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听他们当时说的话，是冲着雅人你来的……”阳乃继续说，“你做了什么遭人恨的事啊？”
“遭人恨的事多了去了啊。”雅人失笑，“而且我现在，不也还在做着么？”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那件事吗？”阳乃坐起身，“即便一开始只是为了替平冢老师打抱不平，但这件事恐怕已经开始变得纠缠不清，超出雅人你的——”
“阳姐真的这么想？”雅人蓦地反问。
阳乃心头一窒，她险些没坐稳。
她想起来离开平冢老师公寓那天，雅人聊过的话。
事情越来越复杂，或许正是雅人期待的。
“这样啊……原来如此呢。”阳乃幽幽地叹息。
她很想问雅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哪怕一次也没有讲过自己的动机与想法。
甚至不曾跟任何人讲过，只是他自己的念头。
然后，一个人固执地去拼个可能头破血流的结果。
“会很辛苦吧。”阳乃仔细斟酌着措辞。
她满是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跟雅人说点什么。
“还好啦，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努力过来的。”雅人很轻松地回应。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在那里努力……
“不对哦，姐姐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阳乃用自己都惊讶的意气用事的态度，否定了雅人的言语。
然后，不等他给出下一句话，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牢牢地堵住那张巧言善辩的嘴。
言语会被误解，思想无法传达。
那么，或许只有充满真诚的行动能够传达此刻的心情，还是说，编织出下一个虚假之物？
雪之下阳乃希望是前者。
她只是个对真正之物怀有执念的人，但至少，她不希望眼前拥有真物的这个人，孤独地抱持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宝物。
“阳姐……”雅人略微差异。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处何处，不要忘了我还在你身边。即便所有人都不支持你，我也会做你最坚定的己方。”
“……我会谨记于心。”
第二十五章 笑里藏刀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在玄关的时候也没有人出来看看，客厅的灯都是熄的。
他独自上楼，在准备推门回房间的时候，父亲从廊下的拐角出现，大概之前在书房里处理事情，或者看书休息。
“回来了啊。”父亲打了个招呼。
“约会结束后又送阳乃姐姐回家，才这么晚回来。我已经吃过晚饭了，父亲您呢？母亲医院那边有事，没人做饭。”雅人礼貌地回应着父亲，表达着应有的关切。
叶山律师微微抬眉，显然是很欣慰雅人的反应，“晚饭我在外面吃过了，也刚回来没多久。你跟阳乃小姐的约会还顺利吧？”
“不敢劳父亲挂心，一切顺利。”雅人说着，下意识用食指指节去蹭了蹭嘴唇边缘。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阳乃唇上的温度与味道。
“是吗。”
父亲知道雅人是不需要操心的，他认为特别是这种两情相悦的事，长辈过问太多只会误事。
“你明天应该没有别的安排吧？”
“没有。”雅人抬手轻轻搭在腰间，“这才刚出院没几天，还是应该多待着，少四处走动。”
他已经听出来父亲的意图，故意以此来暗示。
当然，雅人清楚这种程度的表示，根本不可能让一向对子女有几分强势的父亲打退堂鼓，但至少，也要让他心里有一点顾虑。
“放心，没打算让你这么快就回事务所去帮忙。”父亲摆摆手，“明天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如果是需要带着子女的应酬，不妨这次让哥哥去吧？”雅人故意推辞。
“不了，只是个私底下的会面……”叶山律师走到雅人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那边说了要见你，好好休息和准备一下，别让父亲失望。”
当说完这话，父子错身而过后，雅人忽然开口：“如果我让父亲失望了的话，会怎么样？”
“什么？”显然是没料到小儿子会这样问，叶山律师讶异地回头看他。
雅人的手向后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面上低眉浅笑，“是否……您会放弃我，重新选择哥哥呢？”
“雅人，你这是什么话？！”
叶山律师感觉到一丝不愉快，儿子的话语里绵里藏针，他不免有些失去冷静。
因为雅人看上去……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是这次的事情太特殊，还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支持，所以起了逆反心理？叶山律师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雅人说着，低低地点了下头，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明天的应酬，我会随父亲一道前去，仅此而已。”
听到反锁的声音，叶山律师不由得叹了口气。
子女的成长有时会超出父母的预期，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猜不透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了。
真不知是喜是忧……
——————
完全不出所料，或者说如果不这样，雅人就真的要忍不住轻看了对方。
