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周通玄微微一笑,然后又从袖中抽出一段木鞘,道:“这是桃木刻成的剑鞘,不太贵重,就收下吧。我记得你有一把槐木剑,槐木为阴,桃木为阳,正好阴阳相合,比较合适。”
顾时雪略一迟疑,双手接过剑鞘:“多谢天师。”
“太客气。”
周通玄双手负后。顾时雪最后朝大天师一拜,转身离去。朝阳正从天边升起,周通玄目送她离去,忽而朗声笑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第一百四十二章返回现实
陆望返回现实,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这不当人的时间长了,猛然返回人的身体里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比如说痒痒的时候总想要抬起后爪......呸,是腿,来挠挠自己的脖子,又或者想要用舌头来梳理梳理自己的毛。陆望这会儿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想法,那些妖怪化形之后变成人,到底是怎么克服自己的本能的,难道不会露馅儿吗?
大概是全靠演技......
说起来他当了这么久的猫,说话也不会带个喵啊,猫娘猫汉说话带个喵的设定也太奇怪了吧,就和日本动漫里想要表现某角色是中国人结果说话带个“阿鲁”一样奇怪,属于让当事人一头雾水的刻板印象。
陆望心想,喜欢喵喵叫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猫。
在解决了神霞山楚红娘的事情之后,陆望的穿越进度条就已经满了,这次返回现实,第一件事,依然是查看更新内容。在两边来回穿越了这么多次,陆望对每次更新能带来什么样的内容早就有所预计,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超出他想象的部分,但这次看了两眼,陆望猛地一个激灵,还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作为游戏,《蒸汽江湖》的核心玩法是卡牌构筑,但过去的许多次更新,都是在围绕剧情内容打转,而在卡牌本身上拓展极少。这一次,除了常规的剧情方面的拓展之外,在玩法上的拓展极多,百辟楼之行完善了装备系统,点灯寺等门派拓展了更多的武学卡牌,而直接对原有的战斗系统造成冲击的,还是神霞山的符箓之道。
九夏武学的源头,来自道门丹鼎派,对内丹的修炼,这和符箓是全然不同的分支,过去,游戏《蒸汽江湖》中虽然就有符箓的身影,但更多是作为消耗道具使用,然而这一次,在顾时雪学习了《符上大道经》之后,完整的符箓体系终于在游戏中展开。
全新的天赋树,新卡牌,新机制,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新的敌人。
这才是一个卡牌游戏最核心的地方。可以说,更新了这么多次,这回终于是更新到点子上去了。
游戏内容越来越多。陆望心想,这游戏卖三十八还真是亏了.......顺便看一眼销量,七十五万。发售至今,才抵达这个数字,比起当初首月八十万销量的《太吾绘卷》自然是差了不少,不过陆望估计自己的游戏在进入正式版之后还能再有一波暴涨。正式版.......说起这个就牙痒痒,《太吾绘卷》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推出正式版,可恶.......
