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冷笑道:“多谢关心。但老爷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可别下到一半,又说身体不适。”
上杉仗和叹道:“人老了嘛,就羡慕你们年轻人,气色如此糟糕,还能强撑着。我就不行啦,稍微一累,马上吃不消。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嘛。”
顾时雪一摆手,像是有些不耐烦,道:“想了一夜,上杉先生想好怎么落子了没有?”
上杉仗和微微一笑,用左手拢起袖子,枯瘦的右手伸出,从棋盘上拈起一枚黑子。
落下。
顾时雪目光凝重。上杉仗和每天回去之后,拿出来的第一手,基本都是毫无疑问的强手。果不其然,随着这一子落下,棋盘上骤然间杀意横生,一条黑龙豁然冲上高空,在棋盘上搅起狂风巨浪来。这不像是上杉仗和的手笔,如果不是知道绝对不可能,甚至顾时雪都会怀疑这是不是宫本越在背后出招,那棋,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庞然巨力,仿佛是将一座山峰拔起,重重地砸在了棋盘上!
这估计是上杉仗和与弟子讨论中无意发现的一招妙手。顾时雪微微动容,沉思了片刻,才开始落子。上杉仗和嘴角翘起,陆雪的这一子,比他预想中的要弱了!她果然是着急了!
两人交错着落子,棋局又开始继续往前推演。黑与白的神灵们驾车奔驰,一道银河从天上滚滚而来,群山摇摇晃晃如地龙翻身,两条大龙张开鳞爪,在棋盘中腹翻腾厮杀。上杉仗和越下越觉得畅快,陆雪似乎失去了那种灵巧和神意,只知道一味地蛮横冲撞,每一步都走在他预料中的那个地方。黑棋的一张大网悄悄在棋盘上铺开,白棋的大龙没入网中,左冲右撞,很快就遍体鳞伤。
上杉仗和一子落下,尽显高妙。黑棋的大网骤然缩紧,这一子就像是从天外而来的屠刀一般,直接落在了大龙的七寸处,这哪里是龙,分明是落入浅滩的一条四爪蛇!对面,陆雪的身体像是略微颤抖了一下,脸色迅速沉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终于落子。上杉仗和一看她的应对就忍不住想笑,她居然还想反吃?难道她没有算出来吗,她要通过这招将他的棋子吃掉,撕开包围圈,需要三步,而他杀掉陆雪的白龙,只需要两步!
上杉仗和继续落子。刀锋就像是已经斩入了白龙的鳞片之中,而且越切越深。他已经封死了这条龙的一切生路,白龙想要逃都无处可逃。顾时雪还在沉默地落子,但在上杉仗和看来,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荒唐得可笑。
屠龙。
上杉仗和哈哈大笑,从棋盘上将白子一颗颗捡起。
长长的一大串。
窗外的阳光正照进来,在朱红一片的棋室之中,白棋上也反射出红彤彤的光线,就像是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龙血。
顾时雪始终阴沉沉地看着他,就仿佛上杉仗和不是提子,而是在从她的身上挖肉。但越是如此,上杉仗和反倒是愈发得意,道:“胜局已定。”
“不见得.......”顾时雪眼睑低垂,看着棋盘,过了一阵才道:“上杉先生,你虽然是一名九段棋手,但在眼界上实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只不过是一个不愿意向外看的老古董而已。”
上杉仗和笑道:“下不过老夫,所以转而骂战了吗?你们九夏人,就这点本事不成?”
顾时雪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提醒他。上杉仗和目光向她的手指看去,脸色凝了凝,而后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像是糅合了茫然、疑惑与不可置信。
顾时雪将她的白子落在那个位置上。
那条大龙被杀之后,棋盘上空出了一大块,反而留出了一片空间,而他在追杀顾时雪大龙的时候,黑棋也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了白棋的腹地之中。
劫。
上杉仗和的瞳孔微微散开,过了片刻方才重新凝聚起来,就像是第一次下棋一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棋盘。顾时雪虽然被屠龙,但黑棋因为需要贴目,细算下来,顾时雪输得居然都不算多。在激烈的缠斗之中,这一局棋已经发展到了官子阶段,棋细势均,胜负就在于此。古语有云:官子见棋力。越是到最后关头,就越需要锱铢必较,棋盘上的每一处实地都
是双方拉锯战的战场,小小的棋盘生出一股惨烈的血气,在屋内继续壮大,盘桓萦绕,最后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上。
上杉仗和屠龙的喜悦已经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劫。这何止是妙手?简直就是.......神仙手!一股惊雷在他心头豁然炸起,难怪他方才一步步都如此顺利,还以为是他算计了陆雪,没想到是人家反过来算计了他!
