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万华镜 第311章

“大事，关乎这个世界存亡的。”

卢德想了想，没有对洛特隐瞒火种之地的真相，龙族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是比较超然的，他们虽然行事不着调，但大体上至少属于守序阵营一侧。

洛特听完卢德的讲述，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巨树……好像很久之前的确是听女王提起过。”

“都说了什么？”

“太久远了，久远到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我们霜龙一脉是女王的近卫，一直生活在冰原，因此比其他龙种更有机会亲近陛下。她老……陛下她没有消沉之前，非常喜欢和族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给大家讲故事。陛下说过，万千世界就像树叶刦，从来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各个世界皆有自己独特的运行模式，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种族，未必了解这些奥秘。”

“那你们龙族呢？完全不管的吗？”

“我们的职责，是在这个世界受到亚空间邪魔威胁时挺身而出，平时尽量不去干涉。如果这个世界即将毁灭，本地人都不操心，那我们就更没这个义务了。”

“那给点提示总可以吧？”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先想办法叫醒女王。”

伸爪一指自家女王，洛特无奈的一耸肩，不是他不想帮，但他自己并不知情。

一人一龙正闲聊着，这时回去拿东西的康娜去而复返。

不用载着卢德的情况下，康娜的最高飞行时速堪比东风17，这一来一回也就用了一个小时，一落地便将一个细长的木盒交到卢德手上，让一旁的洛特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龙族专用的闹钟。”

“嗯？？？”

在洛特疑惑、康娜嫌弃的目光中，卢德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造型华丽的大宝剑。

卢德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是在一位冒险者小哥手上，对方拿这个当传家宝，配套的还有一本听名字巨特么炫酷的龙皮书——《屠龙大全》。

然而卢德后来才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坑，是某个龙族恶作剧专家捣腾出来的整蛊道具，看似炫酷的魔法剑，上面暗藏了一个专门针对龙族的独创魔法。只要长剑一出鞘，便会发出只有龙族能够听到的特殊音波，不管是睡多死的巨龙，都能被吓到原地起飞。

体验过的巨龙都说效果拔群，然后开始满世界追杀始作俑者。

值得一提的是，持剑的那位冒险者目前并不在松树镇，但贩剑的那条缺德龙在，于是卢德让康娜回去找正主要，他不相信这厮手上没有存货。

拿到需要的“惊龙剑”后，卢德抬头看了一眼睡相安详的龙族女王，嘴里小声嘀咕道。

“希望这能有用吧。”

华丽长剑自卢德手中出鞘的刹那，一种寻常人类无法用肉耳听到的特殊声波，便在茫茫雪原之上荡漾开来。卢德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但康娜和洛特却都十分痛苦的抱住了头。

卢德不知道的是，自己手上的这把惊龙剑，其实是某缺德剧作家针对“用户反馈”，做出升级之后的2.0版本，叫醒效果较之1.0堪称质的提升。那厮一听卢德是要去喊一位龙族的老前辈起床，二话不说便把家里最好的剑拿了出来。

而惊龙剑2.0的效果也着实是不负所托，原本一动不动的龙族女王，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只见覆盖在女王身体表面的冰层瞬间开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一只遮天蔽日的龙爪向着卢德所在的位置狠狠拍下来，那姿势像极了被吵醒的人，在试图一掌击碎自己的闹钟！

看着朝自己落下的巨爪，卢德不敢硬接，龙族女王拥有相当于六阶神明实力，本身就是具备神性的超级巨龙，因此一般的神术结界能不能扛住这一下，卢德自己心里也没底。因此直接丢下大宝剑就是一个弹射起步，堪堪躲了过去。

被惊醒的女王放声咆哮着，龙吼几乎撼动了整个冰原，方圆上百公里的冰盖都被震碎。

超级巨龙晃了晃巨大的头颅，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了不远处战战兢兢的洛特以及两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是谁？胆敢吵醒我！”

女王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起床气，洛特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卢德，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时候总归是要有英雄站出来承受女王的怒火，那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

卢德虽然自己心里也是慌的一批，但也清楚这种时候不能推别人出去顶锅，于是主动上前一步，向气到龇牙的伊莎贝拉问好。

“您好，尊敬的龙族女王陛下。请原谅我用这样粗鲁的方式唤醒您，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也是受智慧女神库米拉德所托，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库米拉德？”

