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八三
战神教的至高神官长明显有些尴尬，倒是教皇圣列昂尼德全程都笑呵呵的，在见证人一栏上签了字，然后随手为文书附上一个熠熠生辉的圣印。
圣印本身并不具备血契一样的强制约束力，但违背有圣印见证过的协议，等同于是打光明圣教的脸，让教皇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下场。
这里不是地球，光明之城也不是梵蒂冈。
教皇圣列昂尼德手底下，是真的有很多个师！
协议签署完成后，双方代表团当即各回各家，帝国这边还要忙着回去收拾烂摊子，入侵帝都的杜兰远征军虽然遵守协议已经撤了，但还有被挑唆起来搞事情的贵族势力以及入侵的南方蛮族。
另外加纳利三世还有些“私事”需要找歌德宰相好好谈谈，这对原本相得益彰的君臣之间，恐怕今后再也无法像曾经那么亲密无间了。
加纳利三世带人走后，战神教的至高神官长也匆匆离开现场，忙着回去处理自己刚上位的一系列琐事。而教皇则主动找到卢德，邀请他到自己那儿去坐坐。
“贵教的圣都，我向往已久，不过现在……”
“不不不，不是到圣都那么远，就是不远，到我教临时营地那边坐坐。有位大人想要见见你。”
教皇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提到“大人”时，卢德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是……那位大人？”
“是的，就是那位大人。”
“……”
看了看自己与临时营地之间的距离，卢德犹豫了不到三秒钟，便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让沙妮思和罗蜜安先回去，自己则跟着教皇一起向帐篷走去。
几人很快来到帐篷门前，教皇和其余几人直接退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似乎并没有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而卢德这会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哪怕他心理素质再强，这会儿也是慌的不行。
×的，反正也躲不掉，拼了！
抱着“死就死吧”的觉悟，卢德进了帐篷，结果一抬头人不禁愣住了。因为面前除了一位陌生的金发小哥在低头看书外，竟然还有他认识的熟面孔，正是许久未见、毫不想念的智慧女神库米拉德。
见卢德一脸错愕，库米拉德笑着说道。
“来都来了，怎么还躲着我呢。”
“？？？”
库米拉德的话音刚落，休谟便从卢德背后的阴影里钻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爱娜、沙妮思以及三姐妹。看到自己影子里钻出来这么多人，卢德简直都惊了。
“你们……这干嘛呢？”
“担心你呗！”
“那你们确定来了能有用吗？”
“呃……”
看了看不远处的金发男子，休谟尴尬的挠了挠脸颊，看上去心虚的很。
这时，看书的金发男子起身，卢德这才发现，对方看的那本书有些眼熟，竟然是自己学校里正在使用的教科书。封面上印着大大的《思想品德》四个大字。
男人拿着书来到卢德面前，稍微打量了一番卢德和他身后的一众女神，除了在看向沙妮思时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外，神情显得相当友善。
“你就是卢德，对吗？”
“是的，正是在下。”
“你好，我叫卡里乌斯。”
穿进至今将近八年，卢德从零开始一手创造了如今的万神殿，麾下十二位女神，凡间已然再无敌手。但在面对三大神之一的光明圣主卡里乌斯时，他此刻的心里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自家的万神殿固然发展十分迅猛，十二名女神将神力全部集中给自己，几乎能让他达到相当于第六阶巅峰期的实力，但如果对手是三大神之中几乎公认最强的光明圣主卡里乌斯，他依旧不是对方的一合之将。
这可是第八阶的上位神，恐怖如斯啊！
好在卡里乌斯看上去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友善的打量了卢德几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心口上，然后饶有兴致的说道。
“之前听库米拉德提起你，说人间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能够与本源之火相融合，对神明没有丝毫敬仰之心但头脑异常聪慧，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宗教，还孕育出了许多新神。”
“呃……这都是库……智慧女神说的？”
“是的，她其实一直都在观察你，然后还会把这些观察记录分享给我。”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她了哈！”