再抬头看去,陆雪眼球中依旧布满血丝,但一身精气神却不断高涨,直冲霄汉,哪还有半点疲惫之色!她身上的气势是何等强横,何等的不可一世,以至于上杉仗和下意识用手捂住心口,胸膛夸张地上下起伏,就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他的手指也选在半空中,整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棋子几乎从指间滑落下来。
顾时雪提醒道:“投子认负。棋子要是落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上杉先生想认输了?”
上杉仗和脸色狰狞起来,将棋子用力地攥在手中,死死瞪向顾时雪,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在抖动着。然后,他又看向棋盘。
劫争,是围棋最独特的规则之一,将小小的纵横十九道又衍生出无数种变化。在劫争当中,双方都可以互相提子,那么一方提子之后,被提一方必须在别处再走一起,逼对方应子,然后自己才可回提,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一方无法应劫。劫的胜利就在于双方的手筋,亦或是掌握的劫材上。这就像是一个漩涡,双方在不断角力,越是往其中投入,到了最后一刻,输得也就越惨,但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应劫,那也相当于是拱手叫人白白吃了一块。
上杉仗和额头上不自觉汗珠滚滚而落,抬起手道:“老夫,老夫要暂停!”
顾时雪没有阻止他,只是笑道:“上杉先生如今打挂次数越多,就越叫人厌恶。到时候输了,上杉棋坊也自然会摔得越惨。你好自为之。”
上杉仗和额头上青筋爆出,露出吃人一般的目光。顾时雪抿唇一笑,转身离去,回到鵺那边,好好地睡了个大觉。
第二天,顾时雪神完气足地来到棋院,等待上杉仗和。
这是最后的决战。两人一照面,没有任何寒暄,上来便是要人命的搏杀。你一手接,我一手应,黑白双方互相提子,劫材在迅速地消耗,棋盘就像是硝烟之后的血腥战场,处处坑坑洼洼,堆尸如山。上杉仗和身上的汗越流越多,忍不住脱去羽织的外衣,弯着腰,脑袋深深地弯下来,投下的阴影几乎和自己的黑子连成一片。
在打劫这回事上,他争不过陆雪.......
哪怕是有满门弟子的相助,他也依旧争不过陆雪!为了这个劫,白棋事先已经暗搓搓地布局了许久,这就叫做大势已定,他看上去是吃掉了一条大龙,但实际上,那竟然根本就是一个诱饵!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谁敢拿大龙当诱饵?!为什么会有这种人?!这哪里是棋圣,简直就是棋魔!棋鬼!!
真的不能胜吗?
出云的围棋,他们四大棋家的辉煌,难道就这样被一个女人踩在了脚下?
一种浓浓的悲壮从他心中升起,上杉仗和不由得老泪纵横,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表情。一局好棋,到了最后关头,居然就输在这个劫上!再回想起一开始屠龙时那种胜券在握的喜悦,还有当时对方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就像是讽刺!
顾时雪这时候也微笑着看向他:“上杉先生,今天不打挂啦?哦~反正也赢不了。”
阴阳怪气起来,她还挺拿手的。
“嗬嗬嗬.......你!!”上杉仗和的喉咙中像是有一口白沫在涌动,死死地盯住她,就像是要跳起来吃人一般。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涌动,冲向大脑,忽然,上杉仗和身体颤抖起来,捂住了心口:“啊——!!”
居然像是心脏病犯了。裁判一声惊呼,迅速地站起身来,但顾时雪的动作更快。她的身体一晃,如幻影般掠至上杉仗和身旁,伸手唰唰唰连续点中几个大穴,渡入真气,上杉仗和呼吸很快平缓下来,但眼神却像是失去了焦距,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顾时雪道:“胜负已定,越是输不起,就越会输得难看。上杉仗和先生,不必勉强了。”
她转身离去。上杉仗和随后很快就被弟子带回棋坊静养。这一日的棋战,似乎又是以打挂告终。但到了当天的晚上,一个消息从上杉棋坊内部传了出来:
上杉仗和,认输了。
第九十五章 龙面
四月十二日,出云各大报社纷纷刊载出上杉棋坊家主认负的消息。
新圣局,陆雪以一场辉煌的胜利,奠定了自己这个女棋圣在围棋界的地位。
鵺看着报纸,心情复杂:“除去我师父之外,整个出云的围棋界,都已经被你打穿了。”
顾时雪眉飞色舞,冲她挑了挑眉毛,道:“怎么啦?是不是后悔帮我了?”
