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清赖站起身，走到中世古的面前，“傲慢，如此傲慢。”
清赖伸出手拽住对方的衣领，迫使中世古看着自己，“你以为，你这是在拯救她吗？牺牲自己去保护你所认为的别人的幸福？那不过是你的自我满足罢了！”
看着布满泪痕的前辈的脸，清赖感到了一丝愉快，“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你亲手毁了那个内向又懦弱的女孩唯一一次的勇敢，如果这就是你的温柔，还是早早收回去的好。”
“没有人需要被施舍，也没有人需要被拯救。”
“还有，这种霸凌的事情如果不揭露出来，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猖狂，你这么做根本就是——！”
中世古突然笑了，她看着清赖的眼睛，明明满脸都是泪水，她却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雪之下同学，真的很温柔呢。”
清赖愣住了，她送开拽着中世古领口的双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哈……”
“前辈，你真的是一个温柔到无可救药的人啊。”
Chapter 33 请把一切交给我
清赖从医疗箱中取出活血化瘀的外用药，撩起中世古的衣袖，熟练地将精油淋在淤青处，然后用适当的力度揉搓。
“会有点疼。”
“嗯……”中世古稍稍缩了一下手臂，“雪之下同学很熟练呢。”
“嗯，”清赖的动作一顿，“因为身边有人经常受伤呢。”
沉默一度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中世古还是选择将一切说出。
“其实，一开始我和那个孩子也不是很熟悉，只是普通的前辈和后辈罢了，因为她很内向，所以也没有什么交流，直到后来，我偶然在小路上看到了照片里的那一幕，我才知道她一直都在被别人欺负，”中世古把目光投向一片黑暗的窗外，手肘处火辣辣的疼，她也没有叫出声，“但是那个时候我当作没看到地走开了，只是，自从那一天以后，每次在社团遇到那孩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多关心一下她，后来熟悉了她才告诉我，其实那天她看到我了，但她没有责怪我，还感谢我一直照顾她。”
“但是，我很清楚，我只是用这种方式在安慰自己：我没有袖手旁观而已。”
清赖沉默地递上纸巾。
“谢谢，”中世古用纸巾的一角按了按眼角，“其实收到邮件的时候我也一头雾水，我知道照片里的人是她，却不知道发件人是她，其实是那个孩子主动来找了我，我才知道的。”
“主动来找你？”清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嗯，大概是觉得我可以信任吧，”中世古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她告诉了我她的计划，然后希望我配合她的计划来说服那些一年级生留下来，也说服三年级们将重点放到找出发件人上，这样，两个年级之间的矛盾就会消失。”
清赖不赞同地摇摇头，“但这都只是虚伪的和平。”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但她却说没有问题，都在她的计算内，让我只要配合就可以了，所以我也发现了她还有别的计划瞒着我，所以……”
“所以你找到了侍奉部。”
中世古点点头。
“但三年级和一年级之间的矛盾还是激化了，不然伞木希美就不会被——”
“那只是一开始，而且欺负希美的那个人，和被要求退部的宫本拓原本是情侣关系，她也是部里带头欺负一年级的三年级生，”中世古配合清赖的动作抬起手，“虽然部里也有以她为首的一部分不良，但也不是所有的三年级生都是那样的，大部分只是迫于她的淫威。”
清赖点点头，“我要用力了。”
“好。”中世古抿起唇，将呻吟死死地压制在喉咙中，“其实在上一个周末的时候，吹奏部所有的部员都有聚在一起过，大家确认了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发件人，三年级和一年级也达成了暂时的和解，一切确实都在那个孩子的掌握中，但由于那封邮件对小号部的指向太明显，小号部的一年级生们立刻就被大家孤立了。”
“于是我开始担心小号部的一年级生，也担心那个孩子的身份暴露会导致她被欺负的事情也暴露，她却告诉我没有关系，还要让我争取首席的位置，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坐那个用她自己换来的位置，”中世古用纸巾盖住双眼，“矛盾的激化就在首席选定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都推选我做首席，但三年级们不同意，特别是参赛的几位，其中的一个人和长笛部的首席，也就是那个前辈——木村良子的关系很好，于是她们开始威胁一年级生。”
“实在受不了的我找到了那个孩子，她却说，这一切很快就能够结束了，只要我能够坐上首席的位置，她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中世古将已经上好药的手臂从清赖手中抽出，“但是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我放弃了首席的竞选。”