说回《蒸汽江湖》,这次的更新还有个意外之喜,符箓的完善和楚红娘那条“死后长生”之路,居然在更新中带出了看似毫不相干的另一部分内容——西洋的力量体系。这一部分游戏内容,过去一直只存在于背景板之中,云遮雾绕的,没有进行过直观的描写,但眼下这一层面纱终于是被揭开了。
符箓,实际上同西洋的“法术”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套上了一层玄学的外衣。九夏符箓的独特之处在于五雷正法,统筹自身五炁,五雷招来,可以说兼具了武学和符箓二者的优点。
西方在这方面就比较纯粹,得益于魔力学的发展,洋人对于法术的掌控更加深入本质,他们法阵比之符箓,更为简洁高效。楚红娘死后为了突破关隘,尝试以符箓代替自身的经脉骨骼,再造肉身,而洋人也善于利用法阵,让无生命的机械一样具有操纵魔力的能力。
这也就是西方“魔导科技”的本质。
西方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力量体系也是停留在“六境”的层次,是近两百多年来才拓展到九境的水准。他们的所谓大法师、炽天使,这一批可以抗衡九境的强者,本质上是不炼体的,但他们会将自身“器物化”,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法阵的载体,以此换来强大的力量。
虽然这用九夏的目光看,属于跛着脚走路,是歪门邪道,但实际上这条路的上限极高,而且走起来方便,更容易进行系统化的培养,想要培养出“九境”级别的高人基本上不是天赋问题,而是资源问题。
另外这种修炼方式还有个优势,就是很适合使用配套的“魔导器”。在这种时候,他们实际上就不应该再视为个体,而是“魔导器”的使用者,战斗力取决于自身操控的魔导武器。
九夏世界的法爷,和传统西方幻想世界里那种大法师不同,如果放在DND里,更像是奇械师这类职业。他们的常见画风绝对不是什么身穿长袍手持法杖的智者,而是驾驶机甲,扛着枪炮的猛男。
比如洛伊斯皇家大学的校长,西陆第一人凯奥,就喜欢身着全覆盖式的重甲,然后全副武装地和人“空手肉搏”。说是空手,其实一发蒸汽推动的火箭重拳轰下来顺带触发十万八千个法术效果,人送外号,钢铁侠.......
反倒是圣灵教的那些炽天使,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比较排斥机械造物,所以在画风上会比较偏向传统意义上的法师。
陆望查看完游戏的更新,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更新的内容极多,但是不适合现在放出来,过段时间游戏出正式版了再放出比较好。不过嘛......陆望嘿嘿一笑,现在可以画饼啊。
看了看手机,这会儿是周日,正好,可以窝在家里。陆望伸了个懒腰,实在是不太想做饭,就点了份外卖,然后一边等外卖,一边开始起草更新公告。
其实他倒也不是懒得做饭,主要是懒得洗碗。做饭是开心的事情,但洗碗就是纯粹的苦事了,所以陆望一般在自己家里烧完饭之后,都不会马上去洗碗,实在是需要给自己做点儿思想动员工作,就这么将碗筷泡在洗碗池里,过几个小时才有动力去洗碗。如果今天一整天都没能下定洗碗的决心,那就拖到明天......
反正陆望的拖延症很严重,但强迫症也很严重,两个晚期病症在身上总要打出个结果来的。
中途要是忘了这回事,再穿越一下,那么在异世界混了几个月回来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娘的,还得洗碗.......想想都觉得天崩地裂。陆望心想,也就是这会儿是租房住,以后若是自己买房了,肯定得在厨房里装个洗碗机。科技造福懒人。
不过有时候想想,外卖这东西这么方便,好像自己烧饭就越来越没有动力了。陆望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儿伤感。当年他还有六块棱角分明的腹肌,现在.......嗯,还剩下一整块。
第一百四十三章最后一局棋谱
陆望在现实中停留了一周左右,做足准备,重新返回九夏世界。
离开神霞山后,一行人就进入了京畿直隶省的地界。
阿瓜不在,旅行中便少了许多热闹,顾时雪静下心来,将日常的重心逐渐从习武转移到打谱下棋上。
眼下已经是十月了。这个月底,出云棋圣泉道策就要问棋九夏。泉道策极为狂傲,提出要同时挑战十名棋手,一人与十人同时对弈,只要他输了其中任意一场,那就算他输。
没天理了。
不过泉道策此人确确实实有狂傲的本事。九夏围棋的巅峰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大国手吴清安的壮年时期,当时的九夏棋坛,奇才辈出,涌现出过“十二棋圣”,吴清安是其中之一。后来九夏国力逐渐衰微,洋人入关,几度战乱,围棋同其他技艺一般逐渐没落,吴清安便是盛世的绝响,他死后,这么多年,九夏的棋坛非但没有进步,反而江河日下。
