个接盘侠，看样子还是能够赚点。

又过了半个多月的功夫，著名的“塔沃斯特船舶机械厂”复活了，由于这是整个国家第一家可以承接人类飞船上机械零件和大型构件的工厂和企业，就连新上任的总统都专程跑来祝贺他们，所有的媒体都将从生产线上滚下来的第一个银光闪闪的零件作为了头版头条——仿佛旧帝国崩溃后，新国家崛起前的第一声啼哭般值得纪念——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从这一卷开始，就是批量发不是便当的便当了，弱是原罪？不是......因为如果是原罪的话，那么意味着变强就可逃脱这片暗夜，然而，并非如此，弱小如陆行蟹，甚至不会被人类察觉到这是一个文明；那么相对来说，强大得多的橘猫呢？看似他们在走向辉煌，走向光明，实际上......仔细看了他们的工厂类型和社会的一些简单描述大概就能猜到之后是什么发展了......兔子的道路是机缘巧合，天时地利缺一不可的不可复制的成功，而橘猫，是没有这种机会的。

对于橘猫来说，人类只是在一片暗夜之中划燃了一根火柴，火光中是光明，是希望，是温暖，习惯了黑夜的橘猫在恐惧中习惯，在混乱中冷静，最终接受了这片光——然而，火柴只是火柴而已，不是太阳，黑夜也还是黑夜，不是黎明。

PS：这一卷和下一卷就准备结局了，这一卷可能是最后一个长篇幅的，下一卷就要短得多，因为是准备结局了。另外，就后面的剧情来说，确实是“唯长夜永恒”。

这本书从一开始就不是喜剧，只是用比较欢乐一点的手法在说一个荒诞剧本，以及给这个黑色的世界一点幽默感，使得不那么血淋漓。

第俄式76毫米单管舰炮章

克洛罗斯共和国（帝国垮塌后的新国家），大型货运港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移位器零部件已经全部装船，二十五万吨的远航货舰缓慢地脱离地面，沉重的船体在重力和大气作用下发出有些难听轻微吱嘎声，但是，随着高度的不断提升，声音也逐渐减少，直到脱离大气后，飞船如同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进入不断加快的加速过程。

理论上来讲，这种大型货船应当在运输中转空间站停泊，但是，这种大型空间站的修建成本相当的高，并且技术含量也不低，对于当地人来说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并且实际上考虑到当地的主要产品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必要修建这种空间站，毕竟他们都是做的低端低利润的东西，空间站的维护费用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根本没有足够的利润去冲抵维护成本——固然这种空间站可以有效提高装卸效率，提高单位利润率——可问题在于，原本就只有几毛钱的利润，就算再怎么高效率，也就是多个一毛两毛的事情。

如果是人类给他们免费修建还行，但是指望这些本身就是在赚血汗钱的橘猫掏出相当于十年总利润的贷款来修建空间站，之后还要背负维护和贷款利息等成本的话，那么他们宁可拒绝这种空间站，因为以他们的出口商品种类和利率而言，回款的速度太慢，慢到了空间站报废的那天估计都还没有把成本赚回来的地步。

（举个例子：假设原本单船商品利润是1000，修好空间站后，效率提升，达到1200，增加的利润是200。但是，空间站维护成本平摊下来是100，贷款的利息是50，实际上增加的利润只有50。而如果空间站的修建费用是100万的话，那么需要2万船的商品之后，才是进入盈利增长状态——而如果空间站的设计寿命只能接待5000船货的话，那么.......这其实是一个亏本生意——游戏里面那种修好可以用到天荒地老的盈利设施是不存在的。）

“我需要更多的机器和设备。”“没有问题”销售员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老猫，由于美国内战的关系，导致他们不得不将相当一部分的零部件外包，同时，大量的大建也就需要大量的这些非关键部分的零部件，特别是作为动力的移位器的，那东西技术含量不是很高，除了核心的配电和超导驱动等部分外，其他的都是没有啥技术性的工作——而对于美国的企业来说，就意味着在这种情况下，原料，人工的成本已经超过了其利润了——而涨价又不行，毕竟技术性就摆在那里。