“意识到那个孩子可能要自爆身份的打算，我率先找到了她，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木村良子等人其实都一直有在欺负她，这一次的计划不止是要化解两个年级之间的矛盾，更是要借此肃清三年级里的‘蛀虫’，她是这么说的……”
中世古露出苦涩的微笑，“她想把这些人直接暴露在明面上，被惹怒的她们肯定会找发件人的麻烦，这样，她就有直接的证据和理由举报她们，而木村良子等人肯定会受到处分，那么她们的竞演位置也就留出来了，没有她们的操控，一年级生就可以有机会参与比赛。”
“简直是完美的计划呢……”清赖看了一眼用衣袖盖住眼睛，仰靠在沙发上的中世古，“如果没有前辈的阻挠的话。”
“怎么能不阻止呢……这种自我伤害的行为，”中世古将凉透的咖啡灌进嘴里，“于是我就想到了用自己代替她的办法，既然知道了她的所有计划，那么接下来的部分只要由我顶替下来就可以了，那个孩子就可以继续待在吹奏部里。”
“前辈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吧，明明也不过是在伤害自己罢了。”
“毕竟我是前辈呢。”
清赖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在发件人自爆之前就发了那封邮件，让木村等人的目光放到你身上，然后由你来承接来自她们的愤怒，也由你来曝光她们的所作所为，”清赖用手指轻敲沙发扶手，“现在这些计划我都知道了，前辈还打算继续吗？你没有想过发件人的感受，她现在肯定特别痛苦，后悔把你拉下水，而前辈，你必须要为她所作的一切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当是为当初视而不见的自己赎罪吧……”
“哈——，果然么，”清赖站起身，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既然这件事被我知道了，那么不论是我还是她，都不会再任由前辈继续了。”
中世古疑惑地看向清赖，“雪之下同学难道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
“更好么？说不上，只是不会比现有的状况更糟糕罢了，在此之前，我先告诉前辈一件事情吧，”清赖想起了雪之下记录中伞木所说的话，“以伞木希美为首的一年级生为什么坚持要退部，前辈清楚吗？”
“诶？”显然是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了这里，中世古一脸茫然，“不是因为三年级不愿意好好练习……”
清赖却摇摇头，“如果只是如此的话，等这一届的三年级退部就好了，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呢。”
“是因为看不见未来啊，”清赖坐到中世古身边，“吹奏部的问题不只是三年级生，前辈们应该也注意到顾问的态度了吧，有那样的顾问，给吹奏部多少年都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她们才选择离开，抱有执念的她们，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吹奏部继续待下去的啊。”
“所以说……”中世古意会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说，只要这个吹奏部的根本一天不改变，她们退部的心意就一天不会动摇，这是不论其他部员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啊。”
“怎么会……”那那个孩子所作的一切，不都只是无用功吗？
中世古苦恼地用手拽着自己的秀发。
“既然她们的退部无法被阻止，那就最大化地利用吧。”清赖轻描淡写地说。
“雪之下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清赖双手握住中世古的手臂，四目相对，“既然我无法完成小笠原前辈和斋藤前辈交给我的委托，那么至少，请让我完成你交给我的委托吧，香织前辈。”
Chapter 34 人各不同
“早上好，雪之下同学。”
清赖刚走出房间，就看见了正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和便当的中世古，尚且还带着睡意的大脑一时没能转过弯。
“中世古前辈……？”
中世古好笑地看了一眼清赖，对方眼中的迷茫与昨晚的精明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是的，雪之下同学，昨天我借宿在这里了。”
“哦，哦。”
清赖这才点点头，“不好意思，麻烦前辈早上做早餐。”
“就当是昨晚收留我的答谢吧，还有，昨天的衣服，还请雪之下同学记得稍后把金额告诉我。”
清赖愣了一下，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忙不迭地点点头，“好的。”
毕竟花的是雪之下的钱。
看着清赖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中世古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素有冰山外号的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直到将冰凉的自来水泼到脸上，清赖才清醒了不少。