刚起床的伊莎贝拉，似乎是大脑还没有完全开机，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回想起谁是库米拉德，随后她低头看向卢德。跟体长上万米、一颗大眼珠子都有五层小洋楼那么大的庞然大物相比，卢德在她面前，渺小的就像一粒尘埃。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鄙人叫卢德，是隶属于万神殿的一名神官。”

“你身上有火气，一定是去过那个地方吧。”

“……是的，在下此次来找您，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出了问题。”

见伊莎贝拉知道火种之地，卢德索性开门见山并请求对方的协助。只不过考虑到阿呆当年在神战中杀了伊莎贝拉看好的继承者，因此将有关她的部分隐去，说是自己在火种之地听到了神秘的耳语。

而女王伊莎贝拉也是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虽然一开始起床气大的贼哈人，但她本身的性格其实并不算暴躁，因此略微清醒了些后，能够耐着性子听卢德把话说完。

“神官，我原谅你的无礼，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这个您放心，我也不想的。”

“那把你听到的语言复述给我听吧，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就学过。”

“您能愿意帮忙，鄙人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见女王大人如此爽快，卢德赶忙掏出小本本，将记在上面的拼音读表大声朗诵，而女王则是很认真的一连听了三遍，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你的口音听着很怪，有些地方的短句也有问题，但我确实是听懂了一部分。”

“您知道这种语言？”

“知道，这是红鸦人的语言。他们算是你们人族一脉的分支，一万多年前就没了。”

“这么久远的吗？那他们是怎么没的？”

“那当然是被同属人族的、你们的祖先给灭了呗。”

一万多年前的历史，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就像是“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情。她告诉卢德，红鸦人曾经是人族一脉当中的佼佼者，是这个世界所有高等智慧生物当做，最先发展出文明的群体，就连“信仰”这一在后来衍生出宗教的概念，也是由他们最先琢磨出来的。

然而可惜的是，先发并非是一种可以永久维持下去的优势。

红鸦人虽然文明启蒙开始的早，通过创造信仰孕育了这个世界最初的神明，并在这冇些神明的庇护下当了上千年的世界霸主。但红鸦人本身并不是很强力的人种，因此随着其他种族的崛起，红鸦人的优势不在，很快就被其他后起之秀干翻了。

而一万多年后的新人类，别说是通晓红鸦人的语言，就连他们曾经存在过都不得而知。

如果没有伊莎贝拉这超长待机的文明见证者，卢德根本不可能破译的了这段话语。

在伊莎贝拉的帮助下，卢德很快完成了对全部话语的翻译，伊莎贝拉甚至通过语法断定，这是祭司用语，因为极其讲究节奏感，因此听上去像是在唱歌。

大致翻译过来就是……万千生命终有归途，灵魂需由亡者的神明才能指引，前往根源处进行最终极的审判，以定夺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这是卢德刨除掉原文之中意义不明的部分，尽可能翻译过来的大白话了。

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完全懂。

就在卢德正琢磨着这话里到底蕴含何种更深层的含义时，趴在冰原上的伊莎贝拉，正歪着脑袋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卢德，或者说躲在他身后的某个白毛小萝莉。

事实上打从刚一睁眼，伊莎贝拉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体态异于寻常巨龙的小家伙，看到她随地大小变，又化身成人类的幼女形态，更是让见多识广的龙族女王意识到她与这个世界神明之间的关系，表情一直都很纠结，似乎是在权衡某些利弊。

康娜也察觉到这个大到离谱的怪阿姨一直在盯着自己，因此缩在卢德身后是一动也不敢动。

犹豫了半天，伊莎贝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只听超级巨龙故意轻咳了一声，用一种相当客气的语调对卢德说道。

“人类的神官啊，本王已经帮你把这段话翻译过来了，你也帮本王一个小忙如何？”

伊莎贝拉的语气听上去是在跟卢德打商量，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康娜。

卢德也察觉到龙族女王在盯着康娜，下意识的警觉起来。

“您……想让我帮您些什么忙？”

“我想要她。”

当着卢德这个前人民警察的面儿，实际年龄至少五万岁起步的伊莎贝拉，说出了足以让她被判无期的糟糕发言。卢德眉头微皱，虽然知道对方的本意可能并不是他刚刚一瞬间联想到的那样，但还是免不了向女王投去一个十分警觉的眼神。

“女王大人，请自重，康娜她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那更好了！”

“……”

见堂堂龙族女王如此失态，卢德默默看向一旁的长老洛特，而对方则十分心虚的扭过头去，一副你不要看我、我刚刚没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好在伊莎贝拉在短暂的兴奋过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发言的确是有那么亿点点问题，于是赶忙做出解释，自己并不是对这孩子有什么糟糕的想法，而是看出她有成为超级巨龙的潜质，因此想要收她为徒，希望卢德和他背后的神明可以解除与这孩子之间的契约，将她还给龙族抚养。

