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懒人
“她心中若是真的毫无希望,流汀当年就不会来到纳尔多了……大姐她唯独对这个妹妹宝贝的很。”
“其实她不用说,我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能知道,大姐一直希望着,卡兹戴尔能够变好,哪怕是一点点。却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总是迷茫。然而我们这些亡命之徒,就像是在黑夜里迷路的人遇上了萤火虫……”
“就这么对她着迷了吧……”一抹喉长叹一声。
“既然如此……”余烬咽下堵塞他喉咙的东西,他愤恨地说,“为什么又要来纳尔多!开个小酒馆!”
无论是理想还是其他的什么!不是都很无聊吗!
不是无法理解吗!
“……因为纳尔多失败了……”一抹喉说,“苏珊掀起的革命之火熄灭了……被卡兹戴尔……狠狠地扑灭了。”
于是那笨拙向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她迷茫且恐惧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只有混乱与纷争。
她对这份混乱并不陌生,卡兹戴尔人都在这混乱中出生长大,她对这份混乱习以为常。
但是在那一刻,她突感无力,突然恐惧。
因为之前她们所做的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卡兹戴尔可以不在意。但一旦触及根本,卡兹戴尔就露出了獠牙。
这是一头她无法撼动的巨兽。
流火望着吊死的苏珊,看到了自己的末路,她退缩了。
她看到了尸骨随风飘动的流汀,她绝望了。
对于苟活的退缩的自己深深厌恶。
流火咬着牙进行了一场长达十多年的复仇,她背后是倒下的尸骨,面前是镜子里的自己。沾满血的手按上去,仿佛可以借此杀掉镜中之人。
“但是……”一抹喉接着说,“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十年后……巴别塔出现了……新的希望出现了,尽管他们依旧输了。”
他笑了,眼睛满是温柔,“就像是和自己谅解,为自己悔过……大姐她呀……想要留下这火种。”
“这就是流火……但是,她却变成了这幅样子……”一抹喉眼中一片阴翳,“这幅样子……这幅样子……我怎么也没办法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她吹响了笛子,变得苍老,还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副作用——她得了老年痴呆。
像具木偶,整日痴呆,没人听的清她说话的一个老人在前一天,竟然就是那个擦拭酒杯,优雅知性的美丽女人。
可这就是流火。
一抹喉的年龄实际要比流火大。两人遇见时,一抹喉正热衷于狩猎萨科塔人,他割下萨科塔人的头颅,用他们头顶上的光环来做装饰——或者拿去卖钱。
他满身是血爬出弹坑,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一群萨科塔人集结起来,险些让他见了阎王。他失去行动能力,认命的躺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萨科塔人没有补刀。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是因为这些萨科塔人被别人杀掉了。
他瞥见一条随风飘荡的围巾。
面容尚且稚嫩的流火惊讶开口,“居然还活着啊……”
“我听说过你。呐,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狩猎萨科塔人?”
“因为……养育我的人说过,出现在卡兹戴尔的萨科塔人都该死,我就去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惊愕,诧异,随后放肆大笑。
“那算什么理由?”她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止住笑意,“嘛……也不错。”
“不过,人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吧。”
一抹喉就这样跟着流火,加入她的小队,结识了洛莉和苏珊。
在有意无意间,他成了这个比他小的女孩子的跟屁虫,被戏称为“流火的狗”。
苏珊当时很生气,他跟人打了一架,说这是一种冒犯。
但其实一抹喉并不在意,悲伤,喜悦,无论是何种情绪,他的感受都相当迟钝。
即使苏珊的死讯传来,他也只冒出了,“哦,他死了啊。”——这样不痛不痒的想法。
只是有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心情不佳。
一抹喉认为自己天生薄凉,他缺少共情,也不太能和别人搭得上话。所以一直装的小心谨慎,似乎是这种伪装起了效果,在流火吹响了那只笛子,在流火变老后——那巨大的空洞感淹没了他。
理智告诉他,流火做了她一直想要去做的事,他该为他的大姐感到高兴。
十四年前,流火看到了末路,她退缩了。
她解散了小队,躲进了纳尔多,愤怒,争吵,小队成员就这么各自远去。
流火终日擦拭酒杯。
希望着,卡兹戴尔能够有所改变。
又独自彷徨着。
十三年后,巴别塔打响了战争,那条路再次出现在流火面前,她看到了火苗,这次她走了上去。
义无反顾。
第六章 再看一眼
余烬仰着头,他的牙齿无意识地咬合。
企图出老人眼中看到一丝往日的神色,但老人一直木然。
“值得吗?”
