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源旧主
就仿佛托马特说的那些话，也存在于她的常识之中，不需要过多地怀疑。
“你来自星空，还是来自亘古？”
“前者，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片，我的要……更外面一些。”
“怪不得，你甚至不需要像我一样，畏惧那片虚假星空之后的东西，无垠的宇宙中，诞生出连那片傲慢星空缔造者都无法奈何的生灵，倒也不奇怪，只是我从未期待他们会降临此地，终结我轮回不止的宿命。”
“我觉得你已经做了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了，那边的凯尔希也好好休息了一番，虽然偶尔会因为没事做反而有些闲不下来，不过……我觉得她那副模样，应该也是你想成为的吧？”
“或许吧，如果可以，我确实很想好好休息一番，不过，还不是时候。”
“那就让那个时候快点到吧。”
“就快了。”
干脆而简短的对话在托马特与凯尔希之间发生。
而话题很快踏上了正轨。
“感谢你给我们一个算是用自己的力量结束一切的机会。”凯尔希致谢道，疲惫且带着黑眼圈的面容，此时有着不少神采，“虽然主导者依旧是你，但确实如你所说，起决定作用的是我们，以及被恐鱼所践踏的自然。”
“不过也和我说的一样，人数还不算太够，要知道，那可是以兆为单位计算的恐鱼大军，自然状态也很差。”
托马特看向远方，周围就算不再被那污浊的雨水冲刷，此地也已经成为了贫瘠的荒原，而其它被恐鱼肆虐过的地方，环境也一样好不到哪儿去。
“凯尔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弥补这个劣势？现在生孩子或者种树可来不及哦。”
在这种困境下，托马特半开玩笑地对凯尔希问道。
“你曾对阿米娅她们说过，人类的元气，实际上可以有比自然更强的力量，正如你所说，现在我就算将土质改造装置提升到最大功率，也只能在预定的决战前，净化不到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恢复正常的自然生息就更不够时间了。”
凯尔希已经否定了从自然中借到力量的想法，她继续道：
“那样的话，就只好从‘人数’上寻求突破了。”
“现在增加人数一样来不及吧？”
托马特笑了笑，但他基本揣摩到了凯尔希的实际含义。
此时的凯尔希，伸出手来指向了远方，随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死战不退的列国士兵们。”
“本就在荒野中与灾难抗衡的战士们。”
“以及绝不会让罗德岛蒙羞的无数干员们。”
“我愿意放下所谓的理智考量，相信他们依旧顽强地生活在某处，相信他们在灾难的夹缝中决不放弃生命与希望。”
托马特抱着双手，继续问道：
“那你该怎么确认呢？确认你说的那些人，真的存在于世？而不是除这之外，所有人都失败了呢？”
凯尔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相信这种事情么？”
托马特难掩笑容，相当干脆的回答道：
“我不信啊。”
如果说凯尔希的对外界的信任，是出于更为感性的事物的话。
托马特的信任的原因，便是有实际的证据作为支撑的。
只不过他从未把这件事确切地说出来。
——世界各地都是有人成规模地存活下来的，在托马特第一次到达这里，搜索气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件事。
虽然大部分规模不及这里，可这也说明了其他人能在比这更为恶劣的情况下继续抗争。
而他也确实打算那么做，之所以对凯尔希发问，其实也只是好奇她是不是能说出自己也想不到的点子。
如今看来，两个人心中所想其实并无太大差异。
“那么，该准备些什么，应该不用我解释吧？”
“嗯，是时候扩建下这座城市了不是么，对于即将来到这里的人而言，这座城市可能太过拥挤。”
托马特将手指按在了眉心上，开始了更高精度的气息检索。
滤过恐鱼，穿过障碍，一个又一个的锁定那稀少且衰弱，并且充斥着恐惧与哀愁的气息。
随后，他消失了。
而在托马特消失的同时，凯尔希也行动了起来。
如今没有雨水的污染或其它妨碍，方圆千里也不存在任何一只恐鱼的安全环境，让她终于可以将手头的技术用于它们本该发挥的地方，而非在这里圈画出一个保护人类的“囚笼”。
全力转换周围的物质和能源，无论沙石还是矿物，无论风能还是光能，全都转化为建设资源以及能源供给。
这次，不仅仅是防护罩打开了，连同整个城墙，都开始分解，回收入城市的地基部分。
当初通过详细计算，并结合周遭环境状况而打造出的狭小城市，如今无需考虑恶劣条件带来的承载力上限。
这个城市，即将为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住所”而改变，而非作为避难之地，胆战心惊地矗立于末世的阴霾中。
“长生者，不觉得这种时候，也需要我来帮个忙么？”
“……冰川的兽主？为什么你——我懂了。”
凯尔希看到了在托马特离开后不久就现身在此地的大帝，心中刚泛起疑惑，就因为眼角瞥见的被冻成冰山的巨兽而打消。
“请务必。”
“哈！就算你拒绝我也会做的，但话说在前，我可和那些喜欢收集古玩的老古董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玩具，但是我本身远比那些玩具有价值得多。”
大帝轻巧地跳到了站台的边缘，从高空俯瞰着不断扩大的城市，随后问道：
“所以，准备搞些什么疯狂的东西？”
“我需要声音。”
凯尔希回道。
“足以传遍整个泰拉的声音，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对吧？”
