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 第195章

作者:吃书妖

我试着遵循自己的记忆,往教堂所在的方向行走,但是一路上的木屋民居都已经被爆炸瞬间产生的冲击波给摧毁掉,屹立不倒的只是少数,记忆中本来就不甚清楚的地形也早已面目全非。有时候我还能够看见因为爆炸而受伤倒地的村民们,有的是被爆炸带来的溅射物击穿身体而受伤的,有的则是被瓦砾埋在下面无法挣脱的。我还碰见了两三个仍然能够活动的村民,但他们都没有攻击我的胆量和闲工夫,纷纷绕道而行。

片刻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当我再次看到罗森塔尔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残废——他的左臂和左腿分别从根部和中间被炸断,浑身上下遍布烧伤和溅射伤,面部都变得血肉模糊,右眼球在视神经的牵扯下挂在脸庞右边,血浆正在从或大或小的创口中或快速或缓慢地流淌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割了很多道口子的皮革水袋一样。

如果不是他还穿着那身装模作样的黑袍,我甚至都认不出这个狼狈至极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个罗森塔尔——虽然即使是这身黑袍也破烂得像是渔网一样了。

他正在遍布瓦砾的地面上缓慢地匍匐着,仿佛一条伤痕累累的蠕虫,身后的长长血痕延伸到了数米外的烟雾与黑暗之中。当我发现他的时候,我正在他的右前方,然后我走到了他的身前,主动开口:“真亏你能够在那种爆炸中生还,但是,到此为止了。”

他的动作停止了下来,然后抬起血肉模糊的面部,完好的左眼仿佛流露出了绝望——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绝望,因为在失去了面部表情的配合之后,所谓的“眼神变化”其实并不具备表现出复杂心理变化的功能,但是我想,任何一个身负强大力量与宏图大志的人物在失去了健全的身体和生还的机会之后,恐怕都极难再提起积极的心态面对现实。

一想到他先前还在对我描绘他心中的梦想,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惨样,我就不免觉得五味陈杂。

他应该有着先前没有对我展现过的保命底牌,若非如此,那他早已在刚才的爆炸中粉身碎骨了。但是,就好像我没有料到他有着这种底牌一样,我也没有料到刚才的爆炸会如此凶猛。这两种意外结合到一起,反而让事情的进展回到了本来计划的轨道上。

“你……”他不甘心地发出了嘶哑的嗓音,“刚才的爆炸是你的布置吗?你……是来杀我的吗?”

“那是我的伙伴的布置。”我先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难道你还指望我饶你一命吗?”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潜伏了这么漫长的时间,在外界布置了那么多的棋子,结果却在这种时候……”

“你就那么想达成自己的野心?”

“当然想!”他冷笑起来,“我一看就明白,你是那种连拥有野心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家伙,要是没有美国政府的命令,你恐怕就只会碌碌无为地生活下去吧,真是让我想吐!”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想起了言峰绮礼对我提过的问题:你知晓如何通过拒绝欲望来让自己安心,但是满足欲望也是获得安心的一环,你要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

人的梦想同样也是欲望的体现,我的梦想又是什么?

“如果你没有选择这条道路,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说,“你过去就没有后悔过吗?”

“后悔……”他愣怔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回想起了过去的什么画面,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是啊,我后悔,我当然后悔过,谁会愿意过这种东躲西藏的鬼日子?但是……正是这些‘错误’铸就了现在的我。我的成就、我的尊严、我的灵魂……就都在这里了,哪怕是你……也不能否认我。”

他说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危险,源头来自于他虚压地面的右掌心,而他则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话,“所以……别再侮辱我了,给我一个痛快吧,我……”

“没用的。”我冷不丁地一脚踩下去。

砰!

他的右掌被我狠狠踩住,掌心被强迫地死死按住地面,数十粒宛如萤火虫的橘红色光点从中溃散纷飞开来。

原来他先前是打算凝聚射线法术,但是被我这么一踩,他的暗算就只能落空了。

“呜!”他痛苦地叫了出来。

“已经结束了,罗森塔尔。”我说,“你的基业、你的野心、你的人生……都要在此刻画上休止符了。”

“你这个……臭小鬼!!”他暴怒地低吼起来。

“我必须承认,我在现阶段还有许多不如你的地方,所以……你对我说的话,我在回去之后会好好思索的。”我接着说,“不过……那都是一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了。”

说完,我的身边,影子变成了通往异次元的出入口,一条条黑色物质构成的触手依次拔地而起,犹如一头恐怖生物的冰山一角。

紧接着,触手的尖端纷纷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形状。

“再见。”

话音一落,无数斩击一拥而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破了烟雾,响彻全村。

……

片刻后,我丢下被自己大卸八块的尸骸,离开了变成废墟的面具村。

在村外的树林中,我看到了三道人影,分别是牧濑、亚当和娜塔莉:牧濑正靠着树干,亚当在照料娜塔莉,娜塔莉则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

顺带一提,娜塔莉的额头上的绷带很明显厚了一圈。

看到我回来,亚当强振精神地对我打了一声招呼,而牧濑则迎了上来,压低嗓音询问了一遍我在村中的见闻——不过不用问也知道,我已经把罗森塔尔杀死了,已经发到手机里面的通关短信就是明证:我们距离回归的时刻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

这个剧本,也已经步入尾声了。

“你没把她杀掉吗?”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娜塔莉,亚当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没有……”牧濑先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等等,你知道娜塔莉是内奸?”