反观出云国内,俨然继承了九夏三十年前的盛况,在泉道策这个高踞天下棋手头顶的“老天爷”鞭策之下,还不断涌现出新的棋道大家。棋道这回事,就和武道一样,不怕争,越争越强,普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出云的棋道已然比九夏领先了半个时代,泉道策想赢不难,想输才难。
听闻在泉道策的压力之下,龙城那边如今正在开展盛大的棋赛,旨在选拔民间高手,顾时雪打算用“陆雪”的假名去参赛,搏出一个对战泉道策的资格。
棋赛中前十的优胜者能进入翰林院棋待诏,这就让无数人挤破了脑袋。
所谓棋待诏,“待诏”犹言候命,以才技征召未有正官者,命之待诏,主要工作便是陪天子下棋写诗作画游玩。不过历史上,由棋待诏出身,官至宰相的不在少数,因此进入棋待诏,也被人视作一条官场上的终南捷径。
顾时雪对什么狗屁棋待诏,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她就是奔着泉道策去的。
赛事已经举办两月,十月十日就是截止日期,她得在那之前赶到龙城。
时间紧迫,顾时雪因而也就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思,在入京畿之后的第一站清州城坐船沿着运河直往京城而去。一条大运河横贯九夏南北,前后历史将近三千年,历朝历代不断疏浚、开掘,终于形成了这全长五千余里的奇观。
这样一条运河,每年要承载两万艘运粮的漕船,商船三万多艘,官兵十五万人次,龙城极度依赖这条运河,一旦运河水道被阻截,以龙城周边的田垦情况,根本养不活这一城百万人。
漕运北上南下,以及人口、商品的大量往来养活了无数运河沿线的城市,诸如向阳、通平、青州等。这些城镇的兴衰,多与运河紧密关联。漕运盛,则运河旺,运河城镇也随之兴旺发达。漕运衰败,则运河城市也随之凋零。
以为运河关系重大,出于对洋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大央朝廷没怎么让洋人的轮船公司染指运河航线,不过运河本身就客运发达,大央的轮船招商局唯独在这一地带经营得不错,也购置了一些比较舒适的蒸汽轮船。
顾时雪花钱难得阔绰了一把,给自己订了一间上等客舱,位于轮船的二层甲板,有窗,可以看见外面。顾时雪在房间里进入了闭关模式,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谱,做死活题,累了就打打拳,站站桩,闲暇时居然还从运河河底捞了一把石头上来,用小刀自己雕琢棋子。
清晨时分,陆望的意识逐渐回国身体,伸伸胳膊抬抬腿,从顾时雪的枕头边上爬起来。十月已然是深秋,夜色渐长,醒来的时候,天边还带着些许夜晚的冥色。顾时雪起的早,点起了一盏煤油灯,在桌前雕琢棋子。运河河底的鹅卵石有黑白黄三色,经过多年的河水冲刷,光滑无比,她有一回跳入水中摸鱼的时候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打算用鹅卵石给自己雕琢出一副黑白两色的棋子。
九夏爱用一面平、一面凸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如一个个小馒头,出云则喜欢两面凸的。顾时雪雕琢的自然是前者,她对棋子的要求很高,每一粒都要是正圆,表面光滑,不用有划痕,棋子之间的大小、形状、重量几乎一致,雕琢棋子这件事,看上去只是静坐,其实每一刀下去,都是对她自身武艺的一个考验,必须精准无比,一丝不差。
既是练刀,也是练心。
顾时雪专注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抿着嘴唇,目光沉静,一丝不苟,煤油灯的光线从一旁照过来,在她身上,仿佛染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那模样极美,娴如花照水,静若云遮月,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陆望看了她一会儿,再四处张望一圈。苏瑶不知道为什么挂在吊灯上,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吊床。白渔.......一如既往,将自己藏在床底下,不过没藏好,露出来一条尾巴,时不时动弹一下,像是条毛毛虫。在原本剧情线中,四大花魁,苏瑶和白渔的美色力压群芳,明显胜过另外两人一筹,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小顾时雪更有魅力嘛。
陆望等着顾时雪将一颗棋子刻完,咳了一声,颇为嘚瑟地道:“时雪,我又梦见了一副棋谱。”
顾时雪眼睛亮了一下,转过头来,笑道:“快要入京了,又有新棋谱传授给我,这么巧?”