昨晚并说不上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不习惯与人共处一室的清赖昨晚在床上翻了很久在才陷入睡眠，但她的睡眠素来浅，稍有一些动静就会惊醒，虽然中世古的睡相非常好，也没其他会发出噪音的不良习惯，但不知为何，清赖总是反反复复的睡下又醒来，直到接近黎明，她才又再次睡着。
清赖将牙膏挤在毛刷上，塞进嘴中，牙膏清凉的薄荷味直冲鼻腔，瞬间就驱散了残留的困意。
中世古前辈一直都没有告诉清赖那个女生的名字，清赖也不强求，既然知道了照片中的女生就是发件人，那么只要把照片上的人和小号部所有一年级生对比就可以了。小号部的人虽多，但也有立刻就能够排除的，比如吉川优子。
最显眼的是女生手上的手绳，不像是随手在饰品点里买的，更像是自己手工做的，看上去制作工序也不简单，但清赖确实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直到阳乃昨天发来了一张照片。
是她穿着巫女服在神社里的照片，手腕上还带着与照片中的女孩样式一模一样的手绳，据说是朋友送给她的，清赖顺势问了一句，轻易就得知了神社的位置。
管理这座神社的家族是神原氏，也是千叶上层社会的一员，每年的祭典、烟火大会，都由他们主办，雪之下阳乃会和神原家族打交道也不奇怪。
而神原家同样也有两个女儿，甚至年龄都与雪之下家族相似，大女儿神原茜是阳乃的大学同学，而小女儿神原晶则与雪之下一样，是总武高的一年级生，好巧不巧，还是吹奏小号部的一员。
虽然比较难以想象出身于大家族的孩子居然会被人欺负，但清赖还是决定去找她当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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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大晴天，虽然路边还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清香，地面也还留着坑坑洼洼的水渍，但是雨后清新的空气能让人神清气爽，驱走乌云的阳光总能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
或许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去参拜吧。
午休时，清赖去神原所在的班级找过她，却得到了对方请假的消息，为了防止拖下去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清赖当即便决定请假去往神原家所在的神社。
神原家就在神社内，是传统的和式平房。
清赖带着伴手礼来拜访，听闻是女儿的同学，又是雪之下家族的次女，神原太太立刻就带着清赖进了屋。
神原太太絮絮叨叨地和清赖讲着女儿的事情，一会说起内向的女儿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一会又提起女儿最近加入社团之后笑容也越来越多，但昨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雨里淋了好久，带着一身的寒气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清赖不好将委托的事情说与神原太太听，只是告诉她最近吹奏部竞演，压力大。
“这里就是晶的房间了，茜在照顾她，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可能还在睡觉，雪之下同学也还请自便。”
清赖拉开拉门，神原晶正躺在榻榻米上，呼吸平稳而绵长，在她的床榻边则跪着一个更年长一些的女子，两人的手上都缠着一模一样的手绳。
“雪之下同学，”年长的女子转过头，朝清赖友好地笑了笑，“和阳乃真像，可以叫你雪乃吗？”
“请便。”
清赖轻轻走到神原茜的身边正坐。
“雪乃是为那件事情来的吗？”
“那件事情？”
“吹奏部，什么的。”
神原茜露出苦涩的微笑，伸手握住露在被子外面的神原晶的手，轻轻把袖子往上撩起，因为穿的是浴衣，清赖轻易地就看到了在肩膀处露出的一点点青紫。
“您已经知道了。”
“这孩子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呢……”神原茜神色温柔地理了理神原晶因为出汗而贴在额头的刘海，“要不是阳乃告诉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天真地以为晶在学校里过的很开心。”
“阳——姐姐？”
清赖惊讶却不是很意外地在这里听到了这个名字，不如说从昨晚那么及时地发给她那张照片就已经有点可疑了。
“同样身为姐姐，看来比起阳乃，我还很不够格。”缠着相同结绳的手相互交握。
“您打算怎么做？”
神原家的势力并不小，想来要处理几个混混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晶想怎么做，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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