翌日，星期天正午，安排在一家静谧的高级餐厅包间里的应酬……或者说秘密的会面，对方正是那位学校饮酒事件的领头涉事学生的父亲。
事发当天，雅人还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位县议员的出镜——虽然当时他立刻就换了台。
对方似乎还带着秘书在处理工作，看到叶山律师带着雅人的出现，他对身旁的秘书点了点头，女秘书就干脆地起身离开，并顺便叫来了服务生准备点单。
“这位就是叶山雅人君吧，从叶山律师那里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这样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你的父亲每每对你赞不绝口。”
村井议员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完全没有半分不悦，也没有任何气势上的压迫感，仿佛随处可见的和蔼中年男人一样。
“真是不好意思，居然劳烦村井议员亲自安排了这场会面，犬子给您添麻烦了。”叶山律师也客气地应和着。
在落座前，雅人只是保持沉默，微笑着点头行礼，然后才在父亲身边落座。
村井议员并没有立刻开门见山，而是在点单过后，和叶山律师寒暄起来，不忘称赞几句雅人的出色。
“哎呀，叶山律师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啊，先前看到隼人君就已经很佩服了，现在看到雅人君，才觉得可惜了啊。”村井议员笑眯眯地说。
叶山律师略作惊讶，“可惜了？”
“如果不是雅人君已经有了交往对象，我这边介绍的时候，也肯定会更属意叶山律师的小儿子啊。”
“哪里哪里。”叶山律师不免有些飘飘然。
人生一世，无非成家立业。
子女的教育更是难题中的难题，然而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叶山律师就倍感自豪。
特别是周围认识的人家里的同龄男孩，总会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比如这位村井议员的儿子，虽然看上去一表人才，却惹出了引发现在这场会面的饮酒风波。
相较之下……雅人就太让人省心了。
在一阵社交辞令般的交谈和吹捧里，雅人始终维持着优雅的笑容，不置一词，直到服务生将菜品上齐，说了声请慢用后离开，这场会面才算是图穷匕见，呈现出本来的目的。
“雅人君，和犬子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想必已经听说了吧？”村井议员端起秘书倒满的清酒，端起来抿了一口。
“听说了什么？”雅人没有动筷子，端坐在那里。
“足球部的事情。”
“当然，不如说已经涉事其中了。”雅人用平稳的声调回答，“晚辈不才，在学校里以一年生的身份担任了学生会副会长，故而想要恪尽职守。”
村井议员微微前倾身体，倚在矮脚桌边，直视雅人的眼睛。
“学校已经决定开始重新调查这件事了。我弟弟的公司常年跟总武高有着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提供各种体育用品用具。”村井议员拖着音调说，“我个人作为一名父亲，是很希望这件事能够平稳落地。”
第二十六章 心怀锋刃
听到村井议员说着如此道貌岸然的话，雅人在心里嗤笑。
如果他真的想让整件事平稳落地，大概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平稳落地？不知道您所说的平稳落地，是怎样一个平稳的方式？”雅人不慌不忙，迎上对方的视线，做出谦虚求教的态度。
村井议员的事务性笑容似乎隐隐僵硬了一瞬，“平稳落地，当然是希望整件事不要发展成让大家难堪的场面。不然谁的面子上都挂不住。”
“如此说来，议员阁下是相信您的孩子并没有做出那种事情了，那么就算学校重新开始调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才对。”雅人若有所思，“只是这样一来，平冢老师的调职大概就是板上钉钉，而我也会有些不方便吧？”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什么。
村井议员不禁觉得好笑，心想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所谓的正义感不过是一时热血上头，压根没有想过后路。
昨天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他得知自己的儿子绕过自己偷偷地跟赤林会的家伙联系，打算下黑手让雅人躺上一阵子，直到整个事情收尾。
尽管对儿子的鲁莽举动甚是不悦，但也没有觉得不合适。
反正只是一个律师的儿子，就算跟那个雪之下家的大小姐有交往关系，也没什么威胁。
然而今天看到这个年轻人平安无事地跟着叶山律师一起出现，他多少是有点重新评估了对方的本事。
但也略微在年轻人的范畴内，提高了评价而已。
现在仅仅警示了几句，叶山雅人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坡路。
不过嘛……识时务也是项很重要的本领。
“哪里，不用担心。如果这件事能够平稳落地，雅人君不会有任何事，学校也好，学生也好，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毕竟再怎么看，你只是因为不认可学校草率的处置站了出来，让学校更加正式地给出处理回应嘛。”村井议员笑着描述着美好的前景，“不如说，你是促进学校处置方式公开和透明的优秀学生，将来能有大作为啊。”
谈笑间，让雅人让步的、相对丰厚的条件已经提了出来，村井议员游刃有余地看着雅人。
既然是识时务的年轻人，倒也没必要逼得太紧。
“的确，您说的无可厚非。”雅人微笑着眨了一次眼，并缓缓抬起眼睛，重新对上对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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