“只是简单的排除法而已。”我说。

“……你其实脑子很好吧。”她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一般而已。”我说,“说起来……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应该是在距离村落比较远的安全地带才对吧,这里已经是村落的边缘了。”

她先是简单地解释了一遍自己解决娜塔莉的经过,接着说:“然后……之前的大爆炸把昏迷的亚当给惊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的身边只有自己和娜塔莉,找不到我和你,就背着娜塔莉往爆炸发生的方向走过来,最后在这里和我汇合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杀掉娜塔莉?”

“与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你不一样,我是除非情况必须、否则就不杀人的类型……这是理由之一。”她脸色自然地说,“而理由之二则是,我不想给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杀死朋友的回忆。所以我就把缠在她额头上的绷带爆炸的威力控制到只会把她炸晕过去的水平了。”

这个答案倒是令我有些意外,她居然是考虑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心情。

这么说来,她之所以没有事先与我沟通,而是故意隐瞒了娜塔莉就是内奸的事实,应该就是担心我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会直接就把娜塔莉给杀掉吧。

接着,牧濑好像又回忆起了什么,说:“说起来,我以前碰到过一个擅长使用匕首和日本刀的短发女性队友,她对我提过,说自己以前在某个剧本的尾声,半昏半醒之际,看到自己的队友不负责任地以心脏为代价干掉了最后的敌人,然后又丢下了那具只剩最后半口气的身体和为他而伤心哭泣的女孩,就这么直接离开了剧本……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做这种调查员。”

“原来如此,那真是过分。”我深以为然地应了一句,但是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能够批判她提到的那个人渣。

这时,亚当站了起来,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疲惫地说:“对不起,这一次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不要紧,别放在心上。”我说。

亚当明显十分挂心,接着他问牧濑:“之前你是怎么打败娜塔莉的?我在醒来之后就只看见娜塔莉昏倒在地上。”

“等回去以后再说吧。”牧濑没有正面回答,估计是打算等自己回归之后,让这个世界的自己用被植入的似是而非的记忆来回答亚当。

接着,她好奇地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娜塔莉的真实身份,那么你之后会怎么对待她?”

“这个还要等我回去之后慢慢思考,不过首先……我不会与她分手。”亚当平静地说。

“她都做出这种事情了,你还不与她分手吗?”牧濑意外地问。

“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的我也有责任,而且……刚才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所以我会背负起将她引导到正路的责任。”亚当的神色变得十分认真,说,“我以前对她约定过:如果她变得一贫如洗,我就扶养她;如果她变得重病缠身,我就照顾她;如果她变得一蹶不振,我就鼓励她;如果她变得十恶不赦……那我无论如何都会拉扯她。”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下去,“但是,如果要让我放开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先提醒你一遍,她没有‘变得十恶不赦’,她本来就是邪恶的。”我说。

“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吗?”亚当面不改色地说,“反正要做的事情没有变化。”

“某种意义上真是可怕啊你……”牧濑忍不住说,“我要是找男朋友,绝对不会找你这一型的。”

闻言,亚当开怀地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番对话,他好像也释放了不少压力,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脆弱与愚蠢,此行的连番挫折也没有让他一蹶不振。或许在之后的人生中,他还是会在某些事情上狼狈地栽跟头,近有娜塔莉一事,远有人生中的各种抉择……

但是,只要他依旧能够保持现在自己,那么他就能一遍遍地站起来、挑战下去。

极远处,东边的天际出现了光芒,夜晚的黑暗逐渐褪去。

黎明降临了。

199 面具Extra

我是牧濑红莉栖,二十三岁,一名心理医生。

出生地点是日本群马县,父亲是在物理学上颇有造诣的专家。受此熏陶,我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主动地向父亲提出想要学习物理知识的想法,而父亲也欣然答应,开始在闲暇时间私下教导我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才能逐渐被开发出来,在读中学之前就学完了高中阶段的物理知识。父亲似乎也萌发了想要在日后将我引入学界的想法,但是我却在这些日子里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原来我并没有自己预想得那么喜欢物理学,当初之所以会产生想要学习物理的念头,只是基于对学识丰富的父亲的崇拜心理而已。

