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中世古前辈，”叫住正准备往浴室走的中世古，“前辈的尺码告诉我一下吧，我去帮前辈买一次性的内衣和衣服。”
“诶？不用这么……”
“不去买的话，前辈恐怕等会就要裸着从浴室里出来了。”
中世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那就拜托雪之下同学了。”
把校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后，清赖拿着雨伞再次急匆匆地出了门。
雨似乎比刚才下的更大了，雨滴落在雨伞上，砸出响亮的声音，轿车时不时地从路上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大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的污浊，却也同样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谢谢关顾。”
清赖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从便利店中走出，一个里装着买给中世古的衣物，另一个则装着两人今天的晚饭。
雨越下越大，风也愈来愈凶狠。
紧捏着雨伞的手又酸又麻，伞面发出承受不住的呻吟。
清赖顶着大风回到公寓，所幸公寓与便利店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是湿了鞋子。
回到公寓里的时候，中世古还在浴室中，清赖先是把食材都拿出来放在厨房的灶台边，再是将热水倒进客用水杯中，冲了两杯姜茶。
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的浴室还冒着热气，洗衣机还在尽职地运转。
“前辈，我把衣服放在外面的篮子里了。”
“好的，谢谢，雪之下同学。”
清赖关上门，重新回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把土豆去皮，然后把萝卜和土豆切丁，还有洋葱……
【清赖……对不起，请不要责怪他……】
“咔嚓——”
“雪之下同学！”
中世古刚走出洗手间，看到的便是清赖双眼无神地切着蔬菜的样子，害怕对方在无意中切到手的她立刻出声喊住了对方，冲到清赖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
刀刃还是落在了砧板上，不过并没有切到手指。
“做饭的时候怎么能走神呢？”中世古从清赖手中拿下刀，“是要做咖喱吧？交给我就好了，雪之下同学赶紧也去洗个澡吧。”
比起身上冒着热气的中世古，清赖确实从身体到心都是一片冰凉。
“那就交给前辈了，”清赖也不推脱，她把温度已经不再烫口的姜茶递给正穿着卫衣和热裤的中世古，“把这个喝了吧，驱驱寒。”
“谢谢，雪之下同学。”
中世古双手接过马克杯捧在手心里，宽大的卫衣袖子却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肘部，暴露了衣服下她受了伤的皮肤。
有一大块淤青出现在小臂的外侧，中世古立刻用手将衣袖往上扯了扯，“白天不小心磕到了。”
她用另一只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好了，雪之下同学快去洗澡吧，热水我已经帮你放好了。”
清赖扫了一眼她的手臂，沉默不语地走进了浴室。
确认对方已经进入浴室后，中世古才再次拉起衣袖，那片淤青从小臂蔓延到了手肘，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
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
虽然家中多了一个人，但气氛却根本没有要热闹起来的感觉。
中世古的手艺很棒，和清赖几乎不相上下，咖喱味很浓郁，土豆块的淀粉几乎融入了咖喱中，增添了一丝粘稠的口感，点点辣味冲击着清赖的味蕾，让人食指大动。
“好吃吗？”
中世古拿着勺子，期待地看着腮帮子鼓鼓的清赖，清赖没法说话，只能点点头，但显然她眼里亮晶晶的神色很让中世古满意。
“那就好。”
中世古这才用勺子舀起饭送进口中。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咀嚼声。
“谢谢雪之下同学呢，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就要无家可归了。”
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呼啸地风将窗刮得直响，天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只有楼下的路灯还岿然不动地屹立在雨中。
清赖的动作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中世古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左手食指卷了卷发尾，“其实……我父母今天都出差了呢……”
清赖将饭勺塞进嘴里，差点忘了咀嚼。
“然后，我忘记带钥匙了……”
中世古前辈的双颊上泛起绯红，躲闪的眼神瞥向一边，宽大的纯白色卫衣领口敞开，隐隐约约能看见精致的锁骨。
清赖下意识地把嘴里的饭吞了下去。
她好像无意识间捡回家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中世古双手摩挲了一下银质的勺柄，这下她的耳朵都红了，“雪之下同学能不能让我借住一晚？”
回想起刚才翻书包的时候没找到家里的钥匙，接着又看到母亲早先发来的消息的震惊，中世古还是第一次这么厚着脸皮对着后辈提出这种不合礼的请求。
其实——
清赖快速地瞥了一眼雪之下的公寓。
其实雪之下家还挺大的……
“呃……”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清赖赶忙闭上了嘴。
片刻后，她才继续，“如果前辈不介意打地铺的话……”
对不起，雪之下前辈。
老天保佑，明天不要把身体换回来……
中世古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清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雪之下同学！”
“不，不客气……”
清赖不好意思地把头转过去。
哎，总不能让她住到雨里去吧。
