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95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174.我们都是小怪兽 十

在守护者里苏菲年龄并不是最大的,在她之前曾有过很多很多的守护者。但他们都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有的战死,有的病死,有的用光了寿命离去。于是苏菲就成为现任守护者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了,只有别人尊称她一声姐姐的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谁姐姐。

然而在她最害怕最绝望的时候,她所呼唤的并不是挚爱的妹妹苏琳,那声姐姐惶恐又陌生,像是一句很多年都没有使用过的咒语,老的就连这两个音节都有些生涩了。

时光仿佛在这一声呼唤中碎裂了,满地都是镜子的断片,思绪跨越回很多年以前,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地呼喊。

“姐姐……”

低声的呢喃伴随着不安分乱蹬的手脚,妹妹又做噩梦了,纤细的仿佛一碰就会断掉的手腕紧绷着,手指死死扣住白的耀眼的床单,眉头紧锁,半边被子落到了床下。

噩梦对这间卧室里的女孩们来说是个太过正常的日常,任何人,只要拥有情感,经历过足够多的恐惧之后就算麻木了,也会在深夜的梦境中回想起那些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姐姐默默地把床单塞回床上,为妹妹折好边边角角。

她总是这样,只要身边有一点点动静就会苏醒,好像这个最年长的女孩生来就是活跃在黑夜中的,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睡去。当每个预示着朝阳的钟声响起,妹妹们醒来就只会看见已经伫立在床头的姐姐,日复一日保持着那个温柔的微笑。

可其实她和大家都一样的年纪,只不过出生的编号排在最前面,所以就是姐姐,就此学会了坚强。

一只手抓住了姐姐收工后本打算收回去的手腕,姐姐一愣,对上一双明亮的目光,藏在被子里就像什么小动物似的,悄悄打量着外面漆黑的世界。

“别怕。”姐姐笑笑,俯下身去贴着妹妹的额头,“只是噩梦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可那只是今天的结束而已,明天呢?明天还是会遇到同样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久远的时光就像永远逃不出去的监牢。

“不害怕,和姐姐在一起,就不害怕。”虽然是这么说,妹妹还是用力拉紧了姐姐的手指,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真的吗?”姐姐笑着刮了刮妹妹的鼻子。

“……是假的。”妹妹只好认输,无论她自觉伪装的有多么好,在姐姐面前还是一瞬间就会破功,根本就不是对手。

“姐姐……你能抱抱我么?”妹妹看着姐姐,澄澈的瞳里闪动着些许期待,“我很害怕……想和你一起睡觉。”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为自己并不特殊,姐姐会对每一个人好,要是对其中一个有特别的待遇,其他人就会吃醋,姐姐是大家的姐姐。

姐姐愣了一下,总是那么宠溺大家的她好像变成了谨慎的小贼,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每一张熟睡的面孔。

没有人醒着,也没有人盯着这里看,今天大家都睡得很好,是个美好而寂静的夜晚,只有一个人做了噩梦。

没能得到回复,妹妹有些失望地缩了缩脖子。其实她本就不该抱有期待,这样做被其他人知道是会出事情的。

“可以哦。”

妹妹眼睛陡然睁大,惊喜地抬起头,对上一张有点无奈,但又没法拒绝的宠溺脸庞。

“仅限今晚。”姐姐伸出小手指,偷偷瞒着其他人做这种事让她有种背德感,脸庞泛起微微的粉红色,但她还是在妹妹面前强装正经,一副姐姐拿你没办法才这样的做派,“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嗯!”妹妹张开双臂,轻轻地半坐起来,抱住姐姐,微微地颤抖着。

她害怕这份短暂的幸福会是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涤雨的黑光切入回忆的碎片,画面定格在姐姐微闭的双眸上,整个世界四分五裂,带着灿烂的白色。苏菲身体里的血几乎在这最后一次心脏的跳跃中全都喷溅了出去,因为哈娜贯穿之后旋转刀锋,彻底搅碎了她的心脏。

苏菲瞳孔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光,哈娜抽回刀刃后退,看着苏菲仰天倒下,轻的像是一片树叶,她赤/裸地躺在皑皑白雪中,碎冰缠绕着她四散的长发,很快被同样是白色的血浸透。

哈娜低头看着苏菲,苏菲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哈娜,记忆中定格的画面与那张冰霜般的面孔渐渐相互靠拢,时光飞速后退。

原来哈娜都是对的……她们确实见过面,都有着相似的面孔,哈娜苏菲苏琳是一次性出现的三胞胎。只是那个时候苏菲还不叫苏菲,哈娜也不是哈娜,她们只是那么多女孩中平凡又不起眼的两个人,苏菲是妹妹,哈娜是姐姐。

在教皇国的高墙里,她们曾经是相亲相爱的姐妹。

苏菲闭上眼睛,她的神情那么安静,像是沉沉地睡去了,褪去龙形之后她又回到了那个会叫人喜欢的,自称是演员的苏菲了,就算她曾经残暴过凶狠过,也没法拒绝承认她就是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现在这女孩死了,带着她的倔强和罪孽,沉寂在苍白的风雪中。

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带着某种彻骨的疼痛,哈娜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冰封一般寒冷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感情这种东西,茫然地看着苏菲寂静的睡颜。

“姐姐姐姐,我又长高一些了,马上就能追上你了!”

