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在一周之前,李行舟来到龙尾,找到了越知难。
他说,我要做一件大事,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越知难问:你准备好了吗?会不会太心急了?
不敢说有万全的准备。但是.......也差不多了。
好。那我帮你。
你们天圣教这边?
天圣教已经准备了三百年了。
.......
越知难睁开眼,思绪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她骑在白马上,眺望着远处的鸿雁城,笑道:“陈大人,死心了没有?”
陈铁意仍在马车上。越知难这个天下闻名的魔教教主,方才其实没杀多少人,在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除了那些主动向她出手的,被她一刀杀了之外,其他人若是想要逃走,她根本拦都不拦。
越知难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会不会去通风报信。
这位自称往后再无天圣教的教主将自己的长刀扛在肩上,道:“龙尾的前任总督已经在一个月前回京城述职,而陈大人今天才总算到了龙尾。这一个月的时间,龙尾堪称群龙无首,官府仅仅是靠着一种惯性在维持运转。但我们却不一样,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好久了。一周之内,龙尾全境都将易主。而陈大人你觉得,朝廷需要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一个月?两个月?”
越知难讥笑道:“上回红灯照之乱,朝廷好像是花了将近四个月,才终于拉出一支大军前来平叛。动作也太慢了吧?”
陈铁意沉默片刻,道:“尔等是想再掀一场红灯照之乱?”
陈铁意痛心疾首:“荒唐啊!当年红灯照之乱,生灵涂炭啊!最后呢?除了死人无数,一事无成!还连累我九夏在国际上大受嗤笑。一乱过后,国库亏空,不得不向洋人银行举债,雪上加霜啊!”
老人越说越是激动,浑身都颤抖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九夏如今夹在列强之间,正是要上下一心为国效力!你今日之举,于国家于百姓何益?!再来一场大乱,动摇国本,往后若是连累我九夏沦为列强之殖民地,你该当何罪!!”
“老爷.......”车夫紧张得流汗,想要劝阻一下自家大人。他是陈铁意的家仆,已经跟随陈铁意几十年了,忠心耿耿,所以方才,别人都跑了,他仍是留在陈铁意身边。
越知难并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过了片刻,道:“多少年了?”
陈铁意皱皱眉。这个问题没头没尾,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越知难问道:“自从洋人入关以来,多少年了?一代代的仁人志士,又做了多少事?”
“公派留学生,施行了几年,不做了!洋务西学,失败!承露岛海战,一样是惨败,江湖和朝廷从此渐行渐远。好不容易学着西方搞出一个君主立宪,结果呢?就是个笑话!所谓宪政,不过是皇帝把持朝政的玩物,那个劳什子的上下议会,也就是满朝文武换了个头衔!就连你嘴里谴责的红灯照.......
是,红灯照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你敢说,他们什么都不对?他们至少,敢把刀往洋人头上劈!”
越知难眯起眼,问道:“朝廷呢?”
陈铁意握住拳头,过了片刻,才道:“陛下.......只是在和洋人虚与委蛇.......九夏倾颓至此,陛下难道就不想要救国了?他比谁都想.......”
越知难道:“若真是如此,那狗皇帝怎么会把修铁路的钱,挪去修园子?”
陈铁意几乎被这个责问打得爬不起来,因为在他心里,对这件事也有很大的不满。朝廷上上下下都缺钱,修铁路,买战舰,你修个园子作甚?但在清泰帝看来,他勤勤恳恳执政这么多年,如今给自己修个园子实在不算是大事,相反,若是没修好才是大事。连个园子都造不起来,那岂不是要被外国友邦看笑话?
陈铁意的气势泄了下去,低声道:“陛下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越知难勃然大怒,质问道:“凭什么天下百姓,要为皇帝的一时糊涂买账!”
陈铁意哑口无言,过了片刻,低声道:“人无完人,圣人也会犯错.......相比于历史上许多皇帝,其实陛下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越知难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圣人也会犯错。”
她将手中的长刀一甩,吓得那车夫一个哆嗦,以为她要拔刀杀人,奋不顾身地拦在自家老爷前面。但越知难只是用刀向四面八方指了指,道:“这是九夏的土地。”
“陈大人,你记好了。这是九夏人的九夏,不是他皇帝老儿的九夏。天子家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从今往后一万年,九夏这片土地上,都不再需要皇帝了!”
......
同一时刻。
东郡。
李行舟看着一篇刚刚写出来的文章,许久,终于道:“惊世骇俗的强音。”
卡西米尔笑吟吟道:“李先生谬赞了。这篇文章能落成,也有您的功劳。”
来九夏几年时间,卡西米尔的九夏语已经相当熟练了。
“不,绝不是谬赞。”李行舟目光仍然放在那篇文章上,没有抬起头。他如痴如醉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良久,眼睛居然有些湿润起来。
他从中看到了一条路,一条资本主义,以及过去的所有建立在空想上的社会主义都既然不同的道路。
就像是一个行走在夜路上的人,忽然抬起头,然后第一次,看见了灿烂的星河。
李行舟郑重道:“我过去,一直还有些地方没有想明白。但是见了您这篇文章之后,我心里就再无疑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将它作为我们九夏革命党人的纲领文件之一,您看如何?”
卡西米尔沉默了一下,道:“好。”
李行舟伸出手。
两人的手掌用力地握在一起。
李行舟问道:“这篇文章,有名字吗?”