相比吧这个工作给隔壁的中国赚，美国人倾向于给这些橘猫或者别的的外星人，至少它们看上去的威胁性比中国小多了，而且多一个上桌子吃蛋糕的人这种事情中国人也不想看到，自然也不会给这些外星人什么支持，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稳妥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橘猫们就拿到了不少的订单，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可以说是鸡肋甚至是亏本的价格，但是对于橘猫而言却还有相当的利润可以赚，就算是涨了工薪之后，橘猫工人的人工成本也只有人类的15分之一不到，唯一的问题就是：能够干这种精密加工的活儿的技术工人不多了。

年轻人们还有那些年轻的父母们更加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进入人类开办的大学当中，学习经济学或者国际政治之类的学科，然后进入新共和国的行政体系成为一名官僚或者律师，次一级的则是学习星际导航，飞船驾驶之类的学科，成为一名商船水手或者在人类的货运物流公司供职——这两条路不管是薪资，待遇还是未来的出炉都远远好过于成为一名整天在嘈杂的机器面前，全神贯注工作十个小时以上的技术工人——站在这些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毫无疑问是没有什么错的。

“设备应该有了，那些无毛人的信誉一向不错，应该不会拖延......可是......”老猫在手里的清单上打了一个勾，厂房，地皮，设备都已经搞定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项就是人力了，由于生产效率的增加，如果只是招募一些技术工人倒是问题不大，甚至于之前的很多老对手都转向了那些更加轻松的工作，那些辞退的老家伙们无所事事，穷困潦倒，只要发出招聘信息，很快就会找到足够的人手，而且还都是熟练工，无论技术，责任心还是纪律性都远远好过于那些小年轻们，可这只是暂时的啊！

如果要进一步扩大生产，升级产业，除了需要足够的老练技工的帮助，也还需要那些学习能力强，精力充沛的青年工人作为后备才行，没有足够的青工，这些老家伙总有一天是会失去劳动力的，甚至于包括自己都没有几年功夫可以用来工作了，老猫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工厂的继承人倒是没什么问题，谁会不愿意继承一个俨然已经是帝都行星最大机械工厂，和那些强大的外星文明有着繁多商业往来的明星企业呢？

可真正的问题在于，继承这样的企业和工厂有大把的人愿意，甚至于自己那几个儿子不好为此闹出什么事情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但是，继承在车间拿着工具干活的危险又繁重的工作的年轻人可能就不那么好找了。

每次回到厂区，往来的都是些中年以上的老家伙，偶尔的几个年轻人往往还是前者的子弟，并且从他们的表现上来看，也是相当的不安分，即便是进入工厂，他们也倾向于那些相对安全，收入更高一些的电子厂干活，最起码在那里，他们不用担心自己因为没有穿戴好工作服装而导致工件报废，从而加班反工；也不用担心需要时刻注意尾巴，不要卷入机器当中被绞成猫酱；而且只要做的快，计件的薪资水平甚至还更高一些。

“等拿到下一笔款项之后，我看看要不要把工人公寓重新修缮一下，如果包分配住宿的话，应该会吸引一些人吧。”老猫叹了口气，自己这样抓住机会的还好，最起码资金上相当宽裕，还能想些办法出来，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老对手和老伙计们是一个怎么样的惨淡光景。

原帝国造船厂

一层层合金骨架组成的近似蜂巢一样的结构在原本干坞的位置不断向上生长，那些人类工程师和鼠人技工不断在骨架间穿梭，焊接的火花在合金间跳跃着，“你们这是........这是你的新船坞？”这个结构看上去的确是有点像过去的干坞脚手架，唯一的疑问就是里面似乎没有预留出船只作业的空间来。

“船坞？哦，不是。”这个中年猫凝神看了看面前的老家伙，迟滞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在报纸上打出风投，被誉为共和国工业明星的存在，想到那个被好事者估价比自己这间工厂价值高几倍的机械加工厂，中年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我已经不做那个，反正我们造的船也卖不出去，之前帝国欠的费用新政府也不承认，也就只能转型做点低端的工作。”

“你们打算做什么？这个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哦，那是我们的新的种植园，那些无毛人出售的什么一体化气培装置，据说不需要几个人管理就能种植各种作物。”“你......这是要种地？”老猫惊讶的看着远处那颇有点气势恢宏的气培农场骨架。

“......”这老家伙真是不会说话.......中年猫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叫什么来着，哦，种植工业，也是工业，和那种泥巴里面刨食的完全不同。”确实完全不同，种那些农产品才有几个利润，还不如种些经济作物，特别是木天蓼，这种外星舶来商品的最近销量相当高。

