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清泰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原来是你.......果然是你啊。”
顾时雪拔下发簪,一头黑发散落下来,指尖剑罡凝聚。
有小公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皇子皇孙们一片混乱,大皇子挺身而出,拦在清泰帝身前:“休伤我父皇!想要动手,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顾时雪道:“其他人都退避吧,我只来找清泰帝一个人。”
清泰帝闭上眼,道:“都退下吧。念秋,你带着他们,都走吧。”
张念秋默默流泪。大皇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父皇.......”
清泰帝怒道:“都滚!!”
一时三刻,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清泰帝和顾时雪两人。清泰帝看着她,道:“你动手吧。只是杀了我之后,希望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顾时雪的牙关紧紧咬住,道:“我还以为皇帝这种生物,是没有家人的这种时候,你居然想起来了?你居然有脸和我说,放过你家人?”
顾时雪心中的愤怒根本抑制不住,像是火山般地爆发出来。她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犹如实质的怒火,道:“狗皇帝,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还记得我爹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清泰帝沉默了一下,忽地嗤笑一声,道:“记得。顾咏芝.......是个能臣啊,杀了他,朕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忍。但是.......朕不后悔!”
顾时雪笑起来。她笑得双肩都在颤抖,道:“我就知道!”
她说:“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我还知道,你接下来一定会找一番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后悔,但是我不想听。没错,你当然不后悔,因为你是皇帝,因为你们这种人,在政治上极度的.......愚蠢!!对于你们来说,天下就是尔等掌中的玩物,爱民如子根本就是放屁,充其量就相当于是主人怜爱他的宠物狗!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动摇你们权力的根本,你们就会立刻撕下一切的温文尔雅!你们只想着一家一姓的延续,却根本没想过,这个九夏有多少人,活得不像是个人!!”
顾时雪怆然大笑,道:“我父亲会死,是因为他爱国!一个国家,居然要迫害那些真正爱她的人,这样的国家,还有救吗?清泰帝,你害死了多少人?洋人是怎么欺压我们的,你不管,有多少真正想要挽救这个国家的人,反而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甚至为了维持自己那点儿卑贱的统治,还要给手下的士兵服用毒品!你可耻!可耻啊!!”
“成王败寇而已!”清泰帝闭上眼,坐正了身体,道:“不必废话。动手吧!”
顾时雪看他一眼,嗤笑道:“我改主意了。就这么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她将皇帝一把拎起,向外走去。
等待着他的,是一场审判。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皇帝
顾时雪拖着皇帝走出大殿的时候,庄游也正飘然而至。几个月前和黄世尊对垒的时候,他伤得很重,至今也没有痊愈,但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
庄游扫了一眼她手里,笑道:“这就是咱大央的皇帝?”
清泰帝被顾时雪一手制住,无法反抗,悲愤道:“你们!”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忽然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嘴里涌出血来,看上去真像是一个可怜又无助的老人。但顾时雪唯独在见到他的时候,产生不了半点同情,只是冷冷地瞥了皇帝一眼。
庄游道:“方才我察觉到皇城内部,龙气一下子絮乱,还担心你遇到什么事情,这才匆匆赶来。璎珞菩萨是.......”
顾时雪心情一下子由愤怒转为哀伤,轻轻一点头。
庄游叹了一口气,道:“也算是求仁得仁吧,你不必介怀。”
清泰帝喉咙里流出的血沫将自己的胡须沾染得血红一片。庄游扫了他一样,道:“对咱大央的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置?”
顾时雪默然片刻,道:“狗皇帝死不足惜。但他要是就这么被我一剑杀了,那又太便宜他了。因为他而家破人亡的,不止我一个人。所以我不能以私刑杀他,我要公审他。我要用他的死来昭告天下百姓。”
清泰帝大怒:“尔敢!”
顾时雪都懒得和他多嘴,直接一掌将其敲晕过去。
不论是她,还是整个革命党,都不推崇以严酷的刑罚来对待犯人,他们是在为解放人类的正义事业而奋斗,对待敌人,死亡已经是最大的惩罚,除此之外的一切折磨,都和正义无关。再者,对犯人施加虐待,也明显有损于司法的公正性。如果虐待犯人是能被允许的,那么就一定会存在屈打成招的事情。
清泰帝已经是阶下囚。这个皇帝确实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但他在位的每一天,都在将这个国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都只不过是他意志的延伸。顾时雪恨不得让他死去活来地被杀上千百遍,让他满身烂疮地在监狱里腐烂,但是不行。在接受审判之前,他必须活着。
顾时雪又问:“大剑仙,见到崔镇岳了吗?”