卡西米尔想了想:“就叫........《共产主义者宣言》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康考尔初见
公历1913年6月2日。
《共产主义者宣言》落成之后的第二天,李行舟以一种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建党的准备工作中去。没错,经历过罗莎的革命之后,李行舟将问题看得很清楚,想要领导革命,首先就要建立起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政党是有相同政治目标的人的集合,革命不是造反,没有一个目的明确的政党,一定会群龙无首。
书房外有敲门声,李行舟抬起头,笑道:“进来吧。”
韩庭树与宋玉君推门而入。韩庭树手中挥舞着卡西米尔的那一册《共产主义者宣言》,兴奋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我昨晚一整夜没睡,反反复复地读这一篇文章。卡西米尔女士果然是大才,看问题的角度实在深刻,将整个社会都剖析了一遍!”
宋玉君看见李行舟正在纸上书写着什么,问道:“师父,您这是?”
“啊。”李行舟笑道:“在起名。给我们的党,起个名字。”
他拿起纸,上面已经写了七八个名字,社会党,共产党,赤夏党,民主社会党,九夏共产党云云。
李行舟道:“不过,起名只是小事,今日找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能帮师父出门跑一趟,联系南城的浅语社、同心社、青年学会,北港曙光社、觉悟团、未来社......还有西府的文老先生——这些是我们在新文化领域的盟友。然后,再去找找我们江湖上的那些朋友,我要同他们一起召开一个座谈会,宣布党的建立,以及我们的革命计划。”
韩庭树眼神微微发亮,用力拍手道:“好!”
他心情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道:“九夏人等着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一旦打出革命的旗号,我相信,一定是一呼百应!”
宋玉君同样难掩激动,但她心思缜密,一下子想到龙尾郡那边的情况,问道:“师父,越教主那边.......?”
李行舟点头道:“她这次在龙城起事,我是和她事先通过气的。”
宋玉君问道:“我们的党都还没有正式成立,越教主就先一步起兵,会不会太着急了?”
李行舟想了想,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是这样想的,若是真到一切准备妥当,至少要到一个半月之后。到了那时,夺取龙尾,便不会如现在这般顺利了。”
韩庭树接口道:“而且,许多人正是在观望。如今先在龙尾那边打响漂亮的第一枪,到了正式建党的时候,人们见识到我们的力量,有了信心,自然会云集而至。”
宋玉君抿起嘴唇,道:“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来的都是真朋友。而我只担心,在打响第一枪之后,来的人里面,会有许多不是真心革命的投机分子。”
李行舟苦笑起来:“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只要我们的党组织持续扩大,少不了有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时时刻刻不能忘了整风啊。”
韩庭树忽然笑起来。
李行舟问道:“怎么了?”
“师父。”韩庭树笑道:“我就是在想.......小师妹若是不抓紧回国的话,恐怕没机会成为第一批党员了啊。”
......
康考尔。
顾时雪站在镜头前,露出一个微笑。
咔!
镜头闪动了一下,拍下照片,紧接着,一张速成的照片就被冲洗了出来。顾时雪赶紧拿着照片,跑到一旁的窗口处交钱、登记,等待着领取属于她的康考尔出入境签证。
康考尔的入境手续在她见过最严格的。
虽说也就是交钱登记一下。
不过,这也足以让她体会到一种与众不同,毕竟她在出云、罗莎的时候,就连这种登记都没见到过,如果有人想偷渡的话,一定会非常方便。
窗口的工作人员在表格上记录着什么。等待的功夫里,顾时雪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目光在海关大厅中扫来扫去,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波澜,目光也微微地眯了起来。
海关.......
九夏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古籍中便已有“关和关市之征”的记载,那大概就是海关的雏形。洋人入关以来,九夏逐渐丧失关税自主权、海关行政管理权和税款收支保管权,海关便成为了帝国主义列强剥削九夏人民的工具,一个设立在九夏的官府衙门,居然长期由外籍税务司来管理。
但可笑的是,因为关税一度在国家的税收当中占据了半壁江山,所以朝廷对于这种局面,居然还挺喜闻乐见的。
大央这个腐朽的朝廷,只在乎自身的统治,而不在乎国家的主权。烂到根子上了,怎么能指望它自己修整自己呢?当年她父亲这样的维新派说要立宪,其实还是错了啊.......
顾时雪一念及此,顿时感觉有些胸口发闷,忍不住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女士,你的签证。”那位工作人员嘴角翘起,将签证递过来。顾时雪原本想要道谢,但看见对方的那个眼神之后,心中忽然有点儿不舒服,涌到嘴边的谢谢,也就咽了回去。
她拿上签证,
转身离开,心中却还在回想着对方的那个眼神。
那里面.......藏着一种近乎膨胀的优越感。就像是城里的老爷,看见一个第一回进城的乡巴佬。
顾时雪提着行李,抱着猫,离开了边境审查海关,正式进入了康考尔的境内。
陆望趴在顾时雪的肩头,小声道:“康考尔是在三十年前,在那位铁血萨克森的手上完成了国家统一,发展得特别快。一个国家三十年可以改变多少,你可以好好看看。不过要记住,康考尔其实不能算是个正面教训。”
康考尔虽然发展得很快,但是膨胀了。这个时期的康考尔人简直狂妄不可一世,认为洛伊斯虚伪而且腐朽,只有他们才代表着进步和解放。
顾时雪轻轻点头。其实刚来到大街上,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这只是一个边境小城,但街道上整洁无比,大部分建筑物看上去都很新,仿佛是上个星期才刚刚建好的,其余的,也仅仅是露出一抹勉强能看出的黯淡。相比之下,就连罗莎最发达的萨森格勒也显得古色古香。
书报刊边上,卖报纸的人出乎意料得多,一名女士居然看着新闻在感慨:“怎么还没向洛伊斯人开战?”
顾时雪张目四望,街道上两侧,悬挂着大量的宣传画报,内容无非几种,女人,钢铁,战舰,大炮。墙壁上也写着标语:夺取属于我们的殖民地!
稍远处,一群学生穿着整齐的服装从街上走过,嘴里高声唱着康考尔的国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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