鵺撇了撇嘴,道:“那倒是也没有。”
顾时雪斜靠在窗边,嘴角慢慢勾起来,笑容颇为诱惑。鵺将报纸翻来覆去,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出云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帮媒体人,大新闻接连不断,头条都不知道该报道哪个好。鵺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拜你所赐,现在围棋这东西总算是走入千家万户的视野中了,就连许许多多不下围棋的人都在关注。你们九夏有句话说知耻而后勇,不论如何,被你一个九夏人打败都是丢人的事情,往后民间恐怕会掀起一股围棋热。”
顾时雪笑道:“然后等新一代出云人下了围棋,估计就会忍不住杀到九夏去,就像是我这次来挑战泉道策一样。”
鵺哼哼了两声,道:“你信不信?除去你这种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出云的围棋界都一定能压过九夏。”
顾时雪点点头:“这个我信。如今的九夏没有什么学围棋的土壤,真正重要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围棋,而是救国。此间事了之后,我恐怕也会将围棋放下,此后十年,棋力多半是不退反进。”
顾时雪又笑道:“但那也不是坏事。围棋就和武道一样,越争越强,一代代天骄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出云暂时压过九夏,一定会激发起九夏人的爱国之心。只要这种对抗始终停留在棋盘上,那九夏和出云,只会在相争当中变得更强,这是好事,我喜闻乐见。”
鵺感慨道:“你的确是心胸广博,目光长远,不得不佩服。”
顾时雪笑眯眯地道:“这么夸我?我可要害羞的哦。”
鵺将报纸翻到最后一页,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和围棋无关的东西,可惜都是些琐事。如果有一天报纸上刊载的都是些琐事,那也好,这说明风平浪静,社会上没有什么重大的变化。但也不太好,因为出云正是一个在渴求着变化的社会,剧烈的矛盾隐藏在内部,结果媒体的关注都只能被琐事填满。
鵺伸了个懒腰,将报纸折起来放在一旁,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师父啊?”
顾时雪想了一想,道:“稍微休息休息,喘口气。连续的鏖战,确实让我有点儿疲惫。明天我再去拜会他。至于今天嘛.......咱们去哪儿吃饭啊?”
鵺想了想:“京城有家特别棒的龙面。”
顾时雪一拍手:“小葵,咱们走!今天鵺姐姐请吃饭!”
鵺稍微有些无奈:“我可没说我请.......算了,那就我请。”
.......
阳城京与大名城一山之隔,如今穿山隧道还未完工,对于常人而言,交通实在不便,想从大名城到阳城京,最快捷省力的方法居然是走水路,坐船一趟就是一天。但放在两名武道高手眼里,翻山越岭就如履平地,抵达阳城京不过片刻功夫。
阳城京身为京城,果然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象。两人刚一进城,便看见一辆两层的硕大蒸汽大巴摇摇晃晃地从道路上驶过去,上面载满了人,尾部的排气管中突突突地冒出两股浓烟。当那辆大巴行驶过去,顾时雪在车屁股上看到这么一行字:广告位招租,详情请联系康考尔公交公司。
后面是一串地址。
顾时雪啧啧称奇:“九夏的京城都没这玩意儿。”
鵺耸了耸肩,带着顾时雪往前走,七拐八拐,就来到了一座写有“亲仁善邻”四字的牌楼下,再往前,里面居然是一派九夏风格的建筑。顾时雪心知肚明,鵺所说的龙面,其实也就是“九夏人吃的面”这意思,前身基本上就是九夏南方的卤面。
东出云的工业化起步比九夏还早,工商业更加发达,因此就有不少九夏人,特别是九夏南方如龙尾等地区的人,飘扬过海来到出云打拼,同时也带来了九夏的饮食文化。九夏南方人习惯用盐,所以早期龙面都是以盐调味,配上用鸡骨或猪骨熬煮的面汤。但后来为了迎合出云人的口味,龙面就渐渐改为了以酱油调味,甚至还有用味噌的。
工业化这东西吃人。维新战争之后,整个出云的社会百废待兴,底层甚至更加穷苦,而在这个关头上,正好又遇到了来自西陆的廉价面粉和大量飘扬过海而来的九夏人,龙面这种简单的美食便很快在出云各地都风行起来。
顾时雪跟着鵺来到一家无名小馆,开馆子的是一位看着有四十来岁的大叔,脑袋大脖子粗,挺着个啤酒肚,腰上系着一圈围裙,看上去有些邋遢,不修边幅,但一股香味却从他的店内飘出,顾时雪仅仅是闻到那个味道,就有些走不动道。鵺略带得意地看了顾时雪一眼,大步走进去,用很标准的龙尾省方言道:“德叔,老样子,先来两大碗!我们这儿还有个小朋友,所以加一份面,再多拿个小碗。”
那个被唤作是德叔的胖老板和善笑道:“泉小姐里边儿坐,面条马上就来。”
顾时雪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居然有些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讲什么。
她顾时雪,精通五六门外语,但却听不懂九夏南方的方言.......
