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国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如饥似渴地呼唤着战争。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祸
六足的硕大机械甲虫飞快地从街道上爬过,过了片刻,甲虫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片聚集的人群。驾驶着甲虫车的司机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女士,可能得绕路了。”
“没关系,就在这儿停下吧。”顾时雪施施然地从六足的甲虫车背上下来,付了钱,顺便将自己手中的一本书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这书实在有点儿烂。
顾时雪眼下是在康考尔境内的保利堡,这是康考尔境内名列前茅的几个大城市之一,而且有一个规模相当大的九夏街区,许多跨海而来的九夏人都居住在这里,顾时雪就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同胞在国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来的路上,她正巧书报刊看见了一本名为《黄色之灾》的科幻小说,听名字就知道,是反应西方人“黄祸”思潮的。因为,看上去这书好像很热销的样子,所以顾时雪就顺手买了下来,随便翻了翻,看得简直五内俱焚。
书的内容是说,在未来,九夏这个国家崛起,而西陆衰落,于是九夏就成为了新时代的霸主,干了很多很多坏事——那个作者在书中,将西方人干过的坏事全安在了九夏身上。
而书的结尾是,西陆研究出了一种超级冠状病毒,利用瘟疫毁灭了九夏......
什么狗屁东西。
顾时雪一时间就很有一种将那个作者揪出来痛打一顿的想法。
西陆人的“黄祸”思潮由来已久,早在数百年前,初次接触九夏的那些传教士中,就有一位洛伊斯的牧师写了一本臭名昭著的《人口论》。在这本书中,那个洛伊斯牧师将以九夏为代表的东方人描写得如同贪婪的蝗虫一样,说迟早有一天,这些东方人不断繁衍,会将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全都吃得精光,让西陆的百姓全都饿死。
这种狗屁不通的论调,居然在西陆还挺有市场的,常常被阴谋家拿出来攻击九夏人。
虽然那个《黄色之灾》是一本天雷滚滚的垃圾小说,顾时雪就随便翻了翻,都没忍心仔细看,但这样一本小说居然也能畅销,恐怕说明了一点——如今的九夏人,在康考尔,恐怕是相当不受欢迎的。
进一步说,这种对黄种人的敌意,其实正弥漫在整个西陆,只是在康考尔尤其严重。因为这个时代的康考尔,正驰骋在一条高速发展的大道上,三十年间翻天覆地的改变,近乎奇迹的发展,让许多康考尔人都变得浮躁起来。人们急需一种“勤劳努力”之外的解释,为什么康考尔能完成如此壮举呢?是因为上帝垂青?是被命运选中?还是康考尔民族体内的某种神秘力量突然觉醒了?
总之,他们很膨胀。因此,如果仔细梳理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年来,在国际上,康考尔做的事情其实比洛伊斯这个霸主还要多。出云的革命战争,从头至尾都有康考尔人参与其中,他们甚至还和九夏的黄世尊在边境打过几场仗。
康考尔人正在积极地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谋求更多殖民地。
但偏偏康考尔人和黄世尊的那几场仗,都打输了。
这对膨胀中的康考尔人来说,简直就是被破防了。你们九夏这种国家,凭什么能赢我?!岂有此理!!所以自从数年前输给了黄世尊之后,康考尔国内的“黄祸”思潮就一路高涨,传闻康考尔的皇帝还亲自画过一副《黄祸图》。
顾时雪心情沉重,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朝着前方望去。
前方应该是保利堡的市政府大楼,而外面的街道上则围着.......好大一群女人。那些女人情绪激动,高喊着什么口号,手中还举着标牌。顾时雪微微踮起脚尖,仔细看了一眼,牌子上的标语大概是“女人需要和男人一样的薪水”“女人也有参与政治的权利”云云,明白了,是女权运动。
康考尔的高速发展,也离不开女人的奉献。康考尔国内有专门的《女公民报》,顾时雪来康考尔好多天了,自然也看过那份报纸,其上的数据显示,康考尔妇女当中已经有三成左右获得了有薪酬的正式工作,这在西陆已经是一个相当高的比例了,但女性依旧没有参与政治的权利,而且在工作上的待遇也比男性要差很多。
抗议的女人们激动地要冲击市政府大楼,警察辛苦地维持着秩序。顾时雪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说实话,她的心里,有点儿羡慕。
女权运动的兴起也是需要前提条件的。工业普及,让越来越多的女性获得工作的机会,如此才会孕育出女性的平权运动,女人站出来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呼吁妇女解放,这是历史的进步。九夏如今,却连兴起这类运动的前提条件都没有满足。
当然.......妇女解放,不是滥交的借口。男女平权,也不是女人要反过来压迫男人,更不是只要权利不要义务。如果搞错了这两点,那一切行为,都只是披着女权的口号在制造对立。那种行为,从根本上就歪曲了女权的本意,注定会为真正的女权主义者所不齿。
......