庄游道:“越教主去处理了。崔镇岳不敢抵抗,已经投降了。但接下来怎么处置他,还没个想法。”
顾时雪想了想,道:“他也算和我们打过一些交道了。”
崔镇岳自从被陆望一擒一纵后,想法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开始动摇起来,后来甚至开始悄悄配合地下党的情报工作,到了革命党入城的这个时候,也不抵抗,投降得很果断。顾时雪想了想,好歹是个九境。未来几十年内,九夏和西陆列强的摩擦恐怕都不会少,既然他是这个态度,那干脆留着吧。
顾时雪叹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何处置他,就请总书记定夺吧。”
清泰帝随后被带到了京城的贤良寺。那里是过去外来大臣入京时居住的场合,但眼下完全被革命党当成了关押政治犯的地点。在大军入城之后,潜伏在城中久矣的行动科地下潜伏人员最先活动了起来,他们早就收集好了那些官员的最终,哪些有罪,哪些无罪,哪些该死,全都已经被整理成列表了,革命军的战士们依照表格,挨家挨户地上门抓人。
王侯街哭喊声一片。
百姓们本来还惊慌不已,毕竟外来大军进入京城之后,甭论是洋人还是九夏人自己,先烧杀抢掠一通总是没错的。京城妖魔化革命党不是一天两天的,在百姓的印象当中,那些革命军应该是比洋鬼子还残暴的恶鬼,但没想到,这些人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反倒是着手恢复秩序,严惩那些试图趁乱闹事打砸抢的暴民和帮派分子,以及清理垃圾。
百姓们后来胆子就逐渐大起来,也不跑也不躲,就开始站在路边围观革命军,好似是在观赏什么珍奇异兽。每当有某个朝廷大员被革命军从府邸里头抓出来,百姓们就轰然一阵叫好。
清泰帝的胞弟萧池最惹人恨。这肥猪估计是知道自己必死,在得知革命党入城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找了根绳子上吊,没想到体重太夸张,把绳子崩断了,没死成,被几个破门而入的革命党士兵当场擒获。
萧池这头肥猪被拖出府邸,迎来的就是数不清的石头、菜帮子和臭鸡蛋,砸得萧池头破血流。愤怒的人群如同怒浪般从四面八方袭来,恨不得将萧池扒皮抽筋,若不是周围有革命军的战士拦着,那萧池一出府就必死无疑,这家伙在京城到底声名狼藉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见一斑。
革命军入城之后,过了三四天,才终于腾出手来准备公审的事情。
想和垃圾作斗争,可比打仗还辛苦。
在围城的这几个月里,龙城完全进入了一种秩序崩坏的状态,最直观的,就是城内的垃圾越堆越高,部分地方的垃圾堆得高同城墙,整座城里,没人处理的垃圾少说几十万吨,除却少数几条主干道之外,其他地方,就全都是污水横流,屎臭熏天,野狗乱跑的场景。
在这几天里,清泰帝的身体愈发虚弱。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想过要自杀。由于他的虚弱,革命党
还专门派了几名护士来照顾他,清泰帝就和那些护士说,想要一截绳子——他现在已经死心了,不觉得自己能逃走,但仍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审判。
他是皇帝。不是罪犯!
可惜没法如愿。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公审的那一天。革命党将地点定在了凤玄门前,也就是午门,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倒不是特意为了继承午门问斩的传统,只是这地方足够开阔,足够宽敞,能容纳很多人。
这一天,午门外的广场上,云集而来的百姓多达数万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的人头。第一个被押出来的是前任首相张同和,这人当了二十多年的首相,权倾朝野,党结营私,贪脏纳税,以权害人无数。
枪决。
然后是萧池。这头猪作的恶事都很没有技术含量,但也极为恶心,一辈子糟蹋过了不知多少女子。在他被逮捕之后,革命党从他的宅院中陆陆续续挖掘出一百多具女人的遗骨,其中有大半,都被砍断了手脚。
枪决。
一名又一名劣迹斑斑的皇亲国戚或者庙堂大员被押出来,宣读了罪名之后,在群众的叫好声中被枪决。
直到最后一个人。
清泰帝。
革命党给这位皇帝最后一次穿上了龙袍。那一袭象征着真龙天子的明黄色龙袍一亮相,前一秒还在叫好的人群,霎时间噤若寒蝉,一些人甚至下意识地想要下跪。反倒是记者们激动起来,忘情地用摄像头记录着这一幕历史性的画面,唰唰唰的拍照声,和不断亮起的闪光灯连成了一片。
顾时雪亲自宣读清泰帝的罪状。
他的罪状,顾时雪写了两千多字。前一半,是在痛斥清泰帝本人的罪,后一半,则是在批判几千年来,始终压迫着人民思想,而且随着时代发展,反而变得愈发腐朽的封建皇权。
清泰帝忽然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朕还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恩人!若不是我做错了,哪里会有你们!”