以伊莎贝拉的眼力，自然是早就看出，康娜接受过来自神明的恩赐。类似的情况在龙族之中并非没有先例，本土神明还是挺乐意招募一些巨龙当“外籍神使”用的。尤其是那些自身实力不太行的中下位神明，直接招一头巨龙当马仔，可比自己创造的神使能打多了！

但康娜的情况明显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还在蛋里就接受过神力注入，导致康娜作为巨龙的成长天赋得到大幅强化，小小年纪就已经具备了成为超级巨龙的可能性。

事实上，见多识广的伊莎贝拉別从很早之前就知道，本土神力的力量确实有助于提升潜力资质，但想要接受这种馈赠，就必须要成为神明的眷属，因此伊莎贝拉虽然不会阻止同胞给本土神明打工，但也从来不会提倡这种行为，更没想过要借本土神明的力量来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卢德知道，伊莎贝拉这是想要将康娜接回族群当继承者培养，这个要求既合情又合理，甚至女王大人没有蛮不讲理的强迫卢德就范，而是和声细语的在跟他商量，这个诚恳的态度反而是让人很难直接开口拒绝。

但康娜毕竟是卢德从小带到现在的，而且他还受了尼德霍格和塔瓦瓦的嘱托，有一层寄养的关系在这里，因此哪怕是龙族女王的请求，他也必须要先和孩子的亲生父母那边打一声招呼才行。

于是略微斟酌了片刻，卢德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向伊莎贝拉做了解释。

“哦哦！原来是从破壳前就开始注入神力吗？这招儿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是得和她的父母说一声。想不到居然有雄性巨龙愿意学人类组建家庭，维持长久的伴侣关系，我打盹儿这段时间，倒是发生了些趣事。”

没有吐槽伊莎贝拉打个盹儿能睡三百多年，卢德对伊莎贝拉的通情达理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要知道一开始刚唤醒她那会儿，卢德其实很担心这家伙会无法进行交流。

毕竟这位的“起床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与龙族女王结束会面后，卢德和康娜启程返回松树镇。临行前，伊莎贝拉表示，自己既然醒了，那短时间内不会再睡，过两天就会登门拜访。

从这不难看的出来，伊莎贝拉的确是非常中意小康娜，生怕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好苗子又跟着那些神明跑了。

回到松树镇，卢德第一时间找到库米拉德，一起分析翻译出来的内容。智慧女神反反复复的念叨了好几遍，从话语中提取出几个“关键词”进行了标注。

“亡者的神明……这么一说的话，我确实有些印象，在已经消亡的第一世代神明当中，的确是有过一位‘亡魂之神’，不过他的神位后来被拆分了。”

“说起来，梅尔基亚达是第二世代的神明，她为什么不知道红鸦人？”

“她不知道很正常，神明的世代划分，是从我这一代才开始出现的，因为向前追溯就只能追到梅尔基亚达前面那一批，自然也就当他们是第一世代的神明。再者说了，神明因信而生，不为人知便死，谁会希望看到已经死去的古神突然复活开始攻击自己呢？”

“说的也是。”

按照伊莎贝拉的介绍，远古时代的红鸦文明是个政教合一的母系社会，他们的宗教图腾便是一颗会发光的大树，大树象征着整个世界，主杆上共有十三根枝杈，各有一位对应神位的神明负责管理，而凡人便是树枝上长出来的树叶和花朵。

值得一提的是，在红鸦人的教义当中，他们供奉的神明一共有十五位，除了那十三个管理枝杈的神明外，还有一位象征大树本身的至高母神和一位负责看护树根的神。

在红鸦人的神话故事中，所有神明各司其职，尽心呵护着这个世界（巨树）的正常运作。

按照这个说法的话，火种巨树其实是有维护方法的，而梅尔基亚达的行为，就相当于是将最终补救措施当成常规维护手段在用，把好端端的巨树当路边的野草一样对待，平日里不管不顾，等到树快要死了，就拔了再种一颗新的。

卢德心想，这倒是很像自家老爹以前养花的态度，除了太爷爷辈儿祖传下来的老花盆没换过，楼下那花鸟市场上的各种花卉都让他老人家糟践了个遍，最长命的都没能坚持上一个月。

但哪怕不靠谱如他亲爹，也没说坑到养花不浇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