他像是在问一抹喉,有像是在问老板娘。
可惜老板娘没有回答他。
“有什么值不值的……”一抹喉低垂眼帘,“……我也想知道……”
值得用生命去追求的……
值得用生命去托付的?
……
“那个巴别塔……怎么样了?”
“不知道,医生带着其他人躲起来了,卡兹戴尔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根据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判断……大概率是向着乌萨斯去了。”
“那……巴别塔值得吗?”
余烬再次说,他轻柔的声音砸在一抹喉心头。
巴别塔值得吗?
那可疑的医生和博士值得托付吗?
无数次,这个想法在一抹喉心中闪过。
流火是怎样想的一抹喉不清楚,但她做了,就代表她信任了巴别塔。
只是……巴别塔是否对得起那份期待?
一抹喉明白,这其实是一份绑架。就好像家长对孩子投入,孩子就一定要有所成就——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但一抹喉就是……忍不住会去这么想。
他沉默了许久。
余烬没有等来答案,一抹喉也不知道答案。
但流火于他们之前便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未来如何,她依然无畏。
余烬怔怔注视着。
他的心好像柔软了一点,但又好像是……死去了一块。
手慢慢向前伸,穿过阳光,绕过她的苍苍白发。
余烬触碰到了流火干巴巴的皮肤,她终于反应过来一个陌生人在她面前,哇哇大叫,嘴中说着听不清楚的话,剧烈挣扎,险些从轮椅上跌落。
“喂!”楼下的女人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推开门,怒吼道,“你们两个干了什么!”
“……没啥,没啥。”一抹喉举起手辩解道。
女人竖起柳眉,生了闷气,气鼓鼓地盯着两人“好了,看也看了,你们出去!”
“那个……”
“出去!”女人不可置否地说道。
“好好好。”一抹喉拉起余烬,“咱们去楼下。”
余烬任由一抹喉拉着,他一直向后看去,在房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女人依旧在瞪着他们。
“她是我们以前的队友,”一抹喉解释道,“她就那个脾气,人不坏的。”
“嗯。”
看得出来,女人对老板娘十分看重,几乎是瞬间就冲上了二楼,强势又不讲理的吧所有不安分因子赶出了门外,像一只护着幼崽的雌兽。
“我……试着联系了他们,”一抹喉倒上了两杯酒,递给一杯余烬,他轻轻抿了一口,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说实话,吓了我一大跳。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
杯中的酒液橙黄,气泡蒸腾而上,余烬静静听着。
“他们当中……有人结婚了,有人离开了卡兹戴尔,更多的是死了,剩下还在做佣兵的,就只有她了。”
这里的她无需多言,余烬看向二楼,想必就是刚才那位女性。
“我们的时间就像停滞了,还停留在队伍解散的那一刻。而其他人却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了。我联系他们之后,大家都来了,但都匆匆走了,留下照顾大姐的也只有她。”
余烬慢慢勾勒出一个小队的形象,虽然一片迷糊,但依稀能看见,他们当年融洽的模样。并且这感情一直维持了十几年,即使他们在着中间跟本没有联系过。
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的淡薄,有些人有些事却会一直刻在骨子里难以磨灭,多年以后想起,依旧会愤怒,但却铺上了一层时间的底片,变得温柔起来。
时过境迁,每一分每一秒汇成一条河流,一但岔开道路,每一处流通的地方都会不一样。
聚在一起会喝杯酒,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伤春感秋,也不一定会有人停下驻足。
“她一听到大姐的消息就跑过来了,”一抹喉笑的很勉强,“我应该是要……挺感谢她的,毕竟我一个男的,要照顾大姐始终不方便。”
他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收起桌上的一本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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