顾时雪冷眼注视着他,道:“你这种逻辑,就好像是要我们去感谢欺压我们的洋人一样离谱。不,我们不会感谢苦难本身,也不应该感谢带给我们苦难的恶人,我们要感谢的,始终是咬着牙,走出苦难的自己。”
顾时雪伸出手,旁边的革命军小战士顿时将步枪递了过去。
她拉开枪栓,用枪口抵着清泰帝,道:“以后不会再有皇帝了。”
一声枪响。
皇帝的身体颤了一下,向后倒去,血染红了龙袍。
他睁着眼睛,看向天空。秋叶在风里慢慢地飘落。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几秒,他听见了山呼的海啸,他们在喊:杀得好!
他闭上了眼睛。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皇帝了。
第一百零九章 攻陷龙城之后
安塞。
黄妩接到黄世尊的书信之后,就抛下两江,急急忙忙地赶回安塞。在半路上,她就听说了京城沦陷的事情。等见了面之后,黄妩不可思议地道:“哥,你这是将这一年来打下的基业,全都不要了?”
安塞地处北方,天气寒冷。深秋时节,天气已然逼近零度,黄世尊姿态随意地坐在黄家府邸的院落中,赤着上半身,露出一身强悍的肌肉。他凝神望着远处的湖面,过了片刻,才道:“打下来也没用,守不住。”
黄妩迟疑地看着他:“半年前你可不是说的?”
黄世尊哈哈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黄世尊道:“我和革命党的人在京城之外打了一场,可惜输了。我以为世上没了李行舟,我已然天下无敌,但那一战,我发觉自己的武学还是有些疏漏......”
他是输在和顾时雪的心理博弈当中。他以为赢了,没想到,顾时雪想得比他更高一筹。这看上去是输在心境,但黄世尊认为,仍然是输在修为。
西陆有一门叫做“克敌先机”的法术,表现出来很像是武人的听劲,可以在对方出手之前,就提前预料到人家下一步的举动。但两者的原理截然不同,武人的听劲,是对天地灵炁的敏锐把握,就像是鱼儿在水中能通过水流的细小涟漪来提前察觉到袭击者一样,而“克敌先机”,本质上是一套行为学建模,是在收集数据之后,通过数学手段去判断敌方的下一步举动。
克敌先机本身是一个低环法术,它还有个更高级版本,叫做洞悉术,这就涉及了一点灵魂层面的内容,类似还有高阶天使的“读心”。高阶天使的目光可以直接看到灵魂的波动,从而读出他人的一些心理活动。
但是无忧境界的武人,他们的神魂就像是石头一样地封闭着,高阶天使对其他人可以清晰地看穿,面对无忧武人,就仿佛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看不真切。
洞悉术却依旧可以发挥效果。只要捕捉到一点点波动就够了,数学会将其补完的。
而武功若是在炼神之道上走到极致,实际上也是可以获得类似“洞悉术”的神通的。诚然,武人对于数学普遍是一窍不通,但是人的大脑实在是相当神奇的东西。就比如一个经过训练的羽毛球手,对方一挥拍,还没碰到球呢,他就知道球会往什么方向飞,而计算机却需要经过一套复杂的数学运算。这种建立在庞大经验上的“直觉”,正是武人的依仗。
黄世尊身为天底下最强,交手经验也最丰富的武人之一,他其实就能勉强地把握住这种感觉,他可以将其他人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甚至是肌肉的一下颤抖都“读出来”,洞悉对方背后的涵义。
但是“读”的还不够清晰。他的把握不够准确,直觉的判断不够果决,对他人的品读也不够细致。这说明,他在炼神之道上,还是欠缺了一点点。
黄世尊笑道:“我此前修炼过两次,气与力,已然很难再往上提升了,唯独炼神有所欠缺。所以,我打算自废武功,再重修一次。”
黄妩瞳孔微微一缩。
难怪兄长会忽然放弃打下来的全部土地,回到安塞。
因为他在自废武功之后,起码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是九境武人了。
黄妩愕然道:“世间哪有两次从九境跌下来的?兄长,再来一次,你.......”
“我有信心。”黄世尊笑道:“你不必担心。但是之后十年,可能得拜托你了。”
黄妩沉默许久,道:“兄长,所以你是打算,等重修之后,再和革命党人争一争?”
黄世尊抬头看天,许久之后,怅然地道:“再过十年,新的九夏早就建立了,若是那时候国泰民安,我还争什么?我那个起兵,不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不争了。”
“当然......等我重回九境,必然要再找那些革命党人打一架!”
黄妩略微安心了一点,道:“所以我们的党?”
“还是要搞的!”黄世尊一瞪眼:“不能武斗,那就文斗!我就不信,我做得会比人家更差?就交给你了!”
黄妩无奈地道:“事情全都交给我,不就是当甩手掌柜嘛.......”
黄世尊忽然严肃起来,道:“不是。”
他站起身来,指向比九夏更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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