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源旧主
而后，卡门话锋一转，与众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但现在就让我们暂时把想法集中在当下的事情吧。”
众人在城市的靠海部分的边缘驻足，眺望向远方。
格兰法洛也修建了类似盐风城那样的极高的防波堤。
海风里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在正下方污浊的海岸上，审判庭的士兵们，拉起了一道由临时帐篷搭建而成的阵线，并在其周遭部署了大量散发出淡黄色光芒的照明设施。
在不远的地方，能看到一座由城市围墙延伸出去、直至浅海的建筑，那曾是船只出航的港口，只是如今早已被封锁，即使是当地的专门清理污物的工人，也不被允许靠近那里。
“海洋不是我们的主场，恐鱼也远比想象中要狡猾，我们可以一次次击退冲上海岸的恐鱼——至少目前可以，但却完全无力清缴它们的根源。”达里奥举着提灯，望向审判庭的阵地说道，“无论如何，它们窝点一定就在海中，可现在别提潜入水下了，哪怕是在水面上行驶，也是极度危险的，数不清的恐鱼，混乱的罗盘与信号...而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巢穴位于何处。”
“嗯？你要去哪...”
然而在他对严峻形势抒发完毕之前，托马特就纵身一跃从数十米高的防波堤上跳下，然后轻巧地落在了柔软而潮湿的沙地上。
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托马特一边漫无目的地张望着周围，一边漫步前行，而达里奥和卡门，也相互看了一眼后，纵身一跃紧跟而上，先后在沙地上砸出两个让靴子深陷其中的脚印。
只有艾丽妮不解地看着三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身旁：
“他们为什么都不好好走楼梯啊...？”
一小撮审判庭的人注意到了靠近阵地的灯火，待到他们先后看清来者的衣着与面孔后，便连忙挺直了身躯，一边摆正了胸前的伊比利亚徽章，一边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长、长官！海岸线一切正常，未发现恐鱼的踪迹！”
“等等，您身边的是...圣徒大人！？”
“你们，快点准备集合，圣徒卡门亲临此地，快来接见！”
但卡门却抬起手阻止了他们，并让其继续按照正常安排活动，别去在意这边的事情。
当然这种仿佛只是上级客套几句的发言并没有让他们从紧张中放松下来，他们只是回到了营地里，然后继续担忧两位审判官和一个圣徒亲临此地的缘由。
至于托马特——这个在士兵眼里甚至敢走在卡门身前的家伙，就已经不是他们能擅自过问身份的级别了。
“哼...一切正常么，倒也是。”
士兵之前的发言让托像是马特明白了什么，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怎么了吗？”达里奥在旁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之前漏出来的一些杀气被恐鱼感受到了，所以都从这附近逃离了...”
“...所以之前你确实生气到想把我给杀了？”
尽管达里奥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这样的言语里依旧包含了他的后怕——以及无语。
“怎么会~”
听到这话，托马特笑着摆了摆手。
接着又用同样的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要有真的有了想杀你的念头，就不会让你感觉到杀气了啊。”
达里奥在扶帽子的同时，避开了托马特那毫无杀气的面孔，应和道：
“原来如此。”
托马特摸着下巴，看向了更远方的海洋，接着说道：
“那么，让我们言归正传，虽然你只是误导我觉得这里有肥美肉多的恐鱼，但现在不提那个，只论恐鱼的话，它们至少还是存在的。”
“可既然周边已经没了，那就让我们去更深处的地方找找吧，毕竟骨瘦如柴的恐鱼...也不算太难吃，当然有意外收获肯定更好。”
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现状，同时也做好了“只能吃到瘦弱恐鱼”的心理准备，就和行动前的恐鱼一般，托马特也为自己做好了各种情况发生也不会太过失望的估测。
随后，托马特看向了三位审判官，用和善的笑容问道：
“既然要去，那么我也送你们个顺水人情——要不要一起去它们的老窝逛逛，我已经确认它的位置了，你们不正愁找不到么。”
【活动】愚人往事 : 第十六章 猎人们的场合
在托马特等人做出出海的决定并付诸行动前，让时间暂时回溯到他和几位猎人分别后不久的时候——
“鲨鱼，我们不是来观光的。”
“啊...我知道，但我觉得这个木质唱片收藏盒的工艺真的很棒。”
原本来寻找同伴的深海猎人们，其行动出人意料地缓慢。
幽灵鲨驻足于街边的一个橱窗前，许久未经清理的玻璃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朦胧的灰尘，在此之下则静静地安置着一个漂亮的木盒。
旁边还有个褪了色的标签写到：大师设计，实木材质，能将您所喜爱的声音完美地保护在其中，现在仅售199.9伊比利亚金币！
“是啊，价格也一样很‘棒’。”
歌蕾蒂娅劝有些迈不动步子的幽灵鲨快点赶路，而斯卡蒂也瞥了眼标价后，对这唱片盒的价格感到无法理解。
但对于曾经的格兰法洛而言，这种价位的小商品，并不算特别罕见的东西。
格兰法洛曾经是海港，在过去将一艘艘寄托了伊比利亚人对阿戈尔技术理解的舰船送上无人到达过的广袤海洋，为伊比利亚曾经的光辉与荣耀贡献了它的价值。
大静谧之后这里也曾作为复兴的前线，无数灯塔熄灭的状况下，人们坚信最后的伊比利亚之眼，依旧矗立在被恐鱼所包围的昏暗洋流中，只要点亮它，伊比利亚就能再次看到胜利的曙光。
此地自然也就成为了一个具有特殊意义而值得造访的场所，许多旅游景观和店铺，也是在这期间兴建的。
伊比利亚人也乐于在此消费，他们也相信自己此时花出去的钱——或者青春与汗水，最终会在重新起航的船只归来后，用足以铺满整个城市的黄金与荣誉来回报他们。
至少在审判庭十几年前突然封锁并大规模抓捕当地人前，人们确实是这么相信着的。
“十七年前，审判庭察觉到了此地已经被深海教会的人渗透控制，于是就采取行动，对这里几乎所有的阿戈尔人进行了抓捕，大量无关人士也受到了牵连，黎博利原住民也是如此。”
“而为了防止伊比利亚之眼计划被恶意利用，他们也将计划终止并销毁，不给深海教会任何破坏最后的灯塔的机会。”
“其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完全处于审判庭监视状态，严格管控进出人口，不断走向萧条与衰败。”
歌蕾蒂娅在来之前自然会好好了解当地的情况，虽然伊比利亚那边对自己地区的情报相当保密，但情报调查对她而言并非难事，所以也较为深入地了解了该地区的历史。
安静躺在破败店铺肮脏橱窗中的昂贵唱片盒，在她看来这是这段历史最为真实的写照。
“无数人付出青春甚至生命去投入的计划，就这样因为深海教会的缘故付之东流而变得毫无价值。”
随后歌蕾蒂娅对着幽灵鲨道：
“就如同你现在看得这个唱片盒，作为凝聚了陆地人的匠心之作，如今却因为能播放的阿戈尔唱片不剩几张，而失去了它本该拥有的意义...”