“对了，你来找我是.......”“没什么，就是看看，对了，你是真的不打算干造船业了？我记得你父亲......”“他是他，我是我，哦，对了，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了，你想涉足造船业，没有人手？我说......塔沃斯特叔叔，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啊！算了，正好我这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去问问有没有愿意去你那边的吧，我不阻拦。”中年猫做出送客的手势“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远送了。”

其实他并不是想做造船厂，只是做了这么久的配套工厂，他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生产的那些先进的部件能够用在克洛罗斯人的飞船上，跑过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老伙计是不是还在苦撑，如果是的话，他那边资金相对宽裕，可以低价为他提供一些先进零件和设备，不说能够制造那些无毛人的大型飞船，最起码能够造条小艇也是好的，毕竟当年他们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成为帝国最大的造船厂之一的。

结果自然是相当失望的，如果连帝国皇家造船厂都是这幅光景，宁可去种地都不肯再碰这个行业了，那么那些边缘的小船厂是什么模样也是可以想象的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市面上可以随便买到又小巧，又节能，不需要在煤灰和氧石纤维间弄得灰头土脸的漂亮飞船，哪个船东又会愿意去订购那些笨重又落后的老家伙呢？他们也是需要盈利的啊！

“那些议员和官员都在做什么？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老猫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作为一个在工业体系当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烧过锅炉，洗过矿渣，也在那些小作坊当中当过学徒，最终一点点变成一家工厂的工厂主，直到发展为如今的模样的老工人，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不对，也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可是他却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加大重工业和造船业投入？”本特议员看了看面前的提案，停顿了几秒钟“胡扯！”重工业投入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是高瞻远瞩，毕竟塔沃斯特机械工厂利润率和税收比那些普通的电子厂和轻工厂好看得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大部分的重工和制造业实际上都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但是被这种好成绩迷糊住了眼睛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加大造船业投入？呵呵。

“一群不省心的老货~”议员摇摇头，这议案是谁提出来的不言而喻，还不是原来米勒区的议员，谁让那是他的票仓呢，那里全是些船厂工人和相关的配套工厂，以前倒是一个强力社区，里面都是些有影响力，有资金也有地位的绅士，可现在......呵呵

“他们也不想想，造出来谁会来买，那些船东？还是卖给那些无毛人？”在坐过人类的客运飞船后，本特议员就深刻的认知到了本国生产的客运飞船的全方位的差距，如果仅仅是一两项差距或者再退一万步，大部分地方有差距还好，最起码他看在那微薄的情怀和可能的未来收益的份上，还会赞同，或者说起码不反对这个议案。

但是，全方位的差距就意味着弥补这个差距之前，根本不可能卖的出去一艘，就只能依靠补贴和亏本白送一样的政策，而且就连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肯要——那么问题来了：这钱从哪里来？要知道，那些供应了新共和国政府60%以上财政收入以及自己的主要竞选资金源可是那些电子厂和纺织业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拿他们的钱去补贴那些亏本都没法挽救的造船业——何况说，在帝国时代，这些人在体会过曾经造船厂和机械厂那黑暗，繁重到了残酷的劳动强度后，又怎么会去支持它？

没有人支持，就算自己这个议员赞同又怎么样？和自己的选票和政治献金过不去吗？“真是不知所谓~”本特将这份文件丢在一边，拿起下一份，关于允许木天蓼作为非处方药物使用的提议，理由是这种东西没有生理上的创伤，又能让小孩子可以安静的待着，使得父母不用承担托儿费，有更多时间工作.......

第鹰狮轰炸机章

“什么？原料涨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老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作为统合了原本旧帝国大部分的合法矿场和矿工的新成立的国有集团，先锋矿业一直以来就是老猫和仅存的这些制造工厂的主要矿物来源，倒不是他们不愿意使用其他来源的原料，而是很现实的问题：以当前工厂的利润率来说，如果要找那些低级文明订购的话，普遍产量不够，单价太高，运费也降不下来，最后的结果是比现在涨价后还要高的成本——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惊讶以及难受的地方。

“主要还是因为议会那边禁止我们再廉价出售资源，说是什么要自主定价，避免宝贵的国有资产被浪费，但是......”负责人甩了甩尾巴，“而且最近矿工的工薪也在陆续上调，为了选票，那些议员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反正他们的钱也是那些新式工厂主给的，他们又不需要购买矿石原料。”

