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源旧主
对方只是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少受点因为不成熟念想而带来的伤害罢了。
这种略显粗糙的温柔，令她更多想起了过去老师——大审判官达里奥对她的种种训诫。
然而，在用稍显残酷的说辞，降低艾丽妮心中对罗德岛残存于世的期待的同时，托马特也略显积极地说道：
“不过，至少我觉得不管在哪儿，博士或者凯尔希都不是喜欢坐着等死的性格，哪怕是为了阿米娅的请求，凯尔希也会用全力保住博士他们的，至于能保多久，我就不确定了。”
“所以，你打算在伊比利亚继续耗着，还是跟我一块走？”
托马特发出了离开此地，寻找罗德岛目前所在之地的邀请。
而艾丽妮也在短暂的恍惚后，点了点头。
在托马特的一席话下，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论是罗德岛依旧残喘于世，还是不复存在，此行迎来任何结果，她都不会抱有多余的悔恨。
并非麻木，而是做好了久违的觉悟。
艾丽妮愿意在旁见证托马特能否如先前所承诺的那样，可以让自己满怀希望等待末世的逆转。
“对了，你知道要去哪儿么？有交通工具么？海路与空路基本不可能穿行，你准备了车辆还是？”
而在托马特来回张望，仿佛在巡视什么并出发的时候，艾丽妮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在出发前让我找找有没有趁手的武器，徒手和恐鱼战斗太危险了，我可不希望难得恢复的身体又因为沾上它们的血污而海嗣化。”
“车子？用不上，之前有个比较在意的位置，我再确认下就直接出发。”托马特开始重新定位数千公里外的那个聚集了大量气息的位置，随后又伸出手，将另一束奇怪的光打在了艾丽妮身上，后者顿时感到背后一沉，仔细一看身前已经有了一条漆黑的肩带，似乎是托马特将什么东西固定在了她的背后。
扭头望去，才发现那是一把造型朴实的长剑。
“这个可以吧，我记得你是用剑的。”
“我比较擅长刺剑……这个看起来更像是炎国的剑型，算了，好歹是一把完整的武器。”
已经不再为托马特能凭空变出武器而感到惊奇，艾丽妮手举过肩将其反手抽出，顺势挥砍一下，流畅的切割感让她觉得这把武器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趁手。
“也许没有你的惯用武器好用，不过在强度上我还是能打包票的，只要你力气够，就随便砍，能让它磨损的东西——这里大概不存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估计也是真的。”
艾丽妮不再继续试用长剑，将其收回后，继续问道：
“你说的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近吗？”
“这你不用担心，随时都能到，你要想多和武器磨合下的话，可以在这找些家伙练练手。”
有瞬间移动的话，前往气息所在位置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
不过在那之前，托马特在感应气息的同时也发觉到了另外一些值得在意的家伙。
一个是位于较远地方静止不动的庞大的恐鱼气息。
另一个则是能感觉得出尚为人类，却散发出一股污浊癫狂感觉的气息。
而气息的主人，此时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此地而来。
“——比如那个在不远处浑身杀气走过来的人。”
一道黑影从远方的废墟中显现。
那双泛着暗紫色光芒的眼睛，在高速移动的同时，甚至奔走过的道路上残留下了一道道流光。
疯狂的气息已经毫不掩饰地从他体内倾泻而出。
在艾丽妮因为托马特的话而转身的刹那，那个与此地仍旧保持相当距离的身影，却又能用着娴熟猎人般的精准，将手中的铳械抬起，远远地从枪口迸发出巨大的火光。
在声音到来前，与空气摩擦而变得赤红的弹丸就已经来到了艾妮莉的额前。
这一瞬间，时间就宛如静止一般。
艾丽妮竭尽全力驱使着身体做出回避动作，但照这样下去它至少能擦掉自己前额——
就在皮肤都感觉到弹丸的热量以及空气的压力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掠过，在其消失的同时，弹丸也不见了。
“嚯，这又是犯什么病。”
托马特看向来者，一只手保持攥拳的动作，随后松开，巨大的烟雾从手心散播开来，一颗米粒大小的赤红金属掉在了地上。
本会造成巨大爆炸以及极高热量的弹丸，在其掌心悄无声息地释放了它的威能，而即使是被限制在了如此狭小的空间中，其压缩后的力量，也未能伤及那看似与常人无异的皮肤。
“你师公怎么了？感觉他没海嗣化啊。”
艾丽妮定睛望去，身躯不由得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却又无法从喉中挤出一句话。
不远处的那位苍老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突然现身并对艾丽妮发起攻击的，正是伊比利亚最后的圣徒——圣徒卡门。
【活动】愚人往事 : 其七 爷孙见面，分外眼红
卡门与托马特印象里的那位，在相貌上并无太大差距。
但是这个世界的艾丽妮已经长大许多，可卡门看上去却并无衰老。
依旧是那身庄严肃穆的伊比利亚圣徒的装扮，羽饰迎风飘扬，胸前的审判庭徽章也未曾蒙上尘埃，这个在印象中对伊比利亚的荣誉不带有任何退让的老人，全身上下不见有任何多余的损伤或者污渍，在这个因恐鱼侵蚀而昏暗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一手手炮还冒着为散去的烟火，一手刺剑的寒芒将空中的尘土驱散，只是腰间原本长明的提灯已然不见了踪影。