“作为交换，就请前辈等会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Chapter 32 温柔到无可救药的人
“雪之下同学想要知道什么？”
将餐盘收拾好后，清赖冲了两杯咖啡，邀请中世古坐到了沙发上。
“不如就从中世古前辈手上的淤青开始说起吧。”
闻言，中世古不自然地缩了缩放在膝盖上的手，她双手捏紧马克杯。
“只是今天不小心磕到课桌了而已，没什么别的。”
其实她并没有说谎，确实只是磕到了桌角，只不过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磕到的，中世古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讲得那么清楚，有些事情，只要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告诉别人，只是徒增一份担心罢了。
清赖叹了一口气，“是吗，那不如，我先告诉前辈我所猜到的事情吧，然后由你来补充。”
中世古皱皱眉，与这个后辈交谈总是那么的有压力，特别是现在，那双看着她的眸子，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就和明日香一样……
“我们先从那一封邮件说起吧，”清赖喝了一口咖啡，“前辈还是趁热喝吧，非常美味。”
中世古机械地抬起手臂喝了一口咖啡，除了烫嘴以外，她只能尝出里面无尽的苦涩，“看来我不是很会欣赏咖啡。”
“相由心生，前辈。”
清赖轻巧地说，不去管对方一瞬间惊讶的表情，她继续方才的话题，“关于发件人的身份，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如果只是要揭示某一个人不端正的行为，为什么要用会出现那么多无关人员的照片？即使刻意做了脸部的糊化，通过校服就能很快锁定范围，如果她想要回避不必要的风险，就不应该选择这样的照片。”
“这或许只是巧合吧……”
清赖却摇了摇头，“假设发件人是拍下照片的人，那么照片中的女生就只是一个被牵扯进这趟混水的无辜人员，也就是说真正与事件有关的其实只有宫本拓，那么前辈，你的行为就解释不通了。”
中世古将马克杯放到唇边，微微颤动嘴唇，最终只是将马克杯又放回了膝盖。
“你不惜用自己作为诱饵也要保护那个发件人，甚至能够将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吹奏部也可以弃之不顾，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如果她只是一个憧憬你的人，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后辈，前辈又为什么不如她所愿地坐上首席的位置呢？”
“如果你的解释是，坐上首席的位置就会显得那封邮件的意图太过明显，不仅给你的直系后辈，也给你带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么这又会与你今天的行为相悖。”
清赖紧紧地盯着中世古的表情，只可惜对方除了在最开始的那一下动摇外，一直都保持着一贯温柔的表情。
“你从我们第一次谈论这件事件开始，就在误导我的思维，也强调了自己想要保护吹奏部的意愿，这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而设下的幌子，前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发件人是谁吧？你那么袒护她不只是出于对后辈的关照，”清赖将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其实，中世古前辈，你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的温柔。”
中世古紧抿着唇，看向清赖的瞳孔微微缩小。
“你不可能那么完美，你也有自己的私心，这就是你袒护那个人原因，”清赖将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你知道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而你为你所知道的那件事情感到愧疚？后悔？痛苦？”
中世古抬起手，猛灌了一口咖啡。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发件人，你不希望她被人霸凌的事情公之于众，所以极力阻止其他人找到发件人，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能够很快就猜到发件人的身份的。”
清赖十指交叉摆在膝盖上，拇指轻轻摩挲。
“那张照片的现场，你在那里，你看到了，还是说，是你拍下的照片？她是你熟悉的人，你是她憧憬而且信任的人，那么你只要直接找她对峙就可以了。”
中世古张张口，但她依然什么都没说。
“不是你，你什么都没做，”清赖看见了前辈开始剧烈起伏的胸口，她知道她猜对了，“所以你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去保护她，让自己成为明面上的靶子，让她躲在你的背后，用这种一厢情愿的办法去保护她。前辈你真的考虑过那个女生的感情吗？你真的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
清赖一直以为中世古已经猜到了发件人的真实意图，但现在来看，她应该对发件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中世古放下马克杯，将脸埋进双手里，“她想要把自己当作整个吹奏部的敌人，借此让吹奏部团结！然后这件事情会以她的道歉和退部结束！”她的情绪变得激烈，“为什么要用一个如此喜欢音乐的孩子的离开，来换取虚假的和平？我不允许，不允许！”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照片？如果发件人是她这件事被暴露出来，那么简单的对比就能知道照片里被欺负的女生就是她，这样的话……”中世古压抑着哭腔，“她是个内向又懦弱的孩子，我以为即便我没有做什么，总会有别人为她做什么，但她甚至都不敢为自己做些什么，所以才会一直被欺负，所以——”
“所以你这次采用了这么极端的做法，”清赖打断了中世古，“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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