保利堡,九夏人街区。
一间古色古香充满九夏传统风情的大厅当中,五六名
男子围着圆桌坐下,脸上全都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这些人全都有修为在身,而且相当不弱,一个个从四到五境不等,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人,突破了小宗师的关隘。
男人们彼此看来看去,唉声叹气。良久,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矮胖中年男人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道:“咱们大家聚在这个九夏互助会里,是要一起想办法的,不是一起叹来叹去的!柳会长,你就说,该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那位被叫到的“柳会长”眉毛微微一抖,但还是保持了镇定。他是这些人当中,看上去最年长的一个,白发飘飘,精神矍铄,看上去仙风道骨。
柳会长一言不发,老神在在。旁边倒是有另一个鹰钩鼻子笑道:“蒋师傅,你这么心急,不如你去迎战?”
“你!”那个矮胖男人噎了一下,又恨恨地坐了下来,道:“金师傅都被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换我肯定是打不过!到时候输了,丢得是咱们九夏互助会的脸!”
又道:“康考尔人简直欺人太甚!咱们住在这儿,好端端的也没招惹谁,忽然就找上门来,逼着咱们比武!你说比武就比武,人家还.......还派个刀枪不入的铁罐头上来!这不是不讲武德吗?”
“就是!”旁边有人忍不住帮腔道:“这帮康考尔人,就是欺负人!我看他们就是想找个理由,把咱们都赶出去!”
厅堂内渐渐吵闹了起来,一众武士议论纷纷,咬牙切齿地谴责起康考尔人的霸道。但要说到底谁去迎战,愣是没有人敢开这个口。仙风道骨的互助会会长柳如明心中暗叹一声,开口道:“不要吵了。这第二场比武,我去。”
诸位武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鹰钩鼻子皱眉道:“但是会长,金师傅已经是咱们这儿修为最高的一个了,距离小宗师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他都被一拳撂倒.......要我看,咱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柳会长道:“还能如何?”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师父!还有各位师叔、师伯!”
“小李啊!”蒋师傅道:“你师叔师伯在开会呢,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那名弟子欲言又止:“但是.......”
“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蒋师傅摆着手。
忽然之间。
一股无形的气势像是从门外席卷而来。厅堂内的几名四五境高度的武人齐齐身体一震,目光中,露出浓浓的惊异之色。众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之后,蒋师傅猛地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地道:“小李,我这就要说你不对了,有客人来了,怎么不将人请进来呢?快去!”
第一百四十七 比武
保利堡,九夏街区。
顾时雪在那个“九夏互助会”的门外就听见了几名武人的对话,心中忍不住有些微妙。
比武?铁罐头?一拳撂倒?
顾时雪忍不住想起当年在龙城打的那个铁罐头,也是个康考尔人。不过听里面九夏互助会这些人的说法,被一拳撂倒的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顾时雪估摸着应该是个强五境。当年那个披着战甲的马拉尼尔和她打得难分难解,虽然厉害,但绝对没有一拳击败强五境的那种实力。
康考尔人的技术进步了?
嗯.......手痒了。
顾时雪于是在门外咳嗽了一声,稍稍催发了自身气势。属于一个小宗师的威势如狂澜般席卷而去,屋内的几名武人无不大惊,片刻之后,那位被叫做小李的弟子开了门,道:“姑娘里面请。”
顾时雪微微一笑,负手走入室内,渊渟岳峙,宗师气度。
屋内几人看见她的样貌,先是眼前一亮,旋即又是一阵惊讶。
陆望蹲在顾时雪的肩头,四处张望,心想,在顾时雪身边,他好像就没啥存在感。
顾女侠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
柳会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问道:“姑娘就是方才那位小宗师?”
顾时雪笑道:“老先生是不相信我的修为,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柳如明哑然失笑,道:“姑娘勿怪,只是老夫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年轻的小宗师,一时间.......呵,有些失态了。”
又道:“在下柳如明,承蒙几位同乡抬举,是这个九夏互助会的会长。这几位——”
他依次介绍道:“金鼎拳蒋绍蒋师傅。”
矮胖男人矜持地点了点头。
“虎丘快剑元汗青元师傅。”
鹰钩鼻子的男人朝顾时雪拱了拱手。
“.......还有追风连环掌林白羽林师傅,灵热刀邱平邱师父。”柳会长将屋内几人都介绍了一遍,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顾女侠颇具古风地回了一礼:“在下顾时雪,如今正在游历康考尔,正好路过此处。我倒不是有意偷听,不过方才在门外,似乎听见几位师傅说什么.......比武?”