陆望笑道:“这大概是在直面泉道策之前的最后一次了,你得好好学。”
顾时雪正色道:“请。”
陆望轻盈地跳到桌上,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最近给顾时雪找的全都是棋圣吴清源的对局,第一次是三三星天元之局,第二次则是对阵木谷实,若是从后世的角度去看,这两局棋里面都有不少无理数,但在其诞生之初,里面蕴含着足以震动世界的思想,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这一次,陆望心知肚明,应该是顾时雪进进城去他的最后一次返回现实,换而言之,就是他最后一次给顾时雪带来新棋局,因此他找来的对局也格外重量级。
仍然是棋圣吴清源的棋。说到吴清源,必然绕不开那传奇般的十番棋,吴清源一人轮番挑战七位日本大棋手,并且取得全胜,他就如同流星般现世,击穿了天幕,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崛起,奠定了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当时的日本民调显示,在那个日本国内极右翼民粹主义横行的时代,吴清源在日本民间的知名度甚至仅次于天皇。
这次他带过来的,是十番棋中,吴清源和木谷实下的升降十番棋,第一局,木谷实持黑先行。对弈的双方都已然站在棋界的巅峰,赢的人将会加冕为王,而输的人,则会被降级。这对围棋棋手而言,是死亡般的屈辱。
这一局棋,堪称王者登基前的破茧之战。
顾时雪将一张白布摊开,上面画着纵横十九道,这就是她的棋盘。陆望走过来,在棋盘上三、四线交叉的点上按了一下,道:
“黑棋先行,第一手,小目。”
第一百四十四章六成把握
顾时雪目光沉重,将棋子落下。黑棋的第一步走在小目,白棋则以落子星位应对,随后黑棋再度落子,又是一个小目。黑白双方都在棋盘上稳健地推进布局,顾时雪屏息凝神,感觉像是看见两名绝世高手,以棋为剑,棋盘上杀意纵横。
黑十三手,厚重而坚实的一拐,呯然落在棋盘上。顾时雪眼前微微一亮,倒不是因为这一手有多高明,而是因为这一拐带着浓郁的个人风格,感觉就像是双方对峙许久之后,终于递出了第一招。接下来白棋的应对十分出彩,面对黑方势大力沉的攻势,白棋选择以轻盈的步法应对,十四、十八、二十跃动如飞,这让顾时雪忍不住想起自己对阵照彻时的局面。
双方仍在稳健地布局,但白棋已然逐渐占据优势。陆望为了教顾时雪围棋,除了狂背棋谱之外,也恶补了一番围棋的知识,这会儿也算得上稍微有点儿眼力劲,哪怕是他,也能看出黑棋的微小劣势。黑棋质地坚实,但白棋的布局已然缓缓生成,棋盘之上,如有白龙抬头。
顾时雪抿唇不语,将自己代入黑棋棋手的角度,心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应对。
黑五十五凭空杀出,一击突入敌阵。
这不算是太过高明的一手,但极为决然,带着冲天的杀气和要将局势逆转的决意,哪怕是作为旁观之人的顾时雪,都在目睹这一手之后,心头骤然发紧。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白五十六,毫不客气地将黑棋的后路截断。
顾时雪微微摇头。破釜沉舟,有时候也不一定能起到效果,此后黑五七、五九两手在棋盘上奋力做活,但都不成功,好在黑棋及时壁虎断尾求生,那一支以黑五五开头的孤军很快宣告全面,但黑棋吃掉了白棋的另外五子,站住棋谱一角,将自身两块局势联络起来。双方刀来剑往,互换了一招。
棋盘之上,黑白双龙的两分之势已然形成。
顾时雪下棋的速度越来越慢。这倒不是陆望报的慢,而是每一步落下,顾时雪都需要将自己代入白棋或者黑棋的角度去,思考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对于陆望给出的棋谱,她倒也不是全盘接受,比如在黑七十七的时候,顾时雪就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一手似乎有点儿俗了,不足以和自己的另一边取得联系。”
陆望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中途苏瑶和白渔都清醒过来,在旁边看了一阵。一盘棋从早上下到中午,顾时雪出门吃了一顿饭,回来继续。白棋步法灵动,落子却颇为沉稳,黑棋布局坚实,但在进攻上极为果断,到了黑九十七,双龙缠斗,黑龙忽然间露出獠牙,发起了凶猛的进攻,黑九九,一百零一!