瞥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库米拉德，卢德此时心里有无数句MMP却不好在这个场合说出口，以至于几乎要憋出内伤。而卡里乌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卢德和他身后的一众女神都险些心肺骤停。
“说真的，一开始我并不怎么喜欢你，除了不认同你的某些做法外，还因为你不断造神，甚至打出了‘万神殿’这样的名号。这让我非常担心，因为三百多年前的神战，就是因为神明太多，大家互相争夺信仰而引发的，那场战争差点毁了整个世界。所以我当时曾过想要将你这潜在危害，直接扼杀在萌芽阶段。”
“那、那现在呢？”
“现在？你既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那自然是因为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
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卢德刚刚的心情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那么刺激，而卡里乌斯则拿着那本《思想品德》继续说道。
“抛开一些生活作风上的小毛病不谈，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品性也还算纯良正直，这些新神在你的教导下，并没有步入恶途，比很多自认为凌驾于凡人之上便喜欢为所欲为的旧神要强多了。”
卡里乌斯这番相当正面的评价，算是给予卢德以及万神殿的认可，也让卢德和身后众女神原先悬着的心彻底踏实下来，帐篷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卡里乌斯告诉卢德，经过这次两国战争，万神殿因为正面对抗战神教，还推出了“胜利女神”这样明显是要跟战神争夺神位的新神，已经彻底在全世界范围内出了名。不光凡间闹的人尽皆知，就连很多原本对下界不闻不问的旧神也开始关注起他们。再想像过去那样，偏安一隅偷摸发大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而对于他们这些突然出现，并且一冒头就如此大出风头的新神，老牌的旧神们的态度并不友善。
要知道大多数神明以及他们下属的教派，对于信仰的产生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入的研究，就好像天天吃面包的人，未必知道如何种小麦一样。
在他们旧有的认知中，凡人能够产出的信仰是有定数的，你得到的多，就意味着其他人要失去。
而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岁的旧神，又大多都是冥顽不灵的老古董，就算卢德主动给他们普及有关信仰产生的原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好在旧神之中，依旧有像卡里乌斯这样恪守“善良守序”的神明存在，并且他还足够强大，因此当诸神和各大教派得知，万神殿已经和光明圣教结盟，卡里乌斯甚至为了帮帮场子，亲自跑去赌战神家的门时，很多原本撸袖子想要搞“宗教霸凌”的旧神，直接扭头就又回自己窝里老实蹲着去了。
打不过就算了.jpg
然而这些中下位神明忌惮光明圣主的实力，不敢明着对万神殿出手，却不代表他们不会玩阴的，另外像战神、地母神这种有实力的大神，也不会坐视万神殿染指他们的神位而不为所动的。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万神殿极有可能会在杜兰王国以外的地区，遭到其他教派的联合打压，卢德必须早做准备，否则到时候会很被动。
听完卡里乌斯的善意提醒，卢德点了点头，向对方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但他隐约已经猜到，卡里乌斯专程下界来找自己，身边还跟着库米拉德，肯定不是单纯过来给自己提个醒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卡里乌斯话锋一转，表示自己有件事需要拜托卢德，而且这件事除他意外，普天之下可能再找不到第二个适合的人选。
“因为我体内有本源之火吗？”
“没错。你应该知道本源之火是从哪来的吧？”
卢德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地下。关于本源之火的由来，卢德当初翻阅老星相学家的研究笔记时看过，本源之火来自地心深处的“火种之地”，那个地方神明无法进入，信仰着神明的凡人也进不去。
只有像卢德以及老星相学家这种认清神明本质，不会将神看做是神的“异端者”，才能踏入其中。
而有趣的是，产生本源之火的火种之地，恰恰是这个世界能够从认知信仰中孕育出神明这种不思议之物的根本原因。
“您是想让我去那个地方？”
“我需要你去火种之地看一眼，然后将那里看到的情况告诉我。”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得让库米拉德老师来说。”