站在橱窗前的幽灵鲨，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赤瞳和眉宇之中略带上一丝惆怅，在灰蒙蒙地玻璃前转过头，看向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似乎感觉到幽灵鲨明白了自己说这些话的意图——许多事情都已成为了过往，而某些过往并不是很值得人们刻意停下脚步去迷恋，应该把当下的事情做好，不然也就只会和这个小镇以及橱窗中的唱片盒一样，在沉寂中逐渐腐朽。
她于是便也在看到幽灵鲨那怅然的神情后，略点满意地微微合眼，又有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进。
可下一刻，幽灵鲨便撇了撇嘴，小声道：
“二队长你好小气啊。”
幽灵鲨并没打算从歌蕾蒂娅的话里刻意理解到什么，她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唱片盒罢了。
而歌蕾蒂娅，则是在那张冷峻的脸上浮现了肉眼可见的尴尬和不满。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它的话，应该自己买单，而不是指望我为了你的个人兴趣挪用小队资金。”
“我也觉得鲨鱼你该自己赚点钱，罗德岛号上的不少任务都有高额的酬金...”
幽灵鲨并没有对身为自己队长的歌蕾蒂娅的言论感到意外，但是却在听到了斯卡蒂让自己也去赚钱的时候，睁圆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口气与痛心的表情说道：
“哦，我亲爱的小虎鲸，你以前才没有那么狠心！你总是在病床前，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和我说话，温和又担忧地问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然后从不让我去做操劳的事情，不希望我外出面对干燥的荒野，也不愿意我为那些操劳的事情亲力亲为~”
“可现在，你居然让我这样的柔弱的淑女去工作，让我这样虔诚的修女，去接手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罪恶金钱——”
自称柔弱且虔诚的幽灵鲨，背着封装在一人高长箱中的圆锯，双手相扣，垂下头来宛如祷告。
最后又用浮夸的语气说着，一边抬起头，一边把那痛心的表情做给已经无话可说的斯卡蒂看。
“我，好伤心。”
而斯卡蒂只是叹了口气道：
“我突然觉得你失忆的时候反而更容易照顾了。”
歌蕾蒂娅也点了点头：
“虽然那时候没见过她是什么状态，不过我认同你的观点。”
三人的小剧场，在要因为戏精附体的幽灵鲨觉得两人反应不够有趣而结束时，某种异样的感觉让她们不由得在原地打了个冷战。
然后她们很快确认了那种感觉的源头。
“嗯？怎么，教官刚才生气了？”
“似乎只是微微动怒。”
“没有发生战斗的迹象...嗯？原来如此，他旁边的是盐风城中出现的那两人。”
而三人里，就只有斯卡蒂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托马特生气的具体原因，但看样子他确实与邀请他的审判官们汇合了。
那边发生的事情，同样不是深海猎人们需要插手的，于是在几人有所察觉后，便没有刻意去追究。
小剧场与小插曲都结束后，她们再次前进了一段距离，但没多远就又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幽灵鲨又看上了什么东西，而是有人挡在了三位猎人面前。
华丽且整洁到仿佛不该出现在格兰法洛的黑白双色衣袍下，一位装扮优雅的黑发黎博利女性，站在了她们正前方的道路上，这位女性，此时正在和另一位神色慌张的老人道别。
然后，她把冷淡到仿佛没有感情的眼眸投向了这边，随即带着礼貌的微笑，手持漆黑的拐杖，缓步走来，而她的视线在此期间，从未从幽灵鲨身上离开。
“好久不见，但究竟是什么把你带到这里的呢？”
而她的第一句话，也是对着幽灵鲨说的。
黎博利女性的微笑虚假但从容，她似乎早就认识幽灵鲨并对她的出现完全不感到意外。
仿佛已经料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熟人？”
旁边的歌蕾蒂娅向着幽灵鲨问道。
而斯卡蒂则皱紧了眉头紧盯着那位黎博利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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