女孩拿着卷尺踮着脚尖来比身高,恨不得能把手臂举到天上去。

“姐姐姐姐,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

女孩挥舞着绘本兴高采烈,那是她第一次进图书馆自由学习。

“姐姐……我好害怕某一天我会死掉,你说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诞生的呢?那些人究竟想要什么?”

女孩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微微地颤抖着,哭泣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姐姐……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

铺天盖地的火焰宛如天堑鸿沟,横贯在彼此面前,秽鬼的魔爪伸向她的后背,她知道,但她还是要道别。

“然后对你说,我喜欢你。”

我曾经说过一次,所以就算现在没能说出来,也不怨我吧?

那些被隐藏了很多年的记忆,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解放开来,无数个有关苏菲的片段冲进脑海里,哈娜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跌跌撞撞地后退,最后跌坐在茫茫白雪中。

她忽然觉得很冷很冷,无论什么巨龙的血液还是暴龙的心脏都不管用了,那片冰雪是她带来的,现在却成为了刺伤她的武器。她默默蜷缩起来,像是要试图寻找出一点温暖,白雪在她身边堆积,寒冰在她周围笼罩,她的头发如瀑布般生长,渐渐比身体还要漫长,指尖,鼻尖,下颚,身体的每个末端都蔓生出幽深的冰块,冰天雪地的世界犹如一条条交缠的丝线,要把主人困死在幽深的封茧里。

哈娜再度开始龙化,比以往过去任何一次都要深邃,迅速,细腻苍白的鳞片进化到方桌那么庞大,峥嵘的头角撕破肌肤露出血淋淋的嶙峋模样,细长的尾巴正在变成起舞的黑蟒。浑身上下的血管都像是在爆开,人类的血和古龙的血混合在一起,冒着咕嘟咕嘟的泡泡。就连苏菲拥抱龙的野心时都没有这样大的反应和变化,那已经不是新生或者进化什么的,是死亡之上的反复死亡,每一次变化都能够杀死一个活着的人。

这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狠狠撞在几近成型的冰茧上,那一下几乎能同时把这女孩自己撞晕过去,她听到了自己骨头开裂的声音。但这样的力量也是有所收获的,迅速生长的冰块就只是普通的厚实冰块而已,被她生生撞出了一道裂痕。

“把我的哈娜还给我!”

谁也不知道席可在那种情况下是怎么又能动起来的,以她的身体状况,还活着都是该庆幸的事。可现在这女孩身体里好像又爆发出来了什么古怪的力量,促使她追随着冰雪而来。

只是稍微后退了一步,席可又一次撞向冰茧,头破血流,就连自己的灵魂好像都在发颤。但她不在乎,她隐隐感觉到那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很不妙的事,那女孩是哈娜没错,可现在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哈娜的身体,如果放任她自由发展下去一切就都完了,哈娜将永远没法回来。

早在第一次见到哈娜的异常状态时,席可就感到不太舒服,那确实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但与此相对的也要付出某些代价,每次使用完哈娜都会近似虚脱,精疲力尽。她自己没有感觉到,席可作为旁观者却非常清楚,无论是食欲还是睡眠,都会在那种状态之后连续扩大持续一阵子,这意味着消耗极其惊人。

她有考虑过要询问一下哈娜,是否清楚这力量的来源,究竟会不会出问题。但她没能问出口,有些秘密是不适合直接讲出来的,哈娜没有说那就说明她认为这是不应该分享的事。席可很有耐心,也很理解,希望某一天哈娜会主动告诉她。

可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成真了,无论那力量是好是坏,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只有令人恐惧的变化。

一次又一次,席可把一切能用上的东西都用上了,她自己,地上的石头,哈娜遗失的涤雨,护身符,灵魂的领域,所有东西都被她拿来当做破冰用的武器,反反复复在同一个位置上敲出一小块碎冰来。

她那么努力,可还是赶不上冰块凝结的速度,每当她刚刚敲开了一点点,新的冰块又覆盖了上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块越来越厚,和里面的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哈娜的脸庞渐渐模糊,席可有些看不清楚了,她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泪水还是冰块太厚根本就没有敲下去,她不想接受现实说那是没用的工作,根本就敲不开这些该死的混蛋冰块。

我希望我的意中人会踏着白云而来,就像迎接公主的骑士,你曾这样对过我,所以我也希望能做一次你的骑士。可是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那么的无力,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在你面前耀眼一次。

是你拒绝了我么?是你不喜欢我么?是你厌倦了这个世界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冰封起来?

