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源旧主
“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渗透整个城镇，如今才被审判庭发觉不对劲，与其说是暴露，更像是没有隐藏的必要了，说不定那些教会疯子已经有所动作，开始进一步引导恐鱼的行动。”
但在说完这些话后，她却并没有听到来自托马特或者歌蕾蒂娅的行动决定，而是迎上了三人满是意外的视线。
“令人惊讶。”歌蕾蒂娅简短地说道。
“了不起啊了不起，我们的斯卡蒂同学居然这么擅长分析，你吃了什么变聪明了？”托马特笑道。
“别瞎说，斯卡蒂的分析能力在我们三个当中绝对能排前三！”幽灵鲨拍了拍斯卡蒂的帽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们...”至于斯卡蒂本人则无话可说了，“...唉，我们开始行动吧，真不知道之前感受到的那个深海猎人在干什么，居然让局面变成了这个样子。”
斯卡蒂的话让话题回到了正轨，此时的歌蕾蒂娅，也用上了更为严肃的口吻道：
“做好最坏的准备吧，这种时候，无能为力的可能性，远比同流合污要小得多，也许那名猎人已经背叛了本该坚持的道路。”
幽灵鲨则直截了当地拉出了当初斯卡蒂转述给她听的歌蕾蒂娅黑历史：“...就像队长你当初演戏加入昆图斯那样？”
歌蕾蒂娅没有回应，而是立刻对另外两位猎人指挥道：“好了，行动起来！”
【活动】愚人往事 : 第九章 人和人的脑回路并不相通
“斯卡蒂，还能感觉到之前的位置么？”幽灵鲨问道。
“没问题，就在这儿不远的建筑里。”斯卡蒂晃了晃身后的剑袋，看向了城镇的身处。
“那么优先找到对方，不论是已经成为了敌人，还是行动遇到了阻碍而耽搁到现在，也有比我们更多的当地信息，找到他，‘询问’他，在小镇事态完全失控前，尽可能取得有利进展。”
尽管还没完全深入小镇，几位深海猎人都意识到，这次行动已然不是在海边练练手然后顺手消灭恐鱼的简单歼灭任务，而是卷入了整个小镇，比预期中复杂得多的作战行动。
一开始认为这次行动只是完全不着调的外出、只要把事情全权交付托马特就能妥善解决的歌蕾蒂娅，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曾经的“工作状态”。
毕竟哪怕撇开作为深海猎人的天职，而是出于私心，处理这种危机局面给她的动力，也远比帮一群问题儿童写善后记录报告要多得多。
找同伴，杀恐鱼，把疑似潜藏在这里的深海教会连根拔起，同时避免这种形态诡异的恐鱼造成毁灭小镇的危机。
猎人们简单梳理好活动目标后，依旧以队长身份指挥余下两人的歌蕾蒂娅，猛地意识到如今的情形，正恰如先前托马特说过的那样——
“你们是有着直接将大批敌人轻易歼灭的力量，但如果环境并不允许你们直接使用那样的力量呢？”
“你们喜欢在只有敌人的地方凭借一己之力毁灭一切，但比你们弱小的敌人也喜欢蜷缩在不只有敌人的地方时，又该怎么办？”
“又或者，在需要谨慎行动的环境里，你面对的是一群战斗时肆无忌惮胡乱攻击的敌人，你们又该怎么做？”
托马特已经对她们强调过硬实力的重要性了，但他对“如何不受环境限制地将其更好发挥出来”这件事，也总是不厌其烦地进行强调。
就像先前在载具上要求幽灵鲨反思和恐鱼的战斗那样。
来之前托马特只说让她们通过与恐鱼战斗，来减少面对擅长装死的敌人而露出破绽的情况，同时也训练下对力量的控制力。
但她们现在要处理的情况却是“如何在满是普通人的环境里与疯狂的敌人战斗”，必须斟酌使用自己的力量，这可远比毫无后顾之忧地与恐鱼战斗困难的多。
前者情况下还能够浑水摸鱼，按照深海猎人自己习惯的打法来战斗，可后者则是直接把她们拖入了不得不按照托马特要求战斗的环境里。
格兰法洛已经处于随时会被恐鱼侵吞的危险状况，此地也居住着数量可观的原住民，这不正是深海猎人们最难以发挥实力的环境么？
虽然她们也一样能不顾后果地在城市中使用自己常用的战斗手段，就像未加入罗德岛时的斯卡蒂那样，在城市中与别人不限制力量地大打出手，最终搞得城市都几近停摆，但现在托马特不可能允许她们这么做，更别提现在还是实战环境，而非只是有人质要素在内的对抗模拟战，所以根本容不得失败。