柳会长同几位师傅眼神交流了一下,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顾时雪的那段话看似寻常,其实蕴含两个关键信息,其一,是自己只是在游历康考尔,而不考虑在这里长居。这是几人首先一个放心的地方,毕竟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年轻,修为又如此高深的武人突然到来,如果真的要在此地常住,那以后这个九夏互助会,谁说了算?
其二,则是顾时雪表现出了对那场比武的兴趣。
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啊。
眼神交流之间,柳会长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咳嗽了两声,露出汗颜之色,苦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小李啊,你去给这位顾姑娘倒一杯茶。”
这是要她坐下来慢慢聊了。顾时雪从善如流,在柳会长的对面落座,柳会长像是斟酌着语言,还未开口,倒是那位蒋师傅饶有兴趣地问道:“姑娘,你看着好生年轻,不会二十都不到吧?”
顾时雪礼貌地一笑,并不作答。年纪轻轻的小宗师,固然会让人生出“此人天赋好高”的感慨,但也容易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所以不如不说,让人家去猜。反正习武有成的女子,不少都是驻颜有术,像是燕长卿燕宫主,具体年龄.......不好说。但看上去,还不是靓丽如二八少女?
蒋师傅又问道:“敢问姑娘师承何人?”
顾时雪大大方方道:“我师父是李行舟。”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李行舟这个名字,堪称是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典型,在九夏本土名声不显,但走出国门之后,实在是如雷贯耳纵横全球,未尝一败!这是何等可怕的战绩?他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洋人眼中那个“东洲病夫”的形象。
就连柳会长也微微失色,问道:“是.......是那位李行舟吗?”
顾时雪笑道:“身为九境大宗师,又叫这个名字的,应该只有我师父一个吧?”
众人纷纷变色,震惊、尊敬、憧憬皆有之。柳会长身体轻轻颤抖,一阵难掩的激动,道:“好.......好啊.......既然这样,老夫就放心了。顾姑娘,老夫这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他咳嗽一声,道:“我们这些九夏人,大多是这三四十年来,出海讨生活的。洋人对我们的态度很不好,九夏人出门在外,只能彼此抱团取暖,所以就有了这条九夏街,有了这个九夏互助会。互帮互助嘛!我们这些人,因为有一些武艺傍身,在社会上也有点儿人脉,平时若是同胞有什么需要,大家想想办法,总能摆平。”
“但是.......”柳会长的语气放缓了下来,道:“前些日子.......保利堡的市政府忽然说,要对城市进行重新规划,所以要收
回这条九夏街,进行推翻重建。嘿,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要将这条街拆了,将咱们这些九夏人都给赶出去!”
林师傅在旁边帮腔道:“我们九夏人在国外向来老实本分,但那些白人就是和咱们不对付!九夏人开的餐厅、杂货店,总是会被政府以各种理由强制关闭,哪怕是九夏人走在街上,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遭到警察的盘问。若是附近发生了什么犯罪事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咱们!这次也是如此,就是想让咱们活不下去!”
蒋师傅双手抱胸,冷哼道:“我小时候和我爹一道当过矿工,有一天晚上,好端端的,突然一群白皮冲过来,对着咱们这些九夏工喊打喊杀!如果不是有些武艺,我们一家人当场就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警察来了之后,那些惹事的白皮无罪释放,反倒是我们,平白被打死打伤好多人,还要被警察逮捕!可气!”
顾时雪听得忍不住皱眉。她知道九夏人在国外一定生活得不好,也知道康考尔如今“黄祸”思潮严重,很是排斥九夏人,但却没想到,居然露骨到了这种地步。她心头微微地升起一团火焰,又问:“这和那什么比武,又有什么关系?”
柳会长道:“市政府要强拆咱们的这条街,将我们都赶出去,那咱们当然不能同意!所以先是去政府外边儿抗议,去报纸媒体上诉苦,但都用处不大。再后来,人家把拆房子的那种大机械车都开过来了,结果.......当然没让他拆成,起了些冲突。咱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可是紧接着,事情就闹到了军方那边。”
柳会长咽了口口水,道:“本来还以为是大事不妙.......结果,康考尔的军方那边反倒是意外得好说话。最后叹了半天,人家就说,要和咱们进行一次比武,在擂台上打,三局两胜,说要是我们能赢,那以后保利堡市政府这边也不会来为难咱们。但若是输了,那就得乖乖离开。”
顾时雪有些微妙:“这种大事,居然用比武解决.......”
如果这事儿放在九夏的淮远等地,那她不意外,江湖风气就是如此。可是放在康考尔......就有点儿古怪了。康考尔人在想什么?
顾时雪又想起当年的那个马拉尼尔。
嗯.......好像明白了。是在用九夏的武人当做实战检验的对象?
顾时雪道:“看来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觉得自己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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