实际上除了这些原因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新议会是没有什么钱的，那些无毛人可不管售后服务——你们已经有了自由，难道还想要点什么别的？——没钱的议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矿业协会被征收额外的资源开采税也是正常的。

正常到了这种事情，旧帝国贵族也没少干，反正最终都会转嫁到矿工身上去，不这样的话，那些贵族哪来的钱花天酒地？就指望庄园里面的那些农奴不成？那能够赚几个钱啊？还不是指望这些工矿，拿着特许经营证的垄断交易，稍微次一点的则是在掏钱买到一个军官职位后去战场上掠夺。

但是，问题是，现在不管怎么说，下层人民当家做主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说就不能把整个成本转嫁到矿工身上去，那么就只能让老猫这样的下游厂商背锅了嘛，反正他们当中混的出头的，比如塔沃斯特这种有的是钱，体量又大逼不死，而那些混不出头的又是指望着补贴惨淡经营的，根本竞争不过那些新式工厂，说不定议会巴不得这些烂摊子自然死亡呢。

至于说矿物？那个自主定价权说白了还不是上头的那些无毛人的要求，如果当地人就能廉价购买到原料的话，在扣去运输等一通手续费的情况下，他们哪怕是以相同乃至成本价的价格拿原料，最终成品都会比当地人的产品贵，那些无毛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最后自然就是逼着议会低头给坑口价涨价呗，然后再随便援引个什么最惠条款继续以低价拿原料，然后就在附近开办生产设施就地倾销。

那些无毛人可不傻，根本不会容忍自己家的产业因为这种原因转移出去，何况说克洛罗斯人又不是什么可以摆出一副“打不死我这些东西一切免谈”的短尾巴玩意儿，不管是AK-276电磁舰炮还是大红肠导弹，哪一个都不是议会扛得住的东西，又没有好心的星际共产主义战士来撑起保护伞，何况说，克洛罗斯也不是什么民族主义意识极为强劲的政体，对于这个“国家”或者“文明”的认同感有多少，看看大街上那些对于无毛人的文化和各种商品趋之若鹜的家伙就知道了。

毕竟又便宜又好用的商品谁不喜欢，至于说自己家那些制造业的死活，那些平民不关心，议员也不关心，等到最后这些老家伙死光，那就是最后谁也不关心，等到哪天那些无毛玩意儿彻底不需要这种中低端人工作业和代工厂的时候，就会把这坨抹角布一脚蹬开.

至于说，到时候失去了粮食种植，失去了制造工业，又拿不出钱来进口无毛人的粮食，也无法像现在这样低端代工的时候会是何种绝望的场面.......反正那些无毛人不关心，而且那些高级人才估计也不关心，反正他们兜里肯定已经买好了移民的签证，也储备了足够的硬通货。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生产成本......”该死的！现在老猫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正常情况下那些无毛人支付的订金是相当宽裕的，他足以用来采购原料，筹备生产，甚至还有少量盈余来改良效率，一分钱一分钱的抠出效率来，可是现在原料涨价就是一个迎头痛击.

这意味着他需要花更多的钱来采购原料才能保证生产，否则的话，到期交不出货来，就得承担违约赔偿，并且信誉下调，最终陷入一个生产亏本，不生产更加亏本的两难境地而且这还是一个恶性循环，足以逼死任何一个企业和工厂的恶性循环。

“抱歉，我也没有办法，除非你能够说服议会的老爷们，不过，我想以你们塔沃斯特的体量来说，那些老爷们应该不会忽视你的意见”

“我知道，但是......”

但是其他人呢？说服议会给自己单独开个后门绝对没有问题，别的不说，自己每年缴纳的那笔巨额税务和日常给共和党的竞选资金就足以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说话了——不过，也仅限于帮自己说话，至于说其他的那些小型工厂和勉强靠着一点国内市场的杂活度日的家伙的死活嘛.....呵呵。

“好吧，还好我还有一笔应急的资金......”感谢自己父亲在很小的时候教会自己的“在任何时候，地窖里面最起码要预备足够做一顿晚餐的食物”这个好习惯不仅在几十年前的内战当中让自己成为整个街区唯一一个活着度过那个寒冷冬日的孩子，似乎在今天，也将拯救自己那间毕生心血凝结而成的工厂。