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席可头晕目眩,那不是泪水,而是热诚的鲜血。冰雪的世界忽然而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生死的考验,在这种环境下大量失血即使不因为这个死去,也要抵御失温的袭击。

她有些抬不起胳膊来了,无论那力量的来源是什么,在持续性的消耗之后她还是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趴在半圆形的冰茧上,寒冰覆盖了她的长发,眉宇间是星屑般的雪片。她快要死了,可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美,光润的白雪也比不过她象牙般的肌肤,修长柔软的身材像是要把怀抱里的那颗冰茧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紧紧贴合着,也许是在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之后她索性想到了用自己的体温。但她也没什么体温可以用了,白巫女的制服能抵挡外界的寒冷侵袭,却没法阻止主人本身失去的温度。

“嗨,小姑娘,现在可不是表演苦情剧的时候哦。要是你就这样死在这里,谁去揭穿圣教皇的真面目呢?”

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席可很想回头看看那是谁,可她的身体实在太重了,就连微微抬起头,转个方向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炙热的温度陡然拔高,炎浪一圈又一圈地扩散开来,赤金色的温暖驱逐了冰雪的世界,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过去拥抱一次。

“Explosion!”

骄傲又张扬的咒语下,灿烂的火光在这片世界绽放开来,盛如夏花。

175.没有你们的明天 一

依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没办法立刻醒来,身体实在劳累太久了,难得抓住这个休息的机会,好像要一口气把过去没能睡好的觉全部补回来一样,闭上眼睛便不愿再苏醒。

这对一只猫来说是很罕见的事,即使成为人类的形态,有些来源于本性的习惯还是没办法改变的,大多数时候依雪的睡眠总是很浅,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通常情况下她不愿意去理会这些动静,因为知道那只是某个人忽然觉得难过想要出去透透气,并不是什么危险。

她从未对谁说起过这件事,在每个哈娜消失的夜晚,哈娜从来没有察觉到过自己离开时背后有一双微眯着打量她的眼睛。

有人说布偶猫是仙女,她们不但漂亮,还很懂人心。作为猫之国的公主殿下,依雪很乐意接受这种来自人类的说法,只靠气味,或者某些小小的举动,依雪就能察觉出身边人的情绪波动,只不过她又像许许多多的猫主子一样,并不太爱和人凑的太近,这和那些整天黏人的布偶猫不太一样。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因为不喜欢,就算黏人也要考虑对象,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黏的起来呢?整天呆在同一个屋檐下都是种折磨。

她太挑剔了,挑剔的人总是没什么朋友的,猫也一样。

所以猫之国的破灭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多伤感,她来自那里,却并不喜欢故乡,只要继续呆在那她就永远是依雪,永远是猫之国的公主,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就只会拥有雪华一个朋友。

好在最近终于遇到了一些能让如此挑剔的她也满足的女孩,无家可归的逃亡也显得不是那么寂寞冰冷了。猫的安全感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主人特意安排好的暖巢她未必喜欢,反倒是乐于蹲在某个角落里把一团毛线放在自己面前挡着,觉得那样就算很舒服了然后软绵绵的睡去。

依雪自认为是只不怎么黏人的布偶猫,但实际上她并未察觉自己的心态,能和人类朋友们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她当下最喜欢的事,就像那些软乎乎的布偶们一样,总是仰头看着高高大大的人类,喵呀喵呀的叫,等待着有一双温暖的双手拥抱自己入怀。

说到底,依雪就是一只别扭矫情又不自知的小笨猫,虽然总是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其实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清楚自己。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沉眠之后,依雪缓缓地睁开眼睛,久睡之后的慵懒促使她微微打了个呵欠。那真的是一场很漫长的梦境,是她短暂的喵生里,从未有过的舒适睡眠。

所见是有一个房间大小的洞穴,石壁处理的很干净,仔细打磨过,上面刻着用来计数日期的刻痕。沉眠中的女孩们相互依偎着分享毛毯,她们身边一团翻腾的金色火焰在空气中熊熊燃烧,照亮了每一张疲惫的面孔。