【活动】愚人往事 : 其二十四 寂静回响
莱塔尼亚——或者说，曾被人称为莱塔尼亚的地方。
当恐鱼的浪潮席卷大地，无数国家深陷危机之时，没有人料想到最先沦陷的却是实力雄厚的莱塔尼亚，在那时甚至是比莱塔尼亚更早遭遇恐鱼进攻的国家，都还未倒下，莱塔尼亚在与其交锋的首日就直接溃败，无异是巨大的士气打击。
但当后来，人们通过各种渠道所了解到的有关恐鱼和大静谧的知识后，却也意识到——并非恐鱼太强或莱塔尼亚太弱，只是因为后者遇上了自己的天敌。
依靠音律施展的莱塔尼亚法术，以及依赖共鸣运行的城防系统“留声机”，在恐鱼大群发出的高覆盖效果的生物脉冲下，只有被彻底沉默的结局。
无法施展法术，无法调用设备，甚至连常规通讯都被阻挡，哪怕是在莱塔尼亚的同一个城市，在城内应战的士兵们，也都是在恐鱼冲到面前后，才意识到前线已经沦陷。
若不是与其结盟的大骑士团中，有幸存者凭借惊人的脚力将战局情况告知邻国，几乎无人相信莱塔尼亚会是最先沦陷的国家。
在那之后，列国默认了莱塔尼亚与卡西米尔的灭亡，周遭国家的联合军撤出了该区域，不再进行额外的等待或救援。
但是在联合军撤离莱塔尼亚领土之前，他们都看到了一个极其壮美的景象。
多年未曾喷发的威廉火山，不知是因为恐鱼行军引发的地质变动，还是其它原因——极大地喷发了。
自然的威力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盖过大静谧的震耳欲聋的炸裂声，熔岩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吞噬了无数恐鱼，而喷涌而出的火山灰，更是阻挡了恐鱼制造的阴霾，而后降落在莱塔尼亚的每一个角落。
撤离的人们不知道这种光景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大自然对恐鱼的愤怒，也许是挣扎的人们所采取的的最终手段，但不论如何，火山的爆发对人类而言，并不比恐鱼友善到哪里去，人们只会觉得在那之后，此地更不可能存在任何幸存者了。
而恐鱼们，也因为环境的突然变化以及族群遭到的巨大损失而短暂地停滞了行军，随后绕开了火山以及奔涌岩浆所覆盖的范围。
不是对自然抱有敬畏，它们对待自然同样傲慢，自然理应适应它们。
也非它们无法改造火山环境或让自己进化到可以无视高温和岩浆。
它们绕行，只是因为按照大群的思维来看，花费大量养分与时间，去改造或适应一个价值并不高的恶劣的环境，并不及直接侵占其它常规环境的所带来的利益。
火山喷发的熔岩，就和海岸边那些刺痛细胞的烈火无异，要去适应，会消耗很多东西，更何况熔岩这种自然诞生且非人为可控的东西，论威胁程度，在恐鱼的眼里还不如可以被其他人类更为轻易驱使的常规火焰。*
人类可以随意做一个棍棒，点燃它挥舞着驱散恐鱼，却少有人能做到随手创造出岩浆来抵抗恐鱼。
莱塔尼亚的土地还有很多富饶的地方，还有很多无鳞同胞在痛苦挣扎，不必在意这座对大群来说毫无价值也无威胁的火山——在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恐鱼们最终并未指染此地。
而这，正是莱塔尼亚领土中人们所获得的最后一线生机。
因为主导这一切的卡普里尼年轻女术士，早已料到莱塔尼亚的沦陷。
但莱塔尼亚人却未把她冒死发出的警告放在耳边，盲目地认为他们睥睨泰拉的强大巫术，可以让来自深海的孽物灰飞烟灭，而非被它们发出的静谧之声遮掩。
所以，她回到了曾经夺走自己父母生命的火山那里，带着自己的同事，以及愿意相信自己的人们，向着本该成为自己最难敞开心扉的场所，寻求自然之力的帮助。
本该继承父母遗志，对火山进行观察记录，早早对人们发出预警，让更多本该殒命于火山喷发的人们逃出一劫的她，望着被抛弃的城市以及迫近的恐鱼，她施展了对她而言最为疯狂、同时也是与自己的职责背道而驰的巨大法术。
——她引爆了那座火山，然后在滚滚熔岩与无尽的火山灰中，用尽全力，创造了一片不会被其侵染的庇护之地。
曾经，观测并阻止火山喷发，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而现在，引导并促使火山喷发，同样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同行的人们，即便非常信任她，其实也在内心中对这种行为抱有些许的不信任。
熔岩不比恐鱼友善多少，人们不清楚这样是不是同样在自寻死路。
但是，当熔岩绕开他们在火山沟壑中搭建的避难所，而火山灰也未曾掩盖这里，甚至连骇人的高温都未曾感受到后，人们都欢呼着奔向了结束施法的她。
敬佩。
感激。
担忧。
人们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说出包含着各种各样感情的话语。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她面露疲意，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望向众人，仿佛是她刚注意到其他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而后意识到，自己耳畔的寂静，并非罗德岛的医生告诉自己的大静谧的影响，因为她看到了其他人吵嚷的模样，似乎在其他人的耳中声音依旧存在。
此地在火山喷发的声响下，仍未被大静谧波及。
那么，自己为什么听不见别人说话，她的心中也已对原因了然于心。
少女术士笑了笑，然后任由释放巨大法术后的疲劳感席卷全身，顺势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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