连续三步,惊煞眼球的三连击,就像是天外飞仙一剑西来,在谁都没能料想到的时刻,猛然间朝着白棋的薄弱处发动了绝命一击!霎时之间,棋盘上潜藏的杀气被骤然引爆,银瓶乍破,铁骑突出。
顾时雪落子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兵行险着!她属于外谦内傲的性格,骨子里极为狂放,但顾时雪抿心自问,自己大概是没有黑棋那种惊人的勇气和胆识的,这三步棋,她无论如何都下不出来。
怎么抵挡?
顾时雪心脏一时间悬起,伸手去摸一旁的棋子,却抓了个空,这才意识到棋子已经下完了,她才雕琢了八十多颗棋子,还是因为此前黑白双方互相吃了几子,让棋子轮番上场,这才让她能支撑到这惊天动地的黑一百零一手。不过没有棋子也问题不大,顾时雪记忆力卓绝,将棋子全部收起,从第一百零一手接着往后下,此前的整整一百手,每一颗棋子在什么位置,她都影响深刻,完全记住了。
自黑棋的决死一击之后,顾时雪落子速度逐渐加快,黑白双方此刻俨然打出了真火,两条大龙在棋盘上张鳞探爪,撕咬在一处,以至于甚至递出了不少有悖棋理的招数。白棋俨然占据上风,到了第一百二十手,没有选择稳妥的二路弯收官,而是为了多吃两目,打出了一手飞。
黑棋一百二十一突然长蛇骤然扑起,直直刺出一剑,劫!
棋盘上的场面顿时混乱,白棋从占据上风的姿态被陡然间拉下马,棋局陷入一片难以预测的混沌之中。船舱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风,煤油灯加了两次油,在旁边放出光芒,黑白棋子都像是被提出了汗,顾时雪脱去自己的外套,只穿着短短的衬衣,额头出汗,坐在桌前,手指缓缓摩挲着棋子。
劫。
这是围棋上一种较为常见的复杂局面,也就是指黑白双方都把对方的棋子围住,这种局面下,如果白下,可以吃掉一个黑子;如果轮黑下,同样可以吃掉一个白子,如此往复,循环无解。所以围棋上明确禁止“同形重复”,根据规则,在劫争的一方提了一子后,对方不能马上回提,而要先在别处下一着,待对方应一手之后,再去回提。
空气几乎凝固,棋盘上透着凄绝的气势,劫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惨烈的白刃斩。
随后的局面变化,依旧让人瞠目结舌。围绕着劫争,黑棋做出了一个近乎丧心病狂的举动,宁愿舍弃自己的一条大龙不要,放着白棋在棋盘右上角蜿蜒破空突入自己的大本营,也要将劫赢下,然后直捣黄龙,和白棋鱼死网破!
顾时雪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目光盯着棋盘。她的影子将棋盘的一角几乎完全遮黑。
一子落下。
白一五六提劫。
黑一五七找劫。
顾时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四枚黑子提起。消劫了,白棋赢得了劫争。顾时雪道:“看来白棋是胜券在握了。”
陆望在旁边摇了摇头,笑道:“你再仔细数一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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