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在好不容易支付了涨价后的原料钱，一船又一船货物送入厂区后，那些该死的竞选者和讼棍又送了自己一个大礼，“关于塔沃斯特工厂虐待工人的调查？什么鬼？”老猫目瞪口呆的读完了纸条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你们管这个叫虐待工人？”老猫简直是觉得三观刷新，在自己在工厂当中的时候，一天工作12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情，而且那个时候的伙食，住宿，医疗等待遇连现在1/3好都没有，而这个条件在那时都已经算是顶顶良心了，最起码老板还愿意为他们准备一顿不美味，但是勉强饱腹的宵夜！

“没办法，我们收到了工人的投诉，而且......”而且那些白皮的无毛人也在摇旗呐喊，要求议会一定要重视工人和平民权益的保障，那些大爷哪是议员们惹得起的啊？

虽然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似乎很不得志，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受过人类高级教育的，并且也是那些无毛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当然，自己的大钱袋之一的塔沃斯特工厂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关停整顿之类的事情——一般的操作就是，工厂主掏点钱出来做做样子就完事了。

“而且你也不想一群无所事事的青年人和那些同样无所事事的无毛人在你的工厂门口示威吧？”

“......”那些沙雕白皮连在战场上呼吁爱与和平的傻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得亏它们的军队足够强力，当时内战双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老老实实的恭请这些搅屎棍一样的恶心的玩意儿滚蛋，不然早就变成应急高热量军粮了，哪还能这么蹦跶。

“好吧，我会重新安排一下排版和经济上补偿的事情”老猫不傻，这些调查员的口气和话里话外的明示暗示都明白，不就是增加加班费，增加排班，最好是像那些无毛人一样，一周只上四天，每天6小时的快乐工作，就算调查组好说歹说，摆事实讲道理，也不过是要求最起码一周五天班，四班倒，并且算上加班不得超过8小时工作时间，否则他们还会继续来呼吁人权和关爱工人。

“见鬼，那些傻玩意儿怎么不去边界上向那些吃人的东西呼吁？”事实上老猫不知道的是，他们还真这么干了，然后原本还会负责保护他们，最起码是会来捞人避免国内苛责的军队又在和叛军玩着养寇自重的把戏，于是下场不是一般的悲惨。

毕竟战时总统，大权在握，一言独裁这么爽快的总统生涯可是千载难逢啊，而还想苟一苟多活点时候的将军也是乐见其成——至于说终于可以过上对着国会说：“我，军方，打钱！否则？叛变！”这样幸福生活的五角大楼也不希望完结得太快啊！啊，那些军工复合体就更加别说了，两头卖装备简直快嗨翻了。

最起码在上述这些黑手玩儿够之前，强大，华丽，无坚不摧的美利坚依然在掉线梦游之中，而那些白皮傻子估计也是在国内混不下去，才跑到这些地方来摆威风，毕竟没有强有力的美国大兵的保护，他们那种做法跑去隔壁尼科星那些黄皮无毛人境内的话，是绝对两天就失踪了，而且还没法给那个国家施压——真那么傻的话，上到总统，下到前线小兵都会后悔的发现对面叛军手里的不明来源的使用者民主风格口径的武器数量会是原来的二十倍.......而且种类和技术含量也会有质的提高。

在终于应付完检查团，无事找事的白皮，还有那些不省心的一起跟着起哄的青工后，老猫捏着干瘪的钱袋，心里一阵阵发寒，差点资金链条就崩了，还好，还没有经历过美式工会娇生惯养的工人们的要价和胃口还不大，还没有出现付完工资就一分钱不剩的局面，至于说利润率大幅度下降导致抗风险能力也随之降低的“小问题”就不值一提了，毕竟没顶之灾变成水淹脖子已经是很不错了。（没顶之灾：水漫过头顶了，嗯，也就是说马上就凉；至于后者才是到脖子，还有点时间才会凉）

工厂里面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隆声彻夜不息，伴着这如同呼吸般熟悉的声音，老猫才勉强入睡，这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吧，班次没问题，订单留出的利润率也不算太低，只要撑过眼前这点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嗯，一切都会变好的，无毛人的船厂最近一向打款又快又爽利，据说是因为他们也收到了一堆紧俏订单，急需各类零部件自然在打款上也变得爽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