“难道他早就知道当地的情况，知晓整个小镇已被恐鱼覆盖，所以才把我们带到这里进行针对性实战训练，从而让猎人们掌握歼灭战之外的作战风格与技巧？”
歌蕾蒂娅不禁想到，也深觉托马特在办事态度上的伪装让人印象深刻。
明明从言行和表露的动机上看，完全能用“不正经”来形容，可实际上却步步为营，深思熟虑，抓恐鱼的借口之下，是为深海猎人们准备的严格训练方案——这绝对无愧于教官之名。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和伊比利亚审判庭商议好的，从盐风城时就盘算好了这一切，然后以那个货箱中的恐鱼为契机，将这个小镇作为实战场所来训练猎人，让她们学会如何在受限制的环境中更好地发挥出实力？
“融入人群并战斗”的想法，是她作为军团长从未对深海猎人群体考量过的事情。
对她而言，深海猎人本就该是投放到敌人聚集区后展开歼灭作战的“危险兵器”，甚至不足以称之为士兵，其中自然也包括同为深海猎人的她自己。
没有鲜血和眼泪，只要服从指挥参与作战，并拥有强大力量就足够了。
不需要掌握精密作业的技巧，只需要势不可挡的蛮力。
托马特试图让她们学会别的东西，最初歌蕾蒂娅是不屑的，因为这等同于用挖掘机开瓶盖——将本拥有真正用途的工具，浪费在了不必要的事情上。
但她后来才慢慢意识到，托马特只是在用要求自己的方法来要求别人罢了。
同样是作为力量大到不需要顾忌一切，又或者大范围歼灭更有效率的存在，却依旧选择精进其它方面的技术。
连他都认为自己尚有不足的地方而为之努力，与其相比无比“弱小”的深海猎人，又有什么资格自认力量足够而没必要习得更多技术，甚至还认为那是种浪费呢？
歌蕾蒂娅认可托马特作为教官，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很多能教给自己的知识和技术，更重要的是他本人就是个毋庸置疑的模范，而且也从不把她们视作只有战斗功能的冰冷武器。
所以，在其突然意识到是托马特为她们苦心准备了格兰法洛后，歌蕾蒂娅已在心中决定，定会不负期望地让猎人们在此地达到托马特的要求。
与此同时，托马特在用手指蘸着那些附着在土壤上的斑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丝毫没有加入猎人们的作战会议的意思。
而后他伸出手，对着做出了抓握的动作，那一整块土壤中的斑点，就好比被磁石吸引住的铁屑，纷纷脱离土壤，在托马特的掌心凝聚成了一团接近球状的聚合物。
蓝色的幽光闪烁着，凝胶般质感的聚合物里，看得到万华镜一样的色彩不断流淌的景致。
托马特看着这团东西，他作为歌蕾蒂娅思想漩涡中心的本人，此时则在思考：
“既然这也是恐鱼，那是不是也能吃呢？”
【活动】愚人往事 : 第十章 托马特的场合
“不是多好吃，这种糊糊似的东西我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手中的那一团恐鱼此时已经没了踪影，刚结束吞咽的动作，托马特皱着眉头做出了评价。
“就...”托马特思考了一会儿，“芙蓉的营养糊糊口味升级版。”
听到这个评价后，幽灵鲨吐出舌头干呕了一下，斯卡蒂也紧跟着皱紧了眉头。
只有歌蕾蒂娅认真地说道：
“恐鱼不是为了被吃而存在的，也不可能和畜牧养殖的生物一样经过品种改良而变得美味，同类之间虽然会相互吞噬，但实际更接近于彼此喂养，所以为了避免被其它种群捕食，它们基本都带有危险的毒素和大量不可吸收的物质——亦或者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值得被吃’。”
“所以难吃是理所当然的，但不得不说您的消化吸收能力以及免疫能力实在让人惊叹。”
而在歌蕾蒂娅解释完毕后，托马特依旧满脸疑惑：
“怎么说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以往的恐鱼确实也都带毒，或者某些部分看起来不好吃，可吃起来确实不差...”