若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暗紫色的双眼里似乎并没有映照出任何景象，面无表情的冷漠神色中，名为疯狂的气质，正止不住地从他迷茫的双目中流出。
看不出他想做什么，但他的行为却又无比地明确。
——杀戮。
“卡门……老师，您……？”
艾丽妮一瞬的犹豫，源于和故人猝不及防的相见，伊比利亚尚在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涌起，随后褪去。
她们的双眸在下一刻剩下的就只是决绝的神采。
别迟疑，别抱有天真的幻想。
刚才圣徒卡门发毫不犹豫发起的进攻，完全是冲着自己的性命而来的。
而真正的卡门绝不会这么做。
就算再怎么相似，就算外表看不出任何海嗣化痕迹，对方也只是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慈祥又严厉的老圣徒似是而非的存在。
尚未娴熟运用的长剑转瞬出鞘，用着并不适合这种武器的刺剑姿态，艾丽妮的双眼死死地锁定着此刻已经停下动作的卡门。
而他已经为手炮装弹完成，完全不因托马特之前徒手接住弹丸产生任何迟疑。
尽管动作暂时停下，可他浑身散发气息却完全不让人觉得他会停下攻击。
“该死，手炮已经遗失了……”
尽管不知道为何卡门会出现于此，为何会对自己发起攻击，但艾丽妮如今的所思所想，早已抛下那些疑惑，就剩下“如何去对抗”这一个问题。
艾丽妮的武器在之前海嗣化的时候就分别遗失和折断了，只是她凭借自己的意志，以及海嗣化带来的身体机能提升，用那柄断剑与恐鱼抗争到现在。
如今她虽然恢复了身体，也获得了新的武器，但她却不能保证能否发挥出比海嗣化时期更为强大的身体能力——至少之前的身体被穿几个洞都算不上致命伤。
“砰。”
卡门从原地消失，高速踏步令其原本站立之处陡然出现一个中央带着脚印的深坑，下一刻，早已出鞘的寒芒就与艾丽妮挥出的长剑相交。
刺剑自下而上的切割，被半道阻隔，掀起的乱流吹开碎石，迸射的火花将双方面孔照亮。
卡门巍然不动，神色冰冷麻木，艾丽妮咬牙坚持，没有在曾经的圣徒面前露出任何疏漏。
仅仅是一个照面，艾丽妮就明白对方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
下一刻，火光冲天，卡门另一手握持的手炮喷出火舌，弹丸擦断了几根后撤时飘扬在艾丽妮额前的发丝，化作星点消失在天空中。
随后瞬间填装第二发子弹，扣动扳机直指胸膛。
而保持后跃状态的艾丽妮只好硬着头皮出剑阻挡——她不负审判官之名的战斗技术以及动态视力，令她足以精确地斩击飞来的弹丸。
弹丸撞击剑刃，其动能推动着半空中的艾丽妮向后飞去，而她也借力回转身体，化解冲击的同时，用剑刃部分硬生生将弹丸斩成两段，而改变了攻击轨道的两半弹丸，也先后落在地面、撞到废墟，炸裂出巨大的能量，在落地的瞬间，腾起照亮天空的烟火。
下一波攻击随之而来，卡门再度拉近了与艾丽妮的距离，在刺剑的攻击范围内，精准地瞄准艾丽妮的咽喉，心脏，手腕以及腹部使出细雨般密集却又如巨浪般凶猛的突刺。
刚刚落地而有些脚步不稳的艾丽妮，只能竭尽全力地躲开或格挡这些无情且致命的攻势，稍有不慎自己的身躯就会被穿刺、切裂。
“Destreza！”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伊比利亚的至高之术，在老圣徒的剑刃下重现。
攻防一体，而艾丽妮仅仅是防御就已经集中了全部的精力，更别提从对方那由攻势所构成的无死角防御中找到反击的间隙。
近距离战斗，卡门的技术、力量，都在艾丽妮之上，精准且势大力沉的突刺与劈砍，都让她疲于应对，但一时间还不至于被突破防线。
而拉开距离，手炮的火力则会给她带来更为巨大压力，那种破坏力就算没有造成直击，在附近炸开都会严重干扰到行动，而她自己则缺乏对应的远距离反制手段。
此时的艾丽妮，已经无暇思考战斗之外的任何事情了，她将全身心都放在了与卡门的交锋上，思绪容不得任何额外的疏漏。
但紧接着卡门的下一步行动，就像是看破了艾丽妮对手炮的忌惮一样，令其陷入足以思维停滞的困境。
卡门扬起了握持手炮的那只手，可他并未开枪射击。
他只是将一堆弹药洒在了空中。
在他们的反射神经以及交锋速度里，正常物体下落的速度，是远不及他们的行动速度以及动态视力的。
所以艾丽妮看到的画面，便是弹丸在半空缓缓落下，同时卡门在这些弹丸的空隙中，继续用刺剑攻击自己。
是为了扰乱视线分散注意力？
确实起到了类似的效果，而艾丽妮也迅速后撤拉开距离。
此刻弹丸还在缓缓坠落，大约来到了卡门面孔的正前方。
但下一瞬间，艾丽妮就否定了“弹丸只是为了扰乱视线”的想法。
因为卡门立刻将半空中下落的弹丸，伴随着手中挥舞的动作，将其“滑”入了手炮已经打开的炮膛中。
挥舞的势能令其直接上膛，而后扳机扣动，喷吐火焰发射弹丸。
接着枪膛瞬间再次打开，弹出冒烟的弹壳，而后在弹壳依旧悬停在弹出位置、之前出膛弹丸还没摆脱枪口烟火的时候，再次挥舞手腕，将另一颗漂浮着的完好子弹滑入手炮。
卡门所使用的，是重视单发威力的老式审判庭手炮，和艾丽妮曾经所知的卡门使用的那把并不相同。
单发威力惊人，可无法连射、需要反复上膛的缺陷也非常明显。
但现在这个缺陷对卡门而言并不存在。
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
——如此往复，宛如在静止的时间里，有条不紊地反复上膛、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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