她静悄悄地起身一个个看过去,哈娜和席可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簇拥着,后者钻进了前者的胳膊下面,仿佛揩油的小鬼一样带着笑容沉眠,真是一对睡着了都能摆出个心形的笨蛋情侣。雪华用自己的尾巴把自己圈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团白色的雪。琦世分明也是在睡觉,可她在睡梦中居然都紧锁着眉毛,好像天下大事都抗在她的肩膀上,就算睡着了也要继续思考。

依雪偷偷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告诉她这是现实而非梦境,大家都还活着,那如噩梦般永远不会结束的夜晚已经悄然逝去。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外面的雨还在下,难怪会感觉这样冷,那团火光温暖的让人想要拥抱一下,但依雪的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因为这里少了两个人,那两个因为苏菲背叛,被深深伤害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那团火焰,瞳孔深处摇曳着金色的焰光,忽然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转身向着曲折的洞穴外面跑去。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下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燃料,在缺少通风的曲折洞穴深处一直燃烧,也没有消耗掉什么空气导致气流不太顺畅。

依雪所知道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能释放出这样的魔力火焰。

这人为开凿的洞穴并不太深,为了避风遮雨,通路折成了之字形。听到的雨声越来越大,依雪绕过最后一堵石壁,看到那顶熟悉的三角帽坐在悬崖峭壁边的洞穴口上,漫无边际的雨幕无始无终,穿越山谷的风吹散了她的长发,起落的灰色发丝间,隐约露出长长的血色触手,仿佛与长发融为一体。

依雪本想叫出她的名字,向她问一声好再道谢,那团火焰毫无疑问是伊蕾娜的作为,在经历过噩梦般的夜晚之后所有身负重伤的人都被集中到了这里,只有可能是伊蕾娜在帮忙。这位结识不久的大魔女确实履行着她的诺言,只要愿意配合做实验,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好每一个人。

可这声问好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去,那些血色里透着浓浓的污秽气息,身为白巫女的依雪不会错认。这让她不确定那是伊蕾娜……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醒啦?”依雪还在踌躇的档口,对方先说话了,那声音熟悉的令人安心,只是听着就能想象主人趾高气昂的模样,确实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最强魔女的口气。

“伊蕾娜……?”依雪轻声问。

“别害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伊蕾娜回过头,她努力微笑,可那装扮出来的笑容还是出卖了她苦涩的内心,再怎么骄傲的魔女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堕落的模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再挽回的可能,那就只有默默接受。

她变成了秽鬼,但污秽在这个魔女身上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侵蚀进展十分缓慢,伊蕾娜只有半边身体堕落,蛛网般的肉瘤占据了她的一半,另一半则还是姣好的人类女孩,呈现出半生半死之相,天使与恶魔似乎在这一瞬间同时出现在同一具身体上,叫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死而复生的代价吗?”依雪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造成这一切的罪人大概已经死掉了,但后果还在延续,并且变得更加可怕。

那个时候伊蕾娜的确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心脏都被洞穿,没有任何医生可以拯救她。可这世上还是有一种力量可以挽回的,不管对象是什么,只要曾经是生命,污秽就总有办法让其堕落,然后重生。

“嗯,很大的代价。”伊蕾娜低头看着长袍下探出来的左手,她的左手已经没法再正常拿捏事物了,软绵绵的肉瘤像是纤长的藤条,“我本该立刻就死去的,可是实验才刚刚完成我就死了,这让我产生了一些执念,污秽抓住机会进入我的尸体,让我用秽鬼的身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可你还有自己的意识,是你把我们都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对么?一个秽鬼怎么可能做到这些?活人对秽鬼来说就是鲜美的盛宴。”

“是啊,老实说我现在看着你,心里就有一种把你的头咬掉,吸食鲜血的冲动。”伊蕾娜抿了抿嘴唇,微微颤抖,她在努力忍耐,否则依雪就会看到蛇信一样的舌头溜出来蠢蠢欲动,“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污秽没办法蚕食我,但我错了,那种连生死都能超越的力量没人可以抵抗,我能够最大限度的保留意识和自主行动,是因为我对魔力超凡脱俗的掌控力。还记得实验最初的目的么?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脚下这片土地现存的所有魔力,都来源于曾经死去的生命,魔力之种早在百年之前那二十年的飞速进步里就已经几近枯竭了,于是它散发出污秽,杀死一切接触到的东西,把灵魂收集起来,重新缔造出可以发散出去的魔力。”

“污秽也是魔力的一种,既然是魔力,我就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操控它。”伊蕾娜说,“进入我身体的污秽没法立刻吃掉我的灵魂,它只能一步一步缓慢推进,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和它对抗,但能够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我的精神因为死去不再能够保持充沛,原本持有的庞大魔力也得不到补充越来越少,继续消耗下去一定会是污秽赢,我想我的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即使是现在,那些东西依然在我的身体里发了疯一样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