而我真正感兴趣的学问,是心理学。

高中毕业之后,我与父亲吵了一架,并且定下了约定:如果我没能在心理学方面表现出来足以令他满意的成绩,那么就必须放弃心理学,从此以后专心物理学的研究。

接着,我在父亲的临时支援下远赴海外,进入了美国内华达州的某家知名私立大学。而在学有所成之后,我走出了校门,活用在校期间的人脉,成为了一名专门为富人服务的职业心理医生。

这个行业并不好做,虽然富人也有着许多生活和事业方面的烦恼,甚至少数还会形成心理疾病,但是为了避免泄露隐私,他们往往会寻找口碑良好且职业经验丰富的熟练医生,而像是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就只能在门可罗雀的条件下困难地争取出头机会。可问题是,我并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挑战事业难关,与父亲的约定仍在我的耳畔萦绕。若是不能在业界站稳脚跟,我很快就会在父亲的冷嘲热讽下无奈转行。这种未来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而就是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觉醒了超能力。

是的,超能力。

我变得能够潜入别人的梦境,并且根据自己对梦境的干涉,被干涉者会在心理层面上出现好坏不同的变化。

没过多少天,我就初步掌握了这种超能力的使用方法,并且开始将其投入自己的事业中:以催眠疗法为幌子,直接干涉顾客的梦境,在梦中找到顾客的“症结”,然后将其瓦解。如此一来,再忧郁的顾客都会变得神清气爽。

这种新型的催眠疗法很快就使我在上流社会中名声大噪,我的预约名单只过了两周就排到了下个季度,我已经不再需要为无法履行约定而绞尽脑汁了。

有一天,我的朋友为我介绍了一名年纪轻轻的顾客,但是后者的手上没有预约。本来我是应该拒绝的,可这个朋友是在校期间为我提供过许多帮助的前辈,虽然她主攻的学问是脑科学,但是在我就业的时候,她也为我出过不少力,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拒绝她。

当天下午,我让这名顾客坐到了自己的私人诊所里,而我则坐到了他的对面,低头翻看他提供给我的个人信息。

他的名字叫宁海,十七岁,父亲是知名企业的董事,有着一般人一生都挥霍不尽的财富。

虽然有着这种令人艳羡的出身,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烦恼:他时常会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们都是带有意图接近自己的,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都没有对自己真心以待,就连大人们也是为了接近自己的父亲而接近自己,仿佛所有人都戴上了一张令他不安的面具,能够信赖的人屈指可数。

这种不安随着时间酝酿,演变成了一种足以影响生活的心理疾病,使他苦不堪言。

“最近,我一直在做梦,可怕的噩梦……”他烦恼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在噩梦中,我总是会出现在各式各样的地方……学校、家、街道、爸爸的公司、酒店的大堂……”

“……然后,我总是会碰到……戴面具的人。”

“无论我逃到哪里,面具人都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

“将我杀死。”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症状。我点了点头,然后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治好你的病。”

“真的吗?”他不安地问,“我听说你会一种奇特的催眠疗法,所以才会找你……这种疗法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是否神奇,就用事实来说明。”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质疑,“那么,开始吧。”

然后,我对他发动了自己的超能力。

一段时间之后,我与他同时在沙发上从梦境中苏醒了过来。我看了一眼时间,虽然自己在刚才的梦境中渡过了一晚,但是现实却只过去了十分钟。

梦中的我们是两个大学生,我们与其他三个大学生——亚当、马丁、娜塔莉一起外出旅行,然而却在返程中遭遇一系列巧合,被困在了郊外的森林里面。之后,我们去了一个叫作“面具村”的村落,经历了一趟惊心动魄的冒险,最终成功生还。

虽然梦中死亡只会使我强行苏醒,不会真的死去,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试着分析梦中出现的人和物。

就连业余的心理学爱好者都知道,梦中出现的事物往往都是有其寓意的。根据我简单的分析:在宁海的梦中登场的亚当,应该代表着宁海对于自己难以获得的纯粹友谊的向往,而马丁和娜塔莉则代表着他对友情与爱情的不信任,“可怕的面具人”无疑是他的心理症状在梦中的具现,“制造面具的罗森塔尔”在彰显他的内心深处对于政府部门的恶意看法的同时,又是症状的最终具现——也就是我此行应该破坏的对象。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比如从面具村与政府部门的密切联系中可以看出他身边的长辈们与国家的某种关系,而其中隐藏的罪恶,也能够显示这些人的金钱来路并不光明正大……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这种小小的心理医师有资格关注的了。

在确认了罗森塔尔的存在之后,我就动用起了自己的超能力所提供的梦境力量,然后十分吃力地打败了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