卡里乌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卢德隐约看出来，卡里乌斯似乎非常尊敬库米拉德，竟然尊称她为老师，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客套话。
只见库米拉德拿了一盏油灯摆到卢德面前，然后指着跳动的火苗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像这盏灯，而本源之火就是灯芯上燃烧的火苗，你要不要猜猜看，这灯油和灯芯……分别是什么？”
关于地心的火种之地，卢德其实知道的不多，因为老星相学家遗留下来的资料相当杂乱。
这老变态当年带着本源之火从地心回来，就一头扑到造神实验上，直到他出事前，一直没能腾出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在探索火种之地时的冒险日志，也没和小卢德有过任何沟通。
再加上他做笔记习惯使用“关键词记忆法”，很多记录内容只有并不连贯的一些只言片语，因此不是本人压根儿看不懂这家伙写的都是啥。
而颇具黑色幽默的是，当年是休谟指使老星相学家探索火种之地，而休谟的情报又是库米拉德给她的，库米拉德又和光明圣主卡里乌斯有联系，结果最后灭掉老星相学家的，正是光明圣教下属的太阳骑士团。
按照库米拉德的说法，火种之地是维系这个世界正常运作的核心，如同这个世界的心脏。
但就像桌子上的油灯，烛火的燃烧需要持续不断的消耗“灯油”，火种之地也是一样。
但问题是火种之地排斥神明与信仰神明的凡人，所以每当需要确认其内部情况时，就免不了需要像卢德这样的“无信者”出马。
卢德大致听明白了库米拉德的意思，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灯芯是什么？灯油又是什么？
“不会是要烧神吧？”
“是，但也不完全是。我们之所以想让你去火种之地看看，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些。”
“等等！合着你其实不知道吗？”
“我是智慧女神，又不是全知全能女神，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以前没换过灯芯、补过灯油吗？”
“换过，而且换过不止一次，但那都是上一代旧神做的，他们在与我们这些新神竞争的过程中落败。也许是为了报复我们，所以他们故意带着有关火种之地的秘密一起消亡了。”
库米拉德告诉卢德，这个世界的众神，至少已经更迭了四代。主要是因为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凡人对于世间万物的理解和认知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有时会有新的信仰对象诞生，有时则是对旧有信仰对象产生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理解。
库米拉德坦然承认，自己和卡里乌斯其实都是各自主要神位的第二代继承者。同样是“光明”，上一代光之神是单纯的光，而卡里乌斯的光，则代表了能够破除邪恶的正义，同时也象征着希望。
第一代的远古神是自然消亡的，第二代则是在和第三代的竞争中落败，被神位更加先进的第三代神取而代之。至于第四代，则是神战之后才诞生的新神，拥有的神位大多都比较冷门，所以实力不如三代。
按照这个代数划分，爱娜她们其实也应该算到第四代神明里面，但库米拉德却觉得，她们和第四代有本质上的不同，已经完全可以划归到第五代了！
这主要是得益于卢德的聪明才智，他在认真研究了信仰的产生原理后，构筑了一套完善的神系体制，有效避免了新神之间的竞争，还可以通过“联动”模式，实现双赢、共赢。
这些五代神也许单个的实力永远也达不到像卡里乌斯这种水平，但架不住万神殿神多势众，又自成一派走团队协作模式，比他们这些各自为战的老一代神明不知道要高哪里去了！
所以库米拉德认为，卢德正在创造新神话时代，而他们这些旧神如果不想因为落伍而消亡，最后是积极融入这套新系统，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当务之急，是先确保“世界末日”不会发生。
没有人知道，如果火种之地的火熄灭了会怎样，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格外让人在意。库米拉德也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可能一切正常，灯芯和灯油还够再烧个几千年，到时候第六第七代神明都可能要出来了。
但也有可能是即将油尽灯枯，火苗一灭，大家手牵着手一起迎接诸神黄昏。
所以必须得派个人下去看看，而卢德是目前唯一的适格者。
得知事关重大，卢德心想这的确是不容推测，而且说真的，他也对火种之地非常感兴趣。既然老星相学家都能去的，没道理自己不行。
不过这时卢德注意到，一旁的卡里乌斯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卢德试探性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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