鵺一拍她的肩膀,抱着小葵坐下来,道:“愣着干嘛啊?这边面条上桌很快的。”
小葵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那名胖胖的德叔就将两大碗面条端上桌。两只面碗巨大如盆,面汤是诱人的酱色,一直满到大碗四分之三的位置,上面摆着叉烧肉、炖肉、竹笋、白菜和海苔,还有两半漂亮的溏心蛋,分量十足,丰厚的浇头将底下的面条都给完全遮住。顾时雪看着这一碗面,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流口水,脑海中依照着香味,似乎就能在舌尖上勾勒出汤汁的味道来。
顾时雪提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片叉烧肉送入口子。她是天生的肉食动物,以至于第一眼就被那几大块叉烧所吸引。叉烧的滋味中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甜,很巧妙地勾勒出肉本身的鲜味,肉的纤维很软,大块的肉片拂过嘴唇内侧,在牙齿上咀嚼着,往口腔里打了个转,终于被咽进喉咙里,舌尖上却还残留着肉香与汤汁的滋味。这种残留在舌尖上的感觉,立刻引发起身体的饥饿。
顾时雪的眉毛忍不住飞起。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最近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看顾时雪吃饭,这姑娘吃到美食,表情那叫一个香,简直比自己吃饭还美。她的眼神中会一下子放出光来,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一下,一只手捂在胸前,说不出的惊喜。哪怕是厌食症,估计看到她的样子,都能哐当哐当干下两大碗饭。
德叔却在此时,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时雪,然后,像是不可置信似的,再看了一眼,将自己的身体压下来,弯着腰,又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像是浑身都遭了一次雷击似的,失声叫起来:“陆雪?!”
“嗯?”顾时雪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条已经夹起了一半,就要送到嘴巴。那老板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鼓鼓的啤酒肚随之摇晃起来,使劲地搓着手:“居然、居然是您啊!我、我天天都在关注您的新闻!”
顾时雪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听懂老板的方言口音,笑道:“谢谢你了。”
“能赢真是太好了!”德叔几乎手舞足蹈起来:“我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你,还是你在九段考核的时候!我家附近的那些出云人都说,说一个九夏人怎么可能考得过出云的围棋九段,我当时就说怎么不可能!人家还嘲笑我........你能赢,真的太好了,太了不起了!我、我.......”
顾时雪笑道:“别激动。”
老板忽然落下了眼泪。很难相信,那么一个四十多岁,五大三粗的男人,会突然地哭出来,红着眼眶道:“能赢真是.......太好了。出云人都能看不起咱们九夏人!还有那些鬼佬.......能赢真的.......太好了,太了不起了.......”
顾时雪沉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终于道:“咱们九夏人,不会永远被人看不起的。”
第九十六章 王见王
从龙面馆离开,顾时雪抚摸着嘴唇,陷入一阵沉思。鵺走在她边上,过了一阵,道:“阳城京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被建成了外国人居留地,不仅包括九夏人,还包括特别多的西洋人。九夏人喜欢抱团,出云人偏偏又.......排外.......”
鵺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的同胞当中,有不少,的确是仇视着包括九夏人在内的一切外来者。我是得向你说声抱歉.......”
顾时雪笑了笑,摆手道:“你不必向我道歉。真要道歉,也不应该由你来道歉。”
顾时雪道:“出云如今的境况并不好,底层百姓.......”她目光扫向街边。这一带的街区并非是经济发展特别好的地方,建筑大多又脏又旧,道路狭窄,不曾经过修整,仅仅是铺着一层碎石,车辆根本开不进来。一名乞丐坐在马路牙子上乞讨,稍远一些,有名母亲正抱着婴儿,在给孩子把尿——尿液就这样直接浇在了街角的墙壁上。
顾时雪的话语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底层百姓困顿不堪,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觉得,是外来的人抢了他们的饭碗,排外的情绪自然生成。鵺,你是泉道策的弟子,与其道歉,不如去想办法改变这样的现状。”
鵺不知为何,好像忽然发起了脾气,皱着眉沉吟不语,过了一阵才道:“说起来容易。”
鵺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低声道:“国会中那些大人,真应该自己过来看看,大街上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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