“更何况我已经用气处理过了，毒也好，其它有害的物质也好，应该都被消除然后变得更加美味才对。”
恐鱼无法直接被人们食用，这点托马特和斯卡蒂已经在盐风城见识过了。
直接摄入的话，甚至还会因为恐鱼强悍的生命力，反过来被其侵占肉体，控制意识，变得浑浑噩噩，最终成为新生恐鱼的温床。
可是在托马特对其使用了从年那里学来的处理手段后，这些东西原本拥有的特性应该都会被消除，只保留对身体有益的部分，甚至味道也会变得更好。
现在他如法炮制，却得到了不同的结果，不可能不令其感到困惑。
“我只知道在营养方面...恐鱼的价值确实无可否认，毕竟它们的血肉的确通过四处掠食而浓缩了大量的营养成分，这些成分要么作为自体进化的需要，要么作为后备储存，成为其它急需营养而进化的恐鱼的饲料，但那终究只是为了延续族群而存在的养分，根本不可能额外考虑味道方面的事情。”
“它们确实不适合食用，所以我很好奇当初在盐风城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得出‘恐鱼其实很好吃’的评价的。”
歌蕾蒂娅继续强调道，虽然那次她与托马特等人都在盐风城，不过由于一直呆在昆图斯那边，所以完全错过了吃恐鱼的机会，因此对托马特和斯卡蒂两人的讲述，并不完全表示相信。
“那些东西确实很好吃。”托马特没有证明太多，而是用已经失去了兴趣的目光瞥了眼坑中还在闪烁的斑点状恐鱼，而后像是给自己找解释一样，自我开导道：“也许只是这些恐鱼是例外，反正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我再去附近找找看，顺便和那个审判官汇合，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两拨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斯卡蒂所感受到的同伴气息来自镇内，托马特则注意到了由堡垒那边赶来的三个明显的气息。
稍加思考便能明白后者应该就是大审判官的人，于是托马特便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猎人们则开始寻找同伴的踪迹。
虽然格兰法洛略显萧条，但至少比盐风城好上一些，加上托马特的那条尾巴，并未让当地人将其视作陌生的阿戈尔人而避之不及，所以行走在道路上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不少身影。
“气息古怪的人有不少啊。”
可能是由于滨海而源石匮乏，这里并没有什么因为感染了矿石病而气息衰弱的人，大部分都是健康状态——只是在气息的感觉上让人觉得略显低沉缺乏活力。
但在这之中，时不时有一些让托马特感到古怪的家伙。
那些人有着相比一般人而言略强的气息，并且似乎在其体内还有另一个散发气息的活物存在。
这让托马特想到了当初在盐风城的时候，居民因为吃了含有气能量的食物，体内的恐鱼疯狂钻出喉咙的场面。
可这些人从外表上看神志非常清醒，丝毫没有盐风城居民浑浑噩噩的感觉。
斯卡蒂曾说深海教会做过把人转化为恐鱼的实验，看样子这里的实验远比盐风城那边要进行的好，让人不会从外表上看出哪里不对劲。
托马特并不知道这里的居民究竟是和盐风城那边的一样，被忽悠瘸了然后不知不觉成为了恐鱼的皮囊，还是和昆图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一样主动和恐鱼融为一体，因而并没有在察觉到异常的时候轻举妄动。
深海教会的事情，还是交给斯卡蒂她们解决更好。
托马特沿路来到了小镇的中心的广场，这里矗立着一座不知原型是什么东西的石柱。
他在此暂作停留，因为根据气息的动向，再过不久那三个由堡垒而来的人也会来到这边，就算不是提前商议好，也能在一个公共场所碰面。
石柱周围的喷水池早已停止运作，唯有一眼已经开始发臭并漂浮着绿萍的小泉倒映着天空。
托马特坐在边缘，一边看着人影稀疏的广场，一边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游客？”
“嗯？”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托马特转过头，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黎博利老人。
老人穿着车间工作常见的围裙，腰间缠绕着古旧的工具包，手头还拿着一个光洁的锤子，看起来几分钟前还在忙碌。
“啊，是的。”
托马特对着眉头紧锁老人露出了友善的表情，而后又看向四周，继续道：
“不过，这小镇看着不是很景气啊。”
“难得有游客来，见笑了。”
听到这个回答，老人的警惕消去了不少，同样露出了堆起了皱纹的笑脸。
但那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好似是因为某些别样的仇怨萦绕在心头而无法消除——不过依旧看得出这份仇怨与他面前的年轻人没什么关系。
“我就说怎么会有生面孔，看样子我头脑还是挺清楚的，确实没见过你。”
“格兰法洛曾经是个好地方，不过现在也依旧有值得一去的地方，欢迎你，年轻人。”
老人的眼神也顺着托马特的目光看向了周围的建筑。